楚旋住院已經一個星期,這期間排隊來探病的人不計其數,今天這個處長,明天那個局長的。伊瀟作為“緝毒英雄”的家屬自然是全程陪護,為此閒暇時伊瀟還時常打趣,都是拖madam謝的福,她才有機會當回英雄家屬,只是這英雄險些就成了烈士……

不過每每看著絡繹不絕的人進進出出,伊瀟都會毫無表情地站在角落裡用冰冷打量著這些人,在她的眼裡這就是一出鬧劇,因為她心裡比誰都清楚那些今天笑容以待說不定就是捅楚旋刀子的人。

對著每天到來的陌生人,楚旋自己也是煩透了,他們好像說好似的,專挑她和伊瀟說悄悄話的時辰出現。因此儘管兩人時時刻刻都在一起,可真正能說些貼己話的時候是少之又少,大白天的只能飽含深情地兩兩相望,連執手的機會都沒有,正如此刻……

“madam這是個陰謀,一定是!”老董兩手插腰,面紅耳赤地站在床尾,眼裡似能噴出火來,“一個有五年駕齡的人怎麼可能在斑馬線前錯把油門當剎車!這種低階錯誤就算是小秦子這種菜鳥都不會犯了,更何況……”

“老董,你咋人生攻擊,我招誰惹誰了……”

“哼!給我一隊使不上絆子,就向madam你出手,肯定是這樣的,這些可惡的垃圾!你們怎麼都啞了,阿班,阿棟說話啊!”病房裡突然噤了聲,老董懊惱地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一直坐在楚旋床邊無聊地託腮撥弄點滴軟管的伊瀟身上,“小瀟妹妹你說呢?”

一段時間的相處,大家都認識了楚旋身邊的這個漂亮嘴甜的表妹,連幾個平時鐵面無私的小護士也被她哄的是一愣一愣的,更別說這幾個在楚旋身邊的大老爺們了。原本他們嘀嘀咕咕地談公事,伊瀟也清楚警局是有保密條例的,開始還會找個藉口出去逛逛免得聽到什麼不該聽的秘密,可幾次三番下來大家熟悉了也沒那麼多避忌,現如今都哥哥妹妹的叫習慣了,儼然已成了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伊瀟對突如其來的點名顯然不在狀態上,現下她的腦子裡滿滿都是待會兒等人走了該如何對付床上的“衣冠禽獸”,對上老董殷殷期盼的眼神,她只能無助地將目光投向病床上的人,奈何人家對求助視若無睹,擺明了要看好戲的樣子。

伊瀟無奈地清了清嗓子,心裡再次為自己默哀,靠人不如靠己,遇上這麼個女人,還不如找只母豬過日子可靠。其他人自是看不出她如此這般的怨念,他們看到是依舊是伊瀟那如沐春風的笑臉。

“董大哥這個你們警局裡的陰謀、陽謀我不懂,不過我相信……”說到這裡伊瀟頓了頓,轉而注視著病床上楚旋的臉,“我相信經過這次,我姐不會再在陰溝裡翻第二次船的,畢竟你們也不是吃素的,對吧?”說完俏皮地衝眾人眨了眨眼睛。

“那是當然……”

氣氛並沒有因此而有所緩和,在場的人臉上流露出或迷茫或沮喪的神情,也許是各懷心事,後面的談話變得意興闌珊,於是幾人便匆匆告辭,倒是秦卿在大家離去後提出來要替伊瀟陪夜,兩人連連搖頭,若說伊瀟是一百個不樂意,那楚旋就是一百二十個,住院這些天她早已適應了伊瀟的照顧,有些親密的事即使是情人做起來也會覺得羞澀更何況是個外人。在再三的推脫下,秦卿只是訕訕地留下一句,“你們姐妹的感情真好!”離開了。

“是啊,真的很好呢!”伊瀟歪著腦袋,斜斜地靠在門邊,目送秦卿漸行漸遠的背影。

“怎麼辦,謝楚旋,好像小秦子看上你了呢?”伊瀟關上門轉身,懷抱雙臂,目不斜視地盯著滿臉不解的楚旋,語氣中多有無奈,“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傢伙,處處留情!”

“喂,誰處處留情了,我們只是普通上下級關係,伊瀟同志能別學那些個無知婦孺的低級趣味嗎?也不見得所有人都跟我們一樣同性相吸……”

“世界大同!姐姐,你out了!再說馬老都教導我們要懷疑一切,難道偉大的無產階級先驅也是你口中的無知婦孺不成!”伊瀟不削地睨了謝同志一眼,不再理會她的狡辯,顧自鑽進洗手間。

雖然天氣轉涼,路邊蕭瑟的景象無一不說明這個城市即將進入冬天,然而素來愛乾淨的楚旋即便是到了冬季也習慣每日洗澡,可這重傷在身別說是洗澡了,即使是擦身都需要伊瀟代勞,這也是為什麼她不願意秦卿留下來的原因。

見伊瀟打著水出來,楚旋又連忙直起身,“我跟她真沒什麼的,我只是把她當成小妹妹看而已……”

“嗯,我也經常叫你姐姐來著……”言下之意就是最近風行姐妹戀,但看著楚旋因心慌而無所適從的樣子,心立刻就軟了下來,也失了逗弄的興趣,“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啦,我知道你沒那個膽子……”

“瀟,不是我沒那個膽子,是我的心太小了,只能裝下一個人,你明白嗎?”

“嗯……”伊瀟展開絞乾熱毛巾的手懸在半空中許久都沒有動作,不只是情話太露骨,還是接下來要做的事會令人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總之伊瀟此刻臉紅的像煮熟的蝦米,一直從雙頰燒到脖子根。

“給我吧,我的左手已經靈活多了”,楚旋清楚那不自然的臉紅是羞澀在作怪,實在不想為難她,更不願為難自己,要知道喜歡的人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那是件多招罪的事。隨即作勢接過她手中的毛巾,淡淡地說道,“我自己可以擦的……”

“你自己可以嗎?”

楚旋沒有錯過伊瀟眼神中的懷疑,於是邪邪地笑道,“你很想為我寬衣解帶嗎?那……”

“混蛋!無恥!”伊瀟別過臉,任她一個人在那兒搗騰,不時回眸瞥一眼,心裡還不忘埋汰自己當初一定是瞎了眼,讓豬油蒙了心,才會被這女人道貌岸然的外表給騙了,脫去一身警服,她就是一隻徹頭徹尾的女色狼!然則細細想來眼下的一切不正印證了之前那二十字箴言,“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捨不得色相套不著色女郎!”由此可見斯微是多麼深謀遠慮的一受受!

“好了,不過……”每次見伊瀟的咬牙切齒地痛斥,楚旋都會覺得是一種享受,小丫頭實在太可愛了,連嘟著嘴罵人的樣子也是有趣的緊,不過眼下她可沒心思觀賞,因為有更尷尬的事等著她。

“‘不過’什麼?你是不是哪裡碰著了,還是哪裡弄疼了?”伊瀟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不禁著急起來,“我就說不讓你自己來的嗎,非要逞能……”

“你放心,我又不是真殘了,哪裡都是好好的,只是換衣服的事我一個人恐怕不行……”

“切,我還以為什麼事呢,又不是第一次,你全身上下我哪裡沒見過!”伊瀟一邊關燈一邊靠近床側,黑暗裡誰也沒見著她那張好似滴血的臉。

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簾偷偷地灑在地上,空氣中瀰漫著曖昧的味道,也許是當賊當慣了,伊瀟的夜視能力向來非同常人,只憑著少許亮光,雙手便熟門熟路地探進蠶絲被中。

解開一顆顆纏繞在衣襟上的釦子,激起蘆葦岸的片片漣漪,情隨心動,伊瀟誘人的體香混合著甜膩的水果氣息噴灑在赤 裸在外的脖頸處,楚旋只覺得纏著自己的繃帶越勒越緊,勒得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是不是後面的扣得太緊了,你不舒服?”耳邊急促的呼吸使伊瀟不安地將手環到楚旋的背後,這要命的姿勢,找了這麼個純情的寶貝做情人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我沒事,可能是繃帶纏得太緊了……”昏黃的月光下楚旋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身上的燥熱卻也因此被澆了個透心涼。

幾經折騰,衣服總算是換好了,待收拾停當,再次坐到床邊,楚旋正翻著雜誌,伊瀟也不閒著,開始為她按摩,“醫生說明天就能把右腳放下來,你就不會像現在那麼難受了。”由於右腳一直這麼懸空的吊著,白天還行,晚上睡著的時候楚旋常常會被麻醒,那種蝕骨入髓的麻,即便堅強如楚旋這般的女子,也會在午夜輾轉難眠的時分,疼得無助地哭泣,每當此伊瀟心裡就跟刀絞似的跟著難受。

“這篇《‘十佳’男人》是你寫的?”

“恩”,伊瀟手上不停斜了眼楚旋看得雜誌,這是她前一期對鄭小開的採訪內容。

“以後離這個人遠一點……”

“我們本來就沒近過!”

“那怎麼還一起親親熱熱地吃飯呢?”

“呦,好酸啊!楚旋同志你怎麼也犯這低級趣味……”

“不是……哎……總之你離這個人遠一點”

“恩,以後老死不相往來總可以了吧……”對於楚旋的反應,伊瀟並不感到奇怪,想來這次毒品案已經開始把警方的注意力吸引到鄭凱身上了。

次日,楚旋拆了一直掛在腳上的繃帶,最開心的莫過於伊瀟,正午還沒到便嚷著要給楚旋弄好吃的東西補補身子。這段時間以來伊瀟總能給她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出來喂她,可這手藝明顯不是伊瀟自己做得,況且她幾乎不離醫院半步,哪來這個美國時間,起先楚旋也會好奇的問她這愛心便當的出處。

可每次伊瀟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調笑著說,“反正毒不死你,你只管吃好了!”

再被逼得緊了就乾脆破罐子破摔,“楚旋你不知道吧,我有一個私人的田螺姑娘哦!”幾次問下來甚是無趣,此後也就識趣地不問。這次看著伊瀟蹦蹦跳跳地離開病房,楚旋默默地把頭轉向窗外,唇邊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

“你來了?今天是什麼?”

“呦,小瀟瀟你還真不知道跟我客氣啊!”斯微靠在車門上,看著伊瀟一把奪過自己手中的保溫桶,滿臉的嫌惡地感慨,“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切,客氣?幾毛錢一斤?”

“臭丫頭,要我們全家總動員幫你追個女人,你好不好意思哦!”說著說著便是一副聲淚俱下地德性,“我媳婦給你當廚娘,我給你送外賣都這麼長時間了,你們兩個咋還沒啥實質的進展?還是你們早生米煮成熟飯,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哎呀呀!大白天的你說這個幹嘛,討厭!”說到這裡伊瀟扭捏地揉搓著衣服下襬。

“德性!看你小鼻子、小眼睛的小家子氣!哎我說你該不是不會做吧?要不要我……”還未說完就壞笑著湊到伊瀟耳邊,“……我給你送些碟過來啊?”

“去你的!從小到大,我看你們兩口子的現場版還少嗎? 那張碟有比這個更活色生香的!”伊瀟捏著嗓子繼續道,“‘嗯,涵不要停,人家還要!’這是誰說的啊?”

斯微被戳到了痛處,嘴裡像被人塞了雙臭襪子,憋著難受,吐又吐不出來,竟是堵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睜大了眼睛瞪著對面這可惡的女人。

伊瀟見她一副吃人地樣子,怕是要翻臉,也不好在奚落她,轉而軟了語調,“我只是想單純地談場戀愛而已……”

“什麼‘單純’,明明就是蠢蠢!”斯微沒好氣的撇了撇嘴,“好了,你快上去吧,別讓你的謝姐姐餓著,那樣我的罪過就大發了!還有你讓我們查得事已經有眉目了,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嗯,那我走了……”說著伊瀟轉身就走。

“喂,臭小孩怎麼連句謝謝都沒有,越來越沒禮貌了!”

“啵!”當香吻落下時,斯微還在那兒一個勁的抱怨,待感覺到臉頰上的溼潤,罪魁禍首已是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地離開了,只留下呆愣的木瓜化石般地站立在原地回味那轉瞬即逝的清香,獨自撫摸著半片巴掌,“乖乖,戀愛中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啊!”

“不吃!難吃死了,我不要吃!”當伊瀟欣喜地跑回病房,她絕不會想到等待她的竟是一個任性“孩子”的無理取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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