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這樣的?”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將手抬高了幾分,可那黏黏稠稠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真實的令人毛骨悚然,突然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所浸染。

“呵,被你發現了?……”枕著伊瀟的胳膊斯微故作瀟灑地淡然一笑,毫無血色的臉在那昏黃的燈光映襯下卻是愈發慘白了,“瀟瀟啊這算不算咱的報應,咱就不該崇洋媚外,老外的衣裳穿著舒服,但好像上帝不保佑咱啊!……咳咳……”

聽著這刺耳的咳嗽聲,伊瀟先是一愣,隨後釋然,想學著老流氓那般“一笑而過”,可唇角不知怎麼也牽扯不起來,只好挑眉道,“沒事,吃一塹長一智,咱下回一定支援國貨,不晚!”一面說著一面抹去那人嘴角的血漬,為什麼明明是說笑,她的心卻哽得難受,竟是有種想哭的感覺呢?

“咳咳……咳咳……不晚,確實不晚……”斯微緊抿著唇,努力剋制著那疼痛地乾咳,每一個呼吸都是種撕心裂肺的折磨,反握住不斷為自己擦拭著唇邊血跡的手,儘管黏糊卻不失溫暖……

恍惚之間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那個漂亮的穿著雪白洋裙的瓷娃娃牽起她的手對她說,“我要你們做我的姐姐……”就是這麼一句話,竟是被她拐來,當牛做馬地作了小半輩子的“姐姐”,可是悲催地是自從那親親熱熱的一聲姐姐之後,那家夥就再也沒有這般叫過了。

“瀟瀟,咳咳,商量一下,現在你能叫我一聲‘姐’嗎?”能當一輩子姐妹也是一種福氣。

“不好”,伊瀟沒有錯過斯涵眼裡那一閃而逝的失望,“等我們出去了,以後你讓叫什麼我就叫什麼!”只要能平平安安的,讓我做什麼都隨你,只是希望我還有這個機會……

斯微撇撇嘴,有些不滿,她都這樣了,瀟瀟都不肯鬆口,還是當年那個小蘿莉可愛,如今這個小狐狸,賊精,賊精的!……

“伊瀟,救救我,救救我,真是好感人啊!……”昏黃不清的燈光忽得明亮起來,那捏著嗓子特意發出的細柔的聲調令人作嘔,偏那人不覺自己噁心還要繼續,“早知道你是個糊塗蛋我也不用擺這麼大的陣仗恭候你了,嘖嘖,無影?我看以後還是改名,短命比較好!”

“人渣!”伊瀟不管臺上那個跳樑小醜如何作為,只看著懷裡的人,那黑色的襯衣已經被殷紅浸潤,泛著異常的光芒,難怪之前沒有發覺被她騙過了,你一路下來要流多少血才會如此。思及此處,伊瀟就恨不得摑自己兩個嘴巴子。

懷裡的人像是看出了伊瀟眼裡的懊悔,弱弱地嘆了口氣,“瀟瀟啊,色……色令智昏……我不怪你……下次別這樣了……不過現在那只蒼蠅真的是好煩人!”

“嗯,我幫你把他拍死,咱就回家!”這才有空抬頭看那只呱噪的蒼蠅,此前反綁在椅子上的人已被松了綁,果然不是謝楚旋呢,只是下巴有些許像而已,可是她竟然信了,而且是深信不疑,果真是色令智昏,唇角微微上翹,勾起一絲笑意,不知是在譏笑自己的愚蠢,還是嘲諷這出戲的總導演拙劣的表演。

“把東西交出來吧,我能給你一個全屍”,覷著伊瀟痛苦扭曲的臉,陳敬軒得意地笑了,沒有什麼比看著仇人生不如死來得解恨。

“沒有了,母板已經被我毀了……”

“不可能!”不待伊瀟說完,氣憤的男人便打斷了她的話,兩眼噴射出來的是仇恨的烈焰,看著她那淡漠的恍如一切盡在其掌握中的笑意更是令男人火冒三丈,“那今天你來幹什麼,送死嗎?”

“我來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殺一個賺一個,殺兩個賺一雙,若是能把你一併解決了,我也就賺夠本了!”她敢來,就是下了必死的決心,她料定自己不會有好結局,只是這回兒她卻把最親的人也牽累進來了,瞧了眼拽著自己衣領的斯微,剛才還在嫌蒼蠅呱噪的人,此刻奄奄一息竟是連呼吸都變得凝重了,這絕不是個好兆頭……

“那麼她們呢?帶上來!”陳敬軒大手一揮,就有幾個人從後面的屋子走出來,其中便有謝楚旋,她依舊被人反綁著手,毫不客氣地被身後的人推搡著,她卻似毫無察覺只怔怔看著滿臉血汙的人,那人的眼神只是一閃而過就再沒有停留在自己身上了,謝楚旋微啟唇瓣,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只覺著喉嚨乾澀,到底還是恨我了吧,若不是我,你們也不至於此……

再見著被五花大綁的謝楚旋,伊瀟還是不經意地輕蹙眉尖,相見不如懷念這話說得真是一點也不假!

“伊瀟,你可以慷慨赴死,可是你朋友呢,我妹妹呢?她們可都是遭你連累,母板對你來說絲毫沒有用處,我不會難為她們……”

“先放了她們兩個,我才能把母板給你,你別這麼看著我,你以為我會傻到把母板帶在身邊嗎?”她能感覺到阿微的氣息越來越弱,體溫漸漸流逝,隨之心裡的恐懼愈甚。

然而陳敬軒似乎也是看準了這一點,並不退步,“伊瀟你當我是傻的嗎?我現在即使一槍打死你又如何,大不了我把整個b城翻過來,不信就找不到一塊母板了!我能等,可你的朋友好像已經等不了了……”

“人渣!”憤怒讓伊瀟失去了理智,不及思考便想拿起槍打爆那男人的頭,只是陳敬軒早已看清了她的意圖,“啪”的一聲槍響,子彈落在了槍身旁,伊瀟不得不縮了手。

“伊瀟,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不忍心傷害我妹妹,但並不代表我會顧念別人的性命,我看你的朋友那麼痛苦,不如讓我送她一程,我數到三你要是還不願告訴我母板的下落,可就不能怪我了!”人死不是最可怕的,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怖的!

“一!”

“瀟瀟,不能給他,只有母板在,你才能活著出去!”意識開始渙散,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彌留之際呼吸卻是出奇通暢,緊緊拽著伊瀟的身子極力想要保持最後一份清醒。

“二!”

“我怕是不能出去了,你還得幫我照顧老婆、孩子,記得告訴斯涵我愛她,只愛她一個,真的,這次我沒騙她!……”

“三!”

“不!”

“三”字一出口,伊瀟腦中一片空白,只是依著本能趴倒伏在那人的身上,身後的槍聲響起,伊瀟後脊一顫,過了很久卻感覺不到任何疼痛。

陳敬軒捂著迸射著血流的手,不可思議地看著手裡的槍跌落在地上,似是不相信一般緩緩轉過頭,對上是謝楚旋滿是恨意的眸子,“你瘋了嘛!”看著自己的妹妹,說的卻是她身邊的人。

“嚴嘉凌你居然背叛我?!”

“親愛的,我提醒過你的,要你小心我,你自己不聽,怪不得我。好了謝楚旋放鬆點……”女人靠近楚旋,拍了拍她那拿著槍卻顫抖的厲害的手,“沒事兒了,嗯,放鬆一些!”

嚴嘉凌從楚旋手裡取下了槍,一扳槍栓,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眼前的男人,俏笑道,“你應該感謝我這一槍是讓你妹妹開,如果是我,我會打進你的胸膛!”微微眯眼盯著氣極而漲紅了臉的陳敬軒,“如果一開始就沒有忠誠,又何來背叛之說!陳敬軒,我留你這條命實在太久了,久的我都怕忘了我父親是怎麼死的了,陳敬軒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以為你能騙我一輩子嗎?儘管我父親待我是不怎麼樣,但我不是你連養育之恩也可以不顧,我今天就殺了你也算是給他老人家一個公道……”

“哼,你以為殺了我你們能全身而退嗎?”男人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眼裡又露出了自信的光芒。

“有何不可?你瞧瞧現在在場的還有哪個人是能受你差遣的?”

男人環視四周果不其然那些近身的人已都不在,取而代之的都是陌生的面孔。

“我等這個機會很久了,陳敬軒平日最看不起的便是女人,今次就讓你死在女人手裡,伊瀟,伊瀟,是你動手還是我來?”嚴嘉凌看了眼猶自抱著人抽泣的女人皺了皺眉,“唔,你好像嚇壞了我的寶貝兒呢!”

感覺著緊拽著自己衣襟的手慢慢失了力道,伊瀟再也無法抵擋住那氾濫的恐懼,不由得痛苦出聲,再看一眼那蒼白的臉哪還有半分生氣,“阿微,你別睡,快睜開眼看看我,求你了!阿微……”輕拍那人的臉頰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要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伊瀟驀的抬起頭,雙眸裡是嗜血的殘忍,說完便將斯微的身子放平,伏到她胸前,已經聽不到心跳了怎麼辦怎麼辦?

立時雙手交握覆在那人的胸口上狠狠地按壓下去,“項斯微,我不準你死,我不準!你要是死了,我絕不會幫你照顧老婆孩子的,是誰說的自個兒的老婆自個兒養的?”伊瀟多希望那躺在地上的人能突然跳起來指著自己的鼻子罵她耍流氓,佔便宜,可是沒有,那人依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像你這種人真是死十次都不夠!”嚴嘉凌聽著伊瀟聲嘶力竭地吼叫也清楚那人怕是不行了,眼裡的恨意又多了幾分……

“呵呵,我死了你們一個也逃不了”,驀然,陳敬軒從褲袋中掏出一樣事物,“我在這房子周圍埋了□□,只要我一按,‘砰’!我們都會飛灰湮滅……哈哈……”

聽此,嚴嘉凌一愣,只這愣神的功夫“啪”一記槍響,那張狂的笑聲戛然而止,彷彿還堵在喉嚨口便被人生生掐斷了。

“不許動,警察!”今天帶隊的是林少班,接到匿名電話報案西郊有黑社會幫派火拼,他便帶人來了,一進這房子才知道事情遠遠沒他想象的簡單,他以前也不是沒見過死人,只這一次不是一般意義的謀殺而是屠殺。

“阿微,醒醒,斯涵做好了牛扒在家等我們回去,你再不醒我就一個人吃兩人份,到時候你別怪我!”什麼□□,什麼警察,伊瀟都無心顧及,此時她的眼裡唯有那個躺在地上“裝睡”的人,“斯涵等著你,等著你,你不能讓她失望,你要跟我活著回去的!……”

伊瀟,刑警隊的人都是認得,見她這般模樣也就攔著要上前阻止的刑警,由著她,一聲“所有人,都趴下,不許動!”低沉的喊叫,林少班迷惑看著來人,那是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人,那人走起路來腳下生風,忽然冒出這麼一路人馬,他不記得……

“你們是?……”

“你們是梁國政的兵吧,這裡現在由我們接手了,你們就不必管了!”一身軍裝的男人說道,語氣裡沒有商量盡是命令。

“可是……”林少班還想說些什麼,可一看男人遞過來的□□立馬變了臉色,兩腿一並行了一個軍禮,“是,長官!”

風雲突變,有人卻渾然不覺,“阿微,你還要告訴斯涵你愛她的,還有瑞典的雪,北極的光等著咱們,醒一醒!快醒來!你還沒有聽我叫你一聲姐呢,求你了,快醒來好不好?”淚,迷糊了雙眼……

隨行的一個年輕人撥開眾人快步走到伊瀟身邊蹲下,看了眼滿臉猙獰的人,按了按斯微的脖頸,輕輕地說道,“瀟瀟你別這樣,她已經不行了……”

“滾!”伊瀟睜著通紅地雙眼啐了口在那年輕男人的臉上,她不要她的阿微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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