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布簾子上極清晰的影子,那把鋒利的長劍即將從蕭胤的胸膛處直刺而過,在如此至關重要的瞬間,驀嫣的邏輯思維高速運轉,竟然還有心情兀自做著思想鬥爭。

到底要不要開口大叫?!

如果她開口大叫,墨蘭塢的人肯定會被叫聲驚動,那個妄圖殺掉狸貓的刺客也可能會受到驚嚇,立刻棄劍潛逃,這樣,她便也算是功德圓滿地救了狸貓一命。

當然,也有可能,那刺客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潛入墨蘭塢刺殺狸貓的,所以,就算她大聲叫喊,狸貓照樣小命難保,不過,那刺客定然也沒有機會逃離了,那麼,眾人抓住刺客,就地正法,那麼,狸貓即便是翹辮子了,也可以瞑目了。

但是,倘若她默不作聲,裝作不知道呢?

如果那刺客殺了狸貓之後,便心滿意足地就此離去,那倒也無所謂。

可是,萬一,那刺客殺了狸貓之後,順手掀開布簾子,發現她也在此處,於是再一個順便,打算一併殺了她滅口,在她的腦袋上扎個窟窿,那麼——

……

思及至此,她確定自己不能接受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於是便張開嘴,肆無忌憚地大聲喊叫起來。

“啊——!有刺客!”

那個倒黴的刺客顯然沒有料到會突然有這樣的插曲發生,即將穿過蕭胤胸膛的長劍在最後的緊要關頭停住了。

不過電光火石之間,藥廬的門便被人踹開,四周牆壁上瞬間便燃起了燭火,門口傳來了向晚楓冷漠似寒冰的聲音。

“閣下私闖墨蘭塢,敢情是找死無門,想來這裡碰碰運氣?”

見行蹤暴露,驚慌之下,刺客打算伺機逃走,卻愕然發現這間屋子四周沒有一扇可供其潛逃的窗戶,低咒一聲之後,便唯有舉劍劃破布簾子,以求得最後的潛逃契機。

於是,像植物一般被“種”在浴桶裡,只剩個腦袋露在泥土之外的驀嫣,就這麼突兀地暴露在燭火之下了。

許是求生的本能作祟,刺客反應極快,一步竄到驀嫣身邊,也不管她是否具有挾持的價值,手裡的長劍便毫不猶豫地架在了她的下巴上。

阿勒!

此時此刻,驀嫣真想因自己的失算而翻個白眼暈過去,或者因自己的失言而後悔地咬掉自己那多管閒事的舌頭!

全然沒有預料到,她所思及的可能性沒有一個順應了劇情的發展。狸貓那家夥很顯然是眾望所歸地轉危為安了,反倒是她這個巨倒黴的女主,就這麼傻不啦嘰地成了刺客手裡任其刀俎的人質。

這個世界,真是悲催!

“放我走,否則——”那刺客的聲音低沉醇厚,聽上去倒是很有美感,可惜,他手裡的長劍隨著拖長的尾音輕輕挑高了一分,劍刃毫不留情地在驀嫣的下巴上劃了一道極細的傷口,以此作為脅迫:“我手裡的劍可是不長眼的!”

“你的劍當然是不長眼的。”葉楚甚一身白衣,慢條斯理地從屋外踱進來,臉上的笑容看上去很有幾分陰惻惻的,像是早已經有了下一步的謀算:“就連你,也不曾長眼。”

他話音未落,那刺客顯然是一愣,隨即便手一軟,一頭栽倒在地,就此不省人事。

“這傢伙倒真不簡單,居然能夠獨自駕著小船闖過千島湖的百餘座暗礁。”向晚楓橫眉冷目的看著拿躺在地上的刺客,眼眸中盡是寒光。他面無表情地冷笑數聲,也不知是褒讚這刺客頗有能耐,還是嘲笑他活得不耐煩,爾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眯起眼,冷聲開口:“關叔,看來,咱們墨蘭塢種的這些達摩蘭,只能對付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這個刺客早已被花香所迷,居然也還能憑著醇厚的功力抵禦了近一炷香的時間,強行支撐著闖入藥廬——”

向關立於屋外的簷下,一臉恭順:“少主的意思是——”

“既然無用,那些達摩蘭,全都給我挖去燒了。”向晚楓略略轉頭,瞥了一眼站在門外的向關,那冷峻的側臉上,閃過某種極度厭煩與不耐的表情:“馬上令人在水塢附近改種至毒的修羅蘭。”

“屬下明白了。”向關點點頭,沒有任何的疑問和遲疑,立刻領命而去。

驀嫣愣愣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刺客,這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原來,這個刺客身上沒有墨蘭塢的解藥香囊,所以,一闖入墨蘭塢便就中了達摩蘭的毒,只不過依靠強勁的內力,才能支撐到方才,當她大叫之後,引來了葉楚甚和向晚楓,那刺客也終於無法再抵禦傳遍全身的達摩蘭之毒,就這麼暈倒了。

所以,剛才那一幕實在堪稱驚險,若是有個什麼閃失,她小命堪休!

她目瞪口呆的打量著眼前這三個男人,只見蕭胤在浴桶中一動不動坐著,可是,臉上慵懶的笑容卻是一點也沒變,老神在在的模樣,完全不具從刺客劍下逃生的慌亂與驚惶。葉楚甚笑得頗具深意,徐徐上前,似乎是打算檢視一下這刺客是什麼來歷,至於向晚楓,他仍舊冷著臉,走到蕭胤的浴桶前,一根一根取出蕭胤身上的那些銀針。

眼前這三個男人雖然都很平靜地各司其職,看上去沒有半點不妥,可是,為什麼她卻嗅到了一絲陰謀的詭譎味道?

正當她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時,向晚楓已經擰著眉冷聲開口,主動證實她的猜測了。

“楚甚,你這未過門的妻子倒是恁地愛多管閒事,倘若她方才裝作沒看見,不曾開口呼叫,任由這刺客動手行刺,那不是正中你下懷麼?”他一邊慢條斯理地抽出蕭胤身上的銀針,一邊搖頭喟嘆:“又或者,這刺客出手再快些,就沒人和你搶老婆了。”

“假手於人,勝之不武。”葉楚甚輕抿著薄唇,臉上微帶笑容,意味深長地睨了驀嫣一眼,閒淡地開口,口氣有些涼涼的:“而且,她不是也得到教訓了麼?”

這話是什麼意思?!

根據現場情況和對話分析,這兩人應該已經串通一氣了,而藥廬裡的一切情況只怕早已經在他們的掌控監視之中,難怪她剛開口呼叫,他們便極其神速地到場了。而且,聽他們這話裡毫不避諱的針對性,似乎一點也沒有把狸貓的皇帝身份放在眼裡,相反,他們似乎還很樂見狸貓死在那刺客的劍下。

這兩個遭瘟的腹黑,都是黑心男,相煎何太急?!

驀嫣再次將視線掉轉回蕭胤身上,想看看他對於這兩個居心不良的傢伙如此毫不掩飾的心機,有什麼樣的反應。

誰知,視線轉回蕭胤身上後,她便愣住了,眼睛再也看不見其他任何事物了。

他黑髮微溼,也不知是被湯藥蒸燻出的汗珠,還是升騰凝結的水蒸氣,總之,一顆顆晶瑩的水珠反射著燭火,閃閃發亮,從髮梢滾落,沾溼他厚實的肩膀,再順著的頸項緩緩蜿蜒下滑,滑過了性感十足的鎖骨,直達胸膛。兩隻閃著水光的結實臂膀,悠閒愜意地擱在浴桶的邊緣上,再加上那張本就輪廓分明堪稱完美的男性臉龐和一副似笑非笑的不羈表情,估計,大凡非雄性的生物,應該都很難把持得住。

呃,這一幕,也未免太過香豔了吧?!

此時此刻,驀嫣簡直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些水珠中的其中一顆,可以理所當然地順著那充滿雄性魅力的肌理緩緩徜徉,一直往下,一直往下,一直往下——

正當她不斷吞嚥著口水,在想象的世界裡即將馳騁到那至關重要的部位時,葉楚甚也不知是何時如鬼魅一般走到了她面前,眯著眼看她那一副□□燻心的模樣,冷不防伸手在她的鼻頭上彈了一記,驚得她一個哆嗦,不由自主地回魂了。

鼻頭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驀嫣痛得幾乎要擠出淚來,無奈雙手被埋在土裡,她只好忿忿地瞪著打斷她美麗遐想的罪魁禍首,以目光顯示對他的譴責。

可葉楚甚卻懶得再看她一眼,只是用腳踢了踢那躺在地上的刺客,接著,他伸手扯掉了刺客臉上蒙面的黑布,這才發現,刺客竟然是在攬月樓跟蹤他們的那個陌生男子,他眯起眼,轉而在那刺客的周身搜檢了一番,很快便從那人的衣襟裡掏出一塊類似於令符的牌子。

那令符牌子是黯沉的紅銅鍛制而成,上頭刻著鷹隼翱翔的圖騰,“青州驍騎營”這幾個字樣尤為醒目。

葉楚甚笑而不語,頗有點幸災樂禍地瞥了一眼尚在浴桶中坐定的蕭胤,徑自伸手將那塊令符遞了過去。

蕭胤接過令符,沉默了好一會兒,只是用拇指撫過令符上那凹凸不平的圖騰和文字,黑眸中精光一閃,眸色愈顯幽黯,爾後,他笑了。

那笑容,與他以往的笑容一樣溫文儒雅,可不知為什麼,卻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就連驀嫣也覺得那笑詭譎得讓人心裡發毛,背脊一陣涼過一陣,不自覺將脖子往土裡瑟縮了幾分。

“這個刺客是青州衛王府的人。”

末了,他垂下眼,看似平靜,眼裡卻又閃爍著狡獪的光芒,在簡潔篤定地確認了刺客的身份後,他嘴角的笑又顯而易見地平添了幾分陰冷。

“他一直跟蹤我們,想必是早已識破了你真正的身份。”葉楚甚挑起剃銳的眉,側首望著蕭胤,薄唇上帶著笑,眼裡卻閃爍著冰冷寒光:“為免打草驚蛇,依照你的意思,這個人該要如何處理才好?”

蕭胤莞爾一笑,並不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著驀嫣。

“既然是衛王府的人,該要如何處理,自然應是驀驀說了算。”

雖然他頗有推卸責任的嫌疑,可是,他似乎是存心不給驀嫣思索和反駁的機會,下一瞬,薄唇一抿,他突然就這麼無預警的起身,神態自若地站在浴桶裡,熱水從他矯健的身體傾瀉而下,任由□□的身體在驀嫣眼前一展無疑,莫名地便衍生出極致的媚惑,很厚道地填補了她的想象空間!

這、這、這!

驀嫣登時目瞪口呆,錯愕得紅唇微張,一雙眼,恨不得從眼眶裡就此彈出去了,狠狠地黏在目標物體上,一輩子不回來也沒關係。

不得不說,蕭胤這狸貓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極品,裹著衣袍時看不出來,可脫光了之後,全身肌肉的線條優美結實,寬肩窄臀,雙腿修長,還有腰腹以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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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要是長針眼怎麼辦?!

驀嫣也曾想過閉上雙眼,可是,眼前的這一片春光實在太過明媚,太過誘人,她無論如何也捨不得就這麼平白地錯過了,再說,眼睛的作用,不就是欣賞美景的麼?

為什麼要違反本性地硬是將它給閉上呢?

她也想用雙手捂住眼睛,可惜雙手被泥土埋著,她連象徵性地矜持也做不到,堪稱有心無力。

所以,她便就這麼心安理得地瞪圓雙眼,享受著口乾舌燥臉頰發燙的特殊福利,只差沒對著那昂藏的身軀發出嘖嘖地驚嘆聲了。

鼻子再度又癢又熱,似乎真的有點不對勁了。可她只顧著不錯過任何的精彩細節,便壓根沒有打算去理會,直到那熾熱且怪異的液體開始往下淌,才驚覺——

美色當前,她,終於被刺激得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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