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風飛絮和無涯才剛到葉府的牆頭, 就被攔下來了。
面對突然冒出來的數十個青衣人,風飛絮只是短暫的愣了一下,便綻開了笑容, 他朝當中一人拱手道,“葉家桑榆, 果然名不虛傳。”
心底,卻有不小的震驚, 他和無涯的身手絕對算得上是頂尖, 可是在他們刻意隱瞞行蹤的前提下,居然能被人輕易的截住。
桑榆也回禮道,“風王爺目光如炬, 也是百聞不如一見。”他一直跟在大公子身邊, 暗中行府兵統領之責,可是風飛絮居然能一眼便找出他來, 著實非尋常之輩。
風飛絮的目光, 在桑榆身邊的十幾個人身上一一掃過,才道,“我想見見她,不知道桑統領能否代為通傳。”
這個她是指的誰,兩人都心裡有數, 桑榆開口道,“風王爺,請問您今日是何時到的鳳凰城?”
“午時。”
桑榆垂下眼去, “王爺一路奔波,想必已經很辛苦了,不如回驛站稍事休息,待他日我家公子再請您來家中作客。此時天色不早,請恕葉府不招待了。”
風飛絮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是你家大公子安排你們來的?”
桑榆又是一拱手,“時候已經不早了,請王爺回驛站休息吧。下月初十,我家公子的生辰,歡迎王爺來葉府作客。”
話聲落,一個青色物件便從手中飛出,無涯連忙搶在風飛絮身前,半空攔下。握到手中才看清,那是一張帶著葉子標記的請貼,還帶著淡淡雪蓮香。
風飛絮接過去,掃了一眼,又看向桑榆,“她在哪裡?”
“睡了。”
“這個傢伙,還是這麼能睡!”風飛絮搖搖頭,笑著嘆氣,“一個人一到天黑就能睡著,也是她的福分。走吧,無涯。”
他轉身離去,依舊從容,沒有半點無功而返的懊惱。
看他走得遠了,桑榆才轉身返回小院。
“他走了?”葉知沒有睡,還在小院中坐著,身旁的木桌上,茶杯還冒著熱氣,是雪蓮的香味。
“是的。”
葉知閉了閉眼睛,“他的確是今日午時到的?”
“是,他親口說的,說明暗衛沒有看錯人。”
“不為兒女情長所累,這樣的男人,的確是真正的英雄。但是桑榆,你說我能將落落交到這樣的一個男人手中麼?”
“只要小姐願意,無論誰都可以。”桑榆明白自家小姐的性格,無論他們覺得誰有多合適,只要小姐不同意,一切都是枉然。
葉知嘆了一口氣,落落的眼光,他當然相信,而且風飛絮名滿天下,也配得起落落的另眼相待。只是一個男人的心太大,留給愛人的空間就小了,他只是捨不得。如同天下所有的兄長,都希望妹妹能找到一個一切以她為上,事事以她為重的愛人。
這一點,無關才情地位,只是一個兄長護短的心情。
第二日,翼國國主寧展舒一行抵達鳳凰城,入住鳳凰城皇家驛站。新皇君泓率眾臣前往相迎,並設宴款待他和先一步到達的風飛絮。
葉落並沒有出席,一方面,是由於身體的原因;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風飛絮。
與深愛的人久別重逢,卻不能互訴衷腸,而要彼此防備算計,即使聰明如葉落,也有種心力交瘁的疲憊。
所以她情願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著,變著法兒的折騰風間影來發洩自己被逼著喝苦藥的悲慘情緒,比如說,讓風間影繡花,而且要繡一朵並蒂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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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慣於舞刀弄劍的人去拿繡花針,實在是一件痛苦不過的事情。
可是我們的風間影,還是勇氣可嘉的捏起了針,捻起了線,然後,再以萬分幽怨加上點點懷疑的眼神看向葉落,“公子,你確定只要我繡完了你就好好喝藥?”
“我確定。”
“以後都要好好喝?”
“至少這次生病好之前。”
風間影深吸了一口氣,“好,公子你自己說的,可不許反悔。”
“絕不。”
葉落倒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等著看風間影的笑話。
可是一下午過去,當風間影雙眼通紅的拿著已經繡好的圖樣出現在葉落面前的時候,她呆住了。
“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並根藕,上有並蒂蓮”,一莖雙生的蓮花清新脫俗,迎風相依。
“風間,這是你繡的?”
風間影伸出雙手,十指上斑斑點點,笑得得意,“當然,假不了。”
“風間,你怎麼會這個?”葉落問得有些艱難,她是真的從來不知道,風間影居然還有這麼一手。
風間影突然之間變得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頭不說話了。
葉落好奇心大起,“風間,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學來討好小姑娘的?快說,快說。”
風間影搖頭否認,“不是。”
“那你怎麼可能會這個?”葉落再次拿起來左看右看,“繡得真好,比我都繡得好啊。”
“公子,只要是會繡的人,基本上都比你繡得好!”風間影打擊她。
可惜葉落一般臉皮比較厚,“風間影,快說,不然我就告訴驚鴻,讓他回來審你,哈哈。然後,我再告訴星揚,我說你有事瞞著我不告訴我,讓他回來收拾你。”
風間影滿頭大汗,他家公子怎麼這麼幼稚。
“快說!”葉落盯著他。
一想起多腦怪和一根筋堆在一起審他的樣子,風間影就背心發寒,算了,說就說吧,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我自己學的,怕將來沒有人給我們做衣服。”
“怎麼會沒人給我做?”葉落滿是不信,“葉府那麼多人。”
“公子,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根本不知道你背後還有個葉府好不好,想想你當時那寒磣樣!”
葉落閉嘴不說話了,那個時候她的確很狼狽,剛因為沒做好女紅爺爺追得跑上山去,然後就迷了路。遇上易驚鴻和風間影的時候,她和星揚也是身無分文了。
風間影放柔了聲音,臉上,還帶了笑意,“公子,不是你說的麼?”
“我說的?”葉落指著自己的鼻子,她怎麼會作出這麼不合理的要求。
“是啊,公子自己說的。”風間影沒有忘記,當年小小年紀的公子,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搭在發燒昏迷的易驚鴻身上,然後又撕了自己內衣下襬給他包紮腿時說過,“小哥哥,你長大了要學會做女紅啊,給我們繡花做衣服,這樣有人做了,爺爺就不會打我了。”
他一直沒有忘,所以他學會了。
葉落的視線在他臉上掃過,然後停留在他的手上,她伸出手去,握住了風間影,“風間,你真厲害。”
風間影嘿嘿一笑,“公子,我繡得比你好吧?”
“那當然,願將一滴楊枝水,灑作人間並蒂蓮,尤其是風間繡出來的並蒂蓮。”
“ 那……。”
就在這時,兩人的對話被敲門聲打斷,“公子,皇上到了。”
“告訴他我在睡。”
“翼國皇上和花間國王爺也來了。”
屋內兩人愣住,風間影站起身來,“公子,你還要睡麼?”
葉落狠狠的瞪他一眼,這種情況下她睡得下去嗎?
稍頃,房門開啟,當今三個最有勢力國家的實際領導人都站在葉落床前,讓她無奈之餘也有些小小的慨嘆,她和她這小房間估計要名垂青史了。
她剛要起身行禮,便被君泓一把按住了,“葉卿有病在身,無須多禮。”
葉落忍住沒反駁,只能用眼神表達心裡的不滿,知道我有病,你們還三個人一起來是什麼意思?、
君泓看她躺好,才道,“我本來是要過來看看,結果走到半路,碰上了國君和王爺,他們也是聽說你有病在身沒能出席接風宴,所以才來看你的。”
風飛絮站在一邊沒說話,只是看著兩人相處的情形,臉上笑容淡了一些。
寧展舒卻依舊笑得溫文爾雅,取笑道,“葉侍郎,你就得個風寒居然要搞個臥床不起,是不是太小題大作了些?”
葉落無奈的翻翻白眼,“我也不想為個風寒養病,可是我家大夫太兇了,我要是敢起床他要罵人。”
“葉侍郎家的大夫居然這麼厲害?”
“是的,”葉落煞有其事的點頭,“沒辦法啊,病人的命永遠掌握在大夫手裡,再怎麼聽起來光怪陸離的要求,都只能和著血淚往肚子裡吞。”
寧展舒再次笑了,這是這笑意顯得真實了些,“那麼不知道大夫說葉侍郎什麼時候能起床活動?”
葉落扭頭看向風間影,“什麼時候?”
“後天。”
葉落點點頭,轉回去看寧展舒,“他說後天。”
“風某也略懂醫術,不知可否為葉侍郎把把脈,興許能給點建議早點康復也不一定。”一直站在一旁沒說話的風飛絮,突然開口插了一句話。他幾乎算得上是看著葉落長大,從來不知道她居然會有生病的一天。
“你會醫術?”
“不用了。”
君泓和葉落同時開口,只是兩個人的意向顯然有點不一致,“你閉嘴!”這個時候,君泓拿出他君王的威嚴得正合適,畢竟此情此境,葉落怎麼也不可能公然抗旨。
“風王爺,你醫術怎麼樣?”君泓兩眼發亮的盯著風飛絮。
“不算太差。”
一般情況下本人說不太差的,就說明是有幾分高明了,更何況是以風飛絮這樣身份的人說出來的話,君泓當即大喜,“那風王爺你幫葉卿看看。”雖然太醫已經說過藥石無效,但是醫學一道博大精深,或許驚才絕豔的風飛絮能在醫術上另有造詣,能夠治好葉知的病也不可知,君泓期待的看向風飛絮。
風飛絮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仍然走上前來,然後,微微俯身,按上了葉落的手腕。過了一會兒,他才抬起頭來,一句話都沒有說。
葉落微微側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怎麼樣?”君泓急切的問道。
風飛絮直起身來,“幾位能先出去麼,我需要和病人單獨討論一下病情。”
“不,朕就留在這裡,不會打擾你們的。”
風飛絮一笑,“那請皇上另請高明吧。”
“等等,”君泓看看他,又看看葉落,道,“好,朕出去。”
很快,屋內便只留下了風飛絮和葉落兩人,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說話,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落落。”他壓低了聲音。
“嗯。”
風飛絮看著她不安的樣子,笑了,“你太緊張,所以脈相太快了,我什麼都沒有把出來。”
葉落不吭聲,也不敢看他。他低笑著,彎下腰來,貼近她的臉,“告訴我,你在緊張什麼?”
“誰在緊張……。”話聲未落,葉落便被攬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抱得緊緊的。
“落落,我在緊張。”風飛絮將她整個人都抱進懷裡,“看見你跳崖,聽說你生病,很久沒見你,都讓我緊張。”
葉落說不出話來,因為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一開口便會任哭聲溢位。
“落落,我想你。”
葉落死死的咬住唇,只是收緊雙臂,牢牢的鎖住他的腰。
師兄,我也是,我想你。
好一會兒,葉落才抬起頭來,風飛絮一手捏著她的臉,一手撫去她眼角的淚水,吻,輕輕印上。
“落落,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