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林死了, 死在許幕遠的背上。

這個結果可以說是突如其來,也可以說是在預料之中。

在他死後的第三天, 許幕遠為他舉辦了一場葬禮。

說來也諷刺,自從遇到自己以來, 佐林就從沒有一個好結果,這兩世,他竟都在年紀輕輕的時候死亡,而每一次,許幕遠都是見證他死亡和導致他死亡的罪魁禍首。

後悔嗎?

後悔。

懺悔嗎?

懺悔。

可是……又有什麼用呢?

佐林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了,再沒有死後靈魂的說法讓他還存有一絲僥倖。

葬禮那天,佐父佐母也從遙遠的國外乘坐飛機趕回來了, 是許幕遠親自通知他們的。面對佐林的葬禮, 他們什麼也沒問,甚至什麼也沒說,只是一味的抱在一起默默的哭泣。

許幕遠記得,那天, 天灰濛濛的, 沉重的烏雲像要壓出水來,是不是有什麼人在忍耐著不讓自己哭出聲呢?

佐林的屍體第二次被埋入同樣一個地方,葬禮結束後,佐母撐著柺杖找上了他。

“我知道阿林喜歡你。”她說,即使年華不再,一雙眼依然清澈明亮,“我也知道你明白阿林就是上一世的阿林, 其實早在阿林把你帶回家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你們的關係非比尋常。”

一句話似乎還沒有說完,佐母低下頭,喉頭哽咽,當再度抬起臉時,一絲瘋狂和憤恨的情緒從眼中一閃而過,全然沒有往日從容不迫的模樣。

“阿林他這麼喜歡你,為什麼你要這麼傷害他?為什麼你不去死?”

說這句話的時候,佐母的表情尤為平靜,語調卻帶著一點歇斯底里。

“……對不起……”深深的埋下頭,許幕遠在佐母面前彎下腰,留下這微不足道的三個字。

其實除了這三個字,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搖搖頭,佐母兩眼噙著水光,緊抿嘴唇瞪著眼前這個朝他鞠躬道歉的中年男人,聲音微微顫抖:“晚了。”

留下這句話,佐母走遠,之後便和佐父一起離開了這個地方。

許幕遠一直保持鞠躬的姿勢不變。

一陣冷風吹過,掀起他的衣襬,他卻佇立不動,猶如一尊雕像。

那之後不知道過了多久,許幕遠終於慢慢直起身來,那難以掩蓋皺紋的臉上憔悴不堪,兩眼無神,早已沒有往日的風光。他抬起臉仰視天空,嘴唇無聲的動了幾下。

——是啊,為什麼我沒死呢?

天,似乎更黑了。

******

佐林的葬禮舉辦完之後,許幕遠突然大病一場,聞訊趕來的李莫維整天沒日沒夜的照顧著他,可許幕遠卻一病不起,醫生檢查出的結果也只是普通的感冒。

看著躺在床上,面黃肌瘦的許幕遠,李莫維無聲的嘆了口氣。

對於知曉全過程的李莫維來說,自然明白許幕遠一病不起的真正原因。

世界上最難醫治的不是癌症,而是心病,它能把一個活蹦亂跳的人折磨得生不如死,正如許幕遠此刻的狀態,也才不過一週的時間,健壯的身形便迅速如癟了的氣球一樣焉下去。

不是不去請心理醫生,而是許幕遠的這個病,無人能治。

快步走到許幕遠的床邊坐下,李莫維強撐著笑臉說道:“幕遠,你猜我今天給你帶來了什麼?”

無神的眸子似是機械般僵硬得轉向李莫維,下一秒便又移開,面向窗外。

李莫維也不氣餒,他今天之所以把那東西帶來,就是希望許幕遠開心一點的。

繞床走到另一邊,李莫維擋住許幕遠的視線,接著從挎包中拎出一個物體,湊到許幕遠的面前,笑道:“看,我把你家布丁帶過來了。”

沒有焦距的目光如同一片死水,被一顆小石子激起漣漪後,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許幕遠顫抖得向李莫維伸出手,李莫維會意,立刻將布丁放進他的懷中。

原本圓滾滾的球形身材似乎瘦了許多,布丁窩在許幕遠的懷裡,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看著這樣一副狀況,李莫維解釋道:“最近這段時間它都吃得很少,帶它去寵物醫院也檢查不出什麼結果,整天就趴在視窗張望外面的景象,我想,它可能是想你們了吧。”

你們這個詞一說出口,李莫維便立刻後悔了。

這次他是希望許幕遠開心的,哪怕只有一瞬間,也不願許幕遠還停留在佐林去世的時間點上,現在看來,恐怕是弄巧成拙了。

果不其然,在李莫維話音落下後,許幕遠像是回想起了什麼,黑沉的眸子裡瞬間佈滿錐心刺骨的傷痛。他下顎緊繃,眉頭緊鎖,嘴角抽動,將懷中的布丁抱得死緊,甚至將臉埋入那團純白的毛髮中,只是,這一副竭力隱忍的模樣還是被抖動的雙肩出賣,細微的抽噎開始從那唯一能掩蓋脆弱的遮擋物中一陣陣傳出,每一聲都猶如刀割般絕望。

被擁入懷中的布丁再沒有往日的囂張跋扈,似乎也和許幕遠感同身受,伸出舌頭舔了舔他的臉。

望著眼前這樣一副情景,李莫維明白一時半會兒,許幕遠是緩不過來的。

——也許這只狗是他最後的慰藉吧。

帶著這個想法,李莫維沒有出言安慰和勸導,而是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自從和許幕遠見面之後,布丁便一直待在他的身邊,食慾也相對好了一點,但始終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只要一得空,就會爬上靠近窗邊的板凳,凝望著外面的景色,似乎在等待什麼。

而每次長時間的守候在窗邊,許幕遠都躺在床上靜靜的看著它的背影。

一人一狗,即使不說話,心裡的想法卻是一致的。只是在近乎固執的等待中,他們其實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們一直等待著的那個人,早就回不來了。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渾渾噩噩的過去,許幕遠的病還沒好,大部分的時間都窩在床上看著太陽升起,然後下降,不停重複睜眼閉眼的過程讓他在一瞬間產生彷徨。

自從失去佐林以後,他不明白自己活在世上的意義是什麼。

一年又一年,春夏秋冬輪流更替,許幕遠的身體卻越來越差。

都說時間是治癒傷痛的良藥,可對許幕遠來說卻是一輪又一輪不斷加劇的折磨,幾乎每天每時每刻,只要他一閉上雙眼,就會回想起他和佐林的種種,那越來越強烈的愧疚和負罪感常常壓得他喘不過氣,彷彿下一秒就會窒息,然而,他還是苟延殘喘著。

不是沒有喪失生存的意志,他也曾想過自殺,甚至實施過幾次,可每次都被李莫維發現,次數多了以後,李莫維再也不敢讓他單獨待著,便派人把他接到一棟別墅,每天讓專人照看,有時也會過來陪他說說話,開導一下,即使效果微乎其微。

其實李莫維無論做什麼都是徒勞,因為當一個人失去活下去的慾望時,任何人都不能拯救他,所以這一年的冬天,許幕遠稍微好轉的身體又開始發病,而這次是高燒。

意識模模糊糊,眼前的景象也彷彿被水暈染過,朦朦朧朧得看不真切。在迷濛的視線中,許幕遠看到很多模糊成一團的身影在他面前跑來跑去,還焦急得說著什麼。

耳邊嗡嗡嗡的鬧成一團,許幕遠真想說一聲好吵,可卻再也沒有力氣。

他緩緩閉上眼睛,即使意識昏昏沉沉,腦海中卻有一個念頭非常清晰。

——他知道,他已經不行了。

平生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死亡,許幕遠卻沒有一點恐懼,反而平靜而滿足。

——他終於要解脫了,也許在另一個世界,他能看到佐林。

帶著滿足的微笑,許幕遠沉沉睡去,耳邊的聲響越來越模糊,意識也在迅速墜入黑暗,也許這一次,他再也不會醒過來。

******

呼——呼——

似乎有一陣清風吹過,微微的涼意讓許幕遠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的第一個念頭是——我沒死?

內心湧起一陣強烈的失望,許幕遠卻倍感無力的笑了起來。

也許這就是老天給予他的懲罰,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後在鬱鬱寡歡中孤獨得過完一生,然後帶著永遠洗不去的罪孽埋進墳墓。

可是他又能怪誰呢?這個懲罰,他受得一點都不冤枉。

眼睛在四周環視一圈,許幕遠發現他現在所在的地方並不是李莫維的別墅,呈現在他眼前的也不是蒼白的天花板,而是一大片橘紅色的景象。頭頂上方漂浮著幾朵像是白雲的東西,腳下踩著的則是類似於水一樣的透明物質,透明的液體倒映著天空的景象,動動腳甚至還能產生波紋。即使美好得如同一幅畫,但這個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卻也顯得足夠荒涼。

這裡是哪裡呢?

他真的沒死?還是說,死了,現在在天堂?

可是,像他這樣十惡不赦的人,不是應該去地獄嗎?

迷茫得張望著四周的景象,許幕遠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這時,遠方突然出現一個如芝麻般大小的黑點,正緩慢的移動著。

許幕遠喜出望外,因為這個地方不止他一個人,過去問問情況說不定能搞清楚怎麼回事。

想到這裡,許幕遠抬腳就想朝黑點的方向奔過去,可是當他邁動腳步的那一刻才發現,他根本動彈不得,不,應該說在有限狹小的範圍內他可以移動,但是一旦超出那個界限就不行了。

越來越為自身所處的境況感到奇怪,許幕遠掙扎了數次,發現沒用便不再做無用功,這時,他看到移動的黑點越來越大,根據動向判斷目的地應該是朝他這邊,察覺到這點的許幕遠便靜靜的待在原地,等待那個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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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緩慢移動的黑點其實速度並不慢,不出一會兒,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已出現在離許幕遠不遠的地方,許幕遠定睛一看,那一刻,微微睜大了眼睛。

許幕遠沒想到,他會在這樣的地方遇見這個本不應該存在的人。

此刻,出現在許幕遠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曾一度讓佐林復活,卻讓他附身在一具屍體上面的老人,很多年沒見,他還是那副深不可測,陰陽怪氣的模樣。

一開始的震驚很快便被漫天的憤怒取代,在恨意的驅使下,許幕遠完全忘記自己不能動彈的現況,面對穩如泰山的老人,他怒吼道:“既然要他重生,為什麼又要讓他附身在一具屍體上面?!你知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痛苦?!”

老人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許幕遠歇斯底里的模樣,直到他慢慢冷靜下來,嘶啞的聲音才從喉嚨裡發出:“這個世界從誕生的那一刻起便被看不見的法則束縛,我讓他改變人類死亡往生的軌跡已是逆天的行為,如今會變成這樣早已成定局。”

即使冷靜許多,許幕遠的胸腔仍然因為之前強烈的情緒而上下起伏著,他喘了口氣,說道:“明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那你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我不做,你就不會再與重生的他相遇,這樣的結果,你能接受嗎?”

老人的面色仍然平靜,然而那近乎質問的語氣卻讓許幕遠啞口無言。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再和佐林相遇,就不會再發生之後的種種,即使過程艱辛晦澀,但如果讓他選擇,他還是會選和佐林相見,只是……這樣的結果也實在太沉重了。

帶著對佐林的愧疚與一絲心虛,許幕遠垂下頭去,嘴角緩慢爬上一抹自嘲的弧度:“你說得對,如果讓我選擇,我還是會決定再來一遍,說到底,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佐林一開始沒有遇見我,我們就不會苦苦糾纏到現在,可是……可是再也回不去了啊……”

身體在此刻彷彿失去了束縛,許幕遠猛地跪倒在地上,卻沒有察覺。

老人拄著柺杖緩緩向許幕遠靠近,最後在他身前停下:“有挽救的辦法。”

“……什麼?”茫然得抬起頭來,許幕遠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的神色。

“如果我說我有挽救的辦法,你會去做嗎?即使,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許幕遠怔愣得看著老人,下一秒,便如同瘋了般迅速湊到老人跟前,抱住他的大腿,面帶期望的說道:“你說,無論什麼辦法,我都會不惜一切辦到,哪怕需要獻出我的生命!”

看著眼前這個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男人,老人無聲得嘆了口氣,在對方迫不及待的目光中,他緩緩開口道:“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又或許要用盡一生,而最終的結果可能並不如意,即使這樣,你也願意去做嗎?”

許幕遠忙不迭的點著頭。只要能救佐林,付出再多的代價又何妨?

嘴角爬上一抹看不清實質的弧度,老人笑得意味深長,他拿起柺杖輕輕敲擊地面,清澈得如同水一般的物質激起一圈又一圈細小的波紋,而後他又用柺杖指了指許幕遠的身後,說道:“去吧,去嘗試著改變,也許若干年後,你能遇到你最想見的那個人。”

循著老人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許幕遠看到不遠處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在黑暗的另一頭到底隱藏了什麼,無人能知,卻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了他前進的腳步。

站起身,許幕遠什麼也沒問,義無反顧的朝黑色旋渦走去,就在他前腳剛踏進黑暗中的那一刻,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頭朝老人看去,神色有些複雜:“你……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做這麼多?”

老人笑了笑,張嘴說著什麼,這時,一陣狂風吹過,將他的聲音掩蓋,許幕遠只能眯著眼,透過唇形猜測他要說的話。

幾秒的時間已讓他大致明白了什麼,許幕遠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片刻後卻又恢復寂然,他笑了笑,這一次是真的頭也不回的走進黑暗中。

黑暗遮蓋住他的視線,就連身形也快被漆黑的色澤淹沒,面對未知的領域,明明應該感到恐懼,許幕遠卻沒有半分害怕的感覺,他就像被什麼東西引領著,穩穩當當的朝前走,最後不知道碰上了什麼東西,意識開始不由自主的沉澱。

——佐林,欠你的十年,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償還。

堅定著這樣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許幕遠緩緩閉上了眼睛……

******

許幕遠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據專門看護他的人說,不久前他還看到許幕遠躺在床上,之後暫時出了個門,中途時間不超過兩分鍾,沒想到等他回來時,房間裡已是空無一人。

李莫維為此大發雷霆,當即解僱了所有照看許幕遠的醫護人員,之後更是動用大量人際關係四處尋找許幕遠,然而許幕遠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找不到一點存在的痕跡。

照理說,如果排除照看人員說謊的可能性,一個身患重病又長期臥病在床的人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離開房間的,李莫維開始陷入無盡的猜測和擔憂之中。

其實早在許幕遠一天比一天消瘦的時候,他就隱隱有了許幕遠已經不行的預感,現在無端端的消失,是不是說明了什麼?

坐在空無一人的床上,李莫維急得火燒眉毛,也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這段時間經常陪伴在許幕遠身邊的布丁也一併消失了。

……

三年後。

四月四日,又是一年一度的清明節。

每到這一天,氣候就如同被操控了一般。天空灰濛陰沉,綿綿細雨灑落大地,滋潤世間萬物,卻徒留下瀰漫在空氣中的潮溼以及一絲淡淡的青草芳香。

而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一位身著白裙的女人正手捧一束菊花站在一塊墓碑前,佇立良久,片刻,彎腰將花放在地上,又不顧會不會弄髒手,直接用手一點點抹去墓碑上的灰塵。

一塊相比其他墓碑來說,面積稍微大點的石碑在女人的細心擦拭下,慢慢褪去灰色的外衣,上面鑲嵌著的兩張照片由此變得更加清晰,卻不是尋常的一男一女,而是兩個男人的頭像,雖然在那厚重的墓碑下面,只有一個骨灰盒。

手指反覆摩挲著某張照片,女人的目光有些渙散,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

“你好。”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女人回神一看,卻發現眼前的人並不認識。

男人大約五十多的年紀,身著一身黑色西裝,面目卻與透著嚴謹氣息的著裝渾然不搭,眉眼間甚至帶著一絲輕佻。見女人不說話,他笑道:“冒昧打擾一下,請問你是徐小小小姐嗎?”

女人愣了愣,片刻,點了點頭:“我是,請問你是?”

男人笑著向她伸出手:“你好,我是他們的朋友,我叫李莫維。”

說完,還特意指了指徐小小身後的墓碑。

徐小小會意的笑了笑,接著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好。不過,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將視線投向遠方,李莫維的目光悠遠:“你的事情,我已經聽人說過,而且,至今還能記得他們的存在,並想來看一看的,或許只有你一個人了吧。”

“是嗎?”徐小小也同李莫維一起張望著遠方的景色,在那遠處,一座座青山聳立,卻鮮少有為它們停留觀看的人,“三年了,原來我離開他已經有三年了,沒想到轉眼間已是物是人非,再回頭時,走的走,留的留,唯獨記憶還是那麼鮮明,就好像還活在過去一樣。”

沒對徐小小的話表示疑問,李莫維只是說:“恨他嗎?”

話音剛落,徐小小的身形便微微一震,片刻,又恢復如初,只聽她輕輕淺淺的聲音響起,卻透著說不出的輕鬆和釋然——

“也許當年是恨的,可是現在不恨了。”

點點頭,李莫維沒再多說什麼。

清晨的墓園總是安靜而祥和的,沒有一點陰森詭異的氣息。李莫維和徐小小並排站在一起,沒有離開,也沒有說話,擁有不同故事的兩個人在心裡想著截然不同的兩件事情。

“小小。”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李莫維和徐小小不約而同的朝聲音的源頭看去,只見一個長相俊逸,氣質成熟的男人正站在一截階梯上面含微笑的看著徐小小,眼中的寵溺一覽無遺。

美麗的面容漸漸浮上一抹幸福的微笑,徐小小朝他輕輕得揮了揮手,接著轉頭對李莫維說道:“不好意思,我老公來接我了,我得先行離開,希望下次還有機會見面。”

李莫維頷首,眼見徐小小幸福向前奔去的身影,嘴角也爬上一抹名為祝福的弧度。

是啊,曾經已是回憶的代名詞,無論在那段時間裡被傷害得再深,再痛苦,也仍然應該努力向前看,因為這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成長過程,同時也是人類終將持有的生活方式,當敞開心懷的那一刻,真正的幸福或許早在你面前等候多時。

“……阿樹,你這次怎麼來得這麼快,我還以為……”

隨著人的離去,徐小小的聲音也越來越遠,然而那殘存在空氣中的幸福因子卻揮之不去。

李莫維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笑道:“佐林,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而照片上的男人,至始至終都帶著溫暖人心的笑容。

******

世界上存在很多科學所不能解釋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又或者有沒有發覺,它始終存在於你的身邊,而平行空間這樣的東西,似乎比其他荒謬的東西看起來更為合理些。

時間:未來2257年。

地點:另一個平行空間。

在幾百年的發展中,人類的科技水平大幅度提升,時代的演變致使地球上所有生物的身體機能發生翻天覆地的鉅變,人類與動物的平均壽命更是向後延長兩百年。

然而,所有歷史性的突破卻並不是白白得來,人類在科技發展與自身演變的過程中,付出的代價往往多到不可想象,也就是因為如此,未來世界已鮮少有真正的植被,如今的一草一木幾乎都是由人工智慧親自除錯出來的。

而就在一座人造花園中,一位頭髮須白的老人正倚靠在長椅上閉目養神,腳邊還趴著一條全身雪白的狗。

“博士,許博士!”

不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老人緩緩睜開雙眼,看向聲音的源頭,只見一位身穿白大褂,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睛的女人正急沖沖的往這邊跑來,最後在距離老人五步遠的地方停下,手撐膝蓋呼呼的喘著粗氣,待調整過來,便兩手叉腰,又氣又無奈的說道:“許博士,現在都什麼時候了,您怎麼還有閒心思在這裡待著啊?”

被稱為許博士的老人看了她一眼,笑道:“年紀大了,總需要多休息一會兒。”

“少來,三十分鍾前我還看到您活蹦亂跳的呢,要偷懶就直說嘛。”女人嘟著嘴不滿道。

“呵呵。”老人只是笑,片刻,又說道,“這次你過來,是說明儀器除錯好了嗎?”

“是啊,全員都準備完畢,就等著您過去了。”

“好——”

拖曳著長音,老人撐著膝蓋慢慢站了起來,女人連忙將靠在椅子上的柺杖遞給他。

伸手接過柺杖,老人說道:“我馬上就到,你先過去,做好最後的準備。”

點點頭,女人又急匆匆的轉身離開。

噼啪作響的高跟鞋聲吵醒正在熟睡中的小狗,它睜開眼,搖著尾巴站了起來。

望著湛藍的天際,老人自信滿滿的笑了起來,一雙眼不似同齡人的渾濁,反而清亮無比。

就這樣靜靜的看了會兒天空,老人低頭拄著柺杖向前走去,餘音繚繞,卻包含了千萬種訊息。

——“走吧,布丁,回到另一個過去,去見你的主人。”

汪汪叫了兩聲,名為布丁的白色小狗歡天喜地的跟了上去。

人造花園仍然安寧舒適,各色花草爭奇鬥豔,令人目不暇接,而就在這時,一陣風夾帶著一張白紙緩緩飄落於草叢中,被風捲起的一角可以看到用黑體標註的幾行小字:2257年6月11日,平行時空穿越器研發完畢,今日起正式開始試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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