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幕遠的心臟又是一窒, 即使被佐林的話打擊了無數次,但傷痛的感覺卻隨著次數的增多而越來越明顯, 就像有把匕首在鮮血淋淋的傷口上反覆戳刺,將血肉翻出來又塞進去一樣。

他倒吸一口冷氣, 不知是因為太痛還是被壓抑得太深,急需喘一喘。

佐林看著許幕遠變化莫測的臉色,諷刺的弧度越來越深,他站起身朝大門走,一邊走一邊說:“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我和你也沒什麼好談的。”

許幕遠還沒從佐林的話中回過神來,直到佐林越走越遠, 手即將碰到門把才反應過來, 而就在他快要打開門之際,許幕遠大喊了聲“不要走”,緊接著衝上前從背後抱住了佐林。

佐林被他的舉動弄得渾身一震,隨後又意識到了什麼, 一把將其推開:“你幹什麼!放開我!”

許幕遠的雙臂就像鉗子一樣, 無論佐林怎麼掙扎都紋絲不動,他托住佐林的後腦勺,強扭過佐林的臉,將嘴湊了上去。

佐林登時瞪大了雙眼,他感覺有條靈活而溼滑的物體在口腔裡肆意掃動,力道大得驚人,簡直就像颱風過境一般, 想將他的舌頭也咽下去。

佐林的上半身在不停地扭動,可惜對方輕而易舉就把他的動作壓制住了,無奈之下,佐林只能被迫承受許幕遠的強吻,直到唾液從嘴裡溢位,他才如夢驚醒,立刻咬上許幕遠的舌頭。

“啊!”

許幕遠痛呼一聲,捂著嘴離開了佐林的嘴巴,束縛也放鬆了一些,佐林就趁他分神之際,轉身抬起腳踢向他的胯間,動作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如預料中的一樣,許幕遠又發出一聲痛呼,佐林沒有回頭去看,他知道剛才那一腳踢得有多狠,總之許幕遠一時半會兒是爬不起來的。

扭開門把,佐林頭也不回地離去,對許幕遠在哀號間還不忘挽留他的聲音充耳不聞。

在門外等候已久的人群見佐林出來,紛紛讓開一條道,又忍不住探頭朝會客室裡看,眾人都很好奇兩個公司的合作有沒有成功,就在這時,跟在許幕遠身後的其中一個主管發現了許幕遠的異樣,連忙跑進去,有些著急的問道:“許董,你怎麼了?”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壓抑的呻吟聲。佐林頭也不回,坦然自若地向前走,被落在後面的眾人面面相覷,對裡面發生的一切一頭霧水。

因為許幕遠的介入,兩個公司的合作計劃自然泡湯,之前發生的插曲也嚴重了佐林的心情,導致一下午都特別煩躁,就更別提專心工作了。

廢紙揉成的紙團被丟得滿桌子都是,工作進度卻完全停滯不前,佐林扔下手中的鋼筆,煩躁得抓了抓頭髮,將臉埋於雙臂之中——他不明白為什麼時隔多年,許幕遠仍能影響他的情緒。

門突然被敲響,佐林立馬坐直身體,整理妝容,他不能讓手下看到自己頹廢的模樣。

“進來。”

門應聲而開,秘書小姐抱著一疊檔案從外面走了進來,她將東西放在辦公桌上,對佐林說:“佐董,這是管理部門今天統計出來的報告。”

佐林看也沒看一眼,埋著頭揮揮手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只是這次,秘書並沒按照他的要求離開,而是猶豫不決的看著他:“那個,佐董,其實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佐林用鋼筆在紙上胡亂地塗寫,這一下午他都這麼惡性循環。

“之前的許氏企業合作案現在又被報上來了,對方表明了想和公司繼續合作的態度,前提是,希望您還能親自去談談。”

筆尖停滯兩秒,片刻便在紙上劃出一道又深又長的痕跡,竟將紙張瞬間戳穿。

佐林甩下鋼筆,大喝一聲:“不去,他愛籤不籤!”

秘書瞠目結舌,被佐林過激的反應嚇到了。

佐林頓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壓制住內心的煩躁,輕咳一聲:“沒什麼事就出去了吧,剛才那件事就按照我說的來辦,以後別再拿那東西來煩我。”

“啊,好……”秘書愣愣地走了出去。

當辦公室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佐林才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樣,渾身無力地靠在身後的皮椅上,閉眼不斷地按壓睛明穴,思維卻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

沉默了大約半個小時,他從喉嚨裡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這才坐直身體,提筆寫了起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剛走進屋,佐林便聞到飯菜的香味,正好這時,徐小小拿著碗筷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見到他,先是溫柔一笑,隨即說道:“你回來啦,快洗手吃飯吧。”

餐桌上擺滿了令人食指大動的菜餚,都還是熱乎著的,想必徐小小是掐準了時間來做飯的。在這一年的生活裡,他們凡事親力而為,無論是做飯還是打掃房間都是自己動手,而徐小小最為辛苦,因為她不單要顧及家事,平時還要出去上班,累了一天不說,現在卻要給他做飯。

看著徐小小那明顯疲憊卻強撐起笑容的臉,佐林的心被微微觸動了一下。

曾幾何時,他也這般在家中等待那個人的歸來,可惜,他從未把他的默默付出當回事,而現在,自然物是人非,形同陌路。

察覺到佐林在出神,徐小小問:“怎麼了?為什麼心不在焉的?”

佐林瞬間清醒,搖搖頭,扯松脖子上的領帶,在桌邊坐下,笑道:“沒什麼,吃飯吧。”

兩人就這樣一邊吃一邊問對方今天過得怎樣,禮貌得像一對朋友。

飯一吃完,佐林便窩在書房處理白天無心批改的檔案,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指標指向十一的時候,門被敲響,徐小小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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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晚了還在工作?”

佐林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笑了笑,順便靠在椅子上放鬆一下:“白天有事耽誤了,所以工作只有堆到晚上來做。”

徐小小沒問他白天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走過去站到佐林的身後,伸手按摩他的肩膀,一邊按一邊說:“你是公司的老闆,工作上的事情能推給員工做就儘量推,像這樣熬夜總是不好的。”

當徐小小的手指碰到他的肩膀時,佐林的身體條件反射性的僵硬了一下,隨即慢慢放鬆下來,扯著嘴角有些不自然的點頭笑道:“好。”

也許是察覺到佐林的不自在,徐小小放開了手,接著說:“我去給你泡杯咖啡吧。”

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端著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進來,放在佐林的桌邊。

佐林道了聲謝謝,接著說:“你去睡吧,不用等我了,女孩子熬夜對皮膚不好。”

徐小小沒有走,只是張了張嘴,有點欲言又止的感覺。

佐林知道她有話想對自己說。其實相處一年了,他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意思?更何況,徐小小心中所想的東西是每個女人都理所應當得到的,只是在他這兒,便成了一種奢望。

現在他和徐小小就像小情侶一樣,雖然膩在一起,卻是分房睡的,徐小小對此從未發表過怨言,也沒有問他為什麼不能一起睡。一年了,她總是這樣默默地忍受,盡心的付出,哪怕得不到任何回報,也甘之如飴,就是這樣的徐小小,才讓佐林更加的愧疚和心疼。

“嗯,晚安。”

千言萬語最終只變成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徐小小轉身就走,心中的酸楚只有她才能明白。

佐林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腦海裡突然湧現出一句話——

——孩子?呵,一個同性戀會有孩子嗎?你真的能和女人做嗎?恐怕連嘴也親不下去吧?

那句如同利刃般尖銳的話語直到現在還猶言在耳,佐林的內心短短掙扎了幾秒,隨即叫住徐小小:“等等。”

徐小小停住腳步,轉身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一接觸到對方的目光,佐林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然而說出去的話就猶如潑出去的水,他不應也不能再這麼逃避下去。打定主意,佐林說道:“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徐小小一愣,似乎沒反應過來:“什麼?”

“我說,我們今晚一起睡吧。”佐林微笑地看著她。

似乎被佐林的笑容拉回了思緒,徐小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可以嗎?”

佐林苦笑連連:“當然,我們可是合法夫妻,打從結婚開始就應該睡在一起的,現在一年了我們還沒同床睡過,要讓別人知道可是會笑話的,而且,對你也不公平。”

徐小小半張著嘴,似驚訝,也似驚喜,佐林能感覺出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很特別的情緒,儘管捉摸不透,卻讓他覺得越發的愧疚和疼惜。

像為了表明自己很有誠心似的,佐林站起身,摁掉檯燈,打算今晚早點睡,工作就推到明天。

寬大的床上並排躺著兩個人,這還是他們同居以來首次睡在一起,雖然挨著,卻隔了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彼此之間也規矩得很,完全沒有一點逾越的舉動。

在和徐小小同床之前,佐林從不知道女人能如此溫婉,只要挨著,便能聞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香味。不是香水那種化學勾兌的味道,而是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綿軟輕柔的氣息,彷彿只要聞一聞,便能想象出抱在懷中該是怎樣一副柔若無骨,惹人憐愛的姿態。

如果佐林是直的,那麼他想他一定會熱血澎湃,忍不住將徐小小壓在身下。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與生俱來的基因註定無法改變,因此佐林仍舊不為所動。

房間裡很安靜,只有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佐林沒有睡著,他知道徐小小也沒有,同床共枕讓他忐忑不安,想必對徐小小也不例外。

黑暗將一切都模糊了,包括對方的面部表情,也許現在這個情形能為他滋生一些勇氣。佐林全身拘束的躺了一會兒,隨即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朝徐小小的方向移了過去,最後側過身,伸出手臂輕輕地環在她的腰上。

徐小小沒有動靜,不知道有沒有睡著,兩人就這樣彼此保持著各自的姿勢躺在床上。

一覺醒來竟是一夜無夢,而旁邊睡著的人早已不見蹤影。佐林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把房門開啟,果不其然看到徐小小在廚房裡忙碌個不停的身影。

食物的香氣與窗外投射而入的暖意融合在一起,佐林嘴角微勾,覺得這樣的日子也蠻好的。

早餐用完,徐小小將佐林送到門口,依舊如往常一樣親了親他的臉頰,佐林的身體難免僵硬了一下,卻強迫自己趕快放鬆,因為總有一天,他得適應她的觸碰。

昨晚沒來得及處理的檔案全部堆到了今天,再加上每天都有新的檔案報上來,所以佐林的工作壓力便在無形中放大,此刻更是加班加點的趕,連上廁所喝水的時間也節約下來。

就在他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佐林在百忙之中抽空看了兩眼,上面是一串電話號碼,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許幕遠的。

想起那個人就來氣,佐林壓根就不打算接,任憑手機響個不停,就這樣,鈴聲斷了又響,響了又斷,持續了約摸五六次之後,終於安靜了。

佐林在心中籲出一口氣,如果手機再響的話,他就要考慮把電池摳出來了。

耳邊算是清淨一會兒,然而沒過多久,秘書就說有個外線電話找他,佐林問是誰,秘書也答不上來,只說聽對方的語氣,好像很急的樣子,怕耽誤事,她就跑來知會一聲。

佐林也沒多想,叫秘書把外線電話引進來。

當接起電話,聽到對方的聲音的下一秒,佐林就瞬間黑了臉,正要結束通話,電話那頭卻像猜到他會採取這個舉動一樣,連忙說道:“別掛!我有事要和你說!”

聽對方的語氣好像挺嚴重的,怕錯過什麼重要的東西,佐林耐著性子問:“什麼事?”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對方好像在猶豫什麼,半晌,才用有些虛弱的語氣說道:“我受傷了,就昨天被你踢到的地方,到現在還痛得冷汗直冒,你……能來看看我嗎?”

就為了這事,他就三番五次的來騷擾他?

佐林不為所動,反倒勾起嘴角冷笑道:“痛死最好。”

說完,便砰地一聲重重的結束通話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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