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林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非常好。排隊搭公車的時候,他趁著人群鬆散的那一刻悄悄地往前挪了幾個位,居然沒被發現,而在他坐公車時,檢票員竟然沒收他的錢。

是他的好運到了麼?這個運氣是不是能影響到許幕遠喜歡上自己呢?

佐林承認自己確實具備一定的阿q精神,可待在許幕遠身邊,這個精神卻是不可或缺的。

——他只有在許幕遠傷害他之前,用更多的謊言層層包裹住那顆遍體鱗傷的心,不這樣做的話,他不能肯定自己會堅持下來,拼盡全力守護了八年的愛情也不能說放手就放手。

嘴角邊揚起的笑容漸漸變得苦澀,佐林深呼吸一口氣給自己加油助威。

超市裡人來人往,佐林找準目標快速下手,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將需要用到的食材全部買齊。

排隊的長龍一直延伸到超市內部,佐林一邊排隊,一邊焦急地看著手錶上的時間。

他知道再過兩個小時許幕遠就要回來了,而回去至少要坐一個小時的公車,他得在許幕遠回去之前把飯菜做好。

排了差不多一刻鍾的時間總算輪到自己,佐林趕緊將東西放在臺面上,這時,後面的一個人突然走到他的前方,堂而皇之的佔據了本屬於他的位置。

收銀員不動聲色,麻木地重複刷條碼,找錢補錢的動作。

佐林只覺得生氣。他排了大半天的時間,好不容易輪到自己卻被別人搶了位置。

想了想,佐林也不好多說什麼,因為他在排隊上車的時候也偷偷摸摸地插隊,就當作是為那件事付出的代價吧。

插隊的人終於拿著東西走了,佐林正要上前,可誰知排在後面的人居然又有幾個陸陸續續的擋在他的前面,光明正大的插隊行為沒聽到任何一個人譴責的聲音。

佐林只覺得世風日下,對著插隊的那幾個人就開始罵罵咧咧,然而被罵的幾個人就像沒聽到他的聲音似的,依舊不為所動,交了錢就拿著東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個人的獨角戲唱了老半天也沒人理,佐林喘著粗氣怒瞪著仍在不停插隊的人群,然而現在的時間已經不能再讓他耽擱下去。

佐林合算了一下東西的價錢,拿出紙幣放在櫃檯邊上便大喇喇地走了。

許幕遠對食物很挑剔,對衛生條件更是嚴苛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哪怕菜裡有一根頭發絲他也不會動這盤菜,再嚴重點以後可能還會對這道菜敬而遠之。

所以佐林總是親力親為,就算是一片小小的菜葉也會來回清理數遍。

對一般人來說,許幕遠簡直就是皇帝病的代表,然而對佐林來說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因為他十分享受為許幕遠做事的感覺,這樣他才能自欺欺人,認為自己是被許幕遠需要的。

佐林雖是富家少爺,卻一點少爺架子也沒有,在遇到許幕遠後,為了縮短兩人間的距離,他更是拋棄了少爺的身份,甘願給許幕遠做牛做馬。

有人說佐林賤。

佐林也覺得如此。

可愛情就像是包裹著糖衣的□□,即使知道裡面的東西可能會致命,卻也仍然忍不住想要嘗一嘗。

把用心烹調的美味端上桌,佐林估計這個時候許幕遠該回來了。

這八年裡,兩人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許幕遠在外花天酒地,佐林在家做好晚飯等他歸來。他不用擔心對方會突然失蹤,因為這是他們之間不成文的規定,哪怕許幕遠在美人懷裡玩得再久再盡興也必須準時回家。

門鎖扭動的聲音在寂靜的房屋內顯得有些突兀,佐林趕緊迎上去,有些緊張地用手指繳著衣角。

“你回來啦。”

許幕遠單手拿著外套從外面走了進來,現在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衫,整體裝束有些凌亂,一看就知道不久前曾在溫柔鄉裡盡情歡愛了一番。

懶洋洋的眼神瞥向佐林,不一會兒又嫌惡似地移開,許幕遠面無表情的低頭脫鞋。

佐林欲接過他手中的大衣,朝許慕遠伸出雙手:“把衣服給我吧。”

許幕遠沒把衣服遞出去,冷著臉說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佐林愣了愣,他一直都知道許幕遠嫌棄自己,只是沒想到他會把話說得這麼直白,急著要趕他走,可是他們的交易還沒到期。

——他們的交易期限定為十年,可現在還剩兩年。

——哪怕最後只能和許幕遠待兩個小時,他也不會放棄。

——他只希望能在許幕遠身邊多待哪怕一秒,僅此而已。

定了定神,佐林努力掀起嘴角,讓自己笑得更自然,更沒心沒肺:“難道我不應該待在這裡嗎?”

許幕遠常年僵硬的面部有了一絲鬆動,即使彎著嘴角笑也透不出一點暖意,更何況他對佐林本身就沒有好感,如今笑起來更是充滿諷刺和鄙夷的味道。

“算了,你想留在這裡就留吧,不過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一點,我們的合約已經到期,請你待夠了就趕緊走,以後別再纏著我。”

許幕遠的話讓佐林除了心痛,更多的是驚訝。

他不明白,明明他們的合約還要兩年才能結束,為什麼許幕遠卻說到期了?難不成他想中途反悔?

看著佐林呆愣的模樣,許幕遠的眉頭不耐煩地蹙起,他繞過佐林回到了房間。

“等……”

佐林如夢初醒般回頭想要叫住許幕遠,然而對方早已把門關上。

佐林無力地垂下雙手,他望著那扇薄薄的門扉,平生第一次覺得任何東西都無法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無論是時間還是物質。

要不然為什麼明明只有一扇門擋著,他卻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像隔了一個宇宙那麼遠?

佐林慢慢走到桌邊坐下,他的對面註定沒有人,哪怕再用個二十年也不會改變。

飯菜一口口地塞進嘴巴裡,佐林覺得他好像鹽放多了。

******

燈光交錯,人影閃動,在黑暗的遮掩下,最原始的慾望於肢體相碰間勃發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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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a城最大的聲色場所,任何在白天裡見不得人的事情都可以在此盡情地演繹宣洩。

葡萄酒在杯中輕輕搖晃,酒紅色的液體即使在昏暗的環境中也透著誘人的光澤。許幕遠斜倚在沙發上,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懶懶地放在沙發背上,懷裡還靠著一位身形姣好的女人。

女人時不時地朝許幕遠的耳朵裡吹氣,柔軟的軀體若有似無地輕蹭著他的身體,竭盡全力要讓他感受到從身體內部傳來的資訊,可惜對方卻不為所動。

女人有些不滿地湊近許幕遠,誘人的紅唇嘟起,嗲著聲音說道:“帥哥,你就給點反應嘛。兩人相遇即是有緣,今晚我們就好好地玩一次?放心,我不會讓你負責的,在做之前我會把一系列安全措施做好,你覺得怎麼樣?”

許幕遠沒把目光放在女人身上,依舊靜靜地喝著酒,即使是種馬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耕耘個不眠不休,今晚他並沒有這方面的興致。

“帥哥~~~你說句話嘛~~~”

女人把頭靠在許幕遠的胸膛上,纖細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他的胸口上畫圈圈。

女人的苦苦糾纏讓許幕遠有些惱怒地皺起眉頭,一把扯下女人不安分的手,許幕遠沉聲說道:“不感興趣,今晚我只是來這裡喝酒的。”

話音剛落,只聽一聲嗤笑,女人離開了許幕遠的懷抱,雙手環胸,有些諷刺地看著他:“帥哥,來這兒的人可不是為了喝酒的。你要喝酒,外面有很多這樣的酒吧,何不到那些地方去,反而跑到這裡來?還是說,你其實有喜歡的人了?”

一句話使得許幕遠的眉頭皺得更緊,他像被說中了心事般猛地從沙發上站起,緊接著擱下酒杯,掏出紙幣放在櫃檯邊上,揚長而去。

一系列的動作發出的響動很大,使得酒吧內的客人頻頻回頭觀望,女人懶洋洋地趴在沙發邊若有所思地盯著許幕遠離開的背影,在櫃檯內擦著酒杯的酒保冷不丁來了一句:“那位客人的身份可不一般,惹怒他,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女人無所謂地聳聳肩膀:“沒關係,我的運氣一向很好,不過……我怎麼覺得他有些心虛呢?”

似是自言自語,女人沉默了幾秒後抬頭朝酒保眨了眨眼睛:“今晚能陪我嗎?”

酒保心神領會一般彎起嘴角笑了起來:“當然,我樂意之至。”

所謂的愛情,在金錢堆徹的世界裡只是任人踐踏的垃圾,身體的交合才是淡化一切的麻痺劑,然而總有那麼幾個人會悶著頭一腳踏入這個世界,埋藏在心底深處的真心又何時才能發覺?

******

夜空中零星的點綴著幾顆星星,冷風吹拂,帶來一絲涼意。

許幕遠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今天他沒喝多少酒,卻難免有些醉意。

回想之前發生的事情,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落荒而逃。

對,確實是落荒而逃,外人可能看不出,可作為當事人的自己又怎麼可能感覺不出內心突兀的那一丁點心虛和慌亂?

仔細一想,他一開始並沒打算去那裡喝酒,可如果待在家裡又得面對佐林那張虛偽的笑臉,再三思索之下,他才決定出來,並把目的地告訴他。

許幕遠一向不喜歡受人管束,自己有什麼行程也不希望別人知道,可只要他一面對佐林,整個人就怪怪的。他想看到對方受傷的表情,因為他要去的地方是a城最有名的濫交地,他甚至希望佐林能跪下來求他不要去,因為被他苦苦哀求的感覺是難以形容的爽快。

可佐林沒有,他只是笑望著自己,像父母對待孩子那樣充滿包容和寵溺,儘管眼中有著心痛和悲傷,卻還是強撐著溫柔地告訴他,讓他早點回來。

佐林對自己的心意他是知道的。只是一想到無論自己做得再過分,他也能一如既往地包容下去就覺得煩躁不安,於是心中漸漸滋生出強烈的慾望,想要看他歇斯底里的模樣。

然而佐林的表現卻讓他一次次受挫,久而久之,那股慾望便變成了更為強烈的憎恨和厭惡。

這是愛嗎?

明顯不是。

那麼他為什麼會心虛?

許幕遠不敢再想下去,他最後把自己的反常舉動定為酒精作用。

去附近的24小時超市買了瓶水,許幕遠邊走邊喝,看了看時間,居然已經十二點了。

許幕遠琢磨著要不要回去,腦海裡卻閃過佐林的臉。

心中翻騰著嫌惡感,許幕遠決定在外面待到天明才回去。

路上沒有行人,就算是車子也是隔老久才開過一輛,許幕遠盤算著下一步該去哪裡,一個披頭散髮,拄著柺杖的老人正迎面朝他走來。

他瞥了一眼便滿不在乎地移開,正當兩人即將擦肩而過的時候,老人卻伸出柺杖擋住他的去路。

如果是年輕一點的小夥子,許幕遠會以為他是強盜,可眼前這位老人除了著裝怪異一點,也並沒有發現其他不同尋常的地方,年老力衰的模樣就更不可能是來搶劫的了。

許幕遠權當老人眼花,默不作聲地從他身旁繞過去。

兩人再度擦肩而過,然而此時,一個沙啞的聲音卻傳入許幕遠的耳中。

“年輕人,你身上怨氣過重,恐怕不久之後會引來殺生之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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