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 先生們。”丹尼·伯恩將車子停在一棟燈火通明的豪華別墅前,搓著手興奮地說。

“威爾, 我們該下車了。”

亞蒙·高夫曼整理了下外套,先開啟車門走了下去, 走出幾步遠後才發現身後沒人跟上來,於是轉過身上半身鑽進車裡,皺眉問:“你在發什麼呆,威爾?我們已經到了。”

“這個克里斯托弗·諾蘭——”威廉一邊下車一邊問:“你認識他嗎,亞蒙?”

“克里斯托弗·諾蘭?那是誰?”亞蒙·高夫曼疑惑地問,瞥見威廉手裡的劇本後,才恍然大悟道:“噢, 你說這個給我寄劇本的人?他似乎是一個業餘的電影愛好者, 倫敦大學學院的學生,和同學成立了一個叫做16毫米的社團,拍了很多微電影短片,我記得最初的快件裡有他們的作品目錄, 這群年輕人真的是拍了非常多的東西, 他到處寄劇本的原因,就跟其他渴望成功的年輕人一樣,在尋求投資和電影公司的青睞——信上寫似乎他們拍電影的資金還缺了五千美元?似乎是這個數字。”

想了想,亞蒙·高夫曼又補充道:“只是一個想在好萊塢成就一番事業的普通年輕人而已,你知道,我每天在日落大道上能遇到成百上千個來好萊塢追夢的無名氏。”

克里斯托弗·諾蘭是無名氏?威廉在心裡篤定自己的經紀人以後肯定會為自己說過這樣的話而後悔的。如果多年後亞蒙·高夫曼還記得自己說過這句話的話。

“但是你不覺得劇本寫的很棒麼?有點希區柯克的味道,驚悚、犯罪, 但更多的是懸疑。”

“故事是不錯,但也沒有好到讓人一見傾心的地步。”亞蒙·高夫曼聳聳肩,說:“每個月差不多題材差不多故事的劇本我能收到一打。”

“但如果這個叫克里斯托弗·諾蘭的導演非常有奇思妙想呢?雖然劇本是電影重要的基礎,但是導演的敘事方法對於一部影片來說同樣重要不是嗎?再好的劇本遇上壞導演和壞剪輯,也會被拍成爛片,而好導演加好剪輯,能讓普通的劇本變成傑作。我看這個叫《追隨》的劇本就很有潛力,如果採用昆汀或希區柯克氏的敘事手法,部分倒敘?不不不,整個影片都採用倒敘的方式,將時間線打成碎片——”威廉越說越興奮,幾乎是滔滔不絕了。

亞蒙·高夫曼狐疑的盯著他:“難道你看中了《追隨》?”然後慢慢皺起了眉頭:“千萬別告訴我‘是’,我拼死也不會讓你接這樣的學生電影的,放著八百萬刀片酬的電影不拍,去跟大學生玩創新——今年你還沒有一部電影上映呢,威爾,如果現在再不抓緊時間拍幾部商業片,明年你就要從電影院裡消失了。”

“消失?怎麼會,先不說《千鈞一髮》和《泰坦尼克號》都安排在了下半年上映,距離九八年還有半年左右時間呢,足夠拍兩部電影了,只要我們將當期分的比較合理的話。”威廉對著自己的經紀人解釋道:“而且我是對克里斯托弗·諾蘭這個人感興趣,亞蒙。根據我的計算,如果不大幅修改並增加很多新內容的話,這個劇本是很難拍到九十分鍾以上的,不到九十分鍾,就不能稱作是一部完整的可以在電影院公映的電影,而故事似乎又已經寫的很豐滿了,再增添新的線索人物和劇情進去,又很有可能毀了劇本,所以這種新人新作的實驗型電影還是最適合用新人演員,拍完後去參加獨立電影節了。聖丹尼斯電影節就很好,舊金山電影節也不錯。”

亞蒙·高夫曼還是覺得有點怪怪的:“總覺得你對克里斯托弗·諾蘭這個人過於好奇了,難道你以前就聽說過這個名字?”

“或許我只是對克里斯托弗這個名字充滿好感而已。”威廉聳聳肩說:“你知道的,我有一個年輕點的朋友克里斯托弗·埃文斯,即將成為你的客戶,還有一個室友克里斯托弗·迪克森,是個智商很高但有點宅有點怪的有趣的人,或許我就是跟叫這個名字的人有緣呢。”

“奇怪的名字收集癖。”亞蒙·高夫曼嘟囔道:“好吧好吧,我為你把這個克里斯托弗·諾蘭找出來,然後你想給他錢,還是向他表達愛意我都不管了。”

……

在好萊塢,關於大衛·格芬這個人,除了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資訊——格芬唱片和夢工廠的創立者,億萬富翁,有權有勢的大佬,猶太人,同性戀——外,還有一些流傳甚廣的八卦訊息。

比如說大衛·格芬沒有常年交往的男友,身邊不定時的更換男伴,還全都是年輕帥氣的青年,又比如說在大衛·格芬的公司裡,有人專職為他獵豔,收集到的帥哥數量都可以做組成一個後宮了,而那些帥哥被統稱為“格芬寶貝”,還比如說現在已經小有名氣,發展潛力不錯的幾個紅星,在剛出道的時候就得到過格芬的“幫助”等等。

以前對於這樣的傳聞,威廉從來都是嗤之以鼻,他總覺得那是別有用心的人在背後對大衛·格芬的過度抹黑,格芬過於有權有勢對手(或是恐同者)無法從正面打擊他,於是就從背後妖魔化之類。

但是現在,在這個從別墅主樓一直延伸到海灘上的盛大派對上,當威廉看到那些身著比基尼頭戴兔耳朵的女招待,和那些穿著短褲上身只系了一條黑色圍裙當遮擋物的男招待,耳邊聽見經紀人自語嘟囔說:“哈,典型的格芬派對。”後,威廉突然意識到:或許傳聞不僅僅是傳聞。

雖然從別墅內外到沙灘上到處都站滿了人,但在更外圍的地方,一圈穿著西服的保安正在警戒著,並阻攔任何一個他們認為可疑的人。

亞蒙·高夫曼明顯不認識任何一個保安,他穿著西服外套看起來跟今晚的派對氛圍看起來也有點格格不入,但他們還是沒有遭到保安阻攔一下就進入到了派對內場——大概是因為那名黑人保安正試圖對亞蒙·高夫曼伸胳膊的時候看到了威廉。

一走到別墅附近,認識亞蒙·高夫曼的人就明顯多了起來。

如果威廉沒有眼花的話,他似乎還在人群裡看到了史蒂文·斯皮爾伯格、茱莉亞·羅伯茨、阿諾·施瓦辛格、布魯斯·威利斯和其他一些a-list導演或明星。

“嗨,亞蒙。”

“稀奇,肯放你的男孩來享受夜生活了?”

“嗨,亞蒙——噢,天啊,這是威爾?”

“上帝,威爾?!”

“國家氣象臺預報說要刮龍捲風了嗎?居然能看到你和威爾一起參加派對。”

“看到了嗎?這就是你不愛社交的壞處。”亞蒙·高夫曼咬牙切齒,卻情不自禁壓低音量對著威廉的耳朵說:“人人都以為我在禁止你參加派對,或是把你藏起來了——”

“噢得了吧,亞蒙,我要是個派對動物,每天high到凌晨兩三點,第二天被狗仔隊拍到一堆狂歡酗酒帶女伴回家通宵的照片,你才會更頭疼。”

“……”亞蒙·高夫曼承認威廉說的是實話,比起好萊塢典型的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不斷給經紀人找麻煩的壞男孩,他果然還是喜歡乖一點的型別。

等等,難道這就是為什麼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背後叫他“暴君”的原因嗎?正如壞脾氣的明星只有好脾氣的經紀人才能忍受那樣,如同威廉這樣體貼的甜心和艾瑞克那樣逆來順受的助理,也會慣出一個“暴君”性格的經紀人?

——這個新鮮的認知讓亞蒙·高夫曼忍不住沉思起來,連派對的主人,大衛·格芬在看見他後眼前一亮,迅速端著香檳杯走過來都沒有注意到。

威廉也沒能提前注意到,在亞蒙·高夫曼發呆的時候,他正忙著讓丹尼·伯恩的視線從一位比基尼女招待的胸口轉移開:“眼神別那麼露骨,丹尼,你表現的太像一個飢渴的色鬼了,就算有漂亮姑娘對你有好感,也會你嚇跑的。”

丹尼·伯恩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因為前女友已經甩掉我半年了,而且我好久都沒見過這麼正點的——”看到威廉的眼神,他立刻站直身體說:“明白了,威爾,我會乖乖管好自己的眼睛不給你丟臉的!”

“瞧瞧這是誰?”一個大笑著的陌生男聲突然逼近。

肩膀上突然搭上一隻手,前臂肌肉還被捏了下,威廉渾身有種惡寒的感覺,他轉過身,差點被身後幾乎是貼著他站著的一個中年男人嚇了一跳——因為威廉的視線裡只看到一個髮際線堪憂的腦殼——迅速向旁邊退了一步,才算是看清來人的全貌:身高中等,瘦長臉型,半灰的頭髮,棕色眼睛,整個人都帶著一股“我就是權力”的氣勢,雖然長相並不出色,但算是第一次見面就能給人留下非常深刻印象的那種人。

是大衛·格芬。

“邀請了那麼多次,你終於來了,威爾。”大衛·格芬從路過侍者的托盤上拿了杯酒,遞給威廉:“來嚐嚐,這是我的私人收藏。”

“威爾還沒滿二十一歲,大衛。”亞蒙·高夫曼插/進大衛·格芬和威廉中間站在,並想從大衛·格芬手上拿走那杯酒。

大衛·格芬卻把酒舉了起來不讓亞蒙·高夫曼捧到,目光對準威廉,露出了個善意到有點虛假的笑容。

威廉爽快的從大衛·格芬手裡接過酒杯,又扭頭對亞蒙·高夫曼說:“沒事的,亞蒙,有大衛的保證,哪家小報敢亂寫這件事呢?更何況我離滿二十一週歲也不剩幾個月了。”他的聲音不大卻也不小,足以被大衛·格芬聽到。

“哈哈,你說的對,威爾,不會有人敢在我的派對上搗亂的。”大衛·格芬一邊說著,一邊扭頭朝身後問:“你們會向警察舉報威爾飲酒嗎?”

“哈哈哈哈!”周圍所有人的回應是一陣鬨笑,還有人開玩笑道:“如果是制服扮演的‘那種警察’的話,我們當然會舉報的,先生!”

亞蒙·高夫曼松了口氣:他倒不是擔心威廉喝酒,只是擔心有人拿這件事搞鬼畢竟威廉現在是好萊塢最引人矚目的新貴之一,明裡暗裡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他看呢。排除有人搗亂的話,在派對上喝點酒什麼的真沒什麼大事。

——雖然美國法律明文規定青少年在十七歲(部分州十八歲)以前不準發生性關系,二十一歲之前不準飲酒,但是年輕人裡真的遵守這個規定的人真是少之又少,就連學校裡最遵紀守法的“nerd”群體,遇上了美女青睞和狂歡派對,也會偷偷放肆一下的,更別提是作風開放的好萊塢了。只要沒人跟媒體爆料或向警察舉報,一般沒有人去管未滿二十一歲的哪個明星是不是在派對上碰了酒精,而威廉剛剛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去接,亞蒙·高夫曼之所以試圖阻攔一下,倒不是因為他不勝酒力,而是因為這是公共場合,大衛·格芬大概僅客人就請了百十人,誰知道裡面有沒有居心叵測的告密者?威廉不討厭上報紙,但最好不要每次都被小報記者特別關愛,如果媒體被煽動著報道威廉沒滿歲數就喝酒的話,總還是會對他如今的好形象有點損耗的,

威廉輕輕晃動著酒杯,聞了聞,然後淺嘗一口,微微眯起了眼睛:“墨西哥產的龍舌蘭?產區應該在聖米格爾-德阿連德市附近,這個產區龍舌蘭特點就是將白橡木桶陳釀和新酒勾兌,所以層次非常豐富——令人愉悅的香草和柑橘的香氣,剛入口時帶著一絲絲甜味,然後濃郁的果味就在口腔裡爆炸開來,讓人印象深刻的味道,一嘗難忘。”

“你真的識貨,威爾,今天晚上第一個只嘗了一口就說出產地的人!”大衛·格芬看著威廉,眼裡閃爍著亮光:“這種龍舌蘭的確產自墨西哥聖米格爾-德阿連德,在全世界只有十四個地區有銷售,美國佔了其中四個,而我不僅是最大的客戶之一,還是酒廠的股東。奧普拉·溫芙瑞就很喜歡我的收藏,她是不是從未在你面前表現出過她嗜酒的一面?哈,實際上她愛酒如命。”

威廉很給面子的大笑了幾聲。

兩人又聊了幾句,史蒂文·斯皮爾伯格開始在不遠處呼喚大衛·格芬,大衛·格芬主動給了威廉一個擁抱,臨走前還笑著拍拍他的背說:“好好玩,威爾。順便說,你的牛仔褲選的不錯,它看起來很緊。”

“……謝謝?”威廉決定不去想大衛·格芬的話裡有沒有其他深意。

也絕不,絕不找鏡子照。

……

“史蒂夫·喬布斯先生?”

身高超過六英尺二英寸,身材健壯,深色中長髮,蓄了一點絡腮鬍,戴著圓片眼鏡,正在高談闊論的男人轉過身來,用疑問的目光看向威廉。

史蒂夫·喬布斯身後那幾名一直被他拉著談話,表情有點不耐煩的男士先一步認出了威廉:“嗨,威爾。”

“威爾,見到你真是個驚喜。”

“聽說你又有新片要上映了,在秋天對嗎?”

“嗨,晚上好,見到你們也很驚喜。”威廉一一和眾人打招呼,臉上掛著熱情的微笑,態度非常熟稔(雖然他很確定自己根本不認識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除了喬布斯):“是的,《千鈞一髮》全球公映定在了10月份,不過影片在9月會先在加拿大放映,因為接到了多倫多電影節的邀請。”

“那艘大船呢,還是難產嗎?”一個人自以為非常幽默地說:“雖然我們都知道你肯定在電影裡表現的非常好,但是詹姆斯·卡梅隆和二十世紀福克斯……可憐的威爾。哈哈哈哈!”

雖然威廉並不認為這幾句話有什麼好笑的,但是周圍除了他和史蒂夫·喬布斯之外的很多人全都笑做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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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尼克號》本來計劃在暑假上映,但是在這個月,因為對剪輯出來的版本還是不滿意,所以詹姆斯·卡梅隆再度跳票了。這已經是影片拍攝結束,進入後期制作和宣傳期以來的第三次跳票了,也就是詹姆斯·卡梅隆了,託他以往“票房奇蹟製造者”的名號和從不失敗的執導經歷,還有前幾次和二十世紀福克斯良好的合作表現,福克斯才能如此容忍他,不然換成其他導演的話,福克斯大概早就從導演手上將剪輯權搶過來然後重新剪制安排上映了。

95年到97年,兩年多的拍攝製作週期,連續跳票三次推遲上映,影迷那邊是何反應暫時還沒有公司去做問卷調查,但是在好萊塢內部,業內人士對《泰坦尼克號》的期待值,已經從最高峰跌到了谷底,從樂觀看好變成了一致唱衰。詹姆斯·卡梅隆真的是拖的太久了,久到人們都開始懷疑:是不是影片爛透了,所以卡梅隆和福克斯才遲遲不敢上映的?畢竟是兩億美元的鉅製(還不算後期的宣傳費用),如果真的爛到票房顆粒無收的話,詹姆斯·卡梅隆估計要和福克斯一起玩兒完了。

——等等,或許威廉不覺得那些話好笑,是因為他知道《泰坦尼克號》註定會成功,而面前這些人覺得那些話好笑,是因為他們認為《泰坦尼克號》會成為詹姆斯·卡梅隆和二十世紀福克斯的滑鐵盧?這還真是,非常不友好的言論。

威廉必須得反擊,如果有人當著他的面唱衰他出演的並且是還未上映電影,但他卻沒有任何反應或者說更糟糕,甚至是附和別人的話的話,那他這演員就做的也太不稱職了。

威廉輕咳一聲,將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後,才微笑著說:“先生們,其實我並不認為我自己可憐,也不覺得吉米和福克斯可憐,畢竟等《泰坦尼克號》上映後,我們都是會賺的盆滿缽滿呢。”他的聲音雖然不大還飽含笑意,但卻非常的堅定,以及自信。就像他說的其實是事實,並從不懷疑自己所說的話那樣。

最初那個發言嘲笑卡梅隆和福克斯的男人,正大笑著突然被威廉的話噎了一下,轉成乾巴巴的笑容後,很快朝周圍人點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

一直充當旁觀者的史蒂夫·喬布斯倒是突然用充滿興味的目光打量起威廉來。

“真人版的你比電影裡更有魅力,威爾。”正當威廉想跟史蒂夫·喬布斯打招呼的時候,一個臉上掛著過分燦爛笑容的男人突然擠了過來,一隻手還朝威廉伸著,上面拿著一張名片:“我叫吉姆,是環球電影公司斯塔西·施耐德女士的助手,同時在製片廠兼任製片人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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