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從擁有自己的地區郵政編碼(90210)這一點來看, 就能知道比弗利其實並不小,這座小鎮(or小城)其實是洛杉磯的130多個衛星城之一, 房價當然也有貴有便宜,以日落大道為界, 大部分市民居住在南邊較為平坦的地區,這裡的房價也較便宜,而日落大道以北的丘陵地帶,則有著幾乎可以與紐約曼哈頓上東區媲美的全美最昂貴的住宅,這裡也就是通常人們口中所說的“比弗利山莊”。

威廉想要在比弗利山置業的原因很多。

洛杉磯的公寓在曝光後已經退租,威廉再回去總要有個地方住;聖莫尼卡的家其實也不再清淨了,繼洛杉磯公寓曝光後, 也有人向媒體曝出了威廉·布蘭德利及其母親就住在他們社群的訊息, 瑪德琳在最近的電話裡也說,現在不僅一到節假日社群內就會看到蹲點的狗仔,有時連她開車去超市買菜都會被拍。

“我又不是電影明星,難道威廉·布蘭德利媽媽逛超市這種事也值得寫新聞嗎?”瑪德琳這麼抱怨道。

“記者們大概只是想從布蘭德利家的菜譜上, 研究出你是如何養出一個如此英俊又如此優秀的兒子的。”威廉一本正經地向瑪德琳解釋。

瑪德琳笑的都要肚子疼了:“噢威爾, 你讓我笑的都快停不下來了。”

除了惱人的媒體,瑪德琳還成為了社群內最受人歡迎的女士,邀請她參加燒烤派對紅酒派對鄰居聚餐的人多的不得了,往往,派對上的主角一開始都是主人,但沒過多久話題就要歪到瑪德琳身上,家庭主婦們熱烈的詢問著瑪德琳過去在紐約曼哈頓上東區的生活“你見過比爾·蓋茨嗎?默多克呢?希拉里呢?”, 和威廉的好萊塢新貴身份“聽說小布蘭德利拍一部電影就能賺幾百萬美元?真的嗎?等他回家可以讓他來參加我們的燒烤派對嗎?如果他樂意捐款為大家美化一下社群環境,那就太慷慨了。”

——中產階級夫妻對上東區社會名流和好萊塢的生活簡直好奇的不得了,就連她們的丈夫也不例外,這些社群派對讓瑪德琳應付的疲憊不堪,插畫家的工作需要安靜的環境,而不是一出門寫生就不停的有人湊過來聊天,也不是沒到週末就必須要參加社群內的活動,這簡直嚴重影響到了瑪德琳的正常工作生活。

社群治安好、沒有八卦好奇心重的鄰居、私密性較好不易被狗仔隊偷窺,這三點就可以排除掉洛杉磯幾乎所有中產階級社群和一般的富人區了,剩下的只有獨棟別墅或是高層公寓,其實要想在家完全隔絕媒體一樣的生活,住建造在比弗利半山上的二十層以上高階公寓是最棒的,24小時的樓層保安、指紋密碼鎖、一望無際俯瞰全城的絕佳視野也杜絕了任何媒體偷拍的可能,不像住比弗利山莊那幾個好萊塢明星雲集的街道一樣,連媒體開著直升機偷拍巨星新家全景照的事情都經常發生。

——因為洛杉磯政府對別墅的建築高度有要求,所以比弗利山的獨棟房屋們建造的高度幾乎都是相同的,最高也不會超過三層,狗仔隊們在房子對面選個合適的地理位置,拿望遠鏡盯梢都有可能拍到明星在家活動的照片(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湯姆·克魯斯幾乎將他的家打理成了一個植物園的重要原因,為了隔絕房子外任何人好奇的視線),而且隨著在比弗利山莊置業的巨星越來越多、居住地點也越來越集中,洛杉磯居然開了直通比弗利山腳下的旅遊巴士,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只需要在市內買上一張車票,就能在巴士的帶領下來到居住巨星最多的比弗利山腳下晃悠,而且只需踮起腳尖眺望一下,就能看到某個明星的房子一角,幸運的話還能透過沒拉窗簾的落地窗窺見室內裝修。

雖然從隱私性考慮,高層公寓好上太多,但是它也有其他許多不及別墅便利的硬傷:房間太少,大部分高層公寓設計兩到三個臥室就頂天了;客廳不夠大,只能開小型派對;除了個別頂層公寓有露天游泳池和露天高爾夫球場外,大部分不帶任何體育設施;想在公寓裡設計放映室也不具備條件。

所以,想做一個快樂單身漢的話,就選高層公寓,而如果想生活的舒適,在家就能享受到室內室外大部分娛樂體育活動,還是要選獨棟的別墅。

威廉想要寬敞舒適的居住空間,想要在家就能游泳健身甚至打打球,想要偶爾呼朋喚友辦辦派對,除了比弗利山上的那些別墅,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反正他現在也買得起別墅了,不是嗎?

……

亞蒙·高夫曼花費了足足一週的時間——甚至還動用經紀人特權,威脅了一下威廉的會計師從對方那裡聽了點實話——才消化掉威廉告訴他的事。

反應過來後,亞蒙·高夫曼的第一個念頭是:威爾不會拋棄好萊塢,直接投入華爾街的懷抱吧?

這個念頭讓亞蒙·高夫曼連續失眠了好幾夜,直到他終於忍無可忍的撥通的威廉的電話,並有些刻意的試探道:“威爾,你在股市裡只待了幾個月,就攢下了常人哪怕一輩子也難以掙到的錢,說實話,就連好萊塢的明星們,要存下如此大的一筆資產,也要至少奮鬥十年八年,混到有線臺大熱劇集的主角位置,或是大銀幕b-lister以上才行,呃,現在你對華爾街的觀感如何?”

威廉明白自己的經紀人真正想問的是什麼:你還要繼續當演員,繼續在好萊塢奮鬥嗎?

很多年輕演員能不懈奮鬥的一大動力,就是早日為自己買上名車豪宅度假別墅,包括威廉最初由平面模特入行,不也是因為想要改善經濟狀況嗎?而現在威廉在好萊塢上升的道路剛剛從蜿蜒小道變成光明寬敞的羅馬大道,他居然另闢蹊徑,提前從股市上實現了經濟上的大飛躍……

亞蒙·高夫曼十分憂心,他既擔心威廉認為華爾街錢途更好直接棄演從商——畢竟威廉和其他高中沒畢業就進好萊塢闖蕩的演員不同,那些演員學歷太低,好容貌好身材加演技除了在好萊塢吃演員這口飯外別無他選,而威廉一旦從哈佛畢業,可選擇的好出路並不少——又擔心威廉在好萊塢的野心隨著經濟上的富足而漸漸消失,變成一個人生的享樂者,而不再專注於地位向上的攀升。

亞蒙·高夫曼如此擔憂,一方面是認為威廉外形天賦都無可挑剔,不吃演員這碗飯實在可惜,另一方面,威廉的事業早已和他的事業連在了一起,如果威廉直接甩手不當演員的話,亞蒙·高夫曼的事業不僅將陷入停滯,或許還將遭到同行們的嘲笑——畢竟亞蒙現在正在競爭wma的資深合夥人位置,而威廉·莫里斯經紀公司內和他同樣對資深合夥人位置虎視眈眈的同事起碼有四五個。

“不要胡思亂想,亞蒙,我是不會拋棄你去華爾街的。”威廉非常瞭解自己經紀人的性格,也知道如何說話才能讓對方放心:“瞧,我都讓你幫我在比弗利山選房子了,你見過哪個明星以外的人會在這個狗仔隊雲集的地方買房子嗎?”

短暫的臉紅心跳後,亞蒙·高夫曼迅速唾棄起自己之前猶如糊了一腦袋漿糊似的智商——該死的這麼簡單的因果聯絡為什麼他沒有想到?!然後他按住手機話筒,用辦公桌上的電話快速傳喚助理:“艾瑞克,我讓你從地產經紀那裡找的資料呢?三秒鐘之內找出來拿給我!”

助理艾瑞克簡直是剛放下電話就飛跑進了亞蒙·高夫曼的辦公室,一邊將厚厚的資料放在辦公桌上,一邊用無聲的口型指著電話問:“是威爾?他要在比弗利買房?哇哦!會有暖房派對嗎?”

“是的,威爾要買房,但這不關你的事。至於派對,你可以等他改天來的時候再問他,現在,快點離開我的辦公室,我要繼續打電話了!”亞蒙·高夫曼壓低了聲音將艾瑞克趕出辦公室,然後鬆開話筒,用偽裝出來的帶著點受傷的聲音說:“我是你的經紀人,威爾,我們是一體的,但是你的人生經歷這麼重大的改變,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我有點傷心,真的……”威爾居然沒有帶著他一起賺錢一起飛,天生愛財的猶太經紀人想到這點,居然真的開始有點傷心了。

“噢,親愛的阿米。”威廉乾巴巴地說:“如果不是聽到你還像往常那樣在折磨艾瑞克的話,或許我真的會相信你現在是傷心的。”

“……”亞蒙·高夫曼:“我很傷心,真的。”

“語氣太假了,阿米。”威廉直白的點出。

“有這麼好的賺錢機會居然也不算我一份,我真的很傷心!”亞蒙·高夫曼終於控制不住的咆哮起來:“都快要傷心的不能呼吸了!”

“這個你必須得聽我解釋,亞蒙。”威廉放緩聲音說:“雖然現在聽起來,我似乎是很輕易的就賺到了豐厚的身家,但是我根本無法向你描述過去幾個月裡我處於一種什麼樣的狀態裡,亢奮、激動,但又緊張、害怕,我是賭上了全副身價,還有我最好朋友的信任,在泰國股市裡孤注一擲的在賭博。我很幸運,我勝利了,我可以不用再為金錢發愁了,但是萬一,我輸了呢?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提前告訴你們的原因——現在全神貫注的想一想,如果幾個月前,我告訴你我要用全部的錢去買泰銖的看跌期權,你會怎麼看?”

“我大概會覺得你瘋了。”亞蒙·高夫曼專心致志的思考了一分鐘後,坦白道:“然後,會盡全力阻止你吧。”

“瞧,我們又一次達成和解了不是麼?”威廉想了想,說:“不過目前倒是有一個非常好的機會,雖然沒亞洲那麼賺,但也很有利潤,而且是長期的源源不絕的好處。”

亞蒙·高夫曼熱切地問:“是什麼?快點說,威爾,我絕對相信你的頭腦。”

“先幫我一個忙,大衛·格芬最近有辦派對嗎?帶我去參加。”

“大衛·格芬?為什麼你會想要參加他的派對?”亞蒙·高夫曼不解又帶著幾分警惕問:“你知道這個年過五十的老男人是個同性戀,對吧?如果他繞過我和你見過面,甚至許諾過你什麼東西的話,千萬別信,他——”

威廉忍笑打斷經紀人的話:“謝了,亞蒙,不過還是停止一下你那雞媽媽似的唸叨吧,我和大衛·格芬從未見過面,就算有,他也不一定對我感興趣。所以停止擔心,好嗎?我想去參加他的派對,是因為聽說皮克斯的持有者史蒂文·喬布斯在迴歸蘋果後無暇兼顧皮克斯動畫工作室,正在迪士尼或夢工廠之間尋求合作者,所以他大概會去參加大衛·格芬的派對而已。”

史蒂夫·喬布斯,1976年和朋友一起創辦了蘋果公司,1985年被趕出了他自己親手創立的公司,1986年一氣之下賣光了手裡的幾乎所有蘋果股份,套現一億美元後,史蒂夫·喬布斯不僅另起爐灶創辦了科技公司next,還花了一千萬美元從喬治·盧卡斯手裡購買了他的工作室並成立了皮克斯動畫工作室,將一隻腳伸進了好萊塢。

next和皮克斯的發展都非常順利,特別是皮克斯,1995年《玩具總動員》不僅讓皮克斯在好萊塢徹底站穩了腳跟,還讓史蒂夫·喬布斯在名聲大震的同時,個人身價也漲到了十億美元左右。去年,蘋果公司的發展陷入泥潭,謀求改變的時候,董事會為要不要收購next和請喬布斯歸來吵鬧不休,而因為next有幾項蘋果非常看重的技術,於是在1996年12月20日,蘋果公司正式宣佈以4億美元外加部分股份的價格收購了next,史蒂夫·喬布斯以顧問的身份重新回到蘋果——沒錯,是顧問而不是掌權,史蒂夫·喬布斯重新執掌蘋果,是在未來不久才會發生的事。

“為什麼你會想見史蒂夫·喬布斯?他甚至連完整的好萊塢人都稱不上,而且無論皮克斯選擇跟迪士尼還是夢工廠合作,這都跟咱們沒關係,威爾。”

“我知道,亞蒙,我想見喬布斯是因為我想買他手裡蘋果的股票。”年前蘋果在收購next的時候,贈給了next創始人及ceo史蒂夫·喬布斯150萬股的股票,威廉知道喬布斯會把這些股票找機會出手的。

“你很看好這家公司嗎?蘋果,讓我想想,我好像有點印象——哦,這不就是那家經營不善,但一直試圖告微軟抄襲的矽谷高科技公司嗎?”

“是的,不過蘋果不會永遠沉在低谷,如果你手上還有可以流動的資金的話,買蘋果的股票,越多越好。”

“買了這些股票我也能變成億萬富翁嗎?”亞蒙·高夫曼調侃威廉道:“難不成你是股神巴菲特,可以點石成金?”

“我是認真的,亞蒙。”威廉的語氣也跟著變得正經起來:“你可以選擇聽我的建議,或者不聽。”

亞蒙·高夫曼沉默了幾秒鐘:“蘋果公司?真的?”

“嗯哼。”

“我會和你一起參加大衛·格芬的派對,看著你和史蒂夫·喬布斯談交易,你們的交易談好了,我就——”亞蒙·高夫曼咬咬牙,下定決心道:“我就讓股票經紀人把我的績優股套現,然後全部買蘋果的股票!”

“你不會為你的選擇感到後悔的,亞蒙。”威廉承諾道:“我保證。”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一家叫亞馬遜的新公司剛剛上市,開盤價十八美元,現在應該在二十五到三十美元之間,如果你想賭點小的,買它,一年到兩年間就能見到豐厚的回報。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說的到底是真還是假了。”

……

大衛·格芬,夢工廠“三巨頭”之一,好萊塢最有權勢的同性戀猶太人,也是有名的派對狂熱者。

週末,又到了格芬的派對時間,因為最近都在馬裡布度假的緣故,大衛·格芬乾脆將派對舉行地點開在了海邊,就在他那棟價值千萬美元的地中海風格別墅和私人海灘上。

威廉的高中同學兼助理丹尼·伯恩聽說他要去參加好萊塢大佬舉辦的派對後,強烈要求同去,於是現在就是丹尼·伯恩開車,威廉和亞蒙·高夫曼坐在後座,一邊互相聊天,一邊看著劇本。

“亞蒙,這個劇本很有趣,但為什麼看起來這麼薄,劇情看起來根本撐不起來一部九十分鍾的長片,而且沒有製片公司的標誌?”威廉舉起手中的一個劇本,困惑的看向經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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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蒙·高夫曼接過劇本翻了翻,皺眉說:“這根本不是我給你的劇本,似乎是哪個新入行的小編劇或者小導演寄給我的?肯定是艾瑞克那個粗心的傢伙弄混了。”

那些嚮往好萊塢,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入行,同時渴望快速成名的導演、演員、歌手、編劇最常幹的事,就是將自己的簡歷或作品寄給那些大公司,或者是大公司裡有名的管理人員收,希望因此被貴人慧眼識珠,獲得一條通天的捷徑。

但是據威廉所知,大部分收到這些信件的人通常是看都不看,直接扔垃圾桶去了,而自己的經紀人還算是少數的,偶爾會開啟快件看看裡面內容的人。

亞蒙·高夫曼隨手將劇本仍在了座位的角落裡,威廉卻心中一動,又撿了回來,翻開外皮看上面的簽名。

劇名:《追隨》

編劇:克里斯托弗·諾蘭

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

又一個克里斯托弗?威廉高高挑起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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