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當然知道艾倫·德詹妮絲, 她是近年來好萊塢公開出櫃的同性戀者中最出名的一位,八十年代就聞名全美的喜劇演員, 九四年的時候,abc電視臺還為她量身打造了同名電視劇集《艾倫》, 想做成女版的《宋飛傳》,這部電視劇也的確很受歡迎,她還憑此獲得過兩項艾美獎提名。

然後到了九七年,艾倫·德詹妮絲主動在節目中坦陳同志身份,隨後還公開了和女星安妮·海切的情侶關係,當下立即轟動全美,連大洋彼岸的歐洲媒體都多有報道。艾倫從此成為美國同志先驅人物, 好萊塢同性戀群體的一面旗幟, 飽受媒體讚譽,但隨之而來的,是她的同名情景喜劇被砍,事業也迅速轉入低潮。不久後安妮·海切與哈裡森·福特主演的電影《六天七夜》上映遭遇票房慘敗, 失利原因也被歸咎於艾倫的出櫃上, 因為“明明是女同性戀還在電影裡和男人談情說愛,誰信呢?”

從艾倫·德詹妮絲及其女友的遭遇上就能看出來,在好萊塢,出櫃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同志的身份太具有標籤性了,一旦貼到身上,說真的,觀眾再在銀幕上看到這個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再是“他是個演員/演過什麼電影/得過什麼獎”, 而變成了“噢,他是gay”。

金賽報告指出完全的男同性戀者(也就是只和同性發生性接觸)只佔男性的4%,女同性戀的比率大概是男性的一半。不過因為男性金賽報告和女性金賽報告分別是在1948年和1963年出版的,九十年代美國和法國有機構又做過大樣本的抽樣調查,新的結論是如果把能感受到同性吸引力,和與同性發生過關係算進來的話,這個數字範圍可以擴大到4%~10%,好萊塢的同性戀比例雖然是所有行業裡最高的,也只佔不到25%而已——在這樣異性戀佔絕大多數,社會風氣也並不開放的現實背景下,很多人可能一看到同性戀演員和異性接吻就會感到彆扭和排斥,臆測演員的私生活多於關注他們電影裡的表現,對於有藝術追求的演員來說,這等於是毀滅了他們大半的職業生涯。

而且,每個成名已久的演員身後都有一個團隊指望著他/她吃飯,經紀人、經理人、公關、造型師、助理、保鏢,演員掙得越多他們的薪水也越多,但如果演員出櫃,就會失去成為商業大製作主演的機會——商業電影一切都是為了票房,如果主演是同性戀,那麼哪怕電影分級是g,都有可能遭到一些保守州的家長組織和基督教會組織抵制上映和觀看,在美國這並非沒有先例——演員的收入驟降,這些人的飯碗也會砸了,所以有些演員決心要出櫃的時候,來自他們身邊的阻力反而是最大的。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避免成為同志群體的代言人。北美所有成功的平權運動都離不開兩個顯著的因素,一個是激進的抗爭,另一個是擁有話語權能為群體發聲的代言人,黑人運動如此,女權運動如此,同志運動也是如此。而比起前兩者,同志平權一向要艱難的多,因為現實中,黑人能高喊拒絕種族歧視,女性能大叫男女平等,很多同志,卻連向周圍人坦誠性向都做不到。

在這樣的環境與背景下,一旦有明星出櫃,就意味著擔起了沉重的公眾責任,同志群體和組織就希望你成為代言人,並為平權運動貢獻更大力量,而因為明星的名氣足夠大,他們對媒體和公眾來說也就自動成為了同志群體的代表——這種代表往往具有很濃厚的政治意味,每逢州選舉、大選年,說不定人人都要來問你的意見,還指望你為某個能兌現競選承諾的候選人捐款站臺——雖然好萊塢從不缺少投身競選活動的積極分子,但也不是每個人都對政治遊戲感興趣。

和這三個原因比起來,其他諸如被激進的反同組織或教會指責,給同性友人帶去緋聞麻煩,被取消和公共臺的合作等麻煩,都算是小菜一碟了。

所以好萊塢的a-list演員裡沒有一個是gay,所以就算朱迪·福斯特有個相愛多年的同居女友,兩人還透過人工受孕的方式生育了兩個孩子,第二個孩子去年才出生,這些事在好萊塢算是個公開的秘密,但她仍然不會選擇出櫃,也不會在媒體採訪時說傾向於同志群體的言論——這不是單純的害怕被恐同者歧視排斥,而是綜合了職業前景、經濟來源、名氣地位甚至政治在內的多重考量。

威廉不僅僅是從艾倫·德詹妮絲想到朱迪·福斯特,還將半個世紀來好萊塢所有性向曖昧不清的演員人生歷程回憶了一遍,從魯道夫·瓦倫蒂諾、葛麗泰·嘉寶、瓊·克勞馥、加里·格蘭特到詹姆斯·迪恩、蒙哥馬利·克裡夫特、安東尼·帕金斯、馬龍·白蘭度,再到魯伯特·埃弗雷特、盧克·伊萬斯和凱文·史派西。

威廉思考了很長時間,在這期間,亞蒙·高夫曼與芭芭拉·威爾遜都沒有打斷他,顯然,他們在等待威廉做出決定。而他們看似若無其事的表情,和端在手裡直至涼掉都沒被喝掉一口的咖啡,還有不斷掐掉手機來電的動作,都說明在兩人看似平靜的表象下,內心未必沒有波濤洶湧。

“阿米。”威廉叫的是猶太經紀人,面前兩人卻猛地一個激靈,同時齊齊的看了過來,威廉頓了頓,才繼續道:“如果我還是想光明正大的生活——”

“哦。”亞蒙·高夫曼儘量用波瀾不驚的語氣說:“如果你真的害我收入降低的話,我就考慮去威爾洛特當副總裁了,還要你給我開數百萬美元的年薪。”

威廉不置可否,又問芭芭拉:“你呢?”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被這傢伙比下去的——我當然也是站在你這邊的,威爾。”芭芭拉·威爾遜看了猶太經紀人一眼,表情像是很無奈,又帶了點垂頭喪氣:“而且就算你以後出櫃了,我應該也不會直接失去你這個客戶的,對吧?億萬富翁同樣需要個好公關,對不對?我還可以趁機把業務往矽谷和華爾街發展,那裡的有錢人可比好萊塢多。”

“先放寬心吧,阿米、芭芭拉,雖然我不想遮遮掩掩的過一輩子,但也不會現在就出櫃。我不會這麼自私。”

“那你剛剛——”

“只是提前幾年給你們打個預防針。順便說,我愛死你們的反應了。”

一開始,亞蒙·高夫曼和芭芭拉·威爾遜的情緒性起伏之大,像是回到了剛剛入行對什麼事都毫無所知也毫無準備那時候,現在,他們的內心已經毫無波動了——“驚嚇”次數太多,想不淡定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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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兩人在聽到威廉執意要演《斷背山》的時候,還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累。

……

提示音響起,膝上型電腦上顯示的資訊從“正在連接”變成“連線中”,螢幕色彩也瞬間被點亮。

“蘭斯?”他問。

“威爾。”對方回答。

威廉和蘭斯,以及他們所處的房間同時出現在電腦屏幕上。兩間屋子的光線都非常不錯,也都很整潔,只是環境大為不同,蘭斯那邊像是在某個寬敞精美的酒店套房裡,他端端正正的坐在真皮椅子上,身後露出白色床鋪的一角,而威廉則是舒舒服服的躺在洛杉磯家中的沙發上,膝上型電腦應該是被他放置在了膝蓋上。

湊近螢幕細看了一會兒,威廉感嘆:“這真的很……不可思議。”

“的確。”蘭斯附和。

“你知道我在感嘆什麼?”威廉笑,明顯不相信的樣子:“我在驚喜這次的影片連線終於能把你漂亮的眼睛還原出百分之八十了,就像是用水洗掉了鏡子上的灰,世界一下子變得清晰,色彩也豔麗豐富起來了。”

“我知道,因為我也是一樣的想法。”蘭斯微笑,伸出手指觸碰了一下螢幕,在威廉的眼睛附近流連了一下,好像這樣就能觸控到真人一樣:“我想念你,威爾。”

“我也想念你。”威廉忍不住也用手指撫摸了一下螢幕:“三十天?還是三十一天?該死的,我都記不清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之前的影片通話還總是卡掉線——感謝你手底下的那群geek,不然我寧願一直打電話發短信也不願意再影片連線了。”

參與《飛行家》的拍攝,為《斷背山》做準備,加上正處在併購升級快速上升期的威爾洛特的一系列事情,威廉最近忙的連去健身房的次數都減少了。蘭斯也是,先是在歐洲呆了一陣子,然後去了南美,回美國後又立刻去了矽谷,仔細算算,他們兩個人三個月裡在一起的時間還不足一週。這讓想要見面的渴望分外強烈。

但是現實情況是不允許他們每天都黏在一起的,怎麼辦?影片連線的出現像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亞歷山大·貝爾在1876年發明了電話,兩年後,愛迪生就在一篇文章中描述了一種名為“電話影像機”的裝置,設想這種裝置能夠同時傳輸聲音和影象,使人們能夠看到遠方的親人朋友並與其進行通話。這就是人們最早的關於影片電話的概念。而在1927年,弗裡茲·朗導演的《大都會》裡影片通話的畫面,則讓概念變成人們的渴望實現的憧憬。

六七十年代,就有實驗室開始研究影片電話交流技術,但到了九十年代才有了時代性的進展,先是有了藉助標準電話線進行黑白或全綵影片通訊的電話機,後來在行動電話中增加前置攝像頭的手機也誕生了,不過因為技術限制,這兩種影片交流方式的價格都非常昂貴,一分鐘要好幾十美元,而且畫面延遲掉幀體驗感很差。

與其同時,以網際網路為平臺的影片通訊技術卻發展很快,94年就有廠商推出了全球首批網路攝像頭,這是影片聊天最必要的裝置,蘋果也準備在今年推出isight外部攝像頭,並在即時通訊軟體ichat中加入音訊和影片功能,而在矽谷早就有公司走在了蘋果前面,可以說,影片連線正在北美變得流行且普及。

不過,流行是流行了,但目前所有在線視頻聊天軟體帶來的體驗感都不夠好,畫面失真、卡頓、延時甚至丟掉畫面都時有發生,原因和現在的網路速度及網際網路技術都有關係,尤其是後者——影片傳輸的本質其實和放電影是差不多的,就是把一張張圖片傳送到螢幕,當畫面傳輸數量足夠快的時候,畫面就是連續的動態。每秒傳送速度越大,畫面的質量也越高,反之亦然。

就像威廉說的那樣,雖然能透過影片連線看到真人,但體驗感不夠好,說一句話都要卡三次的話,真的很消磨使用者的耐心和好感。

幸好,從現在開始,威廉他們終於能跟那種極差的影片體驗說再見了,而這也跟蘭斯有很大的關係——受威廉的影響,蘭斯在過去幾年也熱衷於做各種新興公司的投資天使,而且興趣廣泛,從棒球隊到房地產,再到科學研究所和科技公司等等都有涉足,其中,矽谷那些公司的回報率是最低的,一個是網際網路也算是種不成功便成仁的行業,而取得成功的總是少數,另一個是自千禧年前後的網際網路行業爆發式增長與泡沫破裂後,這兩年正處在平穩的回溫期,遠沒到能再次爆發的時候。

不過,同樣是熱衷於扮演天使投資人的億萬富豪,蘭斯真的遠比他認識的長輩保羅·艾倫幸運,就在幾天前,他投資的一家公司的ceo興奮無比的給他打來了電話,這家由幾個geek在車庫創辦起來的矽谷小公司發明出了一種新的通用壓縮算法,比現在市面上的所有壓縮算法效率都高,損害率都低,而且能夠應用在不同領域的不同產品中,非常的有市場前景。

就像威廉和蘭斯現在影片聊天使用的軟體,就用到了這種演算法,同樣的網路速度,畫面質感簡直是240p和720p的差別,像是之前的螢幕上一直有一層半透明的髒東西,而現在終於被擦掉了,色彩還原度也真實了很多,蘭斯坦桑石般的漂亮眼睛,在螢幕上也終於不再是灰濛濛的藍色了。

換句話說,威廉和蘭斯此刻正走在全世界前面,提前見證著未來的科技發展方向。

“我會向他們轉達你的感謝的。其中一個還是你的影迷,我很懷疑他會不會直接激動過度暈過去,因為新演算法被估算出價值巨大,他們現在已經很興奮了。”蘭斯點了點頭,說道。

接下來,蘭斯又提到了他的行程安排。矽谷是個一旦有新科技誕生訊息立刻就能滿天飛的地方,已經有不少公司在為這個新演算法瘋狂了,想要加入第二輪投資和直接收購公司的都有,尤其是當蘋果、甲骨文這樣的大公司也加入戰局後,一天至少有七八家公司的負責人在申請預約見面。

賣掉演算法或公司是不可能的——大公司在某項技術上競爭不過對手就收購,這是他們的慣常做法,如果這家小公司現在還是那幾個情商都拿去點亮寫程式技能的程式設計師主導,可能這幾個geek已經將公司轉手成為新的矽谷億萬富翁了,但是蘭斯卻是公司最主要的投資人,他也很清楚能讓大公司出上億美金收購的東西,本身價值肯定遠遠超過這個數字——蘭斯準備多在矽谷呆幾天,多見一些公司負責人,接觸到更多的資訊,估測出新壓縮算法的真實價值,再讓利益最大化。

“然後。”蘭斯故意停頓了一下才說:“我就會直接去洛杉磯休假了。”

“太好了!”威廉愉快地笑著說,發現自己一激動讓電腦不穩影像有些歪斜,又調整了一下鏡頭,才收斂笑容,用正式的語氣宣佈:“我對他們出櫃了。

聽威廉講述了亞蒙·高夫曼那條價值兩萬美金的地毯是如何被毀掉的後,蘭斯沒有立即被逗笑,而是若有所思的問:“你的經紀人愛玩飛鏢嗎?”

“似乎挺喜歡的?亞蒙偶爾還約過我一起去飛鏢酒吧。怎麼問起這個?”

“唔,我想他家裡的飛鏢靶盤上肯定貼著我的照片。”

“怎麼可能——”威廉笑到一半突然又有點不確定:“應該不會……的吧。”

蘭斯只是笑了笑,沒有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從認識亞蒙·高夫曼的第一天起,他就看出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態度很微妙,概括描述的話,就是很想表現出最大的善意和熱情,但內心深處還是有隱隱約約的敵意存在的。

至於原因,蘭斯大概也能猜到。以前他和威廉青梅竹馬般的深厚友誼,是很多人無法理解的,他的父親泰勒·羅德裡克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老羅德裡克從不認為他和威廉之間是平等的關係,階級觀念早已在他心中固化了。

好萊塢也經常見到這樣的關係,一起長大的死黨,一個一飛沖天成為明星,另一個十有八九會成為跟班,靠前者吃飯還以此為榮。亞蒙·高夫曼剛知道他存在的時候,可能也不認為威廉真的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出於護犢的心理,對他有點敵意,後來看清楚了,敵意就變成了警惕,警惕他對威廉影響太深——經紀人總是希望演員什麼事都以自己意見為主的,如果演員更經常從其他朋友那裡獲取建議,那這個朋友絕對不會被經紀人所喜歡——不過因為自己和威廉的關係發生了改變,估計現在只剩下敵意了,高夫曼肯定覺得他是能毀掉威廉事業的超級定/時/炸/彈。

不過無論是被亞蒙·高夫曼喜歡或者討厭都無所謂,蘭斯只要知道他們的目的一致,都是為了威廉考慮那就夠了。

蘭斯的目光鎖定在威廉身上,轉而問起了他提到的另一件事:“他們不想你的新電影和安·李合作?我記得你以前和這名導演合作過,還稱讚過他。”

威廉嘆氣:“亞蒙和芭芭拉都對李安本人沒什麼意見,尤其是亞蒙,他覺得李的鏡頭語言非常細膩,雖然把《綠巨人》搞砸了,但肯定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大製片廠不會就此把他徹底打入黑名單的。但是,他們對《斷背山》這部電影非常有意見。”

“斷背山……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你應該在公寓裡見過這本書的,有一陣子它是我的睡前讀物。”

“想起來了,封面是兩個騎馬的牛仔,這是一部西部電影,類似約翰·韋恩的那種?”

要說好萊塢最著名的牛仔演員,那肯定就是約翰·韋恩了,他的名字幾乎就是西部片和牛仔精神的代名詞,在許多影評人和影迷心中,連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都無法和他相比。相對的,出生於二十世紀初,銀幕內外都分外硬漢的約翰·韋恩,也是一位略顯極端的保守派和白人至上者。

“約翰·韋恩不演lgbt題材的電影吧……”威廉聳肩道:“《斷背山》雖然是牛仔西部片,但卻是一部關於兩個同性戀牛仔的電影。”

“那你一定是最帥的同志牛仔。”

“謝謝。不過我的經紀人看法可跟你不一樣,像我剛剛跟你說的那樣,他一開始都嚇壞了,非常抗拒我去拍lgbt電影。”

“為什麼?同性戀演員不能扮演同性戀角色嗎?”

“沒有哪家公司規定過,只是有這麼個約定俗成……”

“好萊塢比表現出來的要保守的多啊。”

“不過也不絕對。瑪琳·黛德麗在《摩洛哥》裡扮演的歌手舌吻過一個同性影迷,葛麗泰·嘉寶在《瑞典女王》裡也擁吻了侍女,詹姆斯·迪恩的《無因的反叛》裡就有同性曖昧片段,馬龍·白蘭度在《禁房情變》裡演一個已婚深櫃軍官,還有凱文·史派西,也在《午夜善惡花園》裡演起了同性戀富翁……他們中不僅有雙性戀,也有完全的同性戀。”

“你是不是對高夫曼說了同樣的話,然後說服了他?”單是看著螢幕裡威廉神采奕奕的模樣,蘭斯已經能猜到威廉勝利的結局了:“因為你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已經放棄了這部電影的樣子。”

“差不多,主要是他們後來突然想到,如果‘同性戀演員不敢演同性戀電影’這句話真的在好萊塢這麼深入人心的話,我拍《斷背山》,是不是反而會起到迷惑作用——亞蒙懷疑凱文·史派西也是在意識到這點後才去拍了伊斯特伍德執導的《午夜善惡花園》,那部電影之後,的確沒有媒體再報道過他的性向問題,圈內流言也少了很多——當然了,芭芭拉對外宣傳的時候會說是我想要再拿一個奧斯卡。”

“你想要嗎,另一座小金人?”

“說完全不想是假的,不過我想拍這部電影,主要是我希望這部電影上映後,能改變一些人的偏見。”

“你對同性戀平權運動感興趣?”

“天啊並不是。”威廉更正道:“這樣說吧,蘭斯,我們都不是天生的gay,青春期的時候也從沒有表現出過對同性的興趣,相反,我們很受女孩兒歡迎。從沒經歷過因為性向與其他人不同而擔驚受怕的青春期,當然也不會有強烈的想要代表lgbt群體維權抗爭的意識。但是,如果我既不參與鬥爭,又像其他很多人那樣獨善其身後,什麼都不做,我會覺得有點愧疚——雖然不能驕傲的公開出櫃,但我想做點能鼓舞到全世界lgbt群體的事情。我覺得我有這樣的義務。”

“不得不說,威爾。”蘭斯舔了舔下唇,有意識的:“我喜歡你這副充滿社會責任感的樣子。”

威廉的眼神自然而然的上移到蘭斯的嘴唇,他歪了歪腦袋,移開視線,順便為蘭斯的這句話感到有點愧疚:“但是,無論我多想和你去佛蒙特州或荷蘭登記,都不可能真的這麼去做——”

是的,美國佛蒙特州現在是允許同性締結“公民結合”關係的,而且比荷蘭認可同性婚姻更早——2001年,荷蘭成為全世界第一個法律認可同性婚姻的國家,美國聯邦法律雖然至今不允許同性婚姻存在,但眾所周知,美國的州政府一向敢於和聯邦政府對著幹,2000年,佛蒙特州州長霍華德·迪安就已經簽署法律,允許佛蒙特州的同/性/夥/伴間締結“公民結合”關係了,不僅早早走在了號稱北美同志平權大本營的加利福尼亞州前面,更是比挪威、瑞典、冰島、德國、法國和瑞士等歐洲國家還早兩年。

羅德裡克工業集團是非上市公司,繼承人的性取向並不會影響到公司市值,所以威廉認為,是自己的事業阻礙了他們公開關係,而且,他也不確定要繼續保護這個秘密多久,是幾年還是十幾年……

“我什麼時候在乎過這個?威爾,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的演員身份註定了我們要將秘密關係保持很長一段時間。我有準備。”蘭斯迅速打斷威廉的愧疚,再理所應當不過的說:“而且我們不是普通的情侶,需要時時從對方身上汲取安全感——我們本來就是彼此的安全感,不是嗎?”

就算此刻給威廉一面鏡子,他也絕不承認自己在傻笑:“天啊蘭斯,你的嘴像抹了奶油,這太犯規了。我真想——”他看著螢幕裡的蘭斯,意識到兩人現在相隔幾百英裡的事實,再多的心猿意馬都無法付諸於行動,不由得唉聲嘆氣起來。

“你真想什麼?”蘭斯裝的滿臉無辜,明知故問。

“別說了,重點是‘想’好麼。你在矽谷,我在la,影片聊天也只是看得見——”說到一半威廉突然頓住了話頭,他挑著眉毛,露出了個微笑的表情,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顯得有點輕佻。“嘿。”

蘭斯投來疑惑的眼神。

“我突然想到,我們可以為影片通話開發出一些新用途。”威廉更靠近了攝像頭一些,他的聲音拉的很低,用曾被公認“性感的要命”的腔調,緩緩地說:“像是有趣的猜謎遊戲之類。”

蘭斯的臉正在明顯可見的變紅,為了掩飾,他輕咳一聲,伸手扭了扭領結:“舉個例子?”

“像是,你今天穿著什麼?”

“無聊的正裝,今天參加了幾個比較正式的會議。”蘭斯站起身,後退幾步,讓臉頰上的紅暈在鏡頭裡沒那麼突出,順便讓攝像頭拍到他的全身,是淺灰色格紋馬甲、西裝褲與銀色細領帶的搭配。“其中有一個和蘋果的,喬布斯還問起了你。”

“明天我會打電話給他的。”威廉現在才不想讓生意分散了注意力呢:“你換了新裁縫?”

“新換了個巴黎的裁縫,風格變化很明顯?”

“主要是剪裁變得不同了。”

“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當然是變好了。”如果說英國裁縫的剪裁風格是莊重得體的話,巴黎裁縫就很明顯多了點對於時尚的追求,威廉還從沒見過蘭斯之前的哪個裁縫能把他長腿細腰的優勢凸顯的這麼明顯的。“想繼續這個遊戲嗎?”

“現在也算遊戲的一部分?我是說,我沒覺得跟之前的聊天有什麼不同……”

“那是因為還沒到正式的部分。”

“好吧,我繼續。”

“規則一,聽到命令要執行。”

“沒問題。”

目光有些深沉的落在蘭斯的喉結上,威廉命令道:“解開你的領帶。”

有那麼一瞬間,蘭斯的表情有點凝固,不過有著過人聰明的他,迅速就猜到了威廉的主意,明白了遊戲是怎樣的遊戲。隱隱的,他也有點興奮。

眼睛看著攝像鏡頭,蘭斯聽話的將手放在領結上,扯松了解開,輕輕抽出來,隨手扔在地上。他的動作很慢,但慢的非常優美,甚至充滿張力,然後輕笑,笑容該死的誘人又危險:“然後呢?是不是輪到你了?”

說實話,這番表演有點出乎威廉的意料。他不自在的調整了下坐姿,思忖了幾秒鐘,將攝像頭向下挪了一點。威廉今天穿了小一號的t恤,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胸肌、腹肌線條清晰可見,本來就足夠引人注意,更別提他此刻左手搭在小腹上,開始漫不經心地畫著圈。

“不行。”威廉拖了一會兒時間才回答蘭斯的問題:“這個遊戲還有規則二,那就是——你只能聽我的。”

說完,他繼續命令道:“現在輪到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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