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電影演員遇上親熱鏡頭, 和成人電影演員最大的區別是,後者還可以爽到, 前者擁有的就只有尷尬。

或許有人會問:和顏值高的對手戲演員親熱,這難道不是飛來豔福嗎?

但是, 先不提和陌生人親熱總是一件很容易尷尬的事情,再漂亮美好的演員,當你必須在至少上百人目不轉睛的關注下——一部中型成本的電影,每一個鏡頭基本上每時每刻都有至少幾十個人在盯著,導演及助手、攝影師、燈光師、化妝師等等——和對方一遍遍的表演親密的鏡頭,同時還得伴隨著導演的“髮型亂了,重來”“表情不夠陶醉, 重來”“姿勢有問題, 重來”“你需要親吻她的嘴唇三秒鐘之後再向上移動,剛剛挪的太快了,重來”這些命令不斷停下、重新開始、停下、再重新開始,這樣一直重複下去, 再香豔的動作和場景, 都會因為機械的重複和調整而變得索然無味。

而且這個過程不是說拍一個兩個小時就完了,電影裡一兩分鍾的鏡頭,在實際拍攝時,往往需要耗費整整一天甚至更長的時間,每一個鏡頭都需要精雕細琢,所以說,從感官體驗上來講, 拍親熱戲絕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

想要假戲真做更是沒可能,吻戲和撫摸等尺度不高的鏡頭還好點,一些電影的親熱鏡頭是真的需要演員全/裸上陣的,一旦演員身體真的出現生理反應——除非穿七八條小一號的內褲將下/體緊緊壓迫住(會帶來很大的不適感),否則的話,拍親熱戲時所作的一般安全防範措施,是很難掩蓋住演員真的生理反應的——攝影棚內可是有上百號人在看著呢,哪怕演對手戲的演員不介意,導演呢?其他人又是什麼樣的想法?一旦有人當做笑談透露給八卦小報一星半點,這名忍不住在片場起了生理反應的演員前途一個不留神就要毀掉了。

威廉不是沒有演過吻戲和床戲,但他卻從未演過如此之多、挑戰難度如此之大的親熱戲。

《莎翁情史》全劇本一共有三十多處吻戲,比較正式的床戲則是有兩場,而且都有扮演女主角薇奧拉的格溫妮絲·帕特洛的正面裸/露鏡頭。沒錯,就是字面意義上的上半身全/裸的鏡頭。

這和威廉以前有過的拍攝經歷就完全不同了,首先,他以前拍過的電影很多吻戲採用的都是借位的辦法,床戲也頂多是威廉自己衣服脫的多點,女演員穿的都是很安全的,像是在拍《千鈞一髮》的時候,烏瑪·瑟曼就全程穿著吊帶睡衣,但是在《莎翁情史》裡,偏偏是威廉扮演的莎士比亞只是露露胸膛,而格溫妮絲·帕特洛呢,親熱戲裡所有關於她是鏡頭都很大膽。

這就有點尷尬了,而且是威廉比格溫妮絲·帕特洛更為尷尬。

“不不不,威爾,你得再用力點,最好嘬出點聲音,同時用手從肩膀開始觸碰格溫的胸部,那樣看起來才更像是兩個沉浸於愛河之中,急於親熱的年輕人。”

聽見這句話,本來還像是兩塊橡皮泥一樣黏在一起的威廉和格溫妮絲·帕特洛立刻就分開了,比摩西分開紅海更為迅速。

主要還是威廉撤開的太迅速,不仔細看的話像是他突然推開格溫妮絲·帕特洛似的。

“拜託,威爾。”格溫妮絲·帕特洛和威廉面對面站著,臉上還帶著仍在戲中的紅暈,她哭笑不得地說:“我是霸王龍嗎,讓你躲避的如此迅速?”

“抱歉。”威廉的額頭上也都是汗水,不過他那不是熱的,而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愛十倍,威爾。”格溫妮絲·帕特洛大笑說。

和身為男主角的威廉·布蘭德利拍攝的第一個鏡頭就是親熱戲,格溫妮絲·帕特洛本來是非常不滿的,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美麗,又很不瞭解威廉·布蘭德利這個人(雖然也聽說過他是好萊塢罕見的男性尤物之類的話),親熱戲嗎,女演員們基本上是預設要被佔便宜的。

但是在剛才的拍攝中,格溫妮絲·帕特洛真的沒有察覺到一丁點自己被佔便宜的跡象,雖然拍攝是一次次的被ng,但是威廉·布蘭德利的眼神,他的動作,他的表情,無一不在大聲嚎叫威廉·布蘭德利不是因為想多佔格溫妮絲·帕特洛便宜而不停ng的,而是因為他太害怕佔到格溫妮絲·帕特洛的便宜了……

‘我是如此標準的金髮碧眼女郎,他難道就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嗎?’格溫妮絲·帕特洛下意識的想,男版夢露”的外號果然名不虛傳,被那雙深邃的綠眸注視著、被那樣有力的臂膀摟抱著,其實就連她自己都差點把持不住。

但是“威廉·布蘭德利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個想法太可怕了,那簡直就像是在否定格溫妮絲·帕特洛身為一位漂亮女性的魅力,就像在對著她那張漂亮的臉蛋說“你什麼都不是”,所以她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不,肯定不是,威廉·布蘭德利只是太害羞太紳士了,以至於不好意思對女士動手動作,沒錯。就是這樣,或者他乾脆是gay,不會再有第三個選項了。”

……

“格溫,休息十分鐘,威爾,你過來一下。其他所有人,收拾一下場景,十分鐘後繼續。”導演約翰·麥登說。

威廉接過丹尼·伯恩遞來的手帕,一邊擦汗一邊朝導演約翰·麥登走去。

走到攝影機旁的時候,導演約翰·麥登身邊除了他自己已經空無一人了,等威廉走到身邊去的時候,約翰·麥登沒有先評價威廉剛才的表演,而是指著螢幕說:“看看你剛才那一幕戲。”然後按下了播放鍵。

1593年,伊麗莎白時代,戲劇處於全盛時期,威廉·莎士比亞是倫敦有名的戲劇演員、詩人和劇作家之一,倫敦富商雷賽的獨女薇奧拉醉心於詩歌,早在還未見過莎士比亞的時候就因他的作品而對他傾慕不已,後來還女扮男裝化身演員托馬斯·肯特來玫瑰劇院應聘。

莎士比亞無意間參加了富商勒沙為讓女兒薇奧拉和貴族韋瑟爵士定下婚約而舉行的舞會,並對薇奧拉一見鍾情——就像他筆下所寫的羅密歐在凱普萊特家舞會上對朱麗葉一見鍾情一樣——薇奧拉當然也對莎士比亞有意,兩人開始偷偷通訊,信使正是女扮男裝的薇奧拉自己。

不幸的是,薇奧拉的父親和韋瑟爵士進行了一筆金錢和爵位的交易,薇奧拉被定下兩週後就要帶著大筆嫁妝嫁給韋瑟爵士,她給莎士比亞寫下一封斷絕關系的信,並在男裝去劇院的時候親手交給了莎士比亞,看完信後的莎士比亞心碎欲絕,追著“托馬斯·肯特”想要從“他”口中得知薇奧拉的想法,卻偶然間發現“托馬斯·肯特”正是薇奧拉本人,於是他不顧一切的爬上薇奧拉臥室的窗臺……莎士比亞和薇奧拉的第一場親熱戲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發生的,完全就是乾柴遇到烈火,羅密歐遇到朱麗葉。

但是攝影機剛剛拍攝下的那些鏡頭,不像是熱戀中的莎士比亞和薇奧拉在做/愛,反倒像是薇奧拉嫁給市儈無能的韋瑟爵士後的新婚初夜。

互動太僵硬了。

格溫妮絲·帕特洛的表現雖然也不能說是完美,但是比威廉的還是好多了。

威廉注視著攝影機螢幕,漸漸露出了慚愧的表情。

而相對的,導演約翰·麥登在看到了威廉的神色後,卻露出了心軟的表情。

“其實,這些鏡頭也不是一無是處。”約翰·麥登將畫面暫停,指著螢幕上威廉的眼神說:“你將情緒醞釀的很好,那種對薇奧拉的激烈澎湃的愛意,都在你的表情中表露無遺,你和格溫的對視也很有情/欲的張力,但是,當親吻開始的時候,生澀和僵硬的感覺就從你的肢體動作中傳達了出來,告訴我,威爾,你當時到底在想什麼?”

“我……”私下裡將劇本不知道品讀過多少次,每一句臺詞早就爛熟於心的威廉用手梳了把頭髮說:“我能將自己代入莎士比亞的情感中,但是我無法將格溫妮絲看成是薇奧拉,觸碰她的感覺讓我感到又陌生又不安。而且,這太快了,我們只是第一次見面就要……”

“哈哈哈哈,是因為害羞的緣故嗎?”約翰·麥登恍然大悟:“看來你是一個體驗派演員,威爾。”

約翰·麥登的話本來沒什麼,但威廉卻為此眼前一亮,他從中抓到了一點提示。

體驗派?不不不,威廉從不認為自己的表演有固定的派別之分。

但是一直以來的表演習慣,讓他在扮演稍微複雜一點的角色的時候,往往選擇體驗派的方式,把自己徹底化身為角色,因為那樣可以更深層次的演繹出角色的豐富情感,更有真實感,更能打動人心。

但是體驗派的方法卻不能運用到每一個鏡頭上,就好比現在威廉和格溫妮絲·帕特洛所拍的戲份,他就算再自我代入成莎士比亞,難道他能真的愛上格溫妮絲·帕特洛扮演的薇奧拉嗎?當然不能,除非威廉再把自己掰直了,否則他是不可能真的對格溫妮絲·帕特洛有慾望的,哪怕對方再美。

所以這時候轉變一下思路,換一種新的表演方式就很必要了。

比如說靈活的方法派。

天啊,他為什麼不早點醒悟?

“我有主意了!”威廉從怔忪中回過神來,給了約翰·麥登一個大大的擁抱:“謝謝,約翰。”他歡快的跑走了,步伐裡有一種奇特的韻調。

‘我說什麼了?’被擁抱的約翰·麥登茫然地想,然後看著威廉的背影,突然笑了:‘這麼快就轉換到戲劇頻道了?入戲還真快啊威爾,啊不,莎士比亞。’

……

“我想我不會再搞砸拍攝了。”再次開拍之前的最後準備階段,服裝造型師在為威廉和格溫妮絲·帕特洛整理著服裝的時候,威廉對她說:“但是如果一會兒我表現的太過激烈,讓你感覺受到了冒犯,也請相信那是為了能更好的完成拍攝,請務必要原諒我。”

“當然會了,威爾,要知道我也是專業的演員。”格溫妮絲·帕特洛表情自然的回答說。她還沒意識到威廉所說的“激烈”到底有多激烈。

“action!”手執場記板的工作人員在鏡頭前一閃而過。

威廉從房間另一頭奔向格溫妮絲·帕特洛,雙手捧著對方的臉頰,短暫的深情凝視後,突然親吻上了格溫妮絲的雙唇,神情十分狂熱,並且真的發出了親吻的聲音。

格溫妮絲·帕特洛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嚇到了,又或者是根本沒有預料到威廉這一場的狀態真的和之前那一場差別那麼大,她的左手在半空中靜止了兩秒鐘後才慢慢放到威廉的肩膀上,閉著眼睛讓自己沉醉在親吻裡。

兩個漂亮的年輕人如膠似漆的在房間中間擁吻,兩臺攝像機在繞著他們旋轉,將這唯美的一幕拍攝下來。

‘好極了。’導演約翰·麥登想:‘雖然不知道威爾的好主意是什麼,但很明顯他想到了一個非常棒的主意,我終於不用擔心今天一天都拍不到一個有用的鏡頭了。’

此時攝影棚內大概有快一百名工作人員,和約翰·麥登想法相同的人很多,因為比起之前生硬難看的表演狀態,威廉和格溫妮絲此刻的親密接觸實在是太火辣了,辣到個別男士都偷偷轉過身,或是乾脆跑去了洗手間好掩飾自己下身的尷尬狀態。

但是沒人知道,威廉現在親吻格溫妮絲·帕特洛親吻的如此自然,是因為他把對方當成了一塊美味的墨西哥捲餅——雖然想法有點奇特,但是不得不說效果確實很好。或許這就是體驗派和方法派最大的區別了,前者就是讓自己從情感上真的愛上薇奧拉,靠角色上的共鳴去表演,而後者是在面對薇奧拉的時候代入自己的其他情感,無論是對人還是對物的愛意,達到以假亂真的狂熱。體驗派或方法派,並沒有誰就高誰一籌的說法,只是方法派的技巧性對演員本身影響較小,而體驗派一個不小心就容易使人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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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威廉終於鬆開格溫妮絲,凝視著對方,艱難地抑制著自己的情感:“你還是個處女,別被我騙了。”在兩人發展到更深一步的關係前,莎士比亞給了薇奧拉最後選擇的權利。

“你是威廉·莎士比亞嗎?”格溫妮絲·帕特洛扮演的薇奧拉氣喘吁吁的看著威廉說。

“是的。”威廉的嗓音非常沙啞。

“那我就沒弄錯,再吻我一次。”

威廉再次伸手去觸碰格溫妮絲·帕特洛的臉頰,他的右手不小心摸到了對方的頭髮,有了一瞬間的怔忪。

燈光師刻意打出的暈黃燈光下,格溫妮絲·帕特洛那一頭連發根都填充了金色的秀髮越發的閃閃發亮,幾乎能吸引住攝影棚內所有男性的目光。

威廉的視線也落在了那頭金髮上,但他卻不是和其他男人一樣想著“好一個金髮美人兒!”,而是“不是我喜歡的那種金色”。

他喜歡的金髮是什麼樣的呢?威廉想,手指也情不自禁的伸進格溫妮絲的髮髻中,感受著髮絲在手間纏繞的感覺,不不不,不是這個顏色和觸感,金色應該再淡一點,手感也更柔軟順滑,就像是,像是……

“噢。”威廉的手指撫摸在髮間的感覺讓格溫妮絲·帕特洛不自覺的發出呻/吟,她甚至情不自禁的上前依偎了一下,主動將右手放在威廉後腦勺上壓低下去親吻起來。

威廉微微閉了下眼睛,墨西哥捲餅的模樣已經從他的腦海裡消失了,轉而換上了一張人臉,一張他非常熟悉的臉。

……

當導演約翰·麥登用抑制不住的興奮音調喊著:“完美!完美極了!”並示意這組鏡頭已經結束,可以轉移場地繼續拍攝下去的時候,格溫妮絲·帕特洛雙眼迷醉,看起來情緒似乎已經完全迷亂了。

‘喔,哇哦。’格溫妮絲·帕特洛眨著眼想,‘這,這真是……太美妙了。’

她斜靠在床上,用迷濛的目光看了威廉好一會兒,才在助理的幫助下恢復清醒,裹上一件厚厚的外套後,臉色通紅的站了起來走向了化妝室,中途還別有深意的回頭看了威廉一眼。

“幹得好啊威爾。”丹尼·伯恩朝威廉擠眉弄眼:“帕特洛看起來已經快被你的吻技征服了,說實話夥計,你到底吻了多少女孩兒才變得這麼高手的?”

但是威廉卻沒有給丹尼·伯恩回答。

因為他快被自己嚇壞了。

“你想得太多了,丹尼。”威廉匆匆回答了丹尼·伯恩一句話,徑直走出了攝影棚,他來到外面找到一根水管,直接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

身後突然傳來一把怒氣衝衝的聲音:“你知道你剛剛吻的如痴如醉的那個女孩兒,她是我的女朋友嗎?”

威廉轉過身,看到了穿著一身酒紅色都鐸王朝時期男裝,滿臉怒火的本·阿弗萊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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