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虧會大賺?包穀家世代經商行善, 她從小就不相信什麼穩賺不賠。走道都有跌跟斗和被屋簷掉下來的瓦砸中的意外,更何況是去那連帝境強者去了都有可能隕落的混沌遺界。

包穀對太虛神樹的話充耳未聞, 迎著接迎之光落在天狐皇族的一座宮闕前,兩名早已等候在那的侍婢恭敬地引著三“人”去往前面的宮殿中。

妖聖、紫雲姝、雪無冥正坐在殿中。

妖聖正在低頭喝茶, 神情間隱約透著幾分疲憊。

化成絕美妖嬈模樣的雪無冥風情萬種地斜睨一眼太虛神樹,問:“你當真打算拼死救仙域?”她看了眼包穀,說:“十二萬年前,茲武幽與三十六部王族聯合坑殺你和煉天,便註定了今日這場滅世大禍。然天不絕人路,留下一線生機,包穀, 算是應劫而生, 但讓她去應仙域這劫……太虛神君,仙域可曾對包穀有過一絲一毫的善意,可曾給過她一絲一毫的立足之地?她與茲武幽與三十六部王族有殺身之仇,如今讓她捨命冒險去應這劫救自己的殺身仇人, 這對她來說是何等悲涼?”

妖聖抬眼看向太虛神樹, 說:“包穀作為人、作為仙的那條命早在之前已經死在了仙帝茲武幽之手,她與仙域已經沒有瓜葛,如今的包穀是得我神蓮一脈的機緣涅重生,是體內流有我神蓮一脈神血的後裔。太虛神樹庇護仙域,我神蓮一脈護衛妖域,今日仙域之危局實不該找我神蓮一脈出手。蒼生無辜,然, 此之滅世大禍非天災乃人禍。因果迴圈,終得有報。”

太虛神樹道:“並非仙域所有的生靈都該死,如今尚有力量和機會挽救,豈能不盡力而為?即使包穀已非仙身,可她身後那一百多萬的修仙者呢,荒天界將來飛昇上界的修仙者呢?仙域若無,他們何以立足?你們妖域會收留他們這些人族麼?”

妖聖道:“生死存亡,此乃天道迴圈,一界生,一界亡,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昔年神界崩,才有今日的天地十界。混沌遺界撞進仙域,並非必死之局,只是天道法則變了罷了。仙域人心崩壞,方才有今日之劫,這劫不是包穀能解的,亦不是你能解的,因為這場劫難的因果不是你們種下的。”她頓了下,問:“難道神君就沒想過將包穀牽扯進這場仙域大劫中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太虛神樹皺眉,若有所思。

妖聖見狀便知太虛神樹真沒想過後果,她暗暗地抽了一口冷氣,道:“仙域此劫乃仙域自己的因果,包穀身上揹負妖域、仙域、荒天界三界因果,她若出手,妖域以及荒天界都得卷進去,神君與包穀相識已有兩千年,當知包穀行事向來不是一人為之,都是牽扯極大,捲入的人極多,幾乎都是血劫相伴。您想救仙域,然,妖域蒼生何其無辜?仙域之難,與荒天界又有什麼關係?” 她頓了下,又說:“仙域之劫已成定局,你想保下帝族,想保下仙域的巔峰力量,須知此劫便是這些巔峰力量釀出來的。他們種下的因,得他們償還這果。便是包穀出手,以她那不虧不欠的行事,你覺得仙域的帝族以及諸王族還能有多少家底剩下?他們豈會甘心將諾大的家業輕易交出?必然又是一場不死不休的爭鬥,內憂外患之下,仙域仍得死諸多生靈,甚至牽連妖域和荒天界將禍事鬧得更大。何必呢?太虛神君,你與包穀相識兩千多年,難道還沒看明白包穀的所作所為都是一因一果麼?”

太虛神樹沉默了。他的神情和氣息都透出幾分悲涼。良久,他嘆了句:“天作孽猶可赦,自作孽不可活。仙域此劫,億萬蒼生為葬。”

雪無冥淡淡地說了句:“這是仙域該得的。”說這話時,她的眼神甚至透著些許冷意,不滿之情溢於言表。仙域此劫是自己鑄下的,仙域毀了自己的鎮界神樹就想打妖域的護界重寶的主意拉妖域下水,如果不是妖域已受混沌遺界撞擊上界的影響不敢輕易動兵,妖域今日必將仙域來犯悉數全滅於此!真當天狐皇族是軟柿子?

太虛神樹黯然起身,便要告辭。

妖聖站起身相送,道:“神君,請恕我多言一句,滅世大難之下,若真想護仙域,還請為仙域眾生留下生息繁衍的種子。”

太虛神樹輕輕點了點頭,飛身離去。

玉宓在太虛神樹走後,問:“仙域此劫,我們當真坐視不理?”她知道聖姨和包穀都不是這樣的人,她們重因果,但她們的內心懷有慈悲和仁善。

妖聖說:“仙域的事不是我能插手的。”她看向包穀問:“你有什麼打算?”

包穀說:“我認為仙域此劫即是危難又是機會。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其一,這其一即是定數又是劫數亦是變數,仙域此劫,到此未成定局,禍福難料。”

玉宓沒聽懂,微微眯了眯眼,道:“說人話行麼?”

包穀說:“混沌遺界撞進仙域引發了變數,這變數到現在仍在變,尚有萬般可能可行,我想聽聽聖姨和雪……天狐妖皇的意見。”她頓了下,說:“畢竟我還有一百多萬修仙者以及荒天界飛昇上界的修仙者要安頓。”

雪無冥毫無形象地歪掛在椅子上,纖細的酥手輕撫額頭,若有所思。

妖聖則是沉吟不語。

包穀不急,她端起茶,低著頭慢慢輕飲。

過了大概半刻鐘時間,雪無冥才說:“關於仙域,我和妖聖之前聯手推演過,結論就是極有可能混沌遺界與仙域相融合。仙域是一個穩定的大世界,無垠大,混沌遺界是一部份殘界,卻內蘊強大的力量,此次融合,必然導致整個仙域崩塌然後形成全新的世界。太虛神樹想救仙域,阻止混沌遺界的擴張,就必須將仙域與混沌遺界相連的地方切割出去,再佈下強大的護界結界。若是十二萬年前的太虛神樹,它有此能力和本事,可據我所知它的家底早被茲武幽敗光了,它想佈下護界結界就只能動用仙域的帝器以及神器。太虛神樹實力大跌,已無那力量鎮界,所以想借神蓮蓮臺鎮界,再助你突破,讓你替代他守護仙域。”

包穀揚眉,詫異地說道:“我?我能守護仙域?”

雪無冥說:“你自然是差了點,但你體內不是有一枚破獄血蓮的蓮子麼?以太虛神樹的手段藉助神蓮蓮臺的力量,以及它對混沌遺界的瞭解,說不定真能有辦法助你證道。”

妖聖說:“此法對你亦有好處,原一是可行的。只是仙域人心崩壞,妖域若助仙域,等同與虎謀皮。此事最大的顧慮便是要布護界結界需得你帶著神蓮蓮臺入混沌遺界與持有帝器的仙域強者內外接應方可成事,一旦結界布成,仙域抽走護界帝器,你和神蓮蓮臺都將被鎮在護界結界中出不來。沒有誰能保證仙域不會抽走帝器,以仙域的行事作風以及對帝器的看重、你與仙域的仇隙,仙域將你和神蓮蓮臺鎮進護界結界中永絕後患的可能性太大。”她頓了下,說:“昔年,仙妖兩方爭戰不斷,生靈塗碳。後來,神蓮一族出了一位驚才絕豔的先輩,修得帝境,她不願上界爭戰連連,傾其畢生所能佈下界域,將仙妖兩域的地界以界域相隔,從此妖域與仙域同享上界卻又自成一方世界,方才停止了戰爭。妖域的護界界域的界核便是那位先輩的身外化身。”包穀體內的破獄血蓮蓮子修得大成便能作為護界界核。

包穀詫異地說道:“神蓮一脈有蓮子,有身外化身,據我所知,樹也是能結樹人修出身外化身的吧?太虛神樹難道不能結一個樹人出來鎮界?”

妖聖道:“太虛神樹只是長得像樹,並非你所見的凡間的樹妖。仙域一直是他以真身鎮著,全盛時期的太虛神樹擁有通天徹地之能,能與初代神蓮相比肩,如今的太虛神樹遠沒有當初萬分之一的神通,甚至連神智都未能恢復兩成。”太虛神樹這樣,難免讓人唏噓悲嘆。他庇護仙域無數個年頭,到頭來卻落得如此悽慘下場,仙域如此,前車之鑑就在眼前,又豈敢拿妖域億萬萬生靈的安危、拿神蓮蓮臺和包穀去賭仙域的人心。

玉宓凝神想了想,說道:“既然仙域崩塌在即,我們又無力相救,能不能救多少是多少?包穀的超大儲物袋能容納一方天地,可將尚未被混沌遺界吞沒的地方挪入超大儲物袋,即能救下諸多生靈為仙域留下一些傳承,亦能壯大我們的力量,待將來大世界穩定後,挪出這些山脈亦有現成的容身之所。畢竟一方世界毀滅後,形成一個新的世界不知道要多少萬年的時間,我們只怕是等不到新的大世界生成的那一天了。”

雪無冥說:“此法可行,只是掘走山脈的動靜太大,你們無法避開仙域的耳目,須得小心被仙域強者搶奪超大儲物袋。仙域存世久遠,有諸多隱世不出極為恐怖的強大存在,這些存在或者沒有帝境的修行境界,但論實力絕對不輸帝者,甚至有諸多如包穀這般擁有神裔血脈走另類修行路數的強者會被這場滅世浩劫驚醒出世。”

玉宓的眉頭一跳,驚聲問道:“您的意思是一旦我們進入仙域施救,極有可能遭到那些歸隱蟄伏的強者的……”

雪無冥說:“逮了包穀,抹滅掉她的神魂意識將她的真身扔去鎮界,妥妥地解決掉這次滅世浩劫危機。”

玉宓聞言,脫口罵了句髒話!她隨即又問了句:“那包穀躲在妖域可安全?”

雪無冥說:“仙域的強者敢進妖域來逮神蓮一脈的後裔,當妖域就沒大妖了?”

包穀略作沉吟,道:“讓多寶靈猴和清瀠去。多寶靈猴的仙宮秘境,清瀠的煉天鼎都能容納山川。師姐,趙景和他的部下都是出自仙域,想必右使營中有不少人的親友家人還有仙域。可以動用主艦去接人,不過須得當心被有心人混進去製造混亂。”她不擔心被人把主艦奪走,但擔心有人混進去製造混亂和殺戮。

玉宓略作沉吟道:“行,此事讓念回去辦。”

包穀的眉頭一挑,問:“你不去?”

玉宓斜睨包穀一眼,道:“我留下來盯著你的動靜,不行麼?”這話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毫不臉紅。

紫雲姝當場笑噴。

包穀默默地看了眼玉宓,又伸去端茶,待端起茶後才發現茶碗裡的茶已經被她喝光了。

紫雲姝見狀眸光一轉,問:“哎,包穀,你真不會是想把玉宓支走又去幹什麼傻事吧?”

玉宓的眼神當場就變了,就連身上的氣息都透出幾分沉凝。

包穀暗暗打了個哆嗦,趕緊說:“沒有,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安頓大家怎麼可能妄動。”

妖聖對玉宓道:“你先去忙正事,我替你看著她。”她的話音一轉,又道:“玉宓,你身上的那點神效能量再不吸收煉化就得散掉了。戰王族的融器功法是門好功法,你用戰王族的功法能直接吸收,費不了你多少時間。”

妖聖發話,玉宓自然是毫無折扣地遵從,她應了聲:“是!”道:“那我先去忙了。”

紫雲姝待玉宓走遠後,問:“哎,包穀,你該不會是真的瞞著玉宓另有想法吧?”包穀敢另有想法,她先揭了包穀的皮!

包穀輕輕搖了搖頭,說:“此事我只能是量力而為。”她的話音一轉,問道:“聖姨,我若是用體內的破獄血蓮佈下一方能供砍幫以及荒天界飛昇者棲身的一方仙域小世界的護界結界,有幾分可行?”

妖聖輕輕搖了搖頭,說:“以你我的道行現在都不夠布護界結界,即使有妖域的護界結界為參照亦沒有陣材。包穀,你抽取破獄血蓮的神性渡給玉宓是會損及蓮子的生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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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穀說:“師姐遭了暗算,我當時只想護她,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

妖聖道:“你過來讓我探探你體內的血蓮蓮子。”

包穀起身走到妖聖的跟前。

妖聖以神念探進包穀丹田所化的血海中,探見那不見絲毫神性光芒被包穀以混沌力量溫養著的萎靡不振的蓮子,眉頭微皺,她收回神念,暗暗地嘆了口氣,道:“你這蓮子再溫養千年能恢復就不錯了!”她抬起頭看向包穀,道:“包穀,你如此不管不顧,甚至不顧自身,實在……實在危險,也不怪玉宓對你不放心,我都為你懸心,唯恐你一時不慎就把自己給折了。能得神蓮機緣是你的造化,你竟如此……”

包穀黯然地苦笑一聲,低喚一句:“聖姨。”她低下頭,說:“我明白的,只是……我想不到別的法子,無計可施之下,只能拿自己的命去拼。能護住身後的人,值了。”她深吸口氣,問:“破獄血蓮的蓮子不能動用了?”

妖聖搖頭說:“現在只能用你體內的那點神蓮血脈氣機溫養,從你體內挪出來就是一個死。仙域想布護界結界,找你是沒用了。”

包穀返身在椅子上坐下,暗中發愁:仙域若崩,飛昇上界的百萬人何處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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