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的浮影透過茅屋的窗欞輕撫著薛潤的臉頰,薛潤緩緩睜開雙眼,靈識一動,一種巨大的震撼感自靈魂傳來,那種感覺異常的玄妙,也很奇怪。他本該慌亂,卻怎麼可以如此冷靜,很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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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走出秘境,順手抓起放置在桌子上的夾克衫,快步跑出門,家門外,楊向子臉色不好,袁家人都齊齊地早就等候在那裡。見薛潤出來,楊向子走過來說:“師傅,師弟出事了。”

“我知道。”薛潤說完,繼續往山下走。

“小友。”樂成道人喊住薛潤:“這都怪老道,連累小友了。”

薛潤扭臉笑了下:“沒您什麼事兒。”

樂成有些擔心,上去擋住他的去路,言辭懇切,態度真誠:“小友,無論如何,此事,老道拼著全家性命也會處理完,小友且給老道一點時間,斷不會因為我們,連累了你們家。”

薛潤還在走:“老道,別有事沒事,把這些亂七八糟往身上攬。”見老道不動,薛潤有些煩惱,無形中帶了一些力,周圍的物事被無名之風吹得亂擺,樂成老道那件道袍被卷得一陣翻亂。

“小友?”樂成無奈嘆息,只能讓開道路。

蒼山下,原本應該孩子與母親常呆著的小區口被攔上了黃色警戒條,薛潤住步觀看,看到熟人李國平站在不遠處的高地,神色狼狽不堪。

李國平一臉愁容,正指揮著手下處理現場,遠遠的看到楊向子與薛潤,還有樂成老道全家來至山下,心中不由羞愧。這事整的,要是沒有他當初利用楊向子,這一戶平淡的丹門,如何能有這麼大的禍事,那辯香,如今休息在市內最大的賓館,從頭至尾,那邊都沒給一個字的解釋,態度傲慢已極。

“楊先生。”李國平下了高地,走到楊向子面前,表情有些訕訕,有些愧疚,四五十歲的人了,還從未這樣尷尬過。

楊向子沒說話,只是扭頭看自己師傅,春天丟了,師弟生死未卜,很多年前那種沒有希望、世界都是墨色的日子似乎又回到了身邊。該如何辦?他想找人拼命,卻沒個尋頭,一拳打在棉花上,身體裡那股子無奈,膨脹得要炸掉見到的一切事物。

“楊先生?”李國平又叫了一句。

楊向子忍了氣看他:“李主任,到底是怎麼回事,樂成先生的弟子只是回來說出事了,我女兒丟了,師弟也不見了,這裡這麼亂,我要個解釋!”

李國平看下四周,拉著楊向子來到一處僻靜處,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遍。李國平掌握的情況只是邊邊角角,他透露,那位辯香先生,必定知道所有的情況。他只是俗世的一個小軍官,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

楊向子的神色越來越不好,待聽他說完,臉色已然灰白,轉身來到薛潤面前,薛潤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李國平那聲音他都聽到了。

“那個……辯香?是嗎?”薛潤問李國平。

“是的,薛先生,我還是建議樂成先生帶您去,他跟辯香有些淵源。”李國平拉了樂成道人打前鋒。

樂成道人點點頭:“老道義不容辭。”

薛潤笑笑:“不用,管他是誰,我自然要問問,我家徒兒,到底哪裡得罪的他,他竟然要下這樣的黑手,甭管事情怨不怨他,總歸是他引的災禍。”

李國平睜大眼睛,一臉驚訝,他今兒才知道,原來這位長相俊秀,一直溫溫和和的年輕人,竟是那家的師傅,這之前他真是小人多作怪,本末倒置了,一時間他又尷尬起來。

人說,亂事兒是堆在一起的,薛潤正要去賓館,沒成想郭亮竟然開著他那輛座駕來到這邊,警察不許他過來,他只好站在黃線外大喊:“小潤,有什麼事兒跟哥們吱聲,局子裡,法院裡,哥們有人啊!”

薛潤頓時哭笑不得,只能擺擺手,慢慢地抬步向著賓館走。

辯香盤腿靜坐,手中結療傷法印,想靜下心來療傷,可是腦海裡總是翻來覆去的是那張臉。他的心疼得要命,恨不得此刻代替誰去死了,也就一了百了。還有一件很奇妙的事兒,好似,今兒不是終點,卻是很多事兒的起點,好像過去都被剃得乾淨,一些想法都凝聚在腦袋裡,想到這裡,他努力安靜下來。要趕緊把傷治癒好,要趕緊去找那個人。

杏花與粉花站在房間門口,粉花對杏花頗多抱怨,千言萬語凝聚成怨氣,自眼睛裡化成刺,死死盯著杏花。

杏花舉手投降:“我錯了,我錯了,當日就不該攛掇師傅去帝都,就不該隨意交朋友,就不該……”

他正嘮叨,卻看到粉花臉色一變,盯著電梯口。他回過頭,臉色也變了。

電梯口站著一位青年,穿著一件藍色的夾克衫,普通的休閒褲,腳上是一雙薄底子布鞋。青年長相精緻漂亮,眼神無害溫和卻也清澄無比,他一步一步地背著手向這邊走,落步無聲,可強大的壓力令粉花與杏花喘不上氣來。

“你是誰?”杏花被那股子壓力壓得透不過氣。

“苦主。”薛潤平靜地說。

“什麼苦主?”粉花想反抗,卻發現自己沒有出招的勇氣。

“一個名為家長的苦主,叫辯香出來見我。”薛潤回答。

想辯香,成為小五洲的守護者那天開始,無數修士看他,便猶如看到信仰的神一般,如今竟然有個叫家長的苦主命令他出來見人?杏花不敢想象。

壓力越來越大,杏花與粉花不吭氣,只是身軀越來越彎,昨日舊傷再次被引發了出來,幾口鮮血噴出,卻咬著下唇不屈服一般地不吭氣。也是,他們從未怕死過。

房門終於慢慢地開啟,屋裡有人用清朗的語調到:“外面這位先生,請進來。”

薛潤淡笑:“你算什麼東西,也需要我進去,你出來,我有話問你。”

雙方僵持了片刻,那股子壓力一層層的累積,終於杏花倒了下去,倒之前他想,要是不認識施洋就好了。按說,修行者做事原不該瞻前顧後,可是他偏偏就悔了。

辯香終於慢慢走出門看著薛潤,他正欲開口,那邊身形一動,只聽:“啪!啪!”兩聲清脆的巴掌聲,辯香想反抗,卻提不起心思,按道理他能跟薛潤一博,可他就是沒來由的心虛。那種感覺就像……暗戀鄰居家小姑娘,尾隨跟蹤被人家家長發現的感覺。

從來沒被人打過巴掌的辯香,伸手摸摸面頰,看著薛潤:“你是?”

薛潤取出手帕擦著手:“施洋,是我徒弟。”

施洋醒了,卻不敢動,他先運氣在體內遊走,四經八脈暢通無阻,功力不減卻有大升的感覺。

“你醒了?可要起來?”身邊有人溫和地詢問。

施洋只好睜開眼睛,他一睜眼,不由驚訝,因為他現在躺在一張巨大的玉床上,這張床,床體與山洞中的成塊玉石相連一體,只是看腳頭一處邊角,已然能觀出其雕工精美程度。

這地方,不該是這個世界該出現的地方。施洋揭開身上的軟錦被,眼睛有些不夠看,自龍鳳口慢慢流下的玉涎墜池的聲音,叮咚梵韻,優雅得耳朵也不夠聽。

“可要起來?”這人又問。

施洋抬眼看他,這人手裡端著一個瓷碗,樣子又激動又是惶恐,小心翼翼的,實在不該出現在這張上等面相上。

“是您,昨天是您救了我。”施洋道謝,想起來,又被這人單手按下溫和地勸道:“你的魂魄受傷,雖然現在癒合了,可是靜養也是需要的。”他說完,小心地看著施洋的面色,見他迷茫,卻不反感,便又高興了。他小心地端起那瓷碗雙手奉到施洋面前:“哥,你喝點這個?”

施洋眨巴下眼睛,不明就裡,掙扎片刻只好接了這碗好意,拿起勺子喝了兩口,又突然想起什麼,臉色大驚:“春天呢?”

這人趕忙安慰:“她沒事,玩得很高興,玩累了剛睡著。”

“噢。”施洋點點頭,拿起勺子心不在焉地喝了起來,慢慢整理記憶。

這人見施洋合作,先是小心翼翼地摸著胸前的琥珀,瓊和說的沒錯,應該試試,可是他又捨不得,他捨不得他受一點點苦痛……最重要的是,他,他萬一不是,該怎麼辦?

不是?怎麼可能,大玄經只有哥哥會,這個是不能錯的。

是啊,不能錯,不能錯就試試?

還是不敢,害怕,恐懼。

這人的臉色猶如萬花筒,似喜似悲的一直變幻,看得施洋戰戰兢兢,那場打鬥他有多狠施洋是知道的。

這人臉色變換了一會,大概累了,便恢復平靜,竟又開始了嘮叨:“哥,你知道嗎?”施洋嗆了一口,假裝沒聽到。

“哥,自你走了,出了很多事,開始我沒想你。父親說我的心裡長了一塊石頭,那時候,真傻,不懂父親在罵我,只覺得道心盤穩是好事。

“哥,你剛走那些年,我從來沒想過你,我是不是太壞了。我知道你恨我,恨得不想再記得我,要是我,我也會這樣的。哥……你知道嗎?綠蘿山出事了,你家也出事了,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情。大家都死了,喜歡我的,恨我的都死了。

“他們都說邪不勝正,其實很多時候,都是邪能壓正,也許……壓的多了,大家才傻乎乎地覺得正義無敵了。你說說這些人多傻,我也傻,被抓到礦脈底層做礦奴那些年,我每天都聽他們說,正義無敵,正義必勝!多麼傻啊哥哥。

“你知道我在哪裡呆了多少年嗎?兩千三百二十一年零四個月五天。

“那地方……多麼可怕,黑漆漆的,人們慢慢死去,最後死得只剩我,就只是我一個,見不到光,見不到真正的夜,每一天,每一天,陪伴我的就是記憶,你知道嗎?”他突然很興奮地抬臉。

施洋嚇一跳,慢慢向後挪動一下。

這人竟然眼睛裡帶了淚:“你知道嗎哥,兩千年,是你的那些好,每天每天的陪著我。你對我那麼好,我發現得太晚了……哥,你想不到吧,我想了你兩萬三百二十一年零五個月五天,我用這些時間,把每一段屬於你跟我在一起的記憶都整理出來了。那些年,我就發誓,找到你,不管你忘了我也好,轉世多少代也好,一定要找到你……”

他吸吸鼻子,突然抬手摸到施洋頭髮上:“哥,你記得嗎,以前你也喜歡這樣摸我的,以後我要摸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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