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地方武裝部,還有政府辦公室的人,開了一輛小貨車在葉正磊書記的帶領下悄悄上了山,放了一掛鞭炮,與楊向子握手之後指著那一堆慰問品想了半天說辭後說:“……那個,先生,我們也不懂規矩,不能大張旗鼓的表揚,只能用俗禮意思一下了,楊中尉別嫌棄。”

“沒事,葉書記有心了,我這裡花不錯,您進去挑一盆回家擺擺。”楊向子打著哈哈。

葉書記倒是很高興,進植物園參觀了一下,到真是看著滿園子的紅花綠葉稀罕的不成。論種花養草的手藝,家裡這三位,算是當世無人可以比擬的。

楊向子給葉書記挑了一盆常青藤,人家非要給錢,楊向子假裝生氣,大家互相推了一會,感情越發親暱起來。臨走的時候,葉書記大手一揮,叫辦公室主任過去,又挑了三十多盆盆景,說是過年了,大家都綠綠,聞聞春天的氣息,楊向子沒客氣,每盆都給的實價,對方付賬的時候給的是現金支票。

薛潤坐在家門口瞧稀罕,楊向子跟施洋往家搬東西。

白麵五百斤,天津小站大米五百斤,紅薯粉條五十斤,土豆等各種蔬菜一百斤,泡麵兩箱,港式糕點二十盒,蘋果,鴨梨,葡萄,香蕉,山竹各種水果兩箱,祖國山水掛曆四副,對聯十副。還有各式政府招待所特質的滷味,熟食約有一百斤,超市代金購物卷兩萬元。

人家葉書記特真誠,還請書法名家抄了一副字兒,做成掛軸送來了。

“綠樹紅花不能分,魚兒與水友誼存,軍愛民,民愛軍,軍民凱歌唱不盡。軍民團結一股勁,石基棟樑靠得緊,同心同德渡難關,救災譜曲正梁城,人民軍隊一家人,雪災過後盡開顏。”

師徒三人,雙手抱在胸前看著這幅卷軸,施洋念了一遍,躲在牆角捶著牆壁笑。

“你笑什麼笑!你,你你看你大師兄多不易啊,大正月的,跑出去給咱家賺米弄面的,捎帶人家還整了一副魚水情……咳!嗯……我回書房,我答應二當家的要跟他……去副本,就這樣……”

薛潤腳步快速的消失,大概回屋笑去了,楊向子看著門口這堆東西,輕輕的搖頭.也許師傅跟施洋,原本的環境跟年齡都不會理解為什麼那些人要做這樣的事情。你在這個小城活著,你要依賴外部環境,就要尊重人家的規矩。對於那些人來說,一個縣,三十多萬人,他們不能大張旗鼓的表彰自己,送些東西這是一種表達善意的一種方式,葉正磊這個人不錯,楊向子記得大雪夜他桌子上那一碗碗麵呢。

第二天一大早,楊向子叫施洋收了那堆慰問品,去一趟黃吉縣捐給災區,某人有恐高症,只能開車去,他覺得師兄這是在陷害,師兄很光棍的表示,是,他就是故意的,誰叫他嘲笑自己。

看著施洋帶著一肚子氣的開車離開,楊向子扭臉對自己的師傅說:“他都三年多沒下山了,出去走走也好。”

薛潤嘆息的搖搖頭:“別人收徒弟,我也收徒弟,一個覺得自己是個和尚,一個覺得自己死了,我運氣可真不好。”

楊向子嘲笑他:“師傅,咱都一起好多年了,這個什麼修真界呢,我也多少瞭解了一些。”

薛潤點點頭,恍然:“哦?哦!”

“其實吧,挺美的吧……”楊向子用胳膊肘拐拐師傅的腰。

“說什麼呢,我美什麼?”薛潤一臉迷茫,眉梢輕輕上揚著蓋不住的笑,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挺高興。

“不到三十歲步入元嬰期,我說……師傅,你心裡其實特想誇獎誇獎自己眼光高對吧?施洋這天份,施洋這份悟性,施洋這份能耐,這份舉一反三,施洋這份……”

“你老說施洋幹嘛?”薛潤假裝生氣的進了屋子,那一路小步伐邁的就像在飄。

春節那幾天,葉書記打發人送來一堆門票,師徒三個難得出去門去看一次節目,運不太好,正巧趕上大年初二的戲曲大聯歡。他們三往哪裡一坐,周圍一色的市委十大局幹部職工家的六十歲以上的爹爹媽媽,舞臺上是叮叮咚咚,依依呀呀的,師徒強忍尷尬看了不到二十分鍾便面露羞愧的遁了,以後,這種演出還是算了,實在消受不起。

正月十五過去後,李國平帶著一份請柬來到家裡,全家都意外。

楊向子捧著請柬看了半天後,將那份請柬放到一邊,一臉迷惑的看著李國平:“李主任,我們這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我不明白,有實力的門派多了去了,你怎麼想起我們來了?”

李國平放下手裡的茶杯,松了一口氣。去了那麼多家修真門派,以這麼隆重的方式招待自己的還是第一次,人嗎,就待見這份相互尊重。他手邊的這個茶盞,由整塊的羊脂白玉鏤雕而成,茶盞杯壁薄如蠶翼,盞託的外沿,是雕工相當精美的荷花圖。

“楊先生客氣,大家認識三年半,這之間你我一直合作的不錯,去年承蒙……”

楊向子嘴角扯了一下:“李主任,你還是用現代語說話吧,我理科生。”

李國平訕笑,正要張嘴,打小客廳外面進來一位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這人大白天的穿著一身黑,原本這屋子裡挺暖和,他一進來,頓時陰風陣陣,你說吧,這人本來挺好看的,不!是非常漂亮俊秀,可是怎麼有股子死氣呢?

“師弟,才過完年,你能不裝死成嗎?”楊向子特無奈。

施洋麵無表情的走到他面前,藏在身後的手,慢慢伸到前面,他手裡揪著一隻很大只純黑貓的脖後皮。

“呦,黑貓啊?挺漂亮的。”楊向子接過去,摸了兩下,黑貓乖順的喵嗚幾聲,楊向子問他:“那裡來的?”

“英國那邊網購的。”施洋把貓抱回去。

“你買黑貓幹嘛?”

“死人都配黑貓。”

楊向子的腦袋一下子向後倒了一下,無奈的在內心嘆息,自己的師弟有個怪癖,他在師傅跟自己面前是活的,甚至是活潑的!但是在外面,他從三年半之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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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他能呼吸,心臟跳動,他也執著的覺得自己是死了,就沒見過裝死人裝的這麼高興的,如今還整出配套設施來了,那後兒是不是需要給他定一口棺材擺前院,今後飯也別給他吃了,給他燒元寶蠟燭就飽了。

“好好的中國黑貓不買,你買什麼英國黑貓?”楊向子好奇的叨咕了兩句,施洋舉起黑貓面無表情的解釋:“正宗英國墓地黑貓,有過一年遊走墳地的經驗,我好不容易搭上一個看墓人買的。”

楊向子心裡直彆扭,斜眼瞪了一眼那只黑貓嘆息:“說吧,想要什麼。”

施洋用手指指大腦:“妹妹聽不懂中文,我得教她上廁所,還有拼音字母。”

“妹妹?”

“嗯,她是母貓。”

“叫什麼不好叫妹妹。”

“是我的妹妹,又不是你妹妹?”

“臥室書櫃第二層,藍瓶的。”楊向子嘆息,給一隻墓地野貓吃益智丹,開竅丹,也就自己家人能幹得出來。

看著施洋抱著那只貓離開,李國平咳嗽了幾聲,楊向子回臉看他。

“那位是?”

“哦,我師弟。”

“哦,登記了嗎?”

楊向子嘆息:“死人也要登記嗎?”

“喘氣的就登記,那只母貓,怕是有來歷的吧?”

“您想多了,那就是只貓。”

“不見得,現在是只貓,保不齊明兒就不是了。”

“……”

李國平離開後,楊向子拿著請柬進了書房。書房裡,薛潤頭疼的看著自己二徒弟在訓貓。

“妹妹,你什麼時候學會用馬桶,就什麼時候有肉吃。”施洋往天空一個一個丟藥丸,那只黑貓是個識貨的,接的不亦樂乎,丫的壓根沒考慮肉不肉的。

“師弟啊,給貓吃點廢丹就成了,這都是我煉好賣錢的啊!”楊向子撫額□□。

施洋笑他:“師兄,你的丹藥都賣不出去,這些都快過期了,就給妹妹吃了吧。”

楊向子把請帖丟到桌面,特別得意的說:“誰說的,我丹藥不好李國平巴結我?”

薛潤跟施洋一起看著他問:“那是誰?”

無奈的輕輕搖下頭,楊向子舉著那張請柬詳細解釋:“李國平,特勤上的聯絡人。”

“哦,那個人,他來幹嘛?”薛潤嘴上說話,手裡卻快速的操作鍵盤,在跟遊戲中央市場的一個人講價。

“記得那股引起修行者心脈受傷的無名波動嗎?”楊向子說。

“師兄,你一起說了吧,妹妹還要回去學習上廁所呢。”施洋不耐煩。

“你們關心下俗務好不好?”

那一對損人回過頭看他:

“我要下副本,很忙的。”

“我要撫養妹妹。”

楊向子氣憤:“反正是,那股無名波動,一不小心把公海的一處禁地炸出來了。李國平為了感激咱們家,就把洪太山並到他們軍政組一起去了,也就是說,如果開墾成功!洪太山這次能拿不少好處。”

“真噠?”師傅又想起了自己的上萬件靈器。

“師傅,別瞎想了,這次國內修真者去的不少,李國平說,聯盟登記的能有上千戶,有關係的都有請柬。按道理呢,咱這種雜修小門是沒什麼面子的,但是呢,你徒弟我這不是很會辦事嗎,人家就給整了請柬,送一些好處給咱,大概李國平覺得這麼做算是還了咱的人情吧。”

師傅表示沒時間,師弟堅決不想出門,楊向子很生氣,直接把請柬拍到師弟腦袋上命令:“你去!走一圈,不管拿點什麼回來,那遺蹟裡,大概植物不少,不拘什麼品種的樹根,樁材都給搞點,聽見沒?”

施洋特別不願意出門,膩膩歪歪的哼唧:“為什麼啊,師兄,我要閉關了,再說了,妹妹也要閉關了,再說了,死人出什麼門啊!”

“死人還不吃泡泡糖呢!裝死沒用,誰叫你最小,你不去,你養家嗎?李國平明兒給你送證件!”楊向子說完,氣的一甩門走了。

施洋抱起妹妹,撇下嘴對師傅說:“師兄生氣了,晚飯沒得吃了,點卡沒得衝了,樂大發了……”

“你師兄才不會生氣,他怕你悶在家裡悶死了,找個機會叫你出去散散心的。”薛潤摸下他的腦袋笑著說著說:“出去好好溜達下,至於什麼好處,咱家不缺,去收拾一下,好好玩。”

施洋抱著貓,慢慢回到自己臥室,呆坐了一會,默默的笑了。妹妹在地上轉了幾圈,慘叫了一聲,迅速往衛生間跑,過了一會一陣惡臭傳來,還有馬桶的呼嚕嚕的聲音。

施洋帶著那只體重猛增的貓出了家門,過了大約十七八天的功夫,他回來了,一進屋便一臉興奮,滿嘴跑八卦。

“師傅,師傅,您知道嗎,這次那些老古董可丟了大人了!”

楊向子放下剪刀跟薛潤對視一笑。薛潤問他:“那些老古董啊?”

楊向子坐下,便開始說起一些修真界的事情。

早先的時候,修真界那邊有規矩,但凡有個秘境,新發現的洞府,不拘在那裡發現的算公共財產,大家共同挖掘出來後,真恆會那邊要百分之五十的大頭,參與發覺的核心人物要分走百分之三十,剩下百分之二十才是地方上跟雜修均分的資產。沒辦法,人家有本事,家族大,都傳承了不知道多少輩子了,所以,這個規矩立下來就沒打破過,地方上也是莫奈何。

施洋這次出去,跟的是地方上的隊伍,按照他的脾氣,陰風陣陣的,倒也沒交什麼朋友,說起來,李國平挺失望的,人家目的是楊向子。

施洋報道那天,正趕上集合,於是便見證了一幕只在電視上或者那些小說家的思維裡才會出現的一幕奇景。報到的人分了三部分,一部分就像古代人,一部分是著各式運動衣的現代雜修,還有軍界的。

古代這些人,依舊按照古老的傳統,穿著巨大儒服,帶著玉冠,乘著法器,衣食住行皆顯各朝代古風。施洋親眼看到一個老頭,帶著家中弟子,弟子們跟他說話的時候,要跪著,老頭著急了對那些弟子也是異常嚴厲,他的身邊有奴僕侍奉,出門八抬大轎凌空飛起,還有靈獸跟著,那簡直就是牛逼兮兮放光彩。

軍方派出的部隊,一直在外延,也是有一定身手的,可是在那些人面前根本不佔便宜。

還有那些雜修,為了能跟核心修真者拉上關係,可以說是使勁了手段,送錢,送女人,送各種奢侈品都是小道,想賣身為奴的也不在少數,也是,比起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尊嚴算什麼呢?

去的那天,外面還有自由集市,很多雜修在那裡擺攤,現代的錢幣,在修真者的眼裡就跟廢紙一般,大家就像原始人,跟那裡以物換物。

對施洋來說,到處都是新鮮事,他也的確學習了不少東西,因為穿著軍裝倒也沒什麼人去主動招惹他。

出發時候,這些人都集中在一艘巨大的軍艦裡,上了船也是分了幾撥,部隊的住在最底下,中間是雜修,最上一層是核心修真界。上船第二天,施洋就看到了很嚴酷的一幕,有一家宗門,懲罰自己的弟子,直接活活打死,這期間,沒人說話,沒人阻止,法律在那裡根本沒有任何震懾力。因此,施洋對那些古風的修真者,印象就降到最低。

後來他們去了一個海島,基本的程式就是,雜修編成小組,打前鋒做炮灰,核心修真者在一邊指揮。

他們花了三天,破了十多層禁咒之後,終於摸到入口,這個時候,核心修真者一聲令下就清了場,所有雜修,地方上的,軍界的人只要步入入口一里處,殺無赦。

沒人反抗,也沒人對此表達出不滿,他們聚在那個地方,就像禿鷲一般,等著那些人掠奪完畢之後,上去吃一塊殘渣剩飯……

“大家就這麼聽話?”楊向子不敢相信。

施洋撓下後腦勺:“對啊,他們很畏懼那些人,有幾個老頭大概就是個金丹境吧,大家都喊他們老祖,一個個的都特牛逼,說一不二的。”

“制度這東西,是拳頭先打,打贏了才有的東西,這正常。徒弟,我倒是奇怪了,你怎麼不出頭呢?”薛潤開徒弟玩笑。

“我不敢,那些人的眼裡,充滿著貪慾,咱家才幾個人,螞蟻吃大象這種事完全有可能,我有病啊,去反抗潛規則,又沒錢拿。”施洋攤手。

“的確是這樣,你沒做錯。”楊向子點頭讚許。

施洋一臉興奮:“我還沒說完呢,師傅你不知道,本來那些核心的進去,大概正分東西呢吧,你不知道,突然不知道從海里那冒出來幾個人,穿的都是古代的戰袍,譁!特牛逼,特威風,那真是腳踏祥雲,彩霞飛舞,那聲勢,卷著千堆浪,那些浪花不動,他們就站在浪頭,帶頭的那人從天空往下一看……譁!呼吸都被吸走了,比起他們。那些金丹老祖,就像一窩小耗子見到了妹妹。”他一臉神往,壓不住的崇拜:“那人一出現後,他手下的人就對著秘境裡面說:“你們可以走了!”

“那是誰?”楊向子好奇。

“不知道,都不認識,好像核心那邊也不認識,反正是,金丹的那幾位衝出來,上去打架來著,沒多大功夫,我就看到他們被扒光了丟到沙灘上。

嘖嘖……七老八十的老頭子,被脫得光腚,就是沒事,以後也別活了。

人家主角根本沒出手,就一個穿著金甲的上去打。您沒看到呢……師傅,漫天的御風術,絕殺陣,木遁術,我們乘著的那艘軍艦直接就給掀起來,然後不見了……”

薛潤眨巴下眼睛:“李國平他們沒交涉?”

“交涉了,舉個大喇叭使勁喊,最少用了十幾國的語言,還有古代各朝代官話。

人家根本就不理,直接帶著人進去,就一小會,那地方連根草都沒給留下,就剩個禿島,李國平說,他們的軍艦都給打劫了,知道嗎,我們回來的時候是坐皮筏子回來的。我就恨自己,幹嘛恐高呢!”

施洋心有餘悸的拍拍自己的心口說:“您不知道呢,帶頭那個人還看了我一眼,看的我毛骨悚然的。”施洋一臉小生怕怕:“師傅,我這個元嬰根本不算什麼,那些人……我覺得是該飛昇的人,搞不懂他們怎麼出現在那裡的。”

薛潤站起來,表情難得的正經,他想了一會扭臉對徒弟們吩咐:“年景不好,這才剛剛開始。有些事兒,你們搞不懂就別想了。歷朝歷代,修真界本身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不是你搶我,就是我欺負你。最近,丹藥也別賣了,都安生的呆在家裡,怕是最近,核心那邊不得安寧了,咱別參與就好。”

施洋與楊向子站起來,一起點頭:“是,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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