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了一個時辰, 燕雲來請蘇瑜起床, 昨夜是她第一次侍寢,今兒晨起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未央宮給皇后請安。

蘇瑜到了未央宮的時候陳妃也在,皇后端莊的坐在鳳榻上, 面色有些蒼白,顯然是這幾日身子一直未好。

陳妃坐在皇后的下首位置, 她與前一世的蘇敏一般大,只穿著淡藍色的壓花對襟長衣, 此時正笑看著蘇瑜。待蘇瑜給皇后行過禮之後, 才笑道:“娘娘您瞧,這敏貴人年紀雖然輕巧,但是長的確是出水芙蓉一般, 怪不得叫皇上喜歡。”

蘇瑜轉過身子面向陳妃, 面色有些微微發窘,行禮道:“嬪妾見過陳妃娘娘。多謝娘娘稱讚。”

陳妃道:“你們蘇家姐妹長的確實像。”

皇后笑看了蘇瑜一眼, 道:“敏貴人坐吧。”

蘇瑜走至陳妃的對面坐下, 對皇后道:“本該一進宮就給娘娘請安的,只是素聞娘娘身子不好,怕擾了娘娘休息,一直拖到今日,望娘娘恕罪。”

說著, 就要起身給皇后行跪拜之禮。

“免了吧,外頭悶熱的很,你一路走來定是累了, 不需行這些大禮,好生坐著陪本宮說會話就好。”皇后寬和的笑了笑,道。

皇后說完捂嘴輕咳了幾聲,臉色有些微微的發紅。有宮女端了水上喝過,方才止住,又偏頭對陳妃道:“你瞧著,皇上一直說蘇家三姐兒乖巧,本宮還不信。今兒一見,果真如此,叫本宮喜歡的緊。”

陳妃道:“還是咱們皇上好眼光。”

三人說了會子話,又陸陸續續有平日裡與皇后較為親厚的妃嬪過來請安,待到皇后示意自己累了,便才各自散了。

燕雲見著蘇瑜出來忙迎了上去,拿了傘遮了太陽,隨著蘇瑜走出了未央宮。

未央宮四周並無其他妃嬪的宮殿,一路上只能見著幾位從未央宮裡請安出來的其他妃嬪。

“燕雲姑姑昨兒好睡?”蘇瑜忽然問道。

燕雲一怔,微微弓了弓身子,道:“昨兒晚上是丹秋上夜,可是那丫頭伺候的小主不舒適?若是這樣,那日後就由奴婢一直守著小主。”

蘇瑜輕笑了笑,忽然見著丹秋站在前面一棵大樹下,朝她點了點頭,又趁燕雲還未抬起頭來的時候飛快從旁邊的小路離開了。

蘇瑜心中明了,頓住了步子,道:“這些日子一直在殿裡待著也悶了,趁著這會子太陽還未出來,你陪我好好轉一轉。”

燕雲卻道:“皇上若是下了朝去看小主......”

未等她說完蘇瑜便打斷道:“皇上去了豈不是更好?”

說著,挑眉笑看著燕雲。燕雲心裡一驚,正要說話,蘇瑜卻道:“你與我一起走走,過會子便回去。”

“是。”

蘇瑜心中此時已然清楚燕雲興許已經將昨日裡瞧見那件將軍披風的事告訴了誰,昭陽殿裡此時也不知是何種情況,她唇角輕輕勾勒出一絲笑,既然喜歡,那便由著她們鬧吧!

到了御花園,四處都有著樹木,倒也清爽了許多。蘇瑜方走至亭子裡坐著,卻見清漪殿的芸娟急急的從自己亭子面前走了過去,好似有什麼急事一般。

蘇瑜微微閉目,對燕雲道:“叫那位芸娟姑姑過來。”

過了沒一會,芸娟便被燕雲請了過來。

許是還未忘記那日裡的事,芸娟見著蘇瑜時的目光竟有些躲躲閃閃的,好似生怕眼前還笑看著她的敏貴人,下一刻忽然就變成了吃人的惡魔。

芸娟要給蘇瑜行禮,蘇瑜卻扶住了她,道:“瞧著姑姑走的急,便請姑姑過來坐坐,前次我進宮時也要多虧了姑姑的照拂,不然我也不會有今日。”

芸娟忙推辭道:“小主說笑了,奴婢哪敢。”

芸娟的聲音裡有一絲疲憊,蘇瑜抬眼看著她,她髮鬢有些微亂,面色蒼白,眼睛微微有些浮腫。想來,現在清漪殿的日子也不是那麼好過的。

“姐姐這幾日怎麼樣了?”蘇瑜靠在扶欄上,一手向後撐著扶欄,慢悠悠的問道。

“回小主的話,娘娘的精神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只是之前產子之時身子虛弱,也未好好調養,到現在仍是會經常頭疼。”芸娟答道。

蘇瑜轉頭看著琴湖裡的水,湖面有微風吹過,只起了小小的一層波瀾,片刻又恢復了寧靜。

“那你便要好好照顧著姐姐,待我得了空定會再去看她的。”蘇瑜幽幽道,嘴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

芸娟行了禮,道:“婉嬪娘娘現在還在殿裡等著奴婢回去,奴婢先行告退了。”

蘇瑜慢慢轉過頭,道:“芸娟姑姑可是有什麼急事?”

“倒也不是什麼急事。”芸娟道。

蘇瑜笑了笑,道:“我本想在這宮裡轉轉,但是身邊只帶了燕雲一個人,燕雲也不曉得與我說話,一路上都是悶著,不如芸娟姑姑與我一起在宮裡走一走。”

芸娟不敢推辭,便隨著燕雲一起跟著蘇瑜在宮裡慢慢的走著。

芸娟本以為蘇瑜有什麼話要問自己,哪裡知道蘇瑜一路走來卻一言不發,只慢慢的向前走著。她心中雖狐疑,卻不敢發問。那日在清漪殿見著的敏貴人著實嚇了她一跳,與前次進宮陪婉嬪待產的那位蘇家三姐兒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她本也不信什麼怪力鬼神,只是敏貴人說話那表情那眼神當真讓她想起了那日被她親自灌藥毒死的琪貴嬪,更何況這敏貴人的封號便是琪貴嬪的名字,她心中便越發的害怕,方才知道敏貴人召見自己的時候,更是嚇的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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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還未到中午日頭還不毒辣,只是宮裡向來是悶熱的,此時卻是越走越發覺得陰冷,太陽也不知何時隱去了蹤影。芸娟和燕雲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見著蘇瑜停住了步子,二人也停了下來,抬頭一看,紅木的牌匾上掛了三個一筆揮就的大字錦華宮。

蘇瑜正欲向裡面走去,燕雲卻上前攔住了她,道:“小主,這種地方陰冷之級,您不當來這裡啊!”

蘇瑜卻轉頭看著芸娟,忽然輕笑了笑,道:“你既然不想進去,便在外面等著吧!我與芸娟姑姑進去瞧一瞧。”

蘇瑜的聲音頓了頓,“我聽說琪貴嬪便是在這裡歿的,她是我姐姐,我自當來拜一拜她。”

燕雲四處看了看,這裡四周沒有別人,裡面又時不時傳來一兩聲尖叫,心中也怕蘇瑜在裡面被那些長期關在冷宮的瘋掉的妃嬪嚇著,便道:“不如讓奴婢陪您進去吧!”

蘇瑜道:“不必了,就讓芸娟姑姑與我一起進去吧!”

說著,將手伸至芸娟的面前,挑著眉看著她,示意芸娟扶著她。芸娟緊緊咬著唇,方才已經有些蒼白的面色此時已經毫無血色,慢慢抬起手攙著蘇瑜,朝錦華宮裡走了進去。

硃紅色的門被輕輕推開,一股腐敗的氣息撲面而來,蘇瑜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她拿帕子捂住口鼻,輕輕蹙著眉,朝裡走去。

錦華宮的前殿並不大,院裡此時已經長滿了雜草,殿裡坐著的幾位宮女也都懶懶的歇著午覺,沒有人去理後殿裡關著的那些妃嬪。

身邊的芸娟早已嚇得瑟瑟發抖,蘇瑜幽幽道:“有何好怕的?當年你來這裡的時候不是很意氣風發麼?”

芸娟整個人一怔,忍不住抬頭去看蘇瑜的臉色,她卻並未刻意去看芸娟,芸娟心裡微微松了口氣,興許她是在自言自語。

走到後院,有幾位廢掉妃嬪之位的女子嘻嘻哈哈的坐在牆角邊,不知在搶著什麼。

院子裡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妃嬪邊走邊跳著,嘴裡也不知道在唱著什麼。蘇瑜忽然停下步子,去年她還在冷宮之時這位妃嬪便一直在院裡跳著這曲舞,也不知她已經跳了多久,唱了多久。

若是蘇錦當日不殺她,她是不是也要在這錦華宮裡呆上一輩子,最後像這些女子一樣,逝去了容顏和青春,最後一併連心智也丟失了。

蘇瑜苦笑一聲,慢慢的抬起頭,腳下的步子忽然有些虛浮,每每想到自己在冷宮那一個月,心中便是一陣排山倒海的痛楚!

她不會忘,永遠不能忘!

蘇瑜一步步朝去年自己住的屋子走去,那時因著賀蘭情“大發慈悲”,她才得以一個人住在一間陰暗潮溼的屋子裡。如若不然,便要和那些妃嬪們一起住在一間大屋子,再由兩個宮女看管,不出幾日,想來也和這些人一樣了。

飢不知食,寒不知冷。

“小主,您這是要去?”芸娟聲音有些顫顫巍巍的問道。

蘇瑜道:“我聽說姐姐便是死在這間屋子的,既然來了,該去瞧一瞧她。”

芸娟整個人已經止不住的發抖,上次之後她便日日都做噩夢,此時身臨其境,越發的覺得滲人了。

蘇瑜卻已經進了屋子,芸娟沒的法子,也與她一起走了進去。

一隻腳方踏進去,卻覺得周身一陣寒氣,芸娟忽然尖叫一聲,轉身就要朝外跑去。蘇瑜轉身冷笑一聲,歷喝道:“芸娟!”

芸娟頓住步子,蘇瑜道:“你將門關了,我有幾句話要與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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