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身後事

緋櫻閒不知道玖蘭優姬會把自己說的好像沒死一樣,她確實消失的連個渣渣都不剩了,但她的話語還不停的迴響在自己的腦海。

【如果你能活到那一天,我們會再次重逢。】

多少有那麼點想呢,再次重逢。因為“想”,所以緋櫻閒決定自己真的要等著她,看看她會以什麼樣的姿態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會以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自己擅自拋下的兄長,還有共同長大的青梅竹馬。被責備的她,會不會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呢。

窗外是戰火紛飛的,而緋櫻閒在房間裡還是閒適的喝著茶。

“不愧是緋櫻閒你,在戰爭的緊要關頭竟然氣度如此悠然。”桌子對面坐著的是雙腿交疊的玖蘭樞。

這一天,是外界稱為吸血鬼“東王”與“西王”會面的日子。這是外界的稱呼,也是兩人勢力的分佈。統領西方血族的緋櫻閒,擁有著強大的力量,還有純粹的血脈,以及悠久的生命閱歷,擁有著這些的她,同時還有著一副淡然的性情,這是不願意拘束的西方血族們樂意回應緋櫻閒,並且沒有反彈的原因。她確實是站到了西方血族世界的頂端的“王”一樣的存在。

出現這樣的局面,是玖蘭樞始料未及的。不過梳攏了鞭長莫及的西方的血族勢力對他而言沒有弊端,更何況他覺得他還是多少看懂了緋櫻閒這個純血種的——品性優雅,個性淡然。自玖蘭李土被幹掉之後,她身上就不存在什麼強大的慾望了。某種程度上說,她與自己是相像的。

自然也不太可能因為慾望做出有損血族的事情。

不過她雖然沒有去做,但只是放任著看著有人做了有損整個世界的事情。當然,這個是玖蘭樞所不知道的。

雙王的會面,所談論的主題並不是有關聯手抗敵結盟之類的事情,更多的還是到了“玖蘭優姬”身上。

“你應該也明白我最想知道的事情,我想問你,優姬呢?”

“日理萬機的玖蘭帝王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胞妹了嗎?是一直在想著呢?還是說見到我之後突然想起來了?我可不相信,如果你還關心著你的妹妹優姬,卻不能動用自己的勢力捕捉她的蛛絲馬跡。是不是啊,玖蘭帝王的哥哥?”

緋櫻閒笑的無比優雅,辛辣的言辭衝向玖蘭樞。雖然聽起來好像是對著優姬的哥哥抱不平,不過她過於平靜的語氣表露了她純粹是想玖蘭樞不好受罷了。

“我當然派了人去關注優姬的生活起居,不過優姬的幻術太好了,所有人都被矇混過去了。我在這邊又抽不出身來,不過就算我抽出身來,估計她如果不想讓我找到她,我也無能為力。不過血脈的感知上看來,她的血脈活潑旺盛,她應該活得很不錯。但是到了現在,自末日浩劫之後,優姬的氣息就幾乎消亡了。緋櫻閒,你能告訴我,她怎麼樣了?”

聽到了緋櫻閒的話,玖蘭樞馬上的承認了自己的無能為力,一方面這是事實,另一方面是示弱讓緋櫻閒能鬆口。

“優姬她已經在另一個世界了。”

緋櫻閒說出了這樣的語句來,她確信這樣的語句跟砍了玖蘭樞一刀沒什麼兩樣。她感受著玖蘭樞一瞬間變得銳利無比的視線以及滿身的殺氣,緩緩地吐出了下半句話——

“如果你能好好長長久久的活著的話,說不定還能再見到他。”

“她,沒,死?”玖蘭樞幾乎是從齒間艱難的擠出這樣的話來。

緋櫻閒看著眼底氤氳著狂風暴雨的帝王,突然覺得心下有點不忍。

“如果說是從這個世界消亡了是指死了的話,那麼她就是死了。不過就算是死,沒有經受過死亡的人都不能說死亡是個什麼東西。去往另一些世界去,那也說不定啊。”

“……”玖蘭樞沉默著把几上的日本茶倒入了喉嚨裡,把所有的類似焦慮不安的負面情緒都嚥進了肚子裡,露出了微微的苦笑出來“她是個任性無比的傢伙,我早就知道了。既然她這麼做了,我也不好說什麼。不管怎麼樣,在這樣亂糟糟的時局之下,她的遠遁也是好事,至少能夠讓自身不會受到那些惡魔的傷害吧。只要是優姬的選擇,我都不會阻止她,如果她覺得開心就好了。我會,等著她的。”

“你不懷疑是我害了玖蘭優姬?認為東方帝王的妹妹擋了我的道路?”

“優姬還沒那麼脆弱,能被你害到。而且,你可能也還殺不了她。”

這樣的好哥哥式的發言聽起來挺讓人感動得,但是在緋櫻閒聽起來,就感覺到了玖蘭樞的無比的無能為力的無奈。那苦笑之下掩藏的苦澀又有幾何呢?

這一些並不只是自己的單方面的臆測,也是從優姬那裡得知的,優姬的客觀的猜想。

玖蘭優姬對於玖蘭樞而言不只是親人血緣的胞妹,更算是精神支柱一樣的存在。自從玖蘭夫婦去世之後,自己被囑咐了優姬,這精神支柱也就完全投射到了優姬身上了。為了優姬的幸福,保護她像個人類一樣成長;為了優姬的安全,保護她遠離怪叔叔玖蘭李土,甚至處心積慮想辦法幹掉他;為了優姬的理想,他成為了血族的帝王;如今又為了優姬不聲不響的“遠行”,他又要無能為力的忍受著焦慮開始像弱者一樣“等待”。

精神支柱到了自己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連生死都不知道,玖蘭樞還真是可憐啊,對著至親之人就如此的任性,對著這個世界又是無比的任性。緋櫻閒心下憐憫,不過沒有表現在臉上。但心中對優姬的不滿也已經開始蒸騰。

並不是為了可憐的玖蘭樞,而是為了自己。

“優姬她真是任性無比,玖蘭家的家教惹人質疑。玖蘭家的哥哥,你是怎麼教育出這麼一個沒心沒肺的任性的妹妹的呢?優姬的個性成長的歲月我記得是在你的廕庇之下的,怎麼就教育出這麼個混蛋來呢?”

“玖蘭家的家教還容不得你緋櫻閒置喙!”玖蘭樞凝眉氣勢凌厲,他接著又想到什麼似的緩了語氣,有點玩味的看著緋櫻閒:“正因為她的任性,所以才會被你如此垂青的叫做混蛋吧?如果她入不了你的眼,就連混蛋這個美稱她也不會有的。緋櫻閒,你很不甘心吧?”

“不甘心?不甘心的是你這個哥哥吧?”

緋櫻閒用嘲弄的口吻反問。儘管如此,她還是把桌子上的茶杯摔成了碎片。

她果真是不甘心,憑什麼優姬就事了拂衣去,自己就要守著這個末世一樣的爛攤子,無趣極了!優姬說什麼【把那和平之世拱手與你,是否能和平共存都在你一念間。】,說這種好聽的話,其實只是把一個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交託了給她。她自己幹了件大事情,而託付給自己的是個不能見光的大秘密——這只是負擔才不是好處。

被騙了。被她給騙了,被自己的心情給騙了。

比起“想”看到和平共存的人與血族的世界,她更“想”的是看著優姬這丫頭攪弄的世界天翻地覆吧,不管到了什麼地方。

優姬教會了為私慾而生,隨心所欲。為了“想”做的事情去做,如今優姬為了她“想”做的事情離開了這個世界,徒留緋櫻閒自己,緋櫻閒覺得這個世界反而無趣極了。

她確實是不甘心,竟然等到了優姬離開之後才發現自己更“想”做的事情。雖然這“想”可能在以後的日子逐漸淡去,但是至少此刻,緋櫻閒是不甘心的。

不過,比起自己的不甘心,那個孩子肯定更不甘心,緋櫻閒想著這個撲哧一聲笑出來,頗有些幸災樂禍:“錐生零那孩子,現在一定因為優姬的消失而痛苦不已把?”

“他現在成了獵人協會的會長,忙的腳不沾地,有可能有時間因為血脈相連想到優姬出了事情嗎?”

“他成了獵人協會的會長嗎?一介吸血鬼?”

“是不是吸血鬼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擁有強大的力量,以及對著吸血鬼的憎恨之心,這是忌諱吸血鬼的人類願意讓他成為獵人協會會長原因。”玖蘭樞說。

“聽起來倒是蠻可憐的,小零也被攪進了權利的中心,不知道他是會粉身碎骨呢,還是能一朝了悟呢?”

“不管怎麼樣,就算是粉身碎骨,在那之前,一定是會拉著仇人的你陪葬啊,緋櫻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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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還有你吧,優姬死後,他最後的‘剎車’也同時消失了,他的仇恨一定會帶上沒有保護好優姬的你。玖蘭帝王,殺了你去祭奠優姬。同時憎恨著東王與西王,同時還要與憎恨著的血族結盟共同抵抗外敵的惡魔,保護著人類以及憎恨著的吸血鬼們,這樣的日子,一定讓他隱忍到生不如死吧?”

緋櫻閒與玖蘭樞閒話家常間,話題的主人公確實也是一身疲累。

##

獵人協會。

錐生零的處境堪稱焦頭爛額。

不到20就能上位,這是協會內部不少元老出於他年幼無知想要架空他做傀儡的願望,才達成的。

無關他的意願,只要他年幼就是好欺的。透過諸位老謀深算呈遞上來了的公文,裡面充斥了陰謀陽謀文字遊戲,迫使錐生零做出他們想要看到的決定就已經足夠了。

錐生零察覺了這一點,但又無可奈何。他的閱歷不夠,而能夠輔佐他的人也被調離到了遠遠地地方。

如果是強硬的逼迫,他還能努力地用自己的力量硬闖一闖;但是現在逼迫他的或不如說誘導他的是那種柔軟蛛絲一樣的,他如墜入了蛛網一樣,被牽拉著,身不由己。

這份焦躁在身內優姬的血脈沉寂哀慼的那一刻達到了頂點。那時候他把桌子上所有用花言巧語堆砌的公文都揮到了地上。

不過下一刻,他又咬著牙一件一件的從地上撿了起來。

那份焦躁又都轉化成了他的負面情緒——對吸血鬼的仇憎。

成為獵人,就是要為了守護人類,把那些有著人形的野獸全部消滅。

他把那份上寫著要求前往前線支援血族的請求書上,批示了大大的“同意”二字。

當然在那之前,要利用血族把那真正地惡魔絞殺殆盡。

當然在那之前的之前,就要把那些妨礙自己的傢伙們也都清理乾淨。

——那些自以為是的老頭子們。

名為“優姬”的剎車在他體內消失的一瞬間,他那負面情緒就不斷地增長著增長著。守護的光明的情緒,被仇恨的黑暗的情緒,在心中的天平上偏斜了,壓倒性的偏斜了。

他甚至都沒有向著玖蘭樞緋櫻閒去求證,去瞭解優姬到底出了什麼事情,自他體內活潑運轉著的優姬的血沉寂的那一刻,他的心臟他的渾身的血脈就不可阻止的向著黑暗奔行了。

誰也不能阻止。

就連他的親人錐生一縷也不能阻止。錐生一縷是他的親人,也是他發誓要守護的人,但是他忠誠的是緋櫻閒,他對零非常重要,可是身份卻很微妙。

雖然現在錐生一縷進入了獵人協會,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但是他與一縷心照不宣的都知道,一縷是血族派來的釘子,來這裡一來是哥哥在這裡,二來時打探協會是不是會做對著血族不利的事情。或者說,對緋櫻閒不利的事情。

因為這一點,一縷也不能成為零的“剎車”。或者說他能成為零的“油門”也不為過。

零決定,總有一天會殺死緋櫻閒和玖蘭樞。他們是誘惑了弟弟的害死了優姬的存在。

對他們,他想說的只有三個字——“去死吧。”

對著和平共處的理想主義,他想說的也只有三個字——“做夢吧。”

優姬是絕對沒有想到,自己的消失會成了血族與人類之間和平共處的理想的最大障礙的導火索。成為獵人協會會長的錐生零儘管暫時會與血族聯手,但是從長遠上看,是絕對不會讓這個理想成立的。他越隱忍,心中的黑暗就越會積聚的越多。

這件事情,即使優姬重新回來,活蹦亂跳的出現在錐生零面前也不會有所改變了。

不過,錐生零會不會有所改變,或者被渴望和平主義的人或者血族幹掉,這都難說了。

最終是否真的能達成和平主義,客觀條件能不能聚齊,這都很難說。

或許可以,或許不可以,誰知道呢。

那些是非成敗,對優姬而言,一切都轉眼成空。

她費了那麼多事情所做的,對她而言,這都已經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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