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那什麼一體

他兩人之間相隔不過幾十米, 就算趙朗故意壓著步子,片刻間也已經到了眼前。隨著趙朗每一步越走越近, 毓夙只覺得他威壓越來越強,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雖然明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過趙朗, 但試著反抗一下都沒有就束手就擒,毓夙卻也沒有那麼軟弱。他反手自背後抽出了那柄準備拿來斬斷靈脈的斬仙劍,那柄劍入手極為沉重,毓夙雙手握住劍柄,只但願這把劍能有一拼之力,他其他的法寶都太不入流了。

趙朗只打眼一掃,就看得清清楚楚, 他怎麼能認不出這柄斬仙劍, 趙朗視線立即就凝固在了那柄劍上,眼睛裡慢慢透出一股悲傷到絕望的神色。隨即他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時,就只剩下了冷冰冰的怒色, 直看著毓夙說:“原來你與玉鼎也……有勾結!?”

毓夙不搭理他, 又拿出神農給他的護體仙衣穿上。斬仙劍的事情,如果想解釋,也能說得清楚,畢竟毓夙是真的跟玉鼎真人沒什麼勾結不勾結的。但說實話也要有人信才行,趙朗此時已經深深地沉浸在被背叛被傷害的苦逼男人這一角色中無法自拔,恐怕不論毓夙說什麼,他都是聽不進去的, 毓夙乾脆也不浪費口水了,趙朗要悲憤,就讓他悲憤去吧。

沒等到毓夙搭腔,趙朗反而又冷靜下來了,看著毓夙,點頭說:“我就知道,僅憑你與奎木狼兩人,必然是不能成事,還要有旁人在背後……果然就是我那二師伯,元始聖人吧。若非是他,還會有別的什麼人,這麼百般算計,非要與我截教作對?哼……”

說著,他也不再朝毓夙逼近,而是朝旁邊繞了個彎,往靈脈處走去。走到了靈脈旁邊,趙朗負著手看著冰河一樣的靈脈,過了一會兒,又伸出手,攬了一絲灰色的混沌之氣,然後就指著那龐大複雜的陣法說:“這陣法左軫右翼都是精妙無比,除了絕非奎木狼能為。”

接下來他又講了這陣法的各陣眼如何排布,符文如何選擇,主體陣和輔助的小陣怎麼巢狀,如此這般,像是在上課一樣,給毓夙一一詳盡講解,比當年他想讓毓夙拜師,給毓夙講說佈陣之道的時候,講得還要詳細深刻得多。毓夙不知道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時間有些糊塗,卻又下意識地覺得他說這麼多,必定是有他的用意,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劍柄。

趙朗卻像是渾然不覺,指著“河面”上的符文說:“你可知這是什麼?這並不是早年所創設的神文,也不是鐘鼎金文,而是當年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陣。這部分陣法,想必才是奎木狼所繪,不過,那改動了陣法的人,必定不是奎木狼,而是一位陣法聖手!”

毓夙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看向“河面”,頓時覺得那上頭的星星點點,果然就像是星圖一樣。他對天文星象沒什麼研究,但是做了這麼多年神仙,一些基本的常識還是知道的,就好比,那上頭北天部分,最中心處的北極星,和北極星正上方的北斗七星就是一目瞭然。

而在周天星斗大陣裡頭,日、月自然也要算在其中,不過,似乎是因為這個陣法裡頭不需要藉助日月之力,只需要脈脈輕微,潤而無聲的星辰之力,所以代表日月的部分在陣法的最邊緣處,已經是在“河面”之外,分別有兩塊巨大的寶石添在日月的位置上。

再仔細一看,毓夙又覺得不對。他的陣法知識是跟著趙朗和神農學的,也曾經請教過伏羲,這三位都是舉世難尋的陣法大師,毓夙雖然只學了三成,卻也能堪稱高手了,而眼前這陣法並不是特意遮掩,他看出了破綻,隨即也就生出了懷疑。

那兩塊代表日月的寶石,每塊都有人頭那麼大,並不是普通靈石,或者煉器時可以用到的天材地寶,珍奇礦晶之類,毓夙完全認不出它們的材質,卻能發現,這兩塊石頭在源源不斷地吸入混沌之氣!在毓夙進入這裡的時候,就已經發覺了,這陣法轉換出來的混沌之氣,並沒有散逸回到三十三天外,而是滯留在此,卻又不知它們究竟去了哪裡,其中有一部分,就被這兩塊寶石吸收了,那河面上漂浮著的混沌之氣,原來是寶石沒有來得及吸收的部分!

陣法是奎木狼佈置的,那他這麼佈置,弄來兩塊石頭吸收混沌之氣,難道這兩塊石頭,還有其他的混沌之氣,才是他的目的?毓夙頓時有些憤慨,果然天底下是沒有聖母的。

不過轉念一想,毓夙又覺得不合理。奎木狼要混沌之氣又有什麼用?混沌之氣中雖然含有巨大的能量,但混沌之氣十分暴烈,如果不化成靈氣,只要吸入一點就能讓人爆體而亡,除非是聖人或者修為高深,多年的準聖,誰敢直接取用混沌之氣?

如果說是煉器,一來用不到那麼多混沌之氣,二來,奎木狼如果想要混沌之氣,他也不是弄不到。他只要聯絡一下他師父通天教主,或者自己跑去三十三天外拜訪一下通天教主,有多少混沌之氣弄不來?他何必那麼麻煩,去算計著將靈氣化為混沌之氣呢?

而且,毓夙從奎木狼那裡得到的陣法,可沒有周天星斗大陣。混沌之氣和靈氣之間的相互轉化,根本用不著周天星斗大陣這樣的陣法,那這個陣法設在這裡,是什麼用意?

毓夙正想得出神,忽然覺得一陣厲風刮到臉前,他暗道一聲不好,趙朗讓他看河面上的陣法,本來就是想轉移他注意力,好對他下手,可他偏偏還是上當了!

那陣厲風就是趙朗猛地逼近時帶起來的風,等毓夙反應過來,趙朗早已經得手。毓夙握在手裡的斬仙劍被趙朗輕輕巧巧地奪了過去,拿在左手裡,而趙朗的右手則抓著毓夙的一雙手腕,捏得死緊,恨不得把毓夙的骨頭都捏碎了似的。趙朗低頭看毓夙,露出猙獰的笑容。

然而他還沒說話,忽然之間地面就又震動了起來,毓夙心中又升起了希望,難道奎木狼真那麼有良心,辦完了東崑崙的事,又跑來救他了?

只是這回卻不是陣法發動時產生的震動,而是真的地震了一樣,天崩地裂的抖動!那條冰河一樣的靈脈,竟然只因為那並不算劇烈的震動,就忽然間破碎了,毓夙親眼看見了這一幕,他恍然產生了一種錯覺,眼前的冰河真的只是脆弱易碎的冰,而不是堅硬的靈石。

不止是毓夙愣住了,趙朗一時間也錯愕。隨即通道頂上也開始噼裡啪啦地掉落一塊塊巨石,像是馬上就要塌陷了似的。毓夙察覺趙朗抓著他的力氣放鬆了一些,連忙掙脫了趙朗的手,伸手推了他一把:“快回傳送陣去!這地方不能久待了!”

雖然神仙是不會因為地震之中掉下來幾塊石頭就被砸死了,但身側就是一條破碎的靈脈,還有那功用不明的陣法,誰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趙朗回神,也點了點頭,伸手攬住毓夙,帶著他一起掠至傳送陣上,腳還沒有落地,趙朗就又抓著毓夙,帶著他朝後退了足足一百多米,毓夙剛想問他這是做什麼,趙朗就帶著怒氣說:“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趙朗本來就一直怒氣未歇,此時更是眼裡冒火,瞪視著毓夙:“你可真是找了個好人!奎木狼那陣,根本就是想要把你也一同煉化在了這陣中!剛才但凡你我在上頭一落腳,就要被那陣法吸住了,就此死了也沒有人知道!你呀!你如何就能如此糊塗!”

毓夙頓時大驚失色,他真沒想到,奎木狼能這麼狠!可奎木狼到底是在圖什麼?如果毓夙今天真的死在這裡,奎木狼以為神農會不知道這件事嗎?而如果毓夙僥倖未死,那奎木狼不怕毓夙會跟他算賬嗎?還是說……這陣法另有深意,本來就是以命相搏?

一時間毓夙心裡想法十分雜亂,趙朗猶自在一旁埋怨他太過輕信,毓夙卻充耳不聞,又朝著那陣法走去,只是這回他走得卻是十分小心,趙朗也不攔著,只跟在一旁。

仔細看看,這陣法的確有吸收靈氣以為己用的作用,而且吸收的靈氣數量巨大,足夠能把一個神仙也給吸乾了。在靈脈未曾崩裂之前,它自然是吸取靈脈之中的靈氣,對陣中之人的消耗微乎其微;可現在靈脈崩裂了,那啟動陣法就必須吸收陣中人的靈氣了。

不過,說起來兇險,真的啟動了,卻也值得冒險。畢竟毓夙修為已經接近大羅金仙,啟動這麼一個陣法,也就是耗費他四成法力。毓夙估計著,趙朗剛才只是危言聳聽,不想讓他輕鬆離開這裡而已,卻不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這麼一想,毓夙當即就決定,就算冒險,他也要從這陣法離開。跟著趙朗走的話,還不知道要遇見什麼事呢,毓夙可不想真的被趙朗抓到金鰲島上,在那三十三天外被關一輩子。

打定主意,毓夙立即就走進那陣法之中,準備啟動陣法,趙朗臉色立即變得難看起來,卻也跟了上來,站在毓夙旁邊,嘴裡說著:“你休想再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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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趙朗果然跟上了,毓夙心下大定。這陣法肯定沒什麼危險,不然趙朗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跟上來了。他一邊想著,一邊啟動了陣法。只見周身一片清光,陣法開始吸取毓夙身上的法力,水木靈氣如同煙籠霧罩,越來越濃厚,越來越稠密。

只是毓夙卻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他之前以為,陣法頂多會抽走他四成法力,可現在,他卻已經沒有九成的法力……毓夙頓時有些心慌了,不由得看向趙朗。趙朗也看向毓夙,張了張嘴想說話,還沒說出口,頭頂上就忽然轟地劈下來一道巨雷。

那道雷是直衝著毓夙來的,之前毓夙化形的時候,就曾經經歷過這樣的情況,只是那時候的九道雷,比起現在的這一道,根本就像是螞蟻之於大象,頭上正劈下來的這道雷,簡直就像是要把毓夙劈死當場似的,威力之大,聲勢之強,都令人膽戰心驚!

而毓夙此時已經是少了九成的法力,赫赫天威之下忍不住顫抖了。他該不會真就這麼被雷劈死了吧?這雷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是直衝著他來……

就在雷馬上就要劈到毓夙頭上時,趙朗甩手丟出去一塊方形法寶,頂在了毓夙頭上,勉力替毓夙擋了那一下。只是轟隆一聲之後,趙朗的臉色也有些發白,可見這雷的威力,就連趙朗也是抵擋得勉強。毓夙頓時更加害怕,他怕是真的要死在今天了!

天雷之下,通道的穹頂早就被擊穿了一個巨大的洞,趙朗抬頭,看著天上翻湧的劫雲,嘆了口氣說:“原來竟然是天罰!果然,斬斷靈脈,豈能是輕而易舉!”

毓夙聽著他說的話,心裡不由得後悔。原來斬斷靈脈還會引來天罰……早知此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跟奎木狼摻和在一起呀!此時只能但願自己能僥倖留下真靈投胎了。

伸手推了推趙朗,毓夙說:“真君你還是快走吧!這陣法眼見著就能啟動了,你再朝裡頭加把勁,也就能脫身了……天罰之下,恐怕就算是真君你也要被波及。”

趙朗正看著天,被毓夙一推,就低頭看了看毓夙,聽他這麼說,趙朗眼中波光一動,忽然就柔和了下來。他俯身,半摟半抱地把毓夙護在懷裡,輕聲說道:“你我結為道侶,便是一體的,今日你遭逢此事,我又豈能獨自逃命?你且……看我手段吧。”

不等他說完,毓夙就已經愣住了。這人……這人該不會是傻了吧!?這麼大的事,難道他想要和他一起抗下來嗎!?他應該趕快走,趕快離開這裡才對呀……

又伸手推了推趙朗,毓夙想要再說些勸他趕快走的話,只是,一對上趙朗那雙眼,他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那含著的溫溫脈脈,竟然是在趙朗那樣霸道的人的眼睛裡……毓夙只覺得,心裡像是有什麼被觸動了,又有什麼在轟然崩塌……

然而隨即,毓夙又覺得心裡隱隱一動,有一個念頭忽地飄過。他連忙抓住了那個念頭,仔細思量:今日之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天罰而已!

如果只是因為斬斷靈脈而來的天罰,那四海靈脈斷了的時候,為什麼沒有任何跡象?斬斷靈脈之事,毓夙也只是在其中摻和了一腳,真正該罰的,不應該是奎木狼嗎?可為什麼雷劈的卻是毓夙?這些矛盾並不尋常,此事恐怕還有人在其中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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