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成桃樹

接受“我穿越了”這個事實,對毓夙來說是件很艱難的事情。

一是因為,他這人生性守舊,脫離潮流,一直都認為電視上演的“穿越”是無稽之談;二是因為,他穿越之後,丟了自己的身體,並且他的身體,或者說是屍體,就躺在他現在的軀體不遠處;三是因為,他現在的這個軀體,並不是人,也不是動物,而是一棵樹。

之所以毓夙沒有給自己“收屍”,就是因為他現在是一棵樹。不是什麼樹精,也沒什麼靈魂出竅的本事,就是最普通的一棵樹而已。山頭上這樣的樹還有不少,毓夙的“屍體”就躺在一棵和他自己現在同種類的樹下面,毓夙只能眼巴巴地望著。

毓夙最終接受現實,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屍體”開始腐爛了。他穿越過來的時候是冬季,天寒地凍的,那具“屍體”在那兒躺了兩個月,下雪的時候被雪蓋住了一半,可能是被雪遮掩了氣味,倒也沒有什麼野生動物諸如狼啊老虎啊黃鼠狼過來咬“屍體”。

可春天來了之後,天氣轉暖,毓夙的“屍體”開始發脹,然後就有蟲子從皮膚下面鑽出來,毓夙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了,他認出來那些是蛆蟲。“屍體”引來了吃免費大餐的動物們,最後一夥烏鴉離開之後,毓夙哀嘆著他七零八碎的“屍體”又少了一隻手。

不過就算還有手,也只能是“手骨”了,毓夙是徹底絕了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的心。只剩下一堆骨頭,連內臟都被叼走了,回去做個白骨精嗎?毓夙決定從今以後就權當自己真的是棵樹好了,這地方沒什麼人煙,做樹反而比較安全,起碼沒有被野生動物吃掉的危險。他已經算是被野生動物“吃”了一次了,真心不想再和那些牙尖嘴利的動物親密接觸。

畢竟是已經脫離了以前的身體,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竟然覺得那具身體有點陌生。被動物們“分屍”之後,毓夙的注意力就更加轉移到了現在這個樹的軀體。春天到來之後,帶來的影響不僅僅是動物們出來活動,並且吃掉了他的“屍體”,他的“樹體”開始發芽了。

人類是永遠不會體會到,身上發芽是什麼感覺,現在毓夙體會到了,他寧願他從來沒有體會過。渾身又癢又疼的,就像是被一千只毒蚊子圍攻了一整晚,周身上下沒有一塊不難受的地方。人被咬了一身疙瘩還能用手撓撓,樹可是連動都不能動一下。

終於熬過了發芽長葉抽枝的春天,毓夙松了口氣,只覺得精氣神都消耗一空,整個人或者說是整棵樹都有點蔫耷耷的。一連幾天精神不濟,連往四周張望的心思都沒有,毓夙覺得這種情況不對勁。苦思冥想,他小心揣測,是不是發芽的時候耗費的能量太多了。

毓夙附身的這棵樹應該是一棵野桃樹,他現在擁有三百六十度的視野,很輕易地就能看清周圍的環境,能看到的範圍之內,和他葉子、枝條、生長形態類似的樹有十來棵。

其他的樹在開春之後的這不到兩個月內,也都長出了新枝葉,卻都沒有毓夙附身的這棵長得茂盛。毓夙的樹冠張開,樹蔭半徑足有三米,陽光能透過枝葉縫隙,落在地上的很少,其他桃樹卻頂多展枝兩米,枝葉也比較稀疏,只能勉強形成樹蔭。

發芽長葉的時候,毓夙是時時刻刻盼著這種折磨儘快結束,每天都暗暗唸叨著“快長快長”,可能真的是主觀意識的能動性發揮作用了,同時也造成副作用,耗幹了儲存的能量。

幾天時間,不僅僅是毓夙精神不濟,“樹身”的枝葉也有點發黃。發現第一片黃葉的時候,毓夙心裡就著急起來。他現在就是這棵樹,這棵樹死了,估計他也活不成。作為人,他已經死過一次了,死過一次的人,萬幸能再有一條命,就算是做樹,也沒人願意再死一次。

毓夙以前做人的時候對神神道道的東西相當鄙夷,這時候真是有點後悔了,早知道會成這樣,他也跟風看幾本寫妖魔鬼怪的書了,起碼現在也有個對比參照。

不過這後悔也只是一閃而過,毓夙轉念一想,那些寫小說的人肯定也沒有穿越過,也沒有變成妖怪修煉過,他們寫的那些都只是自己的想象,其實沒什麼參考價值。倒是生物書真心有用,初中生物都教很多植物生長的知識,比如如何才能把一株植物種活而不是種死。

於是毓夙開始專心回憶上學的時候學過的生物知識。讀書的時候他成績相當好,可中學畢業將近十年,那些知識在他考完試之後就幾乎從來沒用過,怎麼可能還記得一清二楚。

苦思冥想了半天,毓夙總結了僅剩的那點兒生物知識,得出結論:樹是從根部吸收水和礦物無機鹽,輸送給也在,然後葉子進行光合作用,把水和無機物轉化成有機物和能量,再輸送回根部,也就是說,只要用根吸收,用葉子光合作用就能獲得能量。

至於根到底怎麼吸收,葉子到底怎麼光合,毓夙忘得一乾二淨,只能讓“樹身”按照本能來。他的主觀能動性現在轉換成了不停地盯著自己的根默唸“快點吸收快點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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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晚上,毓夙是唸叨著“快點吸收快點吸收”睡著的,第二天早晨起來,他發覺,主觀能動性可能還真管點用。他覺得樹根的地方漲得厲害,就像是當年他還是人的時候,有次出去旅遊,跟丟了導遊身上又沒錢,從景點走了十公里回到賓館,之後腳腫得發脹。

太陽已經出來了,毓夙又連忙唸叨“快點運輸”、“快點光合作用”之類的,忙活了一整天,又到了晚上,他的精神頭竟然真的好了許多,比起前幾天的耷頭耷腦,一擦黑就想睡覺,今晚上一點睏意都沒有,果然驗證了之前的猜想,沒精打采是因為能量不夠。

這種吃飽睡足的感覺讓毓夙心情大好,穿越之後,他一開始覺得難以置信,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後來“屍體”被動物們吃了,又陷入了悲傷鬱悶,這幾天是緊張著怕這棵樹死掉,直到今天,終於找到了生存之道,脫離了生死掙扎,才第一次覺得充實滿足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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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西山,鉤如彎眉,是新月,光輝比較暗淡,就顯得漫天繁星,閃閃爍爍。這地方沒有人煙,所以環境很好,即便只是新月,也能照出來模糊的樹影。毓夙看著月亮,忽然想,月光是反射太陽光,應該也能作為光合作用的原料吧。

樹木在晚間的時候是做呼吸作用,消耗白天生產的有機物,毓夙一想到明天早晨起來,可能這種吃飽的感覺就要變成飢餓的狀態,就覺得真是悲慘,他現在就像是俗話裡說的“狗窩裡存不住剩饅頭”,每天要為了維持足夠生存的能量而勞累,這生活還真朝不保夕。

要是哪天陰天,太陽沒出來,光合作用就沒那麼強,產生不了那麼多能量,到晚上豈不是又要回到前幾天那種昏昏欲睡的狀態?毓夙深切地覺得,那種半死不活的狀態真心可怕,他一點都不想再感受那種無力,他必須早早做好準備,積攢能量,應對突發事件。

所以,即便是晚上,即便月光比較朦朧,也應該利用起來。毓夙打起精神,也不管什麼碳三過程還是碳四過程,反正他的主觀能動性似乎挺管用,持續唸叨,總有點收穫。

(碧注:這都是胡扯的啊……桃樹是碳三植物,絕對沒有碳四過程!)

夜晚過去,清晨再次到來,毓夙沒有感覺到“餓”,就是覺得有點累,不過太陽出來之後,他又打起精神。直到這一天又過去了,晚上又見新月,毓夙才忽然想,他這算不算是所謂“吸收日月精華”?植物光合作用利用日光月光,應該算是……吧。

那說不定,過個百八十年的,他多吸收點“日月精華”,還真能成樹精呢。毓夙想著想著,自己樂了,然後又嘆氣,說不定,過明兒這地方搞開發,他就被砍了。而且桃樹的壽命似乎也沒那麼長,這棵樹瞧著也有十來年樹齡,真不知道還能再活幾年。

這想法悲觀,毓夙黯然了好一會兒,才又振作起來。不管是明天就會被砍,還是明年就活到頭,現在還活著,就先把這天過好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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