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
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了金十月的火神一臉莫名地回了家, 第二天也準時前來赴約, 準備和金十月一起去給眾人挑選回禮。
“黑子的話，他最近好像在攢錢買書，之前陪他去書店看過, 雖然不記得名字了，但是如果去看看說不定能認出來……”火神一邊回憶一邊說著, 一低頭，發現金十月正在用非常認真的眼神看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 疑惑道：“怎麼了？粘上雞蛋了嗎？”
哦，對方早飯吃的是雞蛋。
但是這個情報一點用都沒有，對友情線束手無策的金十月只是自暴自棄地發散了一下思維而已。
“沒有。”金十月別開視線, 深深地嘆了口氣。
“那我們去書店嗎？”
金十月點頭。
書店的店長已經認識火神了, 兩人進來的時候還打了招呼。
“看來哲也確實喜歡那本書啊，來了很多次吧？”金十月問道。
火神點了點頭, 咧開嘴笑道：“但是老闆一直沒有記住他, 只認識我，哈哈哈哈！”
金十月失笑。
火神帶他去到最裡面的書架，佝僂著腰尋找黑子想買的書。
書架只是非常簡單地按種類分了一下，擺放得十分雜亂，火神找得頭暈眼花, 金十月摸索了一下書架，點了點有些偏下的一格道：“在這一排找找看。”
“哦，好。”火神應了, 翻找了幾下，便抽出一本高興道：“是這本！十月你怎麼知道在這排？”
金十月指了指一旁把書翻得亂七八糟的店主，無奈道：“連店主都不仔細整理，買書的人當然也只會將書放在自己最順手的地方，哲也的身高大概在這裡。”
金十月比了比自己的鼻樑，又比了比自己的下頜：“他的眼睛大約在這裡，那麼從我的下巴到我的脖子這個範圍就是他最順手的地方，如果他經常來這裡看那本書，那本書很大的機率會在這一排書架上。”
火神發出讚歎的聲音，用一種亮晶晶的眼神看著金十月：“這就是傳說中的推理嗎？”
他鼓起掌來：“厲害呀十月！”
“好感度有上漲跡象，但是不足一點，宿主請加油。”系統突然開口道。
金十月愣了一下，仔細觀察了火神的眼神，那裡面有佩服，有讚歎，甚至有驕傲和興奮，但他卻從裡面找不出一絲負面的情緒。
金十月之所以無法掌控友情的攻略程度，是因為尋常朋友好交，而最真摯的友情，既堅固，又脆弱。
堅固是因為它可以抵禦任何外界的困難，而脆弱則是因為人心。
當兩人不在同一個臺階上，當一方過於優秀，另一方的心中或多或少會出現嫉妒的種子，即便大多數人都能將這樣的心情壓制，但對於任務來說，這樣的感情無法滿足條件。
金十月直直地盯著火神，讓對方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喂，十月，你不要捉弄我啊，是不是真的有雞蛋……”
金十月驀地笑了：“真的沒有，要是有的話店老板不就該提醒大我了嗎？”
“也是……”火神放下手，又問道：“那你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大概是突然get到了大我帥氣的一面。”金十月認真道。
火神臉上一紅，慌亂道：“喂！說，說什麼傻話呢！”
“好啦，快點買完書去別處看看啦。”
昨天晚上的時候系統突然問金十月，為什麼不願意攻略友情線，雖然嘴上說是不擅長的領域，但其實以金十月的能力，稍微努力一下也可以找到辦法的吧？
“如果認真地去想，大概是因為自卑吧，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得到那麼純粹的友情，所以乾脆就放棄往這一方面去努力了。”金十月非常誠懇地這樣回答道。
那之後系統就不說話了，直到剛剛提醒他火神的好感度有上漲跡象。
只不過到了也沒漲就是了，應該是刺激還不夠的原因。
金十月側頭看了一眼火神，對方是非常純粹又熱情的一個人，只有真誠地表達自己才能獲得他的好感吧，可是要怎麼做呢？
金十月和火神又先後去買了一些運動用品，作為誠凜眾人的禮物，給麗子則是訂了一個蛋糕，至於綠間和黃瀨的禮物就不用火神幫忙參考了，金十月清楚他們需要什麼。
“那青峰那家夥呢？”火神道：“雖然我對他印象不太好，不過他也去看過你，次數還很多呢。”
準確的來說，不是很多，是最多。
要不是金十月看見他就覺得胸口發悶想吐血，青峰應該也加入黑子和火神的看護小隊了。
其實說到底還是金十月自己挑錯了目標，青峰天降一口鍋不說，還平白無故多收了一回金十月的好人卡，也是非常無辜了。
金十月自認為幫青峰解開了心結，應該不欠什麼了，但看見青峰難免有些不好意思，青峰不曉得內情，只覺得自己欠金十月太多，成天往他跟前湊。
金十月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只好晾在一邊，現在想想，正好也挑個禮物，趁送禮物的時候和他單獨談談，把話講清楚好了。
一天下來，火神的好感度幾次鬆動，但是都沒有到達上漲的標準，金十月自認已經盡了全力，反倒不怎麼著急了，萬事隨緣算了。
挑剩下的一天週末，金十月把過去帝光那些朋友的回禮送了，又挨了綠間一頓訓，好在終於把話跟青峰講清楚了，讓對方不必把事情太放在心上，畢竟來日方長，又怎麼知道他不會有需要青峰幫助的時候呢？
青峰想想也是這個理兒，天天往金十月那邊跑也不是個事兒，拉著金十月說了很多話，連帶著桃井五月也湊了一回熱鬧，才放金十月走了。
“啊，那個，如果以後真的有什麼困難的話，一定要來找我幫忙，”青峰認真地看著金十月，“就算是賣‖腎換醫藥費也沒有關係。”
金十月：“……”
什麼亂七八糟的……
雖然不知道這種奇怪的說法是跟誰學的，金十月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就有一個大麻煩在眼前，只不過青峰幫不上忙罷了，要是青峰能教怎麼交朋友，黑子都可以幫他修水管了……
金十月終於入學的那天受到了誠凜眾人的一致歡迎，走在路上還會聽見有那天看了比賽的學生向同伴小聲科普他，什麼這屆最牛逼的球員，拳打桐皇，腳踢洛山的……
金十月只能面帶微笑，假裝聽不見。
放學的時候籃球部眾人找了一個沒有人的房間開集會，慶祝金十月終於正式成為誠凜的一員，金十月正好給麗子訂了蛋糕，又另外叫了外賣，一群人就在無人的學校裡煮起了火鍋，吃得非常開心。
金十月又在看著火神發呆。
黑子稍微吃了一點就飽了，隨即發現了金十月的狀態不對，冷靜道：“十月君又喜歡上火神君了嗎？”
金十月瞥了他一眼：“話不要亂說哦哲也。”
黑子乖乖閉了嘴，畢竟他今天才收了金十月的禮物。
過了一會，金十月問道：“哲也知道該怎麼和一個人成為朋友嗎？”
黑子道：“抱歉，十月君的這個問題太具有針對性了，完全不是我擅長的領域呢。”
金十月看向對方，黑子淡定地和他對視。
黑子說的對，他這個背景板屬性，基本上都是別人找他做朋友，他是找不動別人的。
“十月君想和火神君做朋友嗎？”黑子問。
金十月點了點頭。
黑子：“……”
“你們兩個真的好奇怪啊，”黑子發自內心道：“難道大家不早就是朋友了嗎？”
金十月搖了搖頭，道：“不是那種普通朋友，而是那種……嗯，說不清楚，畢竟我也不太擅長這方面。”
黑子的表情更奇怪了，這倆人咋回事兒啊，話都說的一樣，結果還各自煩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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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很早之前，火神君就跟我說過這個話了，”黑子毫不猶豫地把火神賣掉了：“想和十月君做特殊的朋友，他是這麼說的，我覺得十月君可以沒有顧慮地去試一下，一定可以成功的。”
金十月愣了一下，原來火神說過這種話嗎？難怪好感那麼高……不過要怎麼試？拿什麼試？
“直截了當地說吧，”黑子想了想，道：“坦誠地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火神君是一個非常純粹的人，雖然很傻，但是也只能用最坦誠地話把真心告訴他，他才會明白的。”
“而且朋友，不就是應該坦誠麼？”
坦誠麼……
金十月看了一眼埋頭苦吃的火神，所有所思。
所有人都吃撐了，強撐著把垃圾都收拾了，一群人才陸陸續續準備回家。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到校門口分別的時候，金十月突然道：“大我，我有東西落在教室了，你能陪我去找一下麼？”
火神一愣，點了點頭，其他人道：“要我們等你們麼？”
金十月笑了笑：“不用了，反正已經到了快要分別的時候了，還是直接說再見吧。”
黑子看了金十月一會，微微皺眉，又看向火神，慢吞吞地開口道：“那火神君請照顧好十月君吧，我們就先走了。”
“啊，走了走了。”
“再見。”
“十月再見，火神再見。”
金十月和所有人告別之後，扭頭往學校裡面走。
不知道哪裡傳來一聲犬吠，火神慫唧唧地靠近了金十月，問道：“你把什麼東西落下了？在教室裡嗎？”
金十月沒有回答，半晌，低聲道：“其實沒有落東西，只是有些話想告訴大我，我們去天台吧？”
火神一愣：“啊？去天台幹什麼？”
“不都是這樣嗎，有什麼心裡話總不能隨隨便便就在路上說了。”金十月笑了笑。
火神不是很懂，但是金十月說去天台就去天台，也不是什麼大事，好朋友心裡有事他傾聽一下也是應該的。
不過這個時候，通往天台的門已經鎖了，黑黢黢的樓道裡，火神有點害怕，小聲道：“要不我們明天再來吧？”
金十月沒有說話，看了一眼鎖孔，淡定地從包裡掏出幾根髮卡和鐵絲，把鎖開了。
火神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金十月推開門，對他揚了揚下巴，他才回過神來，一邊往裡面走，一邊吃驚地道：“你還會這個啊？”
金十月笑道：“啊，我們學校的鎖該換了，明天去匿名意見箱裡面提一下意見好了。”
天台上風有點大，火神倒是不怕什麼，但是他擔心金十月吹壞了，正想說要不還是下去算了，金十月便徑直走出來站到了風裡。
單薄的衣服被風颳得緊貼在他身上，勾勒出瘦弱的線條，火神看得膽戰心驚，生怕他被風給刮跑了，伸手就想去抓他。
金十月躲了一下，問道：“大我，我們是朋友對嗎？”
火神忙不迭點頭：“是是是！我們是朋友，別在這裡說了十月，我們快點下去吧！”
金十月看著他的眼神中帶著歉意：“抱歉，其實我一直瞞著大家一件事。”
火神呆了一下，隨後老實道：“你瞞的事挺多的，大家都好奇沒問呢，你這是幹什麼，咱們趕緊下去吧，別把身體吹壞了！”
金十月見對方一直進入不了狀態，只得無奈地放棄了鋪墊，直截了當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火神急著帶他下去，先是敷衍地應了幾聲點了點頭，反應過來之後才瞪大了眼看著他：“啊？你說什麼？”
他有點想說金十月你是不是得了中二病，但是仔細一想，金十月的身上確實有很多謎團，比如他怎麼都查不出來的病，和明明十分脆弱，卻有著可怕運動能力的身體。
火神一臉懵逼地看著金十月：“你，你說什麼呢……不是，你，你為什麼告訴我？也，也不對……十，十月，你是不是腦殼壞掉了？”
“請宿主注意，目標的好感度正在下降。”系統開口提示。
金十月愣了一下，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苦笑一聲，對火神道：“抱歉，是不是嚇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就當我什麼也沒說吧。”
這還是火神第一次在金十月臉上看見這樣的表情，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金十月是因為他們是朋友，才想把所有的真相告訴他，比起作為一個普通人的他，身上帶著那麼多謎團的金十月，其實才是心理壓力最大的那個人。
火神略一猶豫，便從包裡掏出一件外套，上前去披在了金十月身上，小聲道：“沒事，我知道了，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繼續說吧，我不害怕，聽著呢。”
“目標好感度回升，現為九十五。”
九十五，是很高的數值了。
金十月心中微動，感覺到一絲暖意，和火神一起到了稍微避風一點的地方坐了下來。
“你們應該也很奇怪吧，”金十月將袖子稍稍上卷，露出細瘦的手腕：“這樣的身體，怎麼可能在球場上發揮出那樣的實力。”
確實是這樣，幾乎所有人都有這種疑惑，金十月到底是怎麼做到的，火神也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因為這具身體，在三年前我去國外的時候，其實就已經不能用了。”
火神整個人都懵了一下，這句話迷迷糊糊地在他腦子裡轉了好半天，他才意識到金十月是什麼意思，剛才為了擋風，他一直把金十月整個抱在懷裡，現下被這句話一驚，害怕得想把他推開，但是只一瞬間，他又把金十月抱緊了。
金十月感受到對方的力道，抬頭看了一眼，火神幾乎已經不敢看他了，自暴自棄地把頭埋在他的肩上，又不肯鬆手。
金十月的目光不自覺地變得柔和起來。
“按理來說，我現在應該是個死人，所以才能發揮我全盛時期的水準，雖然吐血，醫院也查不出什麼毛病。”
火神閉著眼睛，聲音都開始發抖：“你，你是因為當初沒有回答青峰的問題，所以才一直留下來的嗎？”
他把金十月當做了帶著執念的遊魂，因為執念不被解脫，所以也沒辦法從自己的身體上離開。
金十月想了想，道：“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這樣，但是後來發現好像不是，我不知道目標到底是誰，不過這段時間來，你和大家對我的照顧讓我非常感動。”
“我想和大我做朋友，又不知道該從何入手，”金十月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火神，道：“哲也說朋友之間要坦誠，如果想和大我做朋友，就要把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你，所以我才……唉，這種事情果然還是很難接受吧。”
“如果大我不能接受的話，我會離開誠凜的，也許哪天我就突然能從這個世界脫離了也說不定，總之，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了。”金十月露出一個有些悲傷的笑容。
火神一個激靈，連忙睜開眼，認真地看著金十月道：“沒有關係！我可以接受，大家也可以的！就算不行，我，我會幫忙保密！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十月你不用離開，真的！”
“目標好感度上升，現為九十九。”
只有九十九嗎……
金十月目光微動，他對火神道：“對不起。”
火神沒有反應過來：“啊？什麼對不起？”
為接下來他要做的事說對不起……
金十月的書包還掛在身上，他把手伸了進去，在系統的幫助下抽出了一把匕首。
銳器的刃上閃著寒光，火神嚇了一大跳，往後彈開，嚇得口齒不清道：“你你你你要幹什麼？”
金十月笑了笑，低聲道：“我只是覺得大我可能沒有真正認識到現在的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才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說罷，他在火神驚恐地目光下重重地割開了自己的手腕，蒼白的皮膚下是黑紅的血肉，即使傷口巨大，也沒有一絲血流出來。
火神瞳孔一縮，腦子一片空白，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上前摁住了金十月，將他手中的刀奪了下來，丟在一邊。
金十月靜靜地看著他。
火神終於回過神來，憤怒道：“你在幹什麼！”
“就算你是怪物！在我看來也跟別人沒有任何區別！你是我的朋友！我承認的朋友！為什麼要這麼傷害自己！”
金十月笑著搖了搖頭，剛想說沒關係，馬上就會長好，不會流血，就突然胸口一悶，低頭吐出一口血來。
不止是一口，他開始不斷地吐血，整個衣領都被染紅了，好像要把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憋在身體裡的血全部吐乾淨一樣。
一晚上的刺激那麼多，都沒有這一下來得大，火神都被嚇傻了，把不斷嘔血的金十月撈進懷裡，慌張問道：“喂，金十月！十月！你怎麼了？不是說不會有事的嗎，十月？”
金十月只覺得身體一下子變得全然無力，只能軟綿綿地靠在火神懷裡，腦海中響起系統的聲音。
“目標好感度到達一百，任務完成。”
居然這麼快！
“不能，不能再堅持一下嗎？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啊！”金十月低聲道，黑紅的血液不斷從他嘴角溢位。
“什麼？什麼話沒有說完？”火神抱著金十月，緊張地問道：“十月你堅持一下，不要嚇我，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金十月模模糊糊地看見自己手腕上剛剛作死割出來的傷口也在往外冒血，不禁罵了一句髒話，他真的堅持不住了。
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金十月抓住火神的手，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別，別怕……謝謝你，我，我終於……可以離開了，再，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