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冬, 明子娘就住院了,這一次, 住了兩個月,二姐好不容易不用再幫著明子哄孩子能輕鬆點兒了, 又要到醫院陪護。

看孩子和看護病人還不一樣,孩子是一天比一天長大,一天比一天出息,病人,特別是重症的病人,越看心裡越難受。

明子娘是在醫大住的院,大夫很明確的告訴明子幾個, 就是花錢買時間。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兩年, 也可能一個月兩個月,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也看家屬看護得好不好。

有人說,只有在生命面前, 才是真正的人人平等的, 不管你有多少錢,有多麼大的權勢,誰也抵不過生死。

其實,也不一樣。至少,現在還能花錢買時間,還有錢可以買時間。

那就好。

玲子姐每天在家裡做好了飯,明子拿到醫院去, 為了送飯方便,全家都搬到了老房子住,那裡就在市中心,離哪兒都近。明子一天三頓的送飯。再沒有時間回縣城去照看生意。磚廠冬天停工了,只留下兩個看更看著廠子就行了,大哥時不時的過去看看,給兩人帶點兒吃的用的。別的人都回家了。

年初招的幾個大學生都已經正式入職了,強子和小川冬天沒事兒了,就到運輸公司幫忙,他倆體格好,跟著車跑了幾回長途,到南方去運水果輸菜。原來工地上的兩個都到了飯店裡幫忙,能幹什麼就幹點兒什麼。

工地冬天也是幹不了活兒的。

房子主體已經封頂了,只剩下門窗玻璃還有水暖等內部的細節,明年開春兒用不上一個月也就完工了。

樓已經全部賣出去了。900塊錢一平米,比同期的其它房子高出去200多,還是很快就賣完了。住戶也算是非富即貴了。光是賣房子的錢,就淨賺了幾十萬。

小文哥承諾了明年五一交鑰匙的,開春兒肯定很忙碌。

連幾個姐姐沒事兒的時候都開始逛街看東西看傢俱啥的,開始為裝修做準備了。

明子幾乎第一年都在裝修房子,夠夠的了,根本不去想那些事兒,到時候直接扔給裝修公司就完事兒了。

顧向北只要是回家,不管多晚,都會先到醫院去看明子娘一眼再回家。如果去的早明子娘還沒睡,保準給明子娘洗完腳再走。同病房的人聽顧向北叫娘,都把這個兒子是誇了又誇。等知道跟每天按三餐送飯的明子是一家的,是姑爺不是兒子的時候,就更是羨慕,直誇明子娘有福氣。有年輕的家屬,還說,他們一家子都長得跟電影演員那麼好看。

這個是真的趕巧了,正好護理的是二姐和明子,再加上一個顧向北。他們才這麼說,要是小文哥一來,保準不會有人再那麼多了。小文哥現在不光是皮膚黑了,頭髮也開始掉了,有一句話叫地方支援中央,說的就是那種髮型的。還沒到三十歲呢,頭髮少了一半了。

一個多月之後,主治大夫找到明子,“現在國外出了一種新藥,在防止肝腹水方面還是比較有效的,但就是價格太貴,一片就要一百二十塊錢,一天就要吃一片。你看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是什麼藥啊?”明子沒有說用還是不用,誰知道是真有新藥了,還是別的原因啊,得先打聽打聽再說。

大夫說了個藥名,明子記下了,說回去跟家裡商量一下,看用還是不用。

出了醫院,明子就發動人脈,開始諮詢。問了幾天,反饋回來的結果跟大夫說的差不多,藥是好藥,也確實是有效,就是太貴了,吃不起。

有效就行,別人家吃不起,他們家還能吃不起嘛。明子覺得,如果連一個月四千塊錢的藥錢都拿不出來了,別說大哥和小文哥會不會鬱悶死,就是她,都得找塊豆腐撞死去,穿越一回,一個月四千塊錢弄不來,那就太諷刺了。

這些年,多的沒有,幾百萬總有的,雖然是大部分都壓在房子和公司裡了,誰手上還能沒有點兒流動資金啊?有五萬塊錢就夠明子娘吃一年的藥了。

“大夫,我們家屬研究過了,那藥我們買。您先給開一個月的,以後我按月過來找你拿藥,您看這樣行嗎?”明子在大夫巡房之後就去找大夫了。

“哎呀,小姑娘啊,你當我這兒是批發市場呢?要多少有多少?那藥那麼貴,我也是從醫學雜志上看到的,不瞞你說,我們醫院都沒有。我是看你們家幾個孩子確實有孝心,你母親的病要不是照顧得好,人早沒了,再一個,也是看你們家家庭條件不錯,我才告訴你有這個藥。你當我是賣藥的呢?”大夫被明子的“大手筆”給逗笑了都,一開口要一個月的,這年頭兒,他們大夫一個月才掙幾百塊錢呀,張嘴就幾千幾千的?嚇唬誰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大夫,我這不是著急嘛。我以為咱們醫院就能有那藥呢,真沒想到是您特別幫助留意的,太感謝您了。那您說我得怎麼辦啊?去哪裡買藥呢?”明子趕緊給人家大夫道歉,她每回一到醫院,總是慣性思維的就把醫護人員往後世的醫院上套。有點兒太超前了。這時候的大夫,還是很有醫德的。當然,後世也不是所有的大夫都沒有醫德,只是她去的醫院太少,沒遇到罷了。

“國內現在也就京城的大醫院裡有。我可以幫你申請一下,但是可能需要一點時間。如果你著急的話,可以先去京城的醫院想想辦法,特別是部分的醫院,可以試一試。我這裡申請到了之後,再通知你。”大夫還是很有耐心的。

“好的好的好的,謝謝大夫。”人家能做到這個份上,就很不錯了。

明子晚上回家就跟顧向北說了這個事情,顧向北就開始聯系人,他之前畢竟在警衛團工作過,老戰友啥的還是很有力度的。不過兩個小時,京城裡就給他回過信兒來,藥沒問題。但是量不多,一個月最多能開出來二十片。也沒提錢的事兒。

這就不錯了,再從別的地方想辦法唄。明子第二天一大早就把錢給匯過去了,這麼多錢呢,不能讓人家搭上啊。

兩天之後,藥就郵到了,顧長官還是很給力的。那之後,明子娘就開始每天一片藥,明子跟她說,那藥十塊錢一片,是拖了好多人才買到的,醫院都沒有賣的。明子娘這個心疼啊,一個勁兒說,她吃一個月的藥夠她大兒子掙一個月的了。明子和二姐相視而笑,心裡想著,要是您大兒子這些年光靠著那點兒工資養家活口,一大家子人,早餓死了。

之所以沒說一塊錢一片,明子是怕老太太跟別人推薦啊,同個病房的,或是親戚啥的要是問起來,她再送人幾片兒咋整?不光是錢的事兒,關鍵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啊。或是跟別人推薦,人家一問買不到,那不得露餡啊。

說十塊錢一片兒,還說了特別不好買,老太太肯定不會送人,也不會輕易跟別人推薦的。一個月三百塊錢是不少,但是家裡情況老太太心裡有數,還不到供不起她吃藥的程度,心疼也是有限的。

明子買藥的事兒也沒跟兄姐們商量,有啥好商量的,四個姐姐家條件都一般,不可能讓她們拿錢,兩個哥哥肯定也不會說因為藥貴就不給老孃治病,肯定會同意買,那還有啥商量的。誰拿錢不是拿。都是自己個兒親孃。

半個月之後,醫院這邊兒的藥也到了,不光是明子家一份要買的,不差錢的人多了。那藥也還是緊張,明子好說歹說,開出來二十片。下個月能開出來多少還不一定。這以後每個月還得搶藥?

拿著錢花不出去的感覺,簡直了。

兩個月之後,明子娘出院回家。

多少年了,都是這樣,明子娘住院,出院。回到家就開始準備過年了。

爺爺過了年就八十三了,身體一點兒毛病沒有,就有一樣兒,耳背,說話聲音小一點兒就聽不到了,所以,跟他說話就得大聲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家對老人不好呢。

三個老人,就明子爹,是啥毛病都沒有。牙不好,鑲了滿口牙,但也不影響什麼。每天接送幾個孩子上學放學的,風雨不誤。在家的時候,就是每天看著點兒,給明子娘打水,拿藥。每天早上還都要把雞蛋水給衝好了。再就是聽指揮了,明子娘讓幹什麼幹什麼。

運輸公司今年效益特別的好,尤其是入冬這幾個月,每十天跑一趟南方,一個月三趟,一半水果一半蔬菜,每次回來都被小商販們搶購一空。到臘月二十八最後一趟回來。足足掙了幾十萬。

關有莊開業半年多,純利潤也就兩萬塊錢。這個飯店,最大的好處,不是掙了多少錢,而是隱性的那些人脈和資訊,多少錢都買不來。

小文哥現在是志得意滿。一年小兩百萬的收入,就是拿到省城裡去,也能排得上號了。除了孩子有點兒小毛病,老人身體不太好之外,他真是不差什麼了。

要說小文哥也是狠人。他知道老嫂沒主見耳根子軟,怕那錢都讓她孃家劃拉去,很少往家裡拿錢,一年就拿回去三五萬塊錢。自己連個存摺都不留。老牛頭兒幹了半輩子工廠,眼力還是有的,建築公司和運輸公司能掙多少錢,他就算估不準十成,也能猜個七八成出來。小文哥就說是跟明子打工,大錢兒都讓明子給存起來了,或者直接放公司裡當流動資金。

他一個退伍兵,回就在保衛科,說好聽的叫保衛科,說不好聽的,就是個保安。他能掙多少錢啊?在邊境那幾年,弄了多少東西,那是絕密,連明子都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她就只負責收錢了。別人更不能知道。本錢都是明子給的,這個老嫂也是知道的。那兩年小文哥也往家裡交了幾萬塊錢。

回來這一年多,更是早就說得明白,就是給明子打工。本錢他是沒有的,工資也是憑著明子賞,給多少算多少。他是不會主動要的。反正他要房有房,要車有車,吃好的喝好的,家裡也不缺錢花,就行了。

這麼說的話,牛家人是相信的。

再說了,一年拿回去好幾萬,不少了。已經是高收入了。

就這,老嫂對明子還感激得不行不行的呢,覺得要不是明子拉巴著小文哥,家裡哪能有十多萬的存款。她爹上了一輩子班,家裡都沒攢下兩萬塊錢來。

家裡的明眼人都知道小文哥是怎麼回事兒,但是誰都沒說什麼。全當啥也不知道了。

年前,木王堡二舅家的大姐給大嫂的妹妹介紹了一個物件,男方就是他們屯的,大專畢業,分配到縣裡的大修廠工作。兩人見了面,彼些感覺也還不錯,就訂下了。

李家覺得總讓閨女住在小文哥家裡怪不好意思的,如今親事定下了,就想著早點兒結婚。劉家也是那個意思。雙方一拍既合,就把婚期定在農曆的二月。李家妹子就辭了售貨員的工作回家待嫁。大哥已經跟李家說好,待他小姨子結婚之後,就在縣裡最繁花的商店裡給兌一節櫃檯,讓她自己做老闆。

過完了年,明子爹就是六十週歲了,他過生日的時候,小文哥特意找了當初他們拜把子的四哥石海來。石海現在興隆鎮上開了一家照相館。來家裡給拍全家福。

三個老人。七個子女,七個另一半,加上十二個孩子。二十九口人,一大家子。得虧家裡的客廳足夠大,要不然屋子裡都施展不開了。

拍完了全家拍,順便,各種組合的都拍了一遍。有明子姐妹五個的。有姐七個的。有五個連襟的,有兩個妯娌合影的。還有所有女眷的,所有男人的。孩子們的。明子爹孃的。還有各個小家的。

明子覺得這都是很好的記念,平時她給孩子和家裡人拍的照片很多,但是都是生活照,很少拍過全家福。看來以後要常找機會拍一拍這樣的全家福了。

等到孩子們都結了婚,有了孩子,那可真就是一大家子了。

過完了年,各個單位都恢復上班了,飯店等各種營業場所也都開業了。

老嫂的弟弟去年畢業後,死活不到家裡給安排的地方上班,非要去市裡找他同學去,家裡一個沒看住,就讓他給跑了,老牛頭兒去市裡找了兩回,也沒勸回來。說是在市裡的歌廳唱歌呢,立志要當歌手。老牛頭兒是老派人物,覺得唱歌就不是一個職業,要是讓人知道他兒子做歌手了,覺覺特別的丟人。乾脆也不讓他回來了,對面就說不知道在外面兒幹啥活兒呢,讓他自己闖去吧!

出了正月,家裡收到一個電話,是紀承打過來的,他已經出國了,國內的產業全都交出去了,現在在國外開餐館。爭取早日拿到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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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聰明人,去的也不是特別發達的國家,小地方,國籍好拿的那種。挺好。過上幾年,誰還知道他是誰啊。

紀承是躲出去了,下了狠心,扔下了大部分的身家。至少未來能有個平安。

有的人,卻不一定有那麼好的運氣了。比如高老四。靠行騙為生,總有騙不下去的時候,以前三不五時的就會被抓,關上個十天半個月的,長一點兒的關上三五個月半年的時候也有。大哥在公安口有朋友,高四嫂拖他打聽過,他才知道,高老四已經混到了那個份上。

偏偏歹竹出好筍,三個孩子,老大跟小女兒都學習特別好,老大已經十三了,特別懂事兒和本分的一個孩子。小女兒跟小舒兒同歲,上半年生的,比小舒兒大上半歲,長得特別特別漂亮,比明子都好看,學習還特別好。小舒兒七歲上一年級都挺早的了,那孩子六歲就上一年級了。偏偏家裡是那麼個情況,高老四總是不著家,三天兩頭進監獄,家裡常常被要債的圍堵,高四嫂只能帶著孩子到處躲,孩子就總得轉學。

白瞎的兩個好孩子,攤上那樣的爹,那樣的家庭,也不知道還能有什麼前途。家裡的老二,長的像高四嫂,不好看,但是脾氣秉性卻隨了他爹,從小就跟個小流氓似的,不學好,學習就更不用說了,十一歲了,一百以內加減法都算不明白呢。

明子在縣裡也遇到過高四嫂幾回,看著樣子挺憔悴,聊了一會兒,也沒法兒安慰她。其實她不缺錢,這些年高老四騙回來的錢,多多少少還是交給家裡一些,只是她不敢拿出來用罷了。

高老四都那樣了,眼看著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他那六弟,高老六,還跟他學呢,而且竟坑家裡人,他幾個兄弟都被他坑了不少錢,連他爹的好幾百棵樹,留著將來賣了養老的,都讓他偷偷的給賣了。

二姨父自打二姨沒了之後,就自己守著那一間半小土房過活呢,也快七十歲的人了,哪個兒子都不願意給他養老。高三哥倒是想養,家裡媳婦兒不同意,說一樣的兒子,憑啥就得他們給養老。

每年關家回老家過年,二姨父到家裡來串門的時候,都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等他走後,明子爹孃都說,他是年青的時候沒做好事兒,造孽了,到老了才沒兒子養。

也可能是吧。人善人欺天不欺嘛,做惡的人,總會有報應到的時候吧。

大哥跟小文哥找盡了關係,只把三姐一個人的工作調到的郊區的小學,三姐夫的工作卻怎麼也調不過來。兩人都是民辦老師,一直沒有考上正式的教師資格。小學哪裡都有,調動起來容易些,初中可少得多了,不好調。

開學之後,為了上班方便,三姐一家就先在城郊租了個房子住,兩個孩子都送幼兒園了,三姐夫每天通勤上下班。高官屯的房子就那麼鎖著了。

磚廠四月份就要正式開工了,需要提前備料,三月初,鄉里就開始組織對磚廠的承包權進行公拍。把大哥氣得不行不行的,明明上一年他接手磚廠的時候,說得好好的,他今年享有優先承包權,結果事到臨頭了,說話不算話了。

新的鄉領導也有話兒,人家說了,那是以前工業辦的領導口頭承諾的,現在工業辦都取消了,磚廠的經營權劃歸鄉里統一管理了,當然就得按新規矩來。大哥當然不會同意,按新規矩來也行,那得把他個人投入到廠裡的資本還給他吧?鄉里又說了,那個不著急,公拍之後,讓新的承包人按價值償還。

那就拍吧。不就是錢的事兒嘛。大哥準備了十萬塊錢,準備竟拍。

開拍的那一天,大哥一看來竟拍的兩個對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個是新鄉長的小舅子,一個是縣城裡的混混頭兒,二流子。現在都知道建築行業紅火,一年之內,縣裡就新開了五六家磚廠,什麼人都想進來分一杯羹了。

大哥立刻就給強子打電話,讓他把廠裡所有的現金全都送到鄉政府來。強子沒二十分鍾就到了,帶來三萬多塊錢。

拍賣開始之後,五萬起拍,竟爭很激烈,大哥開始並沒有動,看著那兩個爭,直到鄉長的小舅子敗下陣了,價格停留在八萬五千塊錢上,他才開始回碼。

“九萬。”

“九萬五。”

“十萬。”

“十萬五。”

大哥一看,那人就沒有要停的意思。再往上加,一年都掙不回本錢了。

“稍微等一下,咱們不能當在這兒喊吧?喊是挺痛快,拍完了拿不出來錢,到時候怎麼辦?我可是帶著現金來的,總不能讓我輸給打白條的吧?”大哥就拿話激對方,拿不出來錢就別在這兒扯蛋了,拿誰當傻子呢?

“誰說我沒有錢了,沒有錢我能來拍廠子嗎?笑話。”那人還挺硬氣,從身後跟著的人手裡接過包,就開始碼錢,碼了十萬。沒了……

“你剛才可是喊了十萬五。”大哥一看這情況,當然不能放過。

“那五千我可以立刻讓人送來。關哥,咱之前也認識,但是生意場上無父子,兄弟我只能對不住了。你剛才可是也喊了十萬,您的錢我可沒看著呢。”

大哥二話不說,也開始碼錢,不多,正好碼了十一萬。

“我出十一萬。立刻可以籤合同。老弟,哥哥我也對不住了,我十九歲就在磚廠上班,到今年整好十五年,這個磚廠,我勢在必得,誰也別想從我手裡把他弄走。”大哥也沒在客氣的。

“關哥,你這麼說就不對了,磚廠是公家的,不是哪個個人的,要不然鄉里也不能拍賣經營權了不是?”鄉長小舅子明顯站在混混一邊的。

“當然,拍賣嘛,當然是價高者得。現在你拿不出來錢了,我能拿出來,經營權就應該歸我吧。總不能我真金白銀的在這兒碼,你拿嘴碼吧?咋地?把我關士安當傻子耍呢?不行咱們就去縣裡,市裡,省裡評評理去?”大哥話說得很硬氣,做生意,就得高調點兒,今時今日,還有人想欺到他頭上來,他能容得了他們?這口氣他要是受了,以後老都縣城,誰還把他當回事兒啊。

“真金白銀有啊,我敢喊出來,當然就拿得起。只要合同一簽,我肯定能付得起價錢就是了。”

“那不行,公拍公拍的,你喊完了,合同簽了,誰看到你付多少錢了?今兒咱們就現喊現付。要不然,這公拍就不用拍了,我看誰能簽得了這合同?”

“關哥,你這就有點兒霸道了吧?趙哥又不是沒錢,只是沒送來嘛!趙哥,我把我這七萬塊錢借給你了。回頭兒你再還我。”鄉長小舅子又插嘴了。

“喲,這是公開合夥了唄?那這拍賣還有意思嘛?明著坑我唄?劉鄉王,你就這麼當鄉長的?王書記知道這事兒嗎?”大哥也不說拍賣的事兒了,直接質問鄉長,他說的王書記是鄉里的老書記了,跟大哥關係特別好。

“拍賣嘛,都是公開公正的,當然,臨時合夥肯定是不對。但是借錢肯定不犯法。這樣吧,為了證明兩位的支付能力,咱們休息兩個小時。兩個小時之後,公拍復開,到時候就以現金為準,誰出的現金多,磚廠未來三年的經營權就歸誰,好不好?”鄉長打哈哈,當和事佬,實際還是偏著姓趙的。

“行,那就碼現金。咱們兩個小時之後見。”大哥也來了氣性,非得要爭這口氣。

出了公拍那個會議室的門,大哥就給小文哥打電話,把情況跟他簡單的說了一下,讓他儘快把家裡所有的現金都送過來。回頭又想到小文哥手頭的流動資金向來不說,又跟他的幾個朋友打電話。

明子剛好那天回縣裡給明子娘送藥,順便去飯店轉一圈,就看到小文哥在收銀臺劃拉錢。

“留下二百塊錢找零就行了,剩下的現金都給我。趕緊的,著急呢。”小文哥手裡拿著個布口袋,就往裡面裝錢。

“哥,你幹啥呢?咋地了?你賭錢了?”不是賭輸了,幹嗎跟個賭鬼似的找錢?

“什麼玩意兒賭輸了?你哥我能輸錢?笑話。是大哥,在興隆鎮公拍,讓給他準備現金,有多麼拿多少,跟人飈上了。正好,你回來了,帶沒帶存摺?”小文哥一邊兒裝錢,一邊跟明子解釋。

“我回趟家帶什麼存摺啊?不過家裡有,我回去拿。你去馬場看看有多少,運輸公司那邊不用去了,前兩天車隊剛走,錢都拿出進貨了,現在肯定沒有錢,工地也不用去,樓都賣完了,剩下點兒吃飯點,那麼兩吊半,也沒啥用。”明子轉頭又回家拿存摺。

大額的取不出來,要提前跟銀行打招呼,銀行得提前準備。只提出來二十萬塊錢。已經是能提出來的最大額度了,再多了,銀行也沒有了。

明子開著車,帶著二十萬,到馬場接上小文哥,他從馬場和飯店拿到了三萬兩千多塊錢,上了車,還在給他朋友打電話,讓準備錢,聽他信兒,隨時往興隆鎮送。

兩人趕到的時候,兩個小時時間還有不到十五分鍾了。大哥和另外一個人都在門口站著,顯然都在等著來送錢的。

明子的車剛停下,緊跟著後面又停了一輛桑塔那,車上的司機下來就咋咋呼呼的。“大哥,錢送來了,十五萬,剛從銀行取出來的。嘎嘎新。你數數?”手裡拿著一個公文包,特意把口敞開著,讓在場的人都能看到裡面的錢。被他叫大哥的人一看那錢,臉上就咧出了一個特別得瑟特別大爺的笑容。

大哥一看明子的車來了,再一看小文哥手裡拎著那布口袋和明子手裡那個小舒兒背壞了扔在家裡的書包,心裡就有了底了,等桑塔納司機得瑟完他那十五萬,明子跟小文哥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的時候,就更確定了,他倆準備的錢肯定比十五萬多。

“那關哥,咱們這就回去繼續?”姓趙的混混信心實足,跟大哥挑釁。

“行,走吧。”大哥當然不會怕他。

剛要轉身,又過來一輛麵包車,停在了明子的車旁邊。

“二哥,哥幾個臨時就準備出這麼點兒,你看夠不夠?”車上下來一個五大三粗,比那個姓趙的還像混混的男人,衝著大哥就喊。回身把麵包車門就開啟了,後座上放的全是錢,連座底下都是。粗略的看一下,絕對不會低於二十萬。

“延安,你來啦?行行行,夠用,夠用。”大哥看了一錢那些錢,就跟那個叫延安的漢子打招呼,那姓趙的也看到了麵包車裡的錢,臉色變得很難看。

正要說什麼呢,又來了兩輛車。

下來人,都管士安大哥叫二哥,手裡提著包,都說是送錢。

姓趙的一看這架式,還拍啥呀,不夠丟人的了。當時就轉身回到會議室,表示他放棄拍賣。明知道敵不過,何必要垂死掙扎呢?還把人得罪了,還不如這樣,直接放棄了,還能讓士安大哥小欠他一個人情,以後再見面也好說話,都在老都縣城待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鬧太疆了對誰都不好。更何況,他們那條道兒上的人都知道士安大哥有個特別牛x的兒子,是真正的大佬,他們這種只能是小混混,人家那才是真正的黑|道。縣城裡這麼多混混,就沒有一個敢到興隆鎮磚廠得瑟耍無賴的,還不是因為知道惹不起嘛。要不然今兒姓趙的,也不會“老老實實”的跟大哥竟拍了。

一場鬧劇,就以這樣讓人意外的形式結束了。劉鄉長鬧了個沒臉,訕訕的跟大哥簽了三年的承包合同。大哥那錢也沒有立刻就給他,說是要跟鄉里算完了賬再說,鄉里蓋小學,可還欠著磚廠不少錢呢,那可是去年大哥承包時候欠的,不算公家的財產,得付錢的。

之後,大哥也沒跟劉鄉長算賬,只是找了王書記。那賬三算兩算的,最後大哥只花了八千塊錢,又拿到了磚廠三年的承包合同。

“哥,那天跟你送錢的人都是誰啊?”明子幾天之後回家,才有空問問大哥,那天的事情。

“先那個長的人高馬大的,叫王延安,是二中的校長,哥最好的朋友之一。後面兩個,長得白淨那個姓車,我同學。瘦小的那個姓尚,也是哥的朋友。”

“那他們為啥管你叫二哥啊?你們也跟小文哥他們一樣拜把子了?這年紀了還興這個啊?”明子以為大哥的這個二哥是排行呢。

“拜啥把子啊。你哥這是讓人笑話出來的外號兒。”大哥自個兒說完都笑了。

原來,大哥在穿上向來不怎麼講究時尚,夏天別熱著,冬天不凍著就行。這時候,城裡人冬天也很少有穿大棉褲的了,一般都是穿個厚毛褲就過冬了。大哥卻多年前一直都是穿著大棉褲過冬的。大嫂給他織了好幾條各種厚度的毛褲,他就說穿著透風,非說棉褲暖和。

他穿著大棉被跟那些朋友應酬的時候,難免有露褲腰的時候,更別說一起泡澡的時候了,更是看得清楚明白。東北土話裡,管棉褲叫二棉褲。大哥的朋友們就常拿大哥開玩笑,管他叫二棉褲。叫著叫著,比他小的就管他叫二哥。後來叫得多了,不知道的人,也都跟著叫二哥了。

士安大哥在外面這個二哥的“雅號”就是這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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