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磚廠雖然是叫磚廠, 但是可不光是燒磚的廠子,業務非常的廣泛, 還有油坊、馬場,還養得幾十頭豬, 還幫著外地的關係戶收糧食啥的。

業務多,事兒就多,廠裡領導就經常需要到縣城辦事兒,磚廠在興隆鎮的最前面,離縣城只有六七裡地,平時買個東西啥的,都是到縣裡。

廠裡領導都知道了士安大哥人機靈, 平時買個東西啥的, 就都愛找他。一來二去的,領導對他印象就很好。

這磚廠的主營業務還是燒磚,燒磚就得用煤,興隆鎮可不產煤, 整個老都縣城都沒有產煤的地方, 得大老遠的從大北面兒的煤礦用火車皮往過運,幾乎每天都得有幾車煤到站,這就需要一個專門兒的人每天接煤。

然後呢,火車站有個看門兒的老大爺,是抗戰的老兵出身,脾氣特別的硬,說一不二。磚廠的煤每天又不是定著點兒來, 每天能運出去多少,安排多少車去拉煤,多長時間能拉完都沒個準兒。大爺哪能容下這麼散慢的事兒呀,就各種卡。

老頭兒還特別有原則,不拿不要,給送東西還更壞事兒。車站的領導對他老人家也是敬著供著,不敢深說。所以,磚廠這煤就總供不上,煤一供不上,那磚就容易燒壞。廠裡燒窖的大師傅怨聲載道,天天找領導報怨,要不是冬天停工的時候存下的那點兒舊煤,磚都別想燒了。

“讓那個接煤的小盧兒回來吧,接個煤也接不好。多大個事兒呀,就幹不好!”範書記在全廠開大會的時候,當著四百多工人的面兒,點名批評了負責接煤的小盧兒,“我找個人兒,一個月的時間,你看能不能幹好。散會。”說完這句話,撩下話筒就走了,也沒說這活兒交給誰幹。

過了一會兒,廠裡的廣播喇叭就喊,“關士安同志,關士安同志,請到廠領導辦公室,請到廠領導辦公室。”

然後,士安大哥還沒整明白咋回事兒呢,被叫到領導辦公室,就得了個接煤的活兒。

這活兒也簡單,只要搞定了火車站看門的老大爺就行,剩下的,就是看著每天到了幾車煤,給廠裡打電話,安排馬車來把煤拉走,就完事兒了。因為火車時間不定,廠裡還在站前的小招待所裡專門開了一個標準間,供接煤的人休息。

士安大哥多會辦事兒的人家,自打接了接煤的活兒,天天的給老大爺打個熱水啦,幫著拿拿東西啦,要不就跟大爺沒話找話兒,跟大爺嘮嗑,專門聽大爺講當年抗戰打仗的事兒。還跟大爺講鄰居於家二姑父當年打仗的事兒。

沒用上一個星期,就跟老大爺成了無話不談的忘年交了。老大爺對士安大哥那是各種好啊。平常都不讓大哥去車站幹等著,就讓大哥在招待所待著就行,拉煤車一來,他再給招待所去信兒,大哥再到車站裡看著卸煤就趕趟兒。

自打大哥開始接煤,磚廠就沒再斷過煤,工作效果槓槓地。領導也不瞎,能看不見嗎?後來,幾位領導中午休息的時候,時不時的,就到士安大哥住的那個小招待所去睡個午覺休息休息,平常帶著出去下館吃飯,也總是帶著大哥。

大哥在磚廠的工作是越幹越順利了。

正常在磚廠幹活兒的工人,都是每天上下班的,大哥自打上了班,就一直在磚廠住宿,十天半個月的,才能回一次家。

明子娘知道他表現的好,牛江回家有時候會特意拐個彎兒到家裡坐坐,跟明子爺爺還有爹孃說一說大哥的表現。對大哥那是讚不絕口,明子娘也就不擔心大哥在外面吃虧啥的了。

明子知道大哥在磚廠幹得好,並沒有多意外。大哥向來就會辦事兒,上學這麼多年,也一直當班長,跟同學老師的關係都處理得很好,這麼多年,除了糧庫木匠班那個奇葩的師傅,明子就沒聽說大哥跟誰處好過。

就連二姨家,高隊長和高老四爺倆背後坑了明子家多少回了,明子爹孃都是表面上維持個面子情就算了。大哥都沒跟他們交惡,因為娘生他的時候身子不好,他小時候吃二姨的奶吃了很長時間,二姨稀罕大哥也比稀罕自家兒子都嚴重。大哥平常就總往二姨家跑,幫著二姨幹活兒。他分得特別清楚,壞的是二姨父和高老四,又不是二姨,二姨在家裡一點兒話語權沒有,那些事兒都怪不到二姨身上去。

春天的時候,還有個事兒。大姐流產了。都生過一個孩子了,大姐就沒把懷孕當回事兒,正好春天種忙,她就跟著忙活,也沒注意,直接把孩子累掉了。大姐夫來接明子娘去看著大姐坐小月子的時候,慚愧的都不敢看明子娘。他跟大姐感情好,大姐那大嗓門天天吵吵嚷嚷的,大姐夫從來不生氣,明明比大姐還小一歲,卻總是他讓著大姐。這回大姐孩子沒帶住,他心疼得不行,又好面子,也不會噓寒問暖,急得直轉圈,給大姐買這個買那個的。

大姐自己也自責,就總哭,讓娘給罵了一大頓,“不許哭,月子裡哭做病,將來好鬧眼睛了。沒都沒了,還哭啥,誰家沒扔過幾個孩子。想生養好了身子再生唄。看你再還虎不虎幹了,是不是傻。”娘恨鐵不成鋼的教訓英子大姐。

大姐的婆婆孔家大姑也自責,一個勁兒的跟明子娘賠禮,說沒照看好大姐。娘能說啥,大姐結婚三年多了,婆婆對她啥樣娘是知道的,還真怪不著人家婆婆,以這年月來說,孔家大姑對大姐,真是跟親閨女不差什麼了。主要還是大姐自己不小心,懷著三個月的身孕還下地幹活兒。

就像明子娘自己說的,這年頭兒誰家沒扔過幾個孩子。所以,大姐流產的這個事兒,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不能說沒往心裡去,只是並沒有太長的持續性罷了。

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很多,不光是關家大哥改變命運的一年,也是國家改變命運的一年。

運動結束了,知青們都開始回城了,宋知青去年夏天就回京城去了,一直到他走,大家夥才知道,這個在前山大隊待了七年的小夥子居然京城人。宋知青走的時候,明子特意去送了他,畢竟教了他好幾年,是有實無名的老師嘛。宋知青把自己這些年看的書都留給了明子。

暑假過後,明子順利的升上高中。到高中報道的時候,跟兩年前的初中一樣,再次被圍觀,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了。

這一回,再沒有哥哥姐姐在一個學校裡照應著了。十二歲的明子同學要自力更生了。

老姐也上初三了,明年畢業也要上高中了。

明子從過了年就開始琢磨著,要幹點兒什麼,偷偷做點兒小買賣啥的,應該不會再犯事兒了。不過也得看看形勢啥樣兒。而且,這時候,人還這麼窮,倒騰啥好呢?也是個要好好想想的問題。

小文哥小學畢業,上初一了。顧向北也升了初中。還是跟小哥一個班。在學校裡,明子時隔兩年,再次見到顧向北,根本沒認出來。要不是邊兒上站著小文哥,明子肯定不敢認。

這兩天,顧向北得長了有三十多公分吧?看著個頭能超過一七五了都。一米六左右的小文哥站他身邊兒就是個真正的小孩兒。把顧向北比的更像個大人了。

他很瘦,但是跟大哥那種特別白淨,看著有點弱的瘦還不一樣,他是精瘦,看著就結實的那種瘦。這幾年日子好過了,不用挨餓受凍了,臉上手上的凍瘡也沒有了,終於能看清楚他的長相。嗯,明子只能說,不太符合這個年代的審美,也不是後世那種小鮮肉,咋形容呢?年青時候的唐國強?陳坤?反正是很符合明子的審美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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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兒有個大帥哥,她居然沒發現?真是罪過。

不過明子也就是感慨那麼一句,帥哥她見得多了。不用說上輩子,這輩子,二姨家那壞出水兒的四表哥,就帥得不要不要的。

這年頭兒,長得好,啥樣沒用。

就說二姐吧,長得好吧?就因為長得好,才鬧出來緋聞,才有讓人攻殲的理由,耽誤了姻緣,也因為長得好,成了她挑剔的理由,就算她自己不挑,別人都要替她挑。總是覺得什麼樣的人都配不上她。弄得到了現在,二十四了,高不成低不就的,還沒有訂婚。在家裡成了老姑娘。

顧向北比小哥還大上一歲,今年十四歲了,到了青春期了吧,見到明子,居然還有點小害羞?“咋了,顧向北?你咋不說話?不認識我啊?”明子就逗他。在明子這個有一顆老阿姨心的人眼裡,他就是個小屁孩兒。

“關士明。你來找小文兒啊?”顧向北就笑,哎呀,一笑更好看了。

“是啊。對了,你的地種得怎麼樣了?我聽老哥說你把自留地拿回來自己種了?能忙過來嗎?”今年開始,各個屯子都開始小片開荒了,基本上沒人管了。顧向北就把原來給他叔爺爺家種的自留地拿了回來。叔爺爺家忙著開荒,也不差他這點兒地了。

“能忙過來,我跟老師說了,只上半天的課。今年園子裡種了一多半的大蒜和白菜,種的地瓜少了。”交待得這個清楚,跟匯報工作似的。

“嗯,能忙過來就好。對了,你別再給我錢了。我不缺錢花,真的。我當初也是為了自己掙點兒零花,並沒有幫你多少,這些年,我分的錢不少了。行了。別總這麼整,反而把咱們同學情義都整沒了。再說了,不還有你跟小文哥的哥們兒義氣嘛。”明子順便給顧向北提一下錢的事兒,他這麼年年給錢,她壓力很大啊。

“嗯,好吧。那我以後不分給你錢了。”答應還挺痛快,看來平時小文哥也沒少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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