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宜像是看見了救星, 哭的梨花帶雨,哽咽難禁。

桓?竭力安撫, 又親自把紗布揭開,仔細檢視了底下的傷處。

當看清底下的磕傷之時, 傷口上那未幹的血跡就像是即刻滲入了他的眼中。

桓?定了定神,先開啟車窗吩咐了幾句,才又再度把錦宜攬入懷裡:“好孩子,別哭了,別哭。”

錦宜大哭了一場,似乎累了,才緩緩停了下來, 她窩在桓?懷裡, 像是睡著了,手卻始終緊緊地抓著他胸口衣襟,像是只有這樣才會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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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馬車到了酈家,桓?儘量放輕了動作抱錦宜下地, 門口的人見是林家的馬車, 還在猜是雪松或子遠喝醉了,所以林家又派了車送回來,誰知出來的是桓?,一時嚇得都跪在地上。

桓?抱了錦宜入內,徑直送到她的小院之中,沈奶孃正在裡屋做針線,聽見動靜跑出來, 瞧見這個架勢,慌得不知要行禮還是詢問。

桓?已走到裡間兒,才要把錦宜在床上放下,錦宜便醒了過來,手在桓?衣上緊緊一扯,顫聲叫道:“三爺救我!”

桓?正俯身,見狀便握住錦宜的手,溫聲道:“阿錦別怕,現在沒事了。”

“三爺,”錦宜重看了他一會兒,帶淚的眼眨了幾眨,像是回想到什麼,她小聲地說道:“我……我好像把茂王殿下打了。”

桓?一邊握著她的手,一邊摸了摸她的臉:“沒事,不用擔心這些。”

“可是……”錦宜吸了吸鼻子:“他欺負我。”

眼淚從眼角刷刷地流了出來,錦宜重複說道,“他欺負我。”

那好看的眉峰蹙了蹙,桓?望著她的雙眼:“我知道了,你乖些不要說話,剩下的事都交給我。”

眼中的淚光浮動,錦宜彷彿還要再說什麼,卻又咬緊了唇。

桓?眼睜睜地看到那櫻唇被咬的泛白,忙抬手在她唇邊抹了抹:“阿錦鬆開,不許!”

她鬆開牙關,卻轉開臉去,流著淚低聲嘟囔:“他欺負我。”

不多時,容先生被請了來,入內檢查了錦宜額頭的傷,出來站了會兒,隱約聽見裡頭桓?安撫錦宜的聲音,又過片刻,桓?才走了出來。

容先生便低聲跟他說道:“幸好沒傷著骨頭,但這也太危險了,姑娘本來就有內鬱陰虛的症候,倘或再動了這裡……”他點了點自己的額頭,“這是怎麼回事?好好地又傷著了?”

桓?並不回答這個問題,只道:“她受了驚嚇,先生要不要再開兩副寧神的藥?”

“自是要的。”容先生回頭吩咐了藥童幾句,那童子便跑去拿藥。

***

桓?來到酈府的訊息,這會兒早已經傳遍了整個府上,酈老太太跟桓素舸自然也都知道了。

酈老太太因上次打傷了錦宜,聽說桓?親臨,未免有些心病,便縮起頭來不敢露面。

桓素舸正午睡之中,似醒非醒之際聽到外頭有人低聲說“桓輔國”如何,便問端倪。

嬤嬤入內道:“不知怎麼,方才三爺抱了小姐回來了。”

桓素舸怔了怔,半驚半笑地說道:“怎麼又有新鮮事了?”懶懶地起身,梳妝打理了一番,便往錦宜的房中而來。

桓素舸進門的時候,正桓?跟容先生說話,沈奶孃在內看著錦宜。

她盈盈地行了禮:“三爺怎麼這時侯來了?容先生也在?”

容先生拱手行禮,桓?道:“有點事。”

桓素舸道:“錦宜怎麼了?”

“沒什麼,摔了一跤。”

桓素舸詫異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可有妨礙沒有?”

桓?搖頭:“沒什麼大礙。”

“我去看看她。”桓素舸說了聲,往內去了。

剩下容先生跟桓?在外間,容先生疑惑地目送桓素舸入內,突然對桓?道:“上次三爺跟我要的那個……”

話未說完,就被桓?以眼神制止。

且說桓素舸到了裡間兒,見錦宜頭上帶傷,嘆息了兩聲,見她已經睡著了,便回頭對蓉兒道:“你是怎麼看著姑娘的?好端端地竟摔傷了?”

蓉兒低著頭:“是奴婢、奴婢沒看好姑娘,奴婢該死。”

“說這些沒用的話,”桓素舸又問:“老爺跟少爺呢?怎麼沒有一個陪著回來的?”

“老爺跟少爺……大概還不知道呢。”

桓素舸皺眉,吩咐嬤嬤道:“去,派人請老爺回來,家裡出了這樣大的事,他怎麼竟一點兒都不知道?”

這會兒容先生已經走了,桓?在外頭聽到這裡,便說:“今日是林家公子的好日子,錦宜傷了後也並沒有聲張,只悄悄地回來了,如今她也沒什麼大事,就不必派人去了,免得又驚動起來,讓林家不安。”

那嬤嬤即刻止步,桓素舸微笑嘆道:“我看著錦宜傷了,一時情急,竟然失了周全,多虧三爺提醒。”

桓?沒有搭腔,桓素舸見錦宜未醒,便站起身走了出來:“三爺今兒不是沒去林家麼,怎麼這麼湊巧接了錦宜回來?”

桓?道:“正因為湊巧才接到的。”

桓素舸被噎了一下:“哪裡有這許多湊巧,必然是因為三爺對錦宜向來留心的緣故吧。”

桓?掃了她一眼,淡淡道:“你這樣說也未嘗不可。”

桓素舸又站了會兒,只覺得冰冷無味,便哼地笑了聲,道:“沒想到我撮合了這樣好的一門親事。天上地下,哪裡找這樣可您心的人呢。”

桓?道:“看時候,酈郎中跟子遠也快回來了,聽說素舸你近來身上不好,還是回去歇息吧。”

桓素舸點了點頭:“那好,我便不打擾了。”她向著桓?一笑,轉身出門,那些隨身的嬤嬤丫頭也跟著一塊兒走了,屋裡仍只剩下了沈奶孃跟蓉兒。

當著桓?的面兒,沈奶孃不好逼問蓉兒到底出了何事,正守著看護錦宜,聽外頭藥童回來了,奶孃忙親自出去接。

蓉兒見她去了,忙跟著出來,戰戰兢兢,小聲道:“三爺……”

桓?掃了一眼裡屋,問道:“太子殿下問過你了?”

蓉兒點頭:“是。”

“你如何回答的?”

“當時奴婢、奴婢被嚇呆了,”蓉兒吞了口唾沫,“當時本陪著姑娘去見少爺的,誰知道茂王殿下突然出現了,還出言不遜,姑娘大概氣不過,打了他一巴掌,殿下就發瘋似的來打姑娘,我要攔著,也吃了一巴掌,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姑娘已經受了傷了……奴婢也是這麼跟太子殿下說的。”

蓉兒淚眼汪汪:“三爺,奴婢沒用。”

桓?“嗯”了聲,還未說話,沈奶孃捧著藥回來,吩咐蓉兒,哪些是外用的,哪些要去熬等等。

趁著這會兒桓?重走到室內。

錦宜的眉頭仍是微微地皺著,桓?坐在床邊,伸手在她的眉心輕輕地推了推,像是要把那小小地褶皺給推平。

錦宜察覺,便搖了搖頭,一動卻又牽到傷處,長睫抖了幾下,便又睜開雙眸。

兩個人近距離的四目相對,錦宜張了張口:“三爺……”

桓?抬手在她小臉上撫過:“嗯。”

“你還在?”

“在看著你。”

錦宜笑了笑:“三爺對我真好。”

桓?也衝她笑了笑:“有多好?”

眨了眨眼,錦宜道:“我……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很好很好的。”

桓?沒有再說什麼,手指順著她的臉頰往上,滑過眉角,在那傷處周圍徘徊。

錦宜道:“我撞破了頭,是不是破相了。”

桓?莞爾一笑:“是啊。”

錦宜道:“那就更不好看了。三爺……會不喜歡嗎?”

“喜歡,”桓?輕聲回答,“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了,我都是喜歡的。”

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又浮現了朦朧的水光,錦宜的嘴唇蠕動,卻似乎說不出話來。

桓?靜靜地注視著她,突然緩緩地俯身,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錦宜蒼白的臉上浮出了猶如淡血色的一點兒微紅:“別……”然後又皺眉,“疼。”

桓?看她撒嬌似的嘟了嘟嘴,實在是可憐而可愛。

這一個“疼”,喚醒了他很多記憶。

“真的疼嗎?”桓?輕聲問。

“嗯。”錦宜應了聲,楚楚可憐地看著他。

桓?目光沉沉。

錦宜突然感覺不安:“你、你……這樣看著我幹什麼?”她眨了眨淚眼,“我是真的疼。”

像賭氣一樣,她故意轉開頭去不看他。

他的大手撫過來,在錦宜的臉上輕輕一握:“阿錦,”令錦宜重又正面對著自己,桓?頓了頓,才又開口道:“阿錦……你聽我說。”

“說……什麼?”眼裡有一抹緊張湧出來,又急忙藏下去。

“我想告訴你,”桓?直直地看著她:“我會給你討回公道,會讓你心滿意足,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錦宜聽見“討回公道”“心滿意足”,心裡微微一寬,眼睛亮了亮,又問:“什麼事?”

桓?沉默片刻,才沉聲道:“以後,如果再有這種事情發生,你可以選擇任何做法,只有一點,不能再讓自己受傷,聽到了嗎?”

錦宜的瞳孔在瞬間縮了縮。

但她很快地垂下眼皮,小聲道:“知道了……”

在方才那一瞬間,錦宜幾乎以為桓?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苦肉計”了。

在茂王承認他針對子遠的那一刻,錦宜幾乎氣瘋了。

她有一種想要即刻殺了面前這人的衝動,不管付出任何代價都好,只要打死他!……可卻知道自己無能為力。

該怎麼辦?她周圍的人都指望不上,父親,繼母,甚至……其他什麼人,唯一能夠為子遠討回這口氣的只有桓?。

誠然,桓?喜歡她,甚至好像無比看重她,但錦宜不能確定,他是不是會為了她的兄弟,去跟一個皇族對抗。

他畢竟是舉足輕重的權臣,就算再一手遮天,也不能做到如此隨心所欲地針對一個王爺。

而她現在只是個待嫁之女,就算知道了子遠受了欺負,難道她能直接就去跟桓?訴苦、讓他主持公道?

桓?又會不會答應?或者……是適得其反,桓?會覺著她的訴苦是無理取鬧,小題大做?

必須得要一個師出有名並且讓桓?無法拒絕的“緣由”。

本來茂王不主動湊過來,錦宜還不知道這些事,以後就算知道了,未必也有今日這麼湊巧……但茂王偏偏是太過得意忘形,有恃無恐。

因為他知道,就算說明了自己所作所為,錦宜不過是個毛丫頭,難道能吃了他?

他欺負酈子遠欺負的那麼狠,酈子遠都沒跟酈錦宜說過,這不僅是怕丟臉,只怕更是在忌憚什麼。

故而茂王更加肆意張揚,誰知這麼快便現世報般樂極生悲了呢。

那會兒錦宜在心底飛快盤算的時候,隱約聽見花園裡有人說話的聲音,而且那聲音還有些熟悉。

雖然一時無法確認是哪一個,但那一定是個可以利用的人:一個會及時趕來,目睹一切,助她一臂之力的人。

只是錦宜沒想到,老天在今日大發慈悲,一次送來了兩個。

除了有點兒意外,茂王畢竟年少氣盛,那樣大力地一推,讓錦宜傷的重了些……但如此一來,這戲自然更真了十分,正合她所願。

也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了。

李長樂本想息事寧人,但有人未必樂意,在路上桓?現身的那一刻,錦宜就知道自己這一步已經勝利了大半兒了。

她雖然沒有多話,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他欺負我”,已經說明了一切。

如今桓?果然答應了為她“主持公道”,頓時之間,連額頭上的疼都消失無蹤。

她當時是氣急了,豁出一切,拿自己在桓?心目中的地位來做賭注,賭這一次輸贏。

看樣子,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在欣慰之餘,錦宜心裡又有些不安。

桓?方才打量她的眼神,總讓她有種他已經洞察所有的錯覺。

錯覺,一定是錯覺。

何況他已經答應了自己,他是言出必踐,絕無反悔的。一想到這裡,錦宜又放鬆下來,甚至在桓?的手撫過她臉頰的時候,主動在他的掌心裡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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