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素舸一時情難自禁, 扔了那手帕,淚落的越發急了。

莫夫人忙起身, 揮手讓門口的丫鬟退了出去,走到女兒身旁將她扶住:“好孩子, 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桓素舸垂著頭,嗚咽不止,卻不肯做聲,只是死死地咬緊嘴唇。

莫夫人手貼在女兒的背上,不停地輕輕撫摸:“別哭了,是不是在酈家裡受了什麼氣了?難道……是跟昨兒酈家姑娘過來有關?”

桓素舸落了會兒淚,人彷彿鎮靜了些, 她忍住了心頭的悲慼之意:“娘, 沒什麼。跟那個無關。”

桓素舸從小到大是最賢德淑良的,簡直是大家閨秀的典範,滿府上下誰不讚揚,莫夫人不記得她有過這樣落淚失態的場景, 因此格外驚心。

莫夫人道:“好孩子, 你別瞞著我,你心裡如果有苦楚,連自己的親孃都不能說,還能告訴誰去?悶在心底只怕要憋壞了。”

她體貼女兒,起手倒了一盞熱茶放在桓素舸的手裡。

桓素舸吃了一口茶水,垂頭低低說道:“是我不孝,不能讓娘跟著光耀, 反還要叫你跟著操心。”

莫夫人道:“為兒女操心,豈不是天經地義的?”她細細安撫,一邊打量桓素舸的臉,看了半晌,心裡一動:“素舸,你是不是……”

桓素舸聽她語氣停頓,不知何意,轉頭問道:“怎麼了?”

莫夫人道:“你嫁過去也要一年了,……現在還沒有喜嗎?”

桓素舸臉色微變,繼而說道:“沒有。”

莫夫人聽她說的淡而堅決,本來還想再詢問幾句,卻又有些問不出來了,只道:“那好吧,這種事強求不得,就順其自然罷了。”

母女兩個說了會兒,莫夫人便又問酈家到底發生了什麼。桓素舸便把昨晚上自己詢問錦宜手帕的事,酈老夫人無意聽見闖進來打傷錦宜,自己派人請桓?救人等等都說了。

莫夫人聽罷,吃驚地說:“我的天,這位老太太竟這樣厲害?”又道,“這酈家丫頭的膽子也是太大了,怎麼敢私下裡送那種東西給三爺?”

桓素舸一聲不響。

莫夫人把方才聽了的經過在心底醞釀了一遍,兀自感嘆:“這可真真是想不到的事。怪不得三爺對那丫頭很是不同,難道……是因為那丫頭有意的……哎呀!到底是小門小戶裡的,這種事也做得出。可你三叔也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毛頭小子,按理說該看不起這種舉止才是,怎麼就偏偏對這小丫頭這樣不同了?”

桓素舸似冷非冷地說道:“誰知道,也許這丫頭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好呢。”

莫夫人想了想:“我先前就問過你,這門親事跟你有沒有關係,你都不肯跟我說實話,如今總算該說了吧?”

桓素舸聽了這句,猶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又像是被人用力刺中了心頭,索性一笑,並不回答。

莫夫人道:“除了這個,我實在想不通,怎麼突然間毫無預兆的,陛下就能下旨給這兩人賜婚……這必定是因為三爺請求了的緣故,但是三爺無緣無故怎麼會瞄到那小丫頭身上去……”

桓素舸見母親說到準了,便道:“不錯,原先是我提出來的。”

“哎呀,你這是何苦?”莫夫人失聲。

桓素舸一笑。

莫夫人又低聲道:“你可知道老太太那裡也在猜?這件事可千萬別告訴別人……不然的話……”

桓素舸道:“我說不說,又有什麼兩樣,就算別人知道了也沒什麼,瞧三爺現在的樣子,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疼這沒過門的妻子呢,你可知道,我方才要把錦宜帶回家裡去,三叔當面兒打我的臉,不許我帶走,如今錦宜還在他的書房裡呢。”

莫夫人目瞪口呆:“這……這成何體統,老太太沒說什麼?”

桓素舸搖頭:“我看老太太也被嚇呆了。”

“不像話,真是不像話,簡直是為所欲為了不成?沒有過門,沒名沒分的……真的什麼也不管了嗎?臉面也都不要了?”

桓素舸眼神悵然:“是呀,他說了不在乎了的。”

莫夫人驚歎了會兒,突然又想到:“不過,話雖這樣說,可是在老太太心裡,畢竟是覺著這門親事很不相襯的,如今又是這個情形,只怕老太太心裡更有梗了……你可千萬別透出去是你撮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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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不相稱,也攔不住三爺樂意呀。”桓素舸淡淡說道:“我現在回頭想想,也許……就算不是我提,三爺也總有法子的……也許直接就去求陛下賜婚了也未可知。難道老太太能阻止他?”

莫夫人倒是無言以對了。

桓素舸雖然說著,心裡卻像是刀刮過般一陣陣地疼,又品著自己說的話,本有些像是氣話,可回過頭來想,又何嘗沒有道理?

“真不愧是三爺呀,把所有人都玩的團團轉。”她喃喃地,手上幾乎把個杯子都給捏碎了。

莫夫人眼瞅著,見女兒的臉上竟像是有些濃重的恨意,她不禁勸道:“素舸啊,你可千萬別跟你三叔置氣,他還是很疼你的,從小到大,這府裡他可是最疼你的了,你要什麼都是百依百順的……只是你先前在跟酈家的親事上跟他賭氣,才傷了他的心……以後你可千萬別再跟他對著幹了,知道了嗎?”

桓素舸道:“娘,你不懂。”

莫夫人道:“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娘比你看的透。聽話,以後你稍微改改脾氣,多順著他些,我不信你三叔真的能絕情不理咱們娘兩了……他如果真的這樣,你爹的在天之靈也不會饒了他的!”

桓素舸聽到最後一句,身子猛地一顫:“他、他還能記得爹嗎?!”

“他怎麼不記得?怎麼能不記得?”莫夫人微睜雙眼,眼睛也有些發紅了,“你爹是為了他死的!他要真的這樣絕情,我也不放過他!”

桓素舸的眼圈也隨著發紅,她的帕子已經扔了,便用手指擦了擦眼角:“好了娘,不提這些了。”

她緩緩地坐直了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氣,彷彿在努力驅退臉上悲慼無助的表情,又恢復了平日裡那種波瀾不驚的神色:“以後的日子畢竟還長,我們還得好好地為自己打算打算。”

***

桓?的南書房,向來是他一個人消遣的地方,今日卻格外地熱鬧。

同桓?的那一番談話後,子遠彷彿明白了些什麼,他進書房後,錦宜正因為八紀跟子邈鬥口,抿著嘴笑,子遠望著她恬美的笑容,心也頓時安了。

子遠跟子邈不同,他是知道昨夜發生什麼的,錦宜也怕他洩露給子邈,讓小孩兒擔心,就故意把子邈跟八紀打發出去。

子遠這才暗問錦宜傷的如何,以及昨晚上……桓?是如何行事的。

其實錦宜已經記不清昨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了,她最後的記憶,是在酈家祠堂裡昏厥之前,倒在冰冷的雨水之中,正將魂飛魄散的時候,有一雙手臂將她攬入懷中。

“阿錦別怕……”那聲音透過雨聲,直直地打入她的心底。

錦宜有一瞬間的恍神,這讓子遠覺著擔憂:“姐?你怎麼不說話?”

“你放心,”回過神來,錦宜握了握子遠的手,“昨晚上,桓老夫人那邊兒的寶寧姐姐過來陪著我,另外還有容大夫也在……”

說到這裡,嘴裡突然覺著有些苦澀,錦宜抬手摸了摸嘴唇,唇上溫熱綿軟,一種熟悉而陌生的感覺自心底一掠而過。

子遠聽有大丫鬟陪著,還有大夫,便笑道:“我就知道是我多慮了,輔國一定考慮的很周詳。”

錦宜道:“是呀。”何止是周詳,簡直是體貼入微。

子遠因被桓?點醒,隻字不提昨夜酈老太太摔斷了腿的事,只寬慰錦宜。

兩人說話之時,便聽八紀跟子邈在外間唧唧喳喳。八紀道:“你今兒跟姑姑沾了光了,不然的話,三叔是不許人到這書房裡來的。”

子邈道:“連你也不成嗎?”

“我當然是例外了,我跟別人不同。”八紀重又得意起來,桓?此刻不在,他又恢復了小霸王的本來面目,擺出了地頭蛇的姿態,上躥下跳,引著子邈參觀。

突然,子邈趴在書桌上,指著底下壓著的一張紙道:“這是什麼?像是一張畫。”

八紀本來不敢擅動桓?的東西,但在子邈面前卻不甘示弱,就說道:“你知不知道,三叔不僅字寫得好,畫更是一流呢。給你見識見識。”

他先飛快地瞥了一眼書房門口,確認桓?不會突然出現,便大膽地將鎮紙拿開,把那張疊起的紙展開。

當看清上頭所畫之物後,八紀的嘴緩緩張大,連旁邊的子邈也情不自禁地隨著張口,兩個孩子像是受驚了的蛤/蟆,呆了片刻,八紀道:“這、這是什麼?”

子邈道:“這不是個蘿蔔嗎?”

八紀用力搖了搖頭,不敢相信:有梅蘭竹菊這些風雅之物桓?不畫,居然畫了個蘿蔔出來。

他原本想炫耀桓?的畫技,只是這畫上之物震驚了他,一時忘了自己的初衷。倒是子邈,細細地打量著這畫,突然又叫道:“這蘿蔔好眼熟呀!”

八紀越發覺著匪夷所思:“怎麼,你跟它是舊相識嗎?”

子邈眨了眨眼:“這是我家的蘿蔔!”

八紀的嘴巴張的比剛才更大了幾分,子邈則一臉震驚,也不顧八紀瞠目結舌的樣子,就把那張畫搶了去,興沖沖跑進裡間兒,對錦宜道:“姐,你看看,這是不是那天給了三叔公的那個蘿蔔?”

錦宜聽見他們兩個在外頭大呼小叫,本正不明其意,突然看見子邈手中的畫,頓時也震驚無語。

這圖上的蘿蔔,乃是尋常的工筆描畫,並沒有上色,但是線條細膩而流暢,畫中之物栩栩如生,竟果然是一隻不折不扣的大蘿卜,雖然錦宜沒有辦法確認這到底是不是子邈所說的那天晚上給了桓?的那只……

因為那天晚上錦宜因過於慌張,並沒有認真地打量自己被送出去的那人情蘿蔔,自然沒辦法描繪它的尊容。

但子邈不同,這蘿蔔是他親自拔了,也是他抱著送給桓?的,他確認道:“就是那個!”小孩兒揮舞著胖手摸頭:“三叔公無緣無故畫個蘿蔔做什麼?不過畫的真像啊,看……有一根纓子是我在拔的時候弄斷了的,他都畫出來了!”

子遠在驚愕之餘,不禁偷笑。

這會兒八紀也跑了進來:“你說什麼那天晚上,我怎麼不知道?”

子邈因為覺著此事是他跟桓?的秘密,所以連八紀也沒有告訴,見他興師問罪,只得把那天晚上在自己家裡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

他們在這裡指手畫腳的時候,阿青送茶進來,一眼看見八紀拿著那張畫,慌得忙跑過來:“小八爺,使不得,幹嗎亂動三爺的東西?”

八紀忙道:“不是我拿的,是子邈!”

子邈當了背鍋俠,鄙夷地看了八紀一眼,阿青則小心翼翼把畫拿了回去,一邊兒道:“三爺不許人亂翻他的東西……這畫兒是他新畫的,想必是三爺的得意之作,珍貴的很呢,每天都要打量幾次。”

八紀眼珠一轉:“三叔幹嗎要畫個蘿蔔?”

阿青將鎮紙壓好,做出沒動過的樣子:“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回來,不知從哪裡帶了個蘿蔔,就放在這屋裡,擱在了盛了水的水晶盞裡泡著,一連放了很多天……後來就畫了這張畫。”

阿青又笑道:“三爺的品味便是這樣與眾不同,別人都是在屋裡放花瓶跟花兒,他放個蘿蔔……”

子邈的關注度與眾不同:“那蘿蔔最後呢,三叔公吃了嗎?”

阿青嘆了聲:“三爺不能吃蘿蔔,小公子不知道嗎?”

子邈驚訝:“為什麼呀?三叔公沒告訴我過。”

阿青小聲道:“三爺自小有這個毛病,吃蘿蔔的話會渾身發癢出紅疹的。”

“這病症好古怪……”子遠小聲對錦宜道:“子邈這小子差一點惹禍。”

錦宜默默聽著,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覺著意外,彷彿自己早就知道一樣。

子邈則喃喃道:“怪不得姐姐說三叔公不吃呢,原來姐姐早就知道了。”

子遠一愣:“嗯?姐……你早就知道?”

錦宜忙搖頭:“不是,我、我只是覺著……三爺大概是不喜歡那種土玩意兒的。”

八紀突然摸著下頜道:“我忽然想到,三叔的嘴唇磕破了,總不會是吃蘿蔔吃的吧?”

阿青笑道:“當然不會,是昨晚上才……”他才要為桓?辯駁,不知為何卡殼,目光往錦宜的方向掃了一眼,低頭道:“我先出去啦。”

剩下一屋子的人,莫名其妙,錦宜的手指在唇上掃過,心裡湧出些模模糊糊的片段。

正在這會兒,容先生帶著藥童進來,見大家都在,便先對八紀道:“小八爺,你又在鬧什麼?”

八紀道:“容大夫,我在陪我姑姑,哪裡鬧了。”

容先生笑道:“那最好呢,你不如再勸你姑姑把這藥喝了吧。”

藥童上前,將熬好的湯藥放在桌上。八紀道:“姑姑喝藥還要勸麼?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容先生道:“這會兒大概不用,只是昨晚上姑娘一直昏迷著,我可著實擔心了好一會兒。”

八紀極為伶俐,早小心翼翼地捧了藥送給錦宜:“姑姑,你乖乖地快喝,病也好的快些,別讓三叔跟我擔心。”

子邈撇了撇嘴。

錦宜向著容先生道:“多謝先生操心了。”

她低頭喝藥,那種獨特的苦澀漾入口中,心底奇異的感覺又湧出來,一碗藥喝完,八紀道:“是不是很燙,怎麼不慢點喝?”

“不燙。”

“那怎麼喝的臉都紅了?”

錦宜摸了摸臉,果然燙手。她低下頭,過了片刻,小聲對子遠道:“我沒事了……你方才說是跟夫人一塊兒來的?還有別的事嗎?”

子遠忙道:“沒、沒有。”

錦宜道:“那……我就跟你們一塊兒回去吧。”

子遠一愣,急忙道:“不著急,就在這裡多養兩天再回去也行。”

錦宜輕聲斥責道:“哪兒的話,別胡說。”

容先生在門口聽見,便道:“姑娘,還是多歇息會兒,你身上還有寒氣沒退,現在最需要靜養。”

錦宜咳嗽了聲:“多謝先生好意。”

錦宜當然不知道桓素舸的真正來意、以及桓?駁回之事,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已經跟桓?定了親,昨晚上留宿了一夜,已經夠驚世駭俗的了,如果還繼續逗留下去,連桓府也要被捲入那些蜚語流言裡去。

容先生卻明白她的顧慮,點點頭,退了出去。

***

雖然子遠苦勸,子邈跟八紀也跟著附和,錦宜仍是要走。

錦宜明白,昨夜她雖是身不由己被桓?帶進了府,卻不好不告而別,當即略微正裝,去跟桓老夫人請罪加辭別。

這會兒將近正午,府裡人來人往,有看見錦宜的,紛紛駐足打量。

錦宜畢竟還害著病,身上又有傷,略走幾步,便有些虛汗冒出來,低低地氣喘,她靠在廊下欄杆上,只覺著頭重腳輕。

八紀忙扶著她:“姑姑,你是不是不舒服?叫你不要出來的,你要是有個什麼,三叔要罵我的……或許還會打我呢。”

錦宜強撐著道:“沒事兒,快到了嗎?”

終於到了桓老夫人上房,子邈跟八紀便留在外間等候。

而裡裡外外的丫頭婆子們見錦宜來了,就像是發現了什麼珍禽異獸,雖不敢明晃晃地打量,但錦宜仍覺著所到之處,背後的目光幾乎要引發一團火,把自己燃燒殆盡一樣。

入內拜見老夫人,略一屈膝,幾乎往前栽倒。

寶寧早留意到不妥了,向著旁邊的丫頭一使眼色,福安忙過來扶住錦宜。

桓老夫人見她果然神情憔悴,便道:“快別多禮了,你的身子還沒好,怎麼著急出來了?”

錦宜道:“為我驚擾了府裡,已經過意不去了,請老太太寬恕,我現在已經好多了,該回家去了。”

桓老夫人很意外:“你想回去?”

錦宜道:“是,昨夜是不得已的,萬沒有再留的道理。”

桓老夫人沉吟地看著錦宜:“先前素舸也來說,家裡的老太太摔傷了,想接你回去呢。”

錦宜一驚:“祖母怎麼樣了?”

桓老夫人見她眼中盡是驚憂之色,心裡想:“這個孩子倒是個不記仇的,昨兒被打的那樣,一提起老太太受傷,竟還這麼關切呢。”

她原本因為桓?一力寵愛錦宜,心裡有些過不去,何況又聽桓素舸說錦宜暗中給了桓?帕子,更是有些疙瘩。

桓老夫人嘆息道:“你也算是個有孝心的孩子了。不過你放心,沒什麼大礙,何況……老三也說了,讓你多留幾日養養傷再說。”

錦宜紅了臉:“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勢必要回去的,沒有祖母摔傷了,我卻在外頭的道理。”

桓老夫人覺著錦宜這番表態倒是頗識大體,也正合她的心意,畢竟無緣無故留人在府裡,說出去很不好聽。

只是礙於桓?臨去吩咐,便故意道:“話雖如此說,但……”

正在這會兒,門外有個聲音道:“四姑娘來了。”

桓老夫人停口,不多時,有個身段纖弱的女孩子走了進來,生得卻一派斯文秀氣,正是桓家四房的姑娘桓纖秀,也是被許了太子妃的那位。

桓老夫人笑道:“四丫頭你來的正好兒,快進來。”

桓纖秀進門,先向著老夫人行了禮,又轉身看向錦宜:“這位定然是酈姐姐了。”

錦宜同她對行了禮,桓纖秀笑微微地說道:“姐姐雖然來了府裡幾次,偏我多病,竟始終沒有見面,著實失禮,我心裡一直惦記不安,今日有緣得見,實在喜歡的很。”

錦宜看著她神情恬和,容貌秀美,雖然年紀小,卻透著溫文可親,極有教養的模樣,心裡也自生出三分好感來。

桓纖秀上前一步,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姐姐果然跟我想象的一般。”

錦宜不知道這孩子心裡想象的自己是什麼樣兒的,幸好她沒說“如傳說裡一般”。

桓老夫人見桓纖秀如此親近錦宜,便笑對錦宜道:“這四丫頭因身子弱,平日裡誰都不愛親近,偏偏跟你投緣了。”

錦宜不知如何作答,桓纖秀卻也對老夫人道:“老太太,我有個不情之請。”

桓老夫人道:“四丫頭又有什麼主意?”

桓纖秀柔聲柔氣地說道:“我一見到酈姐姐,心裡就有親近的意思,今日姐姐既然在這裡,不如老太太就開恩讓她多留幾日,大家好生說話親近。”

桓老夫人沒想到桓纖秀竟會出言挽留錦宜,越發意外,她原本對這個孫女兒並不怎麼上心,而桓纖秀素來也少言寡語,從不露頭,是桓府姑娘裡最默默無聞的一個,誰也想不到當初太子妃的人選會落在她的頭上。

但既然是未來的太子妃,自是得高看一眼。

桓老夫人道:“你雖然是好意,但方才錦宜說她是要回家去,我也正想她留呢……正好兒你勸勸她。”

錦宜正要順著推辭,便察覺桓纖秀握著自己的手悄然緊了緊。

小姑娘轉頭依依地看向她,兩隻眼睛裡都是盈盈地殷切懇求:“姐姐就答應我好麼?”

***

桓?回府的時候,天已黃昏。

他本打算著快些將正事辦完,早些回府,誰知內閣的事才議好,宮裡又傳旨讓他進宮伴駕。

伺候好了那位陛下,快馬加鞭地往回趕,雖然在才出宮就得到訊息,知道錦宜如今還好端端地在府裡頭,心卻只放下了一半兒,另一半就好像系在她身上,要趕快回去,見了才算完整。

才翻身下馬,正好二爺桓?從門裡出來,兩下碰見,桓?一怔之下,笑的開心:“老三,唇上是怎麼了?”

桓?道:“不小心磕破了。”這問題今日已有不少人旁敲側擊問過,如今回答,也是面無表情得心應手。

桓?湊近:“是磕破了,還是被人咬傷了?”桓二爺不愧身經百戰經驗豐富,雙眼彷彿有透視之能。

桓?了聲,不理不睬地往前上了臺階:“我還有事,二哥自忙。”

桓?笑著回頭:“別那麼心急,等著你呢!”

桓?頭也不回,置若罔聞,只是邁步進門的時候,原本淡如白玉的臉上,隱約浮出了些許可疑的輕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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