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潺潺, 室內光線陰暗。

男子的身形太過長大高挑,傾身親吻的模樣, 把女孩兒的身影都掩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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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淡的光芒從白色的窗紙上透進來,襯著彼此交纏的急促的呼吸聲, 一時如天上人間,半真半幻。

***

那天錦宜質問桓?為何答應婚事的時候,曾說他親眼看見過她種種惡行。

當時桓?頗為驚心,他仔細尋思,並不記得自己在今生說過這話。

但他的記憶裡,他的確看見過……所謂“虐待幼弟”的酈錦宜。

地點,卻並不是在書塾, 而是在酈家。

那天桓?前往酈家, 無意中聽見一團吵嚷之聲,他隔著漏花窗,正看見那個少女,手中握著一根木條子, 狠狠地在往那小孩子的身上抽打。

一邊抽一邊怒斥:“還敢不敢了?你這混賬東西, 還留著做什麼……我今日索性活活打死你!”

她咬牙切齒,雙眼微紅,透著幾分狠厲似的,彷彿面前站著的不是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子,而是罪大惡極的仇敵。

其他的僕人丫鬟們遠遠地站著,滿面驚恐,卻沒有人敢出聲阻攔。

被打的小孩子自是子邈, 他似乎也被嚇呆了,不敢大聲求饒,只是縮著肩膀哭的哽咽:“姐姐,我不敢了!”

但就算他哭的再可憐,那木條子仍是狠狠地落在了子邈的身上,打的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桓?從沒有看見過這樣兇悍的女孩子,他也知道酈家這個幼子是庶出,那妾又早死,這孩子很不受待見,本來桓?只當那些傳言太過誇張,如今親眼所見,才知道傳言非虛!

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教養,才會教出這種狠毒的女孩兒。

直到後來,桓?才從一個酈家的老嬤嬤嘴裡知道了真相。

當時隆冬,一個小丫頭伺候酈子邈洗腳,竟粗心大意地忘了兌熱水,冰著了小公子。

這小公子的鬼心眼多,報復心也強,騙那丫頭來到後院的湖畔,趁她不注意,居然一把將她推到了湖水裡。

他本是想懲戒這丫頭,讓她也嚐嚐被水冰著的感覺,但是那小丫頭因為過於驚慌,掙扎中嗆了水,整個人往水底下沉,如果不是僕人路過及時下水救了起來,那丫頭就已經淹死了。

草菅人命,這才是惹錦宜大動肝火的原因。

常言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但是對桓?來說,雙目所見,也有可能是斷章取義,不瞭解前因後果妄下決斷,是何等的荒謬。

就如同今日書塾中的這一場,倘若他不知道子邈差點兒推死了人,單單看見酈錦宜揪著幼弟,咆哮著動手毆打……再加上一直以來對她的偏見,他當然會深信不疑錦宜是個窮兇極惡的女子。

誰又會在意她為何動手,誰又會知道她也因此而痛苦落淚。

桓?的心前所未有的柔軟。

就如同他此刻的動作。

雖然有著無法描述跟不能窮盡的渴望,但他只能竭力讓自己儘量剋制。

唇齒溫柔地碾壓,身下這微微戰慄的軀體他並不覺著陌生,但在吻下來的時候,仍像是開天闢地頭一次般小心翼翼,並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櫻唇上的甜就像是蜜糖,散發著誘人的甜美氣息。

而他的理智突然變成了不停揮動小翅膀的蜜蜂,嗡嗡嗡地鳴叫著想要離他而去。

在反應過來之前,右手已經勾住錦宜的纖腰,把她往自己身上攬了一把,本能地想要她離自己近些,最好是……毫無任何的隔閡才好。

***

桓?的唇溫溫潤潤,才貼過來的時候有些淡淡的涼意。

錦宜的心慌的一蕩,她只來得及抬手抵在桓?胸口,但雙手卻再也使不上一分力氣。

桓?身上那種獨一無二的香息也隨之侵襲過來,像是什麼迷藥,讓錦宜神志不清。

就像是她渾身的力氣跟精魂,都被他從唇上給源源不絕地吸吮了過去。而他的身體也靠過來,緊緊地挨著她。

錦宜懷疑,如果背後沒有門扇抵住,自己被被他壓迫的倒退出去。

雨聲連綿,像是催眠曲。

說話聲穿過雨幕傳了過來:

“姑娘跑到哪裡去了?”

“小少爺也不見了,這可如何是好?還是趕緊回去告訴夫人。”

錦宜聽見,心裡醒轉過來:這是跟自己的範嬤嬤跟蓉兒。

但她還來不及細想,便覺著有什麼挑開唇瓣,游魚般滑入口中。

錦宜雙手一掙,驚呼聲被堵在了喉嚨裡。

背後的門扇也因她的掙扎而發出了吱呀的聲響。

“你……可聽見了,好像姑娘的聲音。”

“似乎是從那邊兒傳來的。”

雙腳踩著雨水,發出啪啦啪啦的響動,向著此處逼近。

錦宜雙眸睜大,滿心只想:完了,完了!

像是聽見了她擂鼓般的心跳,桓?微微睜開雙眸。

終於,這個吻在一次意猶未盡地深入之中告了暫停。

桓?緩緩抬頭的瞬間,錦宜看見他的唇上似乎有一抹水光,她無法、也不敢細想那是什麼。

“姑娘!”外間的呼喚,驚雷似的,清晰彷彿近在耳畔。

錦宜嚇得幾乎失聲叫了出來。

桓?微微一笑,抵在門上的手下滑,在她頸間輕輕一攬。

錦宜身不由己貼在他的胸口,此刻她渾身脫力,幾乎站不住腳,若非被桓?半抱在身上,只怕早就沿著門扇滑倒。

就在門外兩人想要來敲門的時候,有人道:“這位嬤嬤,這邊請。”

“您是……”遲疑。

“我是學塾的先生。”

“原來是先生。”釋然,腳步聲逐漸遠去。

***

書房內又恢復了先前的寂靜。

錦宜才想是記起如何呼吸般,她張口喘息片刻,神智也慢慢迴歸。

猛地推開桓?,錦宜仰頭看著他:“你……你……!”

被輕薄了!

錦宜後知後覺地舉手捂住嘴:這個登徒子,哪裡有半分/身為輔國的自尊,又哪裡有半分、身為“三叔公”的自重?他怎麼可以……又怎麼能……

錦宜的臉漲的通紅,但舌頭卻笨拙的出奇。

也許是因為先前被吸去了精氣的緣故……念頭一動,惱怒讓她頓了頓足:“你太過分了!”

桓?咳嗽了聲:“我哪裡過分了?”

錦宜簡直不敢相信,這種無賴無恥的話是從桓輔國口中說出來:“你你……你剛才對我……”

“對你怎麼樣?”他老神在在地,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錦宜突然不敢再說了。

她越來越猜不透輔國大人的心思,也不敢再猜,更加不敢再跟他“頂嘴”,看他老人家擺明了一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表情,甚至……還透出一絲的意猶未盡,如果再觸怒了他……

錦宜覺著自己不該低估輔國大人。

她轉頭看看身後,決定做一個識時務的俊傑,想當初韓信還曾受過胯/下之辱呢,那樣的大丈夫面對街頭小混混都沒有怎麼樣……她一個小女子,何必在這個危險的時候跟輔國大人論短長。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沒……我、我得走了,嬤嬤在外頭等我呢。”

“你不想知道……我的青梅竹馬了?”桓?望著她風雲變幻的臉色。

錦宜氣的心裡叫罵起來:說心裡話,她還真的對這個挺好奇的。

只可惜現在好像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

桓?極為善解人意:“她叫阿羽。”

聲音裡的笑意斂去了,錦宜一下子就聽了出來,同時,這簡簡單單地開場白,也把她想要三十六計的心思給一下子拍飛了。

桓?道:“我大略能猜到素舸跟你說了什麼,但是,不要信。”

錦宜眨了眨眼:“為……什麼?”

桓?道:“就像是上次她詢問你手帕的事一樣,那時候你選擇了相信我,這一次,也相信我好不好?”

這會兒的桓?,沒有任何戲謔之色,只是鄭重地,認真地看著錦宜,彷彿她的回答至關重要。

“其實……我相不相信,也沒什麼要緊,”錦宜低頭,“其實您根本不必對我解釋的。就算真的是有……我、我也管不著。”

“你管得著,天底下……只有你管得著。別人說什麼,我從不在意,但是我在意你心裡想什麼。”

桓?不疾不徐地回答,似乎每一個字都有著說服人心的力量。

錦宜突然又有一種眼底潮生的感覺。

望著雙眸泛紅的女孩子,桓?張手,緩緩地又將她攬入懷中。

頓了頓,他俯首,在錦宜的耳畔輕輕地親了一下。

***

雨幕連綿,雨點似透明的琉璃珠串,從屋簷上垂下。

書房的門猛地給拉開,一道纖弱的身影低著頭,邁步跑了出來。

錦宜低垂著頭,淚卻無休無止地湧了出來,她只得捏著帕子死死地抵著口,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那些莫名而起的慟哭之聲給鎮壓回去。

正匆匆而行的時候,卻見前方廊下,有人探頭出來,見了她便驚訝地叫道:“姑姑!”

這孩子正是八紀,而八紀叫完之後,忙跳出來:“姑姑你怎麼哭了?”

子邈原本縮在裡頭不敢露面,突然聽見八紀這樣說,便也忙忙地跑出來,見錦宜雙目通紅,滿面淚痕,竟像是嚎啕大哭過一樣,嚇得撲過來:“姐姐,怎麼了,是不是先生罵你了?”

八紀正在發呆,聽了子邈這話,腦筋轉動不靈,竟跟著說道:“豈有此理,是什麼混賬先生敢罵姑姑?”

子邈拉著錦宜的袖子哭道:“是我的錯,姐姐別哭了,我去求先生寬恕。”

八紀怒道:“不要慌,有我三叔在,我不信哪個先生敢這麼沒眼色……”

這會兒嬤嬤跟蓉兒也圍在錦宜身旁,蓉兒道:“輔國大人?”

八紀畢竟機靈,猛地打了個哆嗦,他眼珠一轉,叉腰道:“我是說,我要把三叔叫來,把這個破學塾給掀翻了!”

在座的偏就有書塾的教授先生,聞言只得苦笑。

錦宜見這麼一大堆人在此,早擦乾了淚,又聽八紀這樣說,便道:“你自己犯了錯,還在這裡大呼小叫,回頭看三叔公、看你三叔怎麼教訓你。”

八紀心裡的確是有點兒怕的,如果是他自己打傷了人,倒也罷了,如今把子邈也連累進來,他還真不知道桓?將如何發落自己,此刻聽錦宜如此說,便忙也上前拉著她的衣袖,求道:“姑姑,我也知道錯了,姑姑……三叔這次一定不會輕饒了我,求姑姑給我說說情好不好?”

錦宜本滿心地悲欣交集無法按捺,見八紀這樣撒賴哀求,忍不住破涕為笑。

她舉手摸了摸子邈的頭:“先前姐姐太生氣了……打的疼不疼?”

子邈忙搖頭:“一點也不疼,姐姐打的對,我自己也想打自己呢。”

錦宜給他這懂事的話惹得淚又冒出來。

正淚汪汪地,八紀趁機也道:“姑姑,你也打我吧!我也是心甘情願的給您打。”

如果在錦宜這裡受了罰,回去在桓?那邊兒……應該不至於會罰的厲害吧,何況錦宜那點子力氣,打一百下又能怎麼樣?八紀心懷僥倖地琢磨。

嬤嬤在後笑道:“我還是頭一次看小八爺這麼親近人呢。”

蓉兒跟範嬤嬤都是桓素舸自桓府帶到酈家的,兩人都深知八紀的性情,這小家夥是連桓素舸都鎮降不住的小魔王,沒想到在錦宜跟前兒,卻成了只撒嬌的小貓兒。

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萬萬沒想到。

***

錦宜帶著子邈上車,馬車緩緩離開學堂的時候,錦宜掀開車簾往外看。

細雨纏綿,雨聲卻遮不住那人說話的聲音

“上次你問我,為什麼喜歡你……我沒有回答。”

唇在她的腮邊蹭了蹭,桓?垂眸,看見她的櫻唇微微嘟起,顏色比先前更加嫣紅。

那修長的手指君不由自主地就滑了過去,在上頭輕輕摩挲,又竭力剋制地收回。

他道:“因為你是酈錦宜。”

“你是你,一個真實的你,一個……世間最好的你。”

車輪甩著地上的雨水,快活地在街上飛馳,遠遠看著如一輪水車兒。

她酈錦宜,小官之女,是眾人口中刻薄祖母,虐待幼弟,性情苛吝,惡俗兇悍的人。

從小到大,為操持家事,奉養祖母,照料父親,看顧兩個弟弟,她從來也不在意別人說什麼,也來不及去在意,從來都是她努力去照顧家人。

沒有人對她說“我喜歡你。”

也從沒有人說你是世間最好的。

原來在這世間,也有人喜歡自己,看到她的那點兒光,瞭解她的好。

尤其是……做到這些的人,是桓?。

錦宜覺著自己本該得意地開懷大笑,卻不知為什麼,靠在車壁上哭的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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