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顧不得跟蔣家的人糾纏, 徐曼青第一次動用了所謂的封建特權階級的的特權,將一個本輪不到她管的女子帶出了她的夫家。

項府的家丁蠻橫, 蔣家的人縱有再大的不滿此刻也不敢衝上前去搶人。外加薛靈也確實是被他們動了所謂的家法給打傷的。原本蔣家大可以到官府裡告徐曼青一個黑狀,可如今己方已然理虧, 更沒有膽量將這件事鬧到官府那頭去了。

將薛靈帶回項府安置了,風風火火趕來的大夫左看右看地發現薛靈身上的傷大多是些不大緊要的皮外傷,開了帖活血的方子,再留下些金創藥便完成使命了。

徐曼青聞言這才松了口氣,待進到薛靈歇著的房裡,坐在床頭一把抓起她的手便抹淚道:“姐姐你這是怎麼回事?怎的受了這般大的委屈也不跟我說道一聲?”

薛靈這陣子算是緩了過來,擦洗了身子又換上了爽利的衣服, 一頭青絲理順之後, 便也少了許多方才的頹敗之相。

見徐曼青握著自己的手垂淚,薛靈原本毫無生氣的眸子這才重新盪出一抹活氣來。

“青妞,難得你到今天還惦記著我……”

“可家裡鬧成這般模樣,我真是……我真是無顏見你……”

薛靈說罷便嚶嚶哭了起來, 看著昔日的姐妹家事和順步步高昇, 她自詡只不過是一介升斗小民,又怎敢隨意揣度已經成了從三品誥命夫人的徐曼青如今的想法?

她在蔣家的事再怎麼說也是家事,無論是論法理還是論人情,都沒有向徐曼青這種一丁點親戚關係都攀不上的人求助的理由。

今日算是錯打錯著地被徐曼青碰上,雖說是暫且解了她的圍,可這以後的事究竟要怎麼處置卻也還是得靠她自己。

薛靈向來對孃家是報喜不報憂的要強性子,即使事態發展到了今天的模樣, 薛靈依舊死撐著沒透露過半句,也難怪她壓根沒想過要求助於徐曼青了。

不過如今既然被徐曼青所救,薛靈也沒有再將事情隱瞞下去的必要,便一邊哭著一邊將前因後果給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原來,薛靈一直以來肚皮不見動靜,便以為是她自己身體出了問題,尋醫問藥的折騰了許久也還是沒有喜訊傳出,對此也漸漸心灰意冷起來。

於是蔣家的婆子便再次提出了要給兒子納妾以續香火之事,薛靈雖心有不甘,但頂著一頂“無後為大”的帽子也著實沒有辦法,只得咬牙點了頭。

誰知這蔣家婆子找來的妾室卻是個心眼壞透了的,自被抬入蔣家之後便陽奉陰違,人前裝出一副逆來順受屈居人下的妾室模樣,可背地裡各種醃h手段是層出不窮,只為挑撥薛靈夫妻二人的感情,將爭寵事業進行得十分徹底。

薛靈雖是個平民出身的女子,但心氣卻是極高的。她自詡使不出妾室那種陰險手段,可但凡一朝那妾室發作,蔣家的婆子便會站出來拉偏架。

被那婆子一攪和,薛靈夫妻逐漸離心,加上那妾室確實也有一些狐媚手段,蔣家兒子的心便逐漸被她拉攏了過去,最後竟連薛靈的房都不進了。

可諷刺的是,那妾室入門算起來也已經一年有餘,蔣家兒子就算夜夜留宿她處,可肚子也一直平平如也。

於是薛靈開始懷疑,這問題到底是不是出在女方這邊?便也尋了個合適的機會跟自家夫君好好說道了一番。

薛靈的這個懷疑雖然讓蔣家兒子不喜,但畢竟關係到子嗣大事,他也還算是勉強將薛靈的話聽了進去。

在薛靈的百般勸說下,蔣家兒子總算答應隨薛靈一道去看大夫,也好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果然,蔣家兒子去看了大夫。大夫一看他寶囊袋上有幾道突兀隆起的青筋,明顯就與常人不同。再用專門的量勺一掂量,發現兩邊丸蛋一大一小差別甚大,便立刻搖起了腦袋。

蔣家兒子自是不信,畢竟他在閨房之事上的能力與旁人相較十分正常。可大夫說了這問題是源於生精之源,與行/房能力並不相干。費了一番唇舌解釋之後這才讓蔣家兒子接受了自己患有不孕不育之症的現實。

如今被證實是自己這邊出了問題,蔣家兒子對薛靈自然是愧疚萬分,想起自己竟然還為了此事納了妾室進門,近來更是有寵妾滅妻的傾向,真是著實該死。

可這不孕不育之症對於古代男子來說實在是件丟臉至極的事,蔣家兒子便央求薛靈莫要聲張,就是對家裡人也不要漏出半句。

薛靈雖然因夫家納妾一事倍受打擊,但心裡畢竟對自己的丈夫還是懷著愛意,只覺得這生病之事錯也不全在他,便也點頭應了,硬生生地將這天大的黑鍋給背了下來。

此事之後,也不知蔣家的兒子是出於愧疚還是出於自卑心虛,便一改之前偏寵的姿態,十天裡也有六七天會歇在薛靈房中。

那妾室眼見自己肚皮不爭氣就要失寵,蔫壞的心思一起,便也多少猜到了這不孕不育的問題極有可能是出在男方身上的事。

於是她便想出了歪招,暗地勾搭了每日給蔣家的豆腐坊送豆子的一個姚姓的鰥夫,幾番偷情之後珠胎暗結,便欣喜萬分地要將這野種算在蔣家的頭上。

這妾室有孕的訊息著實讓蔣家上下除了薛靈夫妻外的人高興不已,蔣家的婆子更是將那女人供成了掌上的珍珠,有時竟然當著眾人的面讓薛靈給那妾室端茶倒水。

薛靈一開始便對那妾室有孕心下存疑,但又苦於找不到證據無法發作,便只得暗地裡盯緊了那女人。

那妾室在借種成功之後自然一改之前勾三搭四的模樣,為了在蔣家扎好根,她也不再藉著要幫忙的名到豆腐坊裡亂晃了,安安生生地待在家裡開始養胎。

可最後倒是那姚姓的鰥夫對那妾室牽腸掛肚,多日不見那蕩婦出現著實心癢難耐,淫心漸起後竟然趁著蔣家無人便偷偷潛入幽會,誰知卻在兩人顛鸞倒鳳之際被薛靈撞了個正著。

那姚姓鰥夫自然是被嚇得褲子都沒提便落荒而逃,薛靈直氣得兩眼冒煙,扯了那不守婦道的婦人就要找人理論。

誰知那妾室在被帶到蔣家婆子跟前之時反倒哭哭啼啼地反咬了薛靈一口,不僅否認了所有的事實,還硬說薛靈是因為嫉妒她有孕,故而買通了那姚姓的鰥夫趁蔣家無人之時潛進屋來對她行非禮之事,好玷汙她的名聲後進而栽贓嫁禍,誣陷她肚子裡的孩子並非蔣家之後。

那蔣家兒子在東窗事發之後也急匆匆地趕了回來,一進門正好見著自家妻子和妾室在那一嗔一怒的鬧得不可開交。

那年輕貌美皮白柔嫩的小妾室正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地坐倒在地哭喊冤枉,而薛靈則站在一旁露出一臉不屑的冷笑,看著就像是在一頭正在欺負落難兔子的母豹子。

蔣家兒子先是聽了薛靈和那妾室的一番言語,又想到自己極有可能不而如今妾室卻懷了孕,搞不好還真被戴了綠帽,便也大為火光,這才將自己那見不得人的隱疾給和盤托出。

那妾室一聽先是一愣,後又反應極快地哭鬧道:“誰知夫君你去看的那家醫館的大夫是不是被夫人給收買了?容妾身問一句,這醫館是夫君自己要去的麼?那大夫是夫君你自己選的麼?”

蔣家兒子被這麼一問,還真又立刻對薛靈升起疑心來。

若薛靈真是為了將那不孕不育的癥結推給自己,再借那姚姓鰥夫的手陷害於自己的小妾,便可借刀殺人兵不血刃了,既除了情敵,又成全了自己。這樣看來,還真是天衣無縫得很哪!

蔣家兒子一時間沒了主意,根本就不知道要聽誰信誰的。

見自家兒子這般沒有主見,而那姚姓鰥夫一時半會地又抓不到人無法當面對質,蔣家婆子大怒之下便先讓人押了那妾室進屋去,之後便又出了個讓人哭笑不得的主意。

既然如今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那妾室肚子裡的那團肉事關蔣家香火,便只能讓事實來說話。

照蔣家婆子的意思,只需再{一妾室入門,且那妾室還必須是之前已經生過孩子,被證實過有生育能力的才行。

待那新妾室入門,與蔣家兒子圓了房,全家人都給看好了不讓任何人有栽贓陷害的機會,當然也不會讓那新妾室有紅杏出牆的機會。

若一年半載之後那新的妾室也沒有身孕,那便能證實薛靈沒有說謊;可若那新的妾室有孕,便證明是薛靈犯了七出中的妒忌一條,為了成全自己不惜設計陷害於人,就是休了薛家的人也無話可說。

薛靈聽那蔣家婆子說出這樣的餿主意,心下便是一涼。

如今她已不是那麼在意是不是有新的妾室進門了,畢竟有了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都已經不足為奇。

可她最最在意的,不過是那蔣家的兒郎,那個她曾經傾盡了心力去愛的男人,到底會不會相信自己的話,到底會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面對薛靈盈滿了淚水的眸子,那蔣家兒郎最終還是撇開了視線。

當聽到他唯唯諾諾地對那如母老虎一般的蔣家婆子點頭稱是的時候,薛靈的心便已經跌到了萬丈冰窟之中。

哀傷莫大於心死,這一次,薛靈的心是徹底地被那蔣家兒郎給狠狠地傷透了。

事到如今,還厚著臉皮留在這蔣家能有何用?

難道,真要她跟這樣一個怯懦無能沒有擔當的男人同床共枕地將就過這一輩子麼?

薛靈便再也按捺不住,憤然提出了要與那蔣家兒子和離。

可薛靈畢竟是衝動了些,在這時候提出和離確有不妥。那蔣家婆子立刻就抓住了把柄,倒打一耙地說薛靈定是怕自己栽贓嫁禍之事被識穿,故才急急地提出和離,免得日後東窗事發之後被一紙休書趕出家門,明顯就是做賊心虛的表現。

在古代大齊,和離與被休完全是兩碼事。

若是夫妻和離,那便說明夫妻雙方是因感情破裂或另有隱情,在自願的情況下結束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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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離的情況下,女方可以將陪嫁的嫁妝取走,還可另尋夫家再嫁。

而若是被休,則情況大有不同。

在被休的情況下,女方不僅要淨身出戶,陪嫁分文不能帶走,最要命的是女方的名聲會因此而一落千丈,說得不好聽的便如同過街老鼠,要想再尋個過得去的夫家便也不大可能了。

那蔣家婆子因薛靈肚皮不爭氣的原因早已對薛靈十分嫌棄,在加上那妾室跟她孃家又多少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因著心生偏袒之前也沒少跟薛靈起過衝突,婆媳關系本就十分緊張。

如今薛靈說要和離,甭管那妾室是不是真的偷了漢子懷了野種,她蔣婆子也斷然不會讓薛靈把半點兒嫁妝給帶出她蔣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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