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項望山這一走又是一連好幾天,這回見不著那男人,徐曼青還真開始有點牽腸掛肚的感覺了。想起賞荷宴之前項望山去安郊軍營輪值一事還讓她各種慶幸,如今這風水也轉得太快了一些,誰能料到不過是短短數日,她的心境就會發生如此重大的轉變?

將手中記賬的筆放下,徐曼青嘆了口氣,看來項望山這招和平演變用得很成功,她十有八/九已經陷進這溫柔的泥潭裡了。

時間不快不慢地流動著,待到項望山能放職回府的那日,徐曼青雖多少還有些忐忑,但也還是早早地焚香沐浴,只想說既然要成真正的夫妻,這第一次怎麼也得給彼此留下個好的回憶才是。

誰知徐曼青等了半天,到暮色漸晚,下人三番四次地詢問是否要上晚膳了,徐曼青怕再等下去會餓著項寡婦,這才趕緊讓人傳膳。

項寡婦原本也跟徐曼青一起等著項望山回來用膳,可都到這時辰了還不見人歸,心下難免著急,便扯著徐曼青問道:“不會是軍營裡出了什麼事吧?”

徐曼青心下也有些擔憂,但想著若是軍營裡出事,項望山怎麼說也會讓杜二回來傳個話,如今沒有訊息過來應該只是被一些瑣事給絆住了而已。

好言安慰了一通,徐曼青當著項寡婦的面差人到安郊軍營那邊打聽打聽情況,項寡婦覺得徐曼青說得有理,用了晚膳之後便回屋歇著去了。

可徐曼青等到亥時一刻都沒見項望山的人影,派出去打聽的人也沒回來,徐曼青開始覺著坐如針氈,後來索性站起身來在花廳裡來回踱步。

“不會真出什麼事了吧?”

徐曼青難得地心慌起來。之前在尉遲恭口中聽說項望山被列入失蹤名單的時候她雖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打擊,但那不過是對自己的生活突然因為項望山的失蹤而處於一個未知狀態的無力感,卻算不上是真正在擔心“項望山”這個人。

可如今這男人已經慢慢滲透到她的生命中,出現得很意外,為人穩重聰明,作風十分霸道但也處處都有小意溫柔。

有這樣的男人在身邊,徐曼青終於覺得活在這封建大齊沒有那麼累了。項望山的肩膀很結實,應該能為她撐起一片天,可以讓她依靠。

但她真的害怕命運再跟她開一次玩笑。

正如她上一輩子開開心心地要跟那檢察官男友為了結婚去看房,可沒過幾天就被這男人的前女友所害命喪車輪之下。

如今她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障礙打算接受項望山這個男人,難道老天爺就看不得她好過,非要在這種節骨眼上整出點么蛾子來麼?

徐曼青胡思亂想的越想越悲觀,就在這時,去安郊軍營打聽訊息的下人回報,說跟軍營的哨衛核實過了,項望山帶著杜二早在申時初刻就放職離了營,但至於去了哪兒就不清楚了。

徐曼青心下難免一個咯噔,但如今這周圍一無戰事二無內亂,歌舞昇平得很,好端端的兩個大男人而且還是軍人能出什麼事?

冷靜下來理了理頭緒——如果不是項望山本人出事,那難道是他身邊的人?

徐曼青立刻吩咐道:“趕緊拿著我的帖子去承宣使府一趟,就說是我要遞給聶小姐的,然後趕緊打聽一下老爺在不在承宣使府裡。”

下人領命,趕緊拿著府上的拜帖出了門去。

誰知人還沒走多遠,大門處便起了一陣喧囂。

還沒等徐曼青走出去看情況,便見那送信的下人屁滾尿流地跑了回來。

“回稟夫人,老爺,老爺回來了……”

徐曼青趕緊迎出門去,便見項望山和杜二合力抬著一個人進了門來。

項望山臉色凝重,進門便立刻吩咐下人準備熱水和傷藥。

徐曼青上前一看,這項望山和杜二架著的哪會是別人,分明就是那混世魔王聶定遠。

“夫君……”

見項望山使了一個眼色,徐曼青便立刻心有靈犀地閉嘴不談,轉身讓紅兒去客房裡收拾打點一下,好將聶定遠安頓下去。

看杜二和一幹下人架著聶定遠到了客房去,項望山嘆了口氣,連跟嬌妻溫存的心思都沒有了,眉關都緊鎖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徐曼青跟著項望山入了內室,剛想湊近過去伺候他更衣,便聞到他身上有一股酒臭酸騷味兒。

項望山將徐曼青推離了一些,道:“你莫碰我,方才定遠喝多了吐我身上了。”

徐曼青不依,還是執意湊過去伺候。

項望山見妻子如此溫柔可人,心中鬱結稍解。

等打理好一身髒汙,項望山沐浴出來,見徐曼青早就準備好了擦拭的布巾在一旁候著了。

徐曼青一邊輕柔地給項望山打理著頭髮,一邊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項望山嘆氣道:“今日太后的懿旨下到承宣使府裡了,給定遠指了孔家嫡出的九小姐……”

徐曼青道:“我之前在賞荷宴上就聽了聶小妹這般說,想不到聶家老爺動作這麼快,才沒幾天懿旨就下來了。”

“定遠是個心高氣傲的,最不耐的就是被家裡人擺佈。”

“想當初聶家老爺也不過是想讓他在後路軍中呆著佔軍功,他便偏要削尖腦袋往前鋒營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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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想這樣一個連命都不在乎的男人,又如何能強迫他娶一個他不中意的女子?”

徐曼青早就料到聶定遠那邊會有反彈,但卻沒料到會如此激烈,便也問道:“我在梁府上見過孔家九小姐,這人品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定遠怎的就認定他不會喜歡孔小姐?難不成之前他們曾經相看過?”

項望山道:“定遠倒是沒見過那孔小姐,只是坊間有傳聞說這孔九小姐雖然知書達理,但卻生得一臉爛瘡,有些嘴欠的背地裡都叫那孔九小姐做孔九麻子。”

“定遠一聽,就說自己寧願抗旨求死也不願跟那臉上流膿的女子同臥一榻。”

徐曼青驚訝道:“他還真要抗旨不成?”

抗旨不尊豈同兒戲?若是上頭追究下來,只罰聶定遠一個都還是輕的,到時候連累到聶家宗族便罪過大了。

“原本聶老爺還以為他只是嘴上喊喊罷了不會真幹,誰知道聶定遠還真給宮裡遞了牌子,說這次就算被活活杖弊也要退了這門婚事。”

徐曼青思忖了片刻,道:“其實這定遠哪是真心不喜孔小姐?在我看來,他應該不是一個貪慕外表的男子。”

“如今他這般作為,歸根結底還是反感他家人對他的諸多操控罷了。可憐那孔小姐被無辜牽連,倒成了他發作的靶子。”

項望山道:“虧你能看得出事情的根本。”

“我今日才剛放職,聶家的家僕就在營外等我,說是尊了聶家小妹的意思來,求我趕緊到承宣使府救他大哥一命。”

“待我去到時,聶老爺已經動了家法,定遠身上一塊好肉也無。”

“聶老爺這次是下了狠手,說是與其讓定遠到宮裡悔婚,還不如今天就把他活活打死,就當是沒生過這個兒子。”

“我好說歹說才讓聶老爺停了手中的鞭子。聶老爺也算是信得過我,勉強同意讓我帶定遠過來好生勸說。”

“如今他們兩父子是針尖對麥芒,放在一起遲早出事,這段時日還不如讓他呆在我這。”

項望山轉身,拉著徐曼青的手道:“雖說最後定遠就算是被強押著也會拜了這個堂,但這樣一來不僅是聶家,就連孔府那邊也下不來臺,好好的喜事就要變仇口了。”

徐曼青替項望山理好了發,便也順勢坐在項望山身邊。

“所以夫君就陪著定遠兄弟到酒肆裡喝酒,誰知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定遠兄弟就是一句話都聽不進去,只是一味酗酒,才弄成了現下這幅樣子。”

項望山道:“雖然定遠平日裡都聽我的,但在某些事情上卻比驢還倔,別說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他如今這架勢真是要豁出命去撞個頭破血流了。”

徐曼青自然知道事態嚴重。

且不說聶定遠若是悔婚必會遭到重罰仕途盡毀,得罪以孔承旨為首的一干清流,連累聶家上下受罪,於私而論,如今聶定遠和項望山都是秦遠征苦心栽培出來的左膀右臂,若聶定遠栽在這件事情上,餘下項望山一個難免獨木難支。

常言道唇亡齒寒,這件事原本跟項望山這個外人八竿子打不著干係,但若是深究起裡頭的門門道道,文章可大了去了。

徐曼青無奈道:“說到底,不也還是你們這些大男人自尊心作祟?好好的一樁婚事,非要鬧得雞飛狗跳天無寧日不可。”

項望山苦笑道:“這不也還得怪娘子你。”

“我?”徐曼青不由得瞪大了雙眼,“怎麼又賴到我頭上來了?”

項望山道:“方才定遠醉酒時便說了有多羨慕我能娶到你這樣的如花美眷,雖然我只是布衣出身,但卻可以靠著自己的一雙手打下一片家業,贏得眾人的尊重,而他就算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到頭來也還是難以逃脫別人說他靠著祖蔭封得這四品大將軍的閒話。”

“如今連這婚事也讓他這般憋屈,非要娶個什麼孔九麻子回來日夜相對。便說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徐曼青聽言忍不住翻白眼道:“這定遠兄弟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若讓他像我爹那樣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日在地裡刨食,我看他還能有多餘的氣力說出這樣的話來。”

項望山搖頭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如今釜底抽薪之策,還是得讓他自己點頭答應這門親事才行。”

可這事情又如何是輕易便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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