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起祁沛來, 賈環便想起秦鍾那日的話來, 忙問:“哎,我怎麼聽說祁沛要被封皇太孫了,是不是真的?”

祁潛冷笑一聲, 說:“要封早封了,還用得著等到現在?”

賈環聽了松了口氣, 說:“唉,其實這事兒都怪我。要是太子那次就……”要是那次我不出手, 太子嗝屁了的話, 祁潛現在沒準兒都是儲君了,皇位也就沒祁沛什麼事了,想到這裡, 賈環心裡著實內疚。

祁潛倒是安慰他說:“也不能怪你, 就是我自己也要心軟,太子哥哥從小就待我好, 我並不希望他英年早逝的。你能救他, 我心裡也是願意的。只是,哥哥可為良君,祁沛那個人就未必了。”

說著,祁潛便主動說起他和祁沛幼年時一起相處的一些事情,因為皇帝看中嫡子嫡孫, 都叫祁潛和僅僅小四歲的祁沛一起玩兒,可是,越是相處久了, 瞭解深了,祁潛便越不喜歡他。祁潛是外冷內熱的性格,一般人不容易接近,但是,祁潛其實還很有義氣的,更不會因為自己身份尊貴去故意欺凌其他的皇子們。而祁沛呢,恰好相反,是外熱內冷的性格,表面看著滿面春風,笑意拂人,實則肚子裡千百樣的算計,而且很喜歡在背地裡陰整那些他瞧不起的庶出皇叔們,以此為娛樂。按著祁沛私下的話說,庶出的皇子們根本當不起他祁沛的一句“叔叔”的稱呼,只配被祁潛和他這樣正經嫡出的皇子皇孫當奴才踩著玩。

祁潛嘆了口氣,說:“所以我以前不許你和他在一起呢,就是怕你不防,吃了他的虧。其實吧,我之所以有那個心思,就是覺得太子哥哥多病多災,只怕是登基後當不了幾年皇帝,然後,像祁沛那樣的人若是當了一國之主,恣意妄為的話,這社稷蒼生怕是要被他玩得掉個個兒過來,那叫我怎麼看得過去?‘士不可以不弘毅’,我身為天家子孫,自然是多多少少要擔負起一些責任來。現在,你若是能治好我太子哥哥的病,叫他多活幾十年,當個明君,我便做個閒散王爺,和你一起逍遙自在遊樂人生也好的。”

此時賈環的心裡可謂是掀起了驚濤駭浪,沒想到祁沛那人竟然是做那等想法!血統高貴論!這不相當於是後世的希特勒仇視猶太人的做法嗎?還有他既然那麼仇視庶出的皇叔們,那他怎麼可能還喜歡上我這樣亦是庶出的子弟呢?他還幾次三番試圖勾引我,到底是何居心?

不過這個話,賈環卻不敢再問祁潛了。要是叫祁潛知道祁沛還曾在自己的嘴上親了一下,不知道這個大醋缸子會發狂到哪種地步,賈環只好將種種納悶之處都埋在心底。

一會兒,睏意襲來,兩人便相擁著睡去。

次日。

賈環睡得正香呢,忽然覺得臉上癢癢地,便本能地揮開,嘟嘟囔囔地說:“討厭!走開!我要睡覺!”

祁潛本來還想偷個香再走的,此時便只好將賈環搖醒了,說:“環兒,醒醒。我現在要去上朝,完了還有一些事情,爭取中午趕回來。你接著睡,等我回來一起吃午飯。”

賈環這才醒了,睜眼看見祁潛已經穿戴得整整齊齊了,在窗戶透進的微亮晨曦中,他英俊的側臉發著光一般,叫賈環情難自禁地想起昨日的痴纏,不禁微微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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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潛輕笑一聲,低下頭,挺秀的鼻尖輕輕挨擦著賈環的臉頰,在他唇上偷了個香,然後拍了拍賈環的屁股,曖昧地說:“吃了飯,再吃你。”

賈環輕笑著回敬道:“那……你先趴下給我吃了再說。別忘記你欠下的一屁股債!哼哼,前賬不清,後賬不繼!”

祁潛難得的笑如春風的面色一滯,又苦笑著說:“環兒,光記著那些沒要緊的做什麼。其實我不介意你記性差一點。”

賈環翻身往裡一側,說:“要去上朝就快去,去晚了小心你父皇打你板子!”

祁潛去上了早朝,今日也沒啥事,跟往常一樣的奏陳而已,叫祁潛都有些犯困,再看著御座之上的父皇卻無一絲疲態,反而是滿面紅光地,祁潛便在心裡忖度父皇別是又服用了那什麼金丹了吧。

大晉朝煉食金丹的風氣極盛,即便是民間,也有許多人迷信方士之言,服食什麼“延年之藥”,大晉朝歷年的皇帝之中也有信奉這個“長生不老”之藥,結果呢,沒長生不老,反而短壽的人倒是有那麼兩位,可以說是有害無益。皇帝早年並不相信這個什麼金丹,可是隨著年事漸高,並在御幸妃子之事上漸漸力不從心,就慢慢地對這個金丹有了興趣,試驗之後,發現整個人似乎真的年輕了許多歲一般,床第之間也是雄風再現,便益發食用了起來,叫祁潛等子孫頗為憂慮。

散朝後,祁潛陪著皇帝回了歸元殿,皇帝問及小皇孫的一些情況,祁潛想著皇帝現在沉迷於煉丹之道,這其中兇險萬分,歷朝歷代的皇帝死於這個煉製的金丹的可是為數不少,祁潛本能地不想叫賈環去淌這一攤子渾水,便隱瞞了賈環為小皇孫醫治後小皇孫的眼睛已經可以隨著光影轉動的好消息,只是含混地說皇帝派去給小皇孫醫治的太醫院院使給了一些藥給小皇孫吃,似乎有些效果,但是現在也看不太出來。

皇帝聽到小皇孫的眼睛似乎有治,倒是龍懷開慰,指著御案上的一張字給祁潛看,說:“朕思忖良久,決意給那孩子取名為‘彬’,文質兼備,才不負朕之厚望。”

祁潛代兒子謝了恩,又領了許多給小皇孫祁彬的賞賜,才退出歸元殿。祁潛又去望慰了皇太后,陪著老人家說了幾句閒話,又領了一些皇太后專門給小皇孫留著的一下精緻玩器與金玉掛飾之類的東西,完了之後便往祁沛的皇三所而去。

祁沛見著祁潛便揚起笑臉說:“真是稀客啊,今兒七叔怎麼有空往我這裡來?”

祁潛瞥他一眼,毫不客氣地說:“當然是沒空往你這裡來的,不過,你很會給我找事,弄得我不得不來。”

祁沛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道:“七叔此話怎講?侄兒不明白了。”

祁潛懶得和他兜圈子,說:”上次就和你說過,沒事別去滋擾賈府,賈政是我的手下,他的兒子自然也是我的人,不會去做你的那什麼勞什子的左春坊侍講官的,你就歇了那心思吧。”

祁沛聽到那句“我的人”,秀麗的臉頓時有些扭曲,道:“可是,據我所知,賈政現在已經不在工部任職了,不算是七叔的手下了。還有這賈環是要參加今年的科考的,料想中個進士未為難事,他就算不做左春坊侍講官,也該是要進翰林院的,不會直接去七叔所轄的工部吧?怎麼就變成七叔的人了,旁人就挨不得碰不得結交不得了?”

祁潛覺得祁沛平時挺聰明的,什麼話只要點到為止他就明白了,怎麼今天就犯軸非要自己把話挑明呢?

祁潛默然盯視著祁沛,試圖以這種沉默的眼神給對方強大的心理壓力,不過祁沛卻絲毫沒感覺到似地,只是固執地說:“七叔,你倒是把話說明白啊。”

祁潛蹙眉說:“你是腦子抽了還是怎麼回事?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賈環是我的人,以後別人休想染指!你沒事別往人家家裡跑,避點嫌知道嗎?就當他是你七嬸吧,難道你以前會沒事就往你七嬸跟前湊嗎?”

祁沛的眼睛睜大到難以置信的地步。他那一日回去之後妒忌得鬼火直冒,不過又想著皇家子弟一貫風流,皇帝的其他皇子,也就是祁潛的幾個庶出的兄弟們大多男女不忌,祁潛也許和他們一樣興致來了,想嚐嚐美少年的滋味才找上了賈環吧,也許玩幾日就膩了之類的話來拼命自我安慰,沒想到祁潛剛才的話竟然將祁沛自欺欺人的想法全部戳破。

祁沛向來自視很高,別人根本進不了他的眼裡,唯有小叔叔祁潛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可是不管他怎麼討好祁潛,祁潛就跟沒看見似地,完全沒有反應。

在祁潛大婚那年,祁沛終於耐不住思而不得的痛苦,吞吞吐吐地告白了,沒想到祁潛一聲不吭地聽完了之後轉身就走了,後來也沒有下文,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那時的祁沛失望之至,只好自己理解為小叔叔也許不能接受來自男人的獻愛吧,只有慢慢地等,期待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那一天,直到看著秦王妃要誕下麟兒,獨佔祁潛的全部歡心,祁沛才在嫉恨之下痛下殺手。

而現在呢,怎麼會是這樣的結果?原以為根本不會對男人的情愛開竅的小叔叔居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喜歡上了那個樣樣都不如自己的賈環,還將他納入羽翼之下,聲稱是“他的人”,要當作七嬸一般對待!祁沛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一瓣一瓣地碎裂了開來。

祁潛說:“不過,我們暫時不想叫別人知道,現在你既然知道了,就幫我們保密吧,我和賈環都謝謝你。不過,你要是存了什麼使壞的心思,嚷嚷得別人知道,叫賈環失了面子的話,我也只好將你往日對四弟做過的一些缺德事告訴你皇爺爺知道了。”

祁沛心裡的酸醋潑喇喇地全部傾倒出來,一向伶牙俐齒的他竟然一時間張口結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祁潛一向不喜歡這個陰險的侄兒,一直覺得他從頭發絲到腳板心都是滿滿的壞水,此時也懶得去揣測他心裡怎麼想,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反正外面的人知道一個字,可就都怪在你身上!”便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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