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光閣的夥計在甄華的追問下,講出了那薛公子的來歷……

原來這金陵城有幾句順口溜廣為流傳:賈不假, 白玉為堂金作馬;阿房宮,三百裡,住不下金陵一個史;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來請金陵王;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這順口溜講的就是這金陵城原有的四大家族,這四大家族皆連絡有親,一損皆損,一榮皆榮,扶持遮飾,俱有照應。

那囂張跋扈的薛公子薛蟠,就出自豐年好大雪的薛家。薛家系金陵人氏,本是書香繼世之家,紫薇舍人薛公之後,現領內府帑銀行商。

現任家主薛謙今年四十一歲,娶妻王氏乃現任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之妹,與京城榮國府賈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今年方四十上下年紀。只有薛蟠一子,還有一女,比薛蟠小兩歲,乳名寶釵,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

只是這薛謙因常年在外忙於商事,其妻薛王氏又是一個糊塗護短的,不免將這個薛家獨根孤種,未免溺愛縱容,遂至老大無成,。

這薛公子學名薛蟠,表字文起,,五歲上就性情奢侈,言語傲慢,雖也上過學,不過略識幾字而已。終日惟有鬥雞走馬,遊山玩水。雖是皇商,一應經濟世事,全然不知,不過是個紈絝子弟罷了。

薛謙拿這母子無奈,只好把心思轉到女兒身上。對女兒多加栽培,令其讀書識字,較之乃兄竟高過十倍。

薛蟠每日裡在金陵城遊蕩,見了漂亮的小姑娘就上前調戲,如遇到人家反抗就命家僕上去毆打。到了飯館酒肆鋪面,也不管人家有無客人,也是將人趕走自己霸佔。所以金陵城的人無不恨之,給他一個諢號‘呆霸王’。因眾人皆懼於那薛王氏孃家的勢力,所以只能對此忍氣吞聲了。

“客官如今得罪了他,一定會找你們麻煩的,所以還是快快離開吧!”夥計講完這席話,搖頭嘆息的捂臉而去。

凝煙和甄珠相視無語,在心裡暗歎:“真沒想到命運會是如此剽悍,甄珠早已換人,不再是紅樓夢中的甄英蓮,可依然未能徹底擺脫兩人之間的孽緣,真是令人沮喪!”

經此一事,眾人的好興致蕩然無存。待甄華和掌櫃結算完畢,又收穫掌櫃一番忠告後才回到客棧。

凝煙打發丫頭們照顧小主子去休息,自己和士隱回到房間,把紅樓夢的情節一一說來。士隱聞聽那個所謂的薛公子就是打死人命,搶走女兒毀了她一生之人,恨不得倒退回那個時刻,把那個孽畜生生打死,免得將來為禍人間。

“老爺不必如此激動,畢竟那是原來英蓮的命運,現在的英蓮是珠兒,她的命運已然改變,此生不會再與他有牽連,所以老爺且消消氣吧。”凝煙給士隱遞上一杯極品龍井茶,來安慰士隱失控的情緒。

待士隱平息怒氣,凝煙又道:“今日既鬧出這樣的事來,想必那薛蟠必不能善罷甘休。那薛王氏既然護短,肯定要為兒子出氣,一場爭執怕是少不了的。咱們雖不怕他,但‘強龍不壓地頭蛇’,老爺還是想法子避去此事才好。”

士隱沉思片刻:“這也無妨,既不想和這薛家有牽扯,不如就壓根不要見面。現任金陵知府周大人是洪慶三年的進士,我與他頗有交情。本來此行就想去拜會他,既有了這件事,到不如一併交予他處理,警告薛家一番就是了。過幾天等我們離開此地,以後想必也不會再見面了。”

凝煙聽士隱如此處理,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就點頭贊同士隱的決定。

士隱隨即叫甄華先持名帖到金陵知府衙門,自己換好衣服後,帶著甄喜、凌平往府衙而去。

待士隱走後,凝煙吩咐甄樂、凌青帶領車伕夥計看好院門,如有人鬧事,儘管打將出去,不必留情。

暫且把凝煙這裡按下不講。且說那薛蟠自魁光閣捱打後,在小廝的鼓惑下,準備回家召集人手回來報仇。薛蟠一路上恨恨的想:“老匹夫竟然敢打本少爺,看我待會不把你打個半死不可,如果不把那漂亮的小丫頭交出來,本少爺就能叫你不能活著走出這金陵城。”

待薛蟠回到薛家大宅,恰巧看到二門外的小廝正找他呢。那小廝見了薛蟠,趕緊上來行禮回話:“少爺,夫人和小姐正派春香姐姐找您呢。”

“知道什麼事嗎?”薛蟠一邊走一邊問道。小廝知道這位爺雖然是個弄性尚氣的混人,但奇的是對自家老孃妹妹卻是百般忍讓體恤。所以趕緊回道:“春香姐姐沒說,不過看她的樣子,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薛蟠聽聞揮手吩咐:“你去給我召集家丁,待我見過母親和妹妹後,隨我出去辦點事。”

小廝自去召集人手,準備去找不知是那個倒黴催的麻煩。小廝在背地裡撇撇嘴,這個月已經是少爺幹的第三回了,不知道能不能超過上月的六回記錄,這滿府的僕人可都拿少爺的事做賭呢。

薛蟠進了二門來到內宅正院上房,幾個小丫頭急忙掀起錦簾,薛蟠進的房內,看見母親和妹妹寶釵坐在榻上,正拿著些針線繡品在議論著好壞。

看見薛蟠進來,薛王氏急忙招手讓他過來:“我兒又跑到哪裡去瘋了,怎得如此狼狽?你父親去杭州辦貨,今日就要到家。你不趕緊回來候著,到時又要挨你老子的打,到時可別怪媽媽不救你。”

薛蟠聽聞父親回來,不禁皺起眉頭。心裡哀嘆逍遙的日子到頭了!本來還和史公子約好去媚香樓捧玉奴的場,這下去不成了,真掃興!不過轉念想到今日見到的那個小美人,薛蟠霎時將什麼史公子、玉奴拋到了九霄雲外,腦中只剩下甄珠那張俏臉不時的在閃現著。

“哥哥的臉怎麼了?可是又與人爭執?哥哥若有個什麼閃失,豈不叫爹爹、媽媽擔憂。”那寶釵心思玲瓏,看見薛蟠臉上的幌子就知道哥哥又出去惹事了。

薛王氏聞聽寶釵說薛蟠的臉怎麼了,急忙下的榻來,拉過薛蟠仔細檢視。果然見一個掌印印在薛蟠的臉上。薛王氏頓時惱怒道:“是哪個黑了心肝的,竟然敢打傷我兒!著實不把我薛家放在眼裡!蟠兒,到底是誰打你,你且講來,媽媽為你做主!”

薛蟠隨即將今日之事講與母親和妹妹。雖然他對事情有所隱瞞,但寶釵深知哥哥的脾氣,知道必是哥哥有錯在先,才招來人家的掌摑。但是即便知道是哥哥的錯,寶釵依然心疼哥哥,對打了薛蟠計程車隱頗為惱怒。

那薛王氏則顧不了其他,只知道自己疼在心尖的蟠兒不是誰都能打的。她一連聲的叫人拿貼子請衙門來人,把打了少爺的人抓起來,勢要給薛蟠出氣不可!

寶釵急忙阻止媽媽和哥哥,她從薛蟠的講述中,隱約覺得士隱等人的身份不是平民那麼簡單。還是打聽清楚才好,莫要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待調查清楚對方只是平民百姓,就略教訓一下也就可以了。

薛王氏母子不依不饒,依然要重重處置不可。就在拉扯之際,一聲怒喝在門外響起:“孽障,你又幹得好勾當,今日看我不打死你,也免得上辱先人之罪!”

門簾掀起,薛家家主薛謙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薛王氏趕緊站起迎接老爺,薛蟠、寶釵也上前給父親行禮請安。

薛謙喝令薛蟠跪下,命人拿家法來打死這孽障。薛王氏大驚,護住薛蟠哭道:“老爺,蟠兒被人欺辱,作為父親不思為兒子出頭,反要拿兒子出氣,這是哪門子的道理。索性把我一起打死,我們娘倆倒好做個伴。”

寶釵也哭泣著哀求父親饒過哥哥。薛謙看著妻女的樣子,再看看自己這唯一的獨苗。長嘆一聲吩咐不得放薛蟠出府,如有人違背命令私自放他必將嚴加懲處。

薛謙回到書房,吩咐心腹薛安出去打探一下士隱的來歷,好為薛蟠這個不省心的孽障善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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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在金陵的勢力到真是不容小覷,不過兩個時辰,薛安就回府向老爺稟告情況。當薛謙得知那一家人來自姑蘇,老爺名諱甄士隱後,不禁氣怒攻心。

身為皇商,薛謙對朝廷之事自是知之甚詳。那甄士隱曾任禮部尚書,其人文采風流,驚才絕豔,當時深得皇上信任,又與皇上胞弟北靜王爺私交很深。只是他不喜官場,所以再三稱病請辭。那皇上見其去意堅決,無奈才恩准他辭官回家。

如今自己家的孽子竟然去招惹甄家小姐,真是膽大妄為、不知死活!薛謙只覺的腦門子疼的厲害。

就在這時,薛安拿著一封書信進來交給老爺。薛謙開啟書信,方知是知府大人勸誡自己教管好薛蟠,不要到處惹是生非,免得害人害己。

薛謙氣的眼前一陣恍惚,身體搖晃了一下。薛安知道老爺身體不好,急忙上前扶住老爺,不停的勸解他。薛謙悲哀的道:“薛安,你跟隨我多年,我也不隱瞞於你。我的身體恐怕支援不了幾年了,本來薛家的生意就在逐漸衰退,如今蟠兒又不成材。看來薛家要毀在我的手上了!”

薛安不知如何回答老爺,他自然知道老爺的苦楚。自那王氏嫁與老爺,就仗著孃家勢力把持著薛家。將老爺的幾個妾侍都下藥的下藥,趕走的趕走,這倒也罷了。可是她在生下老爺唯一的兒子薛蟠少爺後,不僅不讓老爺管教,自己溺愛成性。還不時的向當節度使的哥哥和榮國府的二太太姐姐告狀,使得老爺三五不時的就接到訓斥的書信。老爺常年在外操勞生意,在家又飽受委屈,致使身體越來越差,幾近油盡燈枯之兆。老爺為人和善,薛家的老僕都敬重、可憐老爺,只是身為奴僕,也只能不時地安慰一下老爺,儘儘心意罷了。

薛謙閉目沉思了一會,起身吩咐薛安去準備一份清雅的重禮,待明日一早自己帶家人去客棧,給甄大人賠禮道歉。

薛安答應著離去,薛謙平靜一下心情回到正房去找夫人商議此事。

那薛王氏聽到要去給打了蟠兒的人道歉,立時反對起來。待薛謙告知士隱的身份,背後的利害關係。薛王氏才不甘願的應了下來。畢竟她知道對方曾是朝中大員,不是自己這平民所能比的。而且論背後的關係,自己的哥哥姐姐又怎能比得上堂堂王爺,皇上的親弟弟。這樣一想,倒把那滿腔怒氣去了幾分。

見夫人態度轉變,薛謙才放下心來。又交代寶釵明日多提點一下母親,莫要在言語上再得罪人家,就算有幾句不好聽的,也要勸母親暫且忍耐下來,莫要橫生枝節。

小寶釵乖巧的應了下來,薛謙這才露出自回家後的第一個笑容。寶釵看見疲乏的爹爹笑了,在囑咐爹爹早點休息後,才安心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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