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溪地動救災茲事體大, 理應所有事情壓下,先集中解決這麼個大問題。

第一波救災肯定先是解決百姓吃飯的問題, 是以燕秦第一個想的,就是先八百裡加急, 令信使帶上自己的口諭,命令當地糧倉開倉放糧,以及周圍各郡,凡是風調雨順的,至少調動當地糧倉的八成,解山溪災民燃眉之急。

不過按照獨孤柳所言,這個和乾旱還不同, 強烈的地動摧毀的不只是百姓的房屋, 官府儲藏糧食的地方也毀了好幾處。

而且獨孤柳的信件送到燕秦這裡的時候,災情已經發生了好幾日,能夠借到的糧食基本都已經借了,獨孤柳還努力地組織那些災民, 待地動平息之後, 在相對安全的地方,挖一切可以食用的野菜之類的來吃。

可惜山溪都郡是平原,附近根本就看不到什麼山脈,最多也就是一些小矮坡,短短幾天的功夫,這山溪的山都被災民們給禿嚕光了。

他是燕秦派過去的欽差大臣,自然也想到了向他處借糧。燕秦的旨意下達出去, 周圍郡縣能拿出來的糧食也是十分有限。

燕秦的口諭送到的時候,幾個不肯借糧的隔壁郡縣也終於肯開啟糧倉,把糧食送過來。

一輛輛馬車拉著白花花的大米往山溪送,但房子倒塌的太多,災民人數太多,官府還是得算計著派糧食。

百姓想要吃上正常的飯菜,而不是勉強填充溫飽的稀粥,還是得等朝廷送過來的救濟糧。

今日這信件來的突然,為了能夠更好地處理此次救災一事,燕秦先抽空批閱了一些其他奏摺,怕還有什麼別的要緊事,趕緊先處理掉。

待明日早朝之時,他會著重強調此次大災,勒令朝臣,能夠拖上幾日的事情,這兩三日內,就不要寫摺子送過來耽擱他的時間。

好在今日果真沒有大事,大部分摺子,他是看一眼,就匆匆放下的,只看到一封奏疏的時候,他的目光稍微多停留了一段時間。

皇帝親政之後,因為忙於政務,周太傅也自覺地減少了對小皇帝的一對一授課,今日更是上了奏疏,表示自己年事已高,難以繼續擔任太傅之職。

看到這個內容,心中難免有幾分唏噓,周太傅也算是做了他三世的老師了,他所學習到的所謂帝王之術和第一世人格的塑造,絕大部分都是源於周太傅。

如果不是因為周太傅一直鼓勵他,讚美他,褒獎他,肯定他,他第一世的時候,可能還還撐不到二十多歲就自己找根繩子上吊死了。

當然,周太傅也不是完人,缺點也有很多,但這並不影響燕秦對他的敬重。

看了摺子半晌,他提筆,一筆一劃地寫了個準字。

合上摺子的時候,燕秦又抬頭看了眼和他相隔不過十尺的攝政王,後者正埋頭在奏摺上疾書,似乎是察覺到他的視線,又抬頭看著他。

“陛下?”

燕秦道:“周太傅今日向孤請辭,孤允了。”

“周太傅年事已高,也該好好歇息了。”燕於歌倒不是很在意周太傅,畢竟周太傅都那麼大年紀的人了,便是年輕時候再風度翩翩,孫子都快比燕秦大了,就那一臉老橘皮的樣子,小皇帝是無論如何看不上他的。

周太傅在這裡的時候反倒好,有對比,小皇帝看自己應當越順眼才是,不過人家都已經年逾古稀,歇著也是應該。

“孤的意思是,以後屬於周太傅的那兩個時辰,王叔就無需暫代了吧。都說小別勝新婚,王叔也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間不是。”

燕於歌的表情陡然危險起來:“陛下莫不是想學那過河拆橋之人,用完就把臣一腳踢開吧?”

“王叔多想了。”

如果燕於歌是橋,河是困難的話,那便是把河水都抽乾了,他也不敢拆了這座大橋啊。

算了,既然攝政王喜歡膩歪,就讓先膩歪著好了,橫豎他們兩個確定關係的時間也不就,等時間淡了,興許不用他說,攝政王還會主動提這一茬呢。

燕秦很聰明地選擇沒有說話,把最後兩三本摺子看完,放到一邊,又接著寫此次山溪都郡地動的各種賑災之法。

先是仲夏之際,災民暫時沒房子住也不要緊,但是倒了那麼多房子,肯定要災後重建,攝政王的隊伍護送的是第一批糧草。接下來要送過去的則是真金白銀,用於災後的重建。

他在心裡粗略地算了個數,發現這數字實在是太過龐大。

他的皇爺爺喜戰,搞得國庫年年虧空,先皇喜好奢靡之物,燕秦剛坐上這個皇位的時候,國庫勉強也保持著平衡。燕秦前些時日翻閱了戶部的賬冊,發現先皇死的那一年,還欠了些銀錢。

這兩年沒怎麼打仗了,國庫漸漸充盈起來,先前他登基,娶妃,開銷甚大,這一年半以來,倚仗著攝政王的兢兢業業,好不容易把之前補上了,他算了筆賬,今年的賦稅要是收上來,國庫應當能夠有五百萬兩的盈餘,問題是現在才是仲夏,最大的那筆稅還沒有開始徵呢,現在國庫根本沒有錢。

燕秦看了眼攝政王:“王叔……”

聽到燕秦這語氣,燕於歌就直覺沒好事:“陛下有事直說便是。”

“孤方才算了算國庫,用於此次救災的銀兩,怕是還缺了一些。”

“缺一些,缺的是多少?”

燕秦伸出手指,比了個四根手指。

“四千兩還是四萬兩?”

“不是,是四十萬兩。”

山溪是富庶之地,按照獨孤柳信上所言,此次地動波及的災民大概在一萬餘人,倒塌的房屋有幾千間。

災民們自己修繕房屋,勞力是省了,材料取現成的,先把基本的住處搭起來了,才能考慮建好,建的奢華。按照大燕救濟的標準,修繕一間房是十兩銀,重建是五十兩。

這幾千間加起來,差不多就要個二三十萬銀子。這僅僅是房子,還得給當地百姓銀兩,讓他們買糧食,直到百姓可以撐到新一季度的糧食種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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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受了這麼重的災,今年山溪的稅賦他肯定是全部減免的。

可就是這樣,想要完成災後重建,也得撥出去四十萬兩左右的銀子,但是現在國庫裡能夠拿出來的,就只有兩萬兩了。

四十萬現銀,對他這個皇帝來說,也不是什麼小數目了。他倒是也想過動用自己的私庫,問題是,宮中的開銷盛大,而且大部分價值連城的東西,都是打上了皇家烙印。

他總不能說,送些綾羅綢緞去販賣,賣了這些東西,折算成現銀再給百姓送過去。

要是缺個小數目,那隨便湊湊,也就能補上了,大不了燕秦帶頭吃素,讓宮妃節儉一些,省一點開銷,也能撐過去。

可四十萬兩,著實是個不小的數目,再說了,如今才是仲夏,每時每刻,都是要花錢的。現在每月收的那些商稅,還要拿來給文武百官發俸祿。

要是現在就把他的私庫掏空了,那萬一再發生別的事情怎麼辦?

燕於歌沉吟片刻:“四十萬兩現銀,確實是個不小的數目。”主要是賑災還不能用銀票,非得用現銀,但是一下子要是從錢莊中取出這麼多,可能還會影響京都的經濟問題。

是吧是吧,連攝政王這種有錢人都說是不小的數目,燕秦充滿期望地看著攝政王:“王叔……”

被小皇帝這眼神一看,攝政王差點要衝動了,不過不成,他的錢還得留著做聘禮呢,不能一下子就掏空他的家底吧。

“陛下是九五至尊,而且登基以來,已經是十分節儉了,你還在長身體,也不能為了災民連肉都不吃。”

其實也沒有這麼嚴重,不過攝政王的意思就是不想讓他這個做皇帝的掏錢,燕秦私庫滿滿當當也就算了,問題是先皇死得太早,他現在都不知道自家父皇的小金庫藏在哪呢,就做了一年多的皇帝,還真的是挺窮的。

燕於歌接著說:“先皇賞賜給臣的東西雖然多,但真金白銀並不算多。”都是些古董啊,珍奇什麼的,皇帝賞賜的東西,家裡拿來用,擺排場是可以的,但賣是萬萬不成的。

攝政王這話,燕秦是不信的。

“但臣要捐個萬兩左右,倒也是可以的。文武百官那麼多,湊一湊,不就有了。”

若是清廉的臣子,就憑著俸祿,家中也不會富裕到哪裡去,而且先前攝政王清洗過一回朝堂,蕭遠的事情又換掉了一撥人,如今朝中許多寒門弟子,絕大部分,都很窮。

誰都標榜自己清廉,有錢也不敢拿出太多。

“那如何湊法呢?”

攝政王看了眼在御書房外候著的宮人:“這法子,等晚上,本王再同陛下商討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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