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話音落下, 燕於歌徐蘇其實就是隨手那麼一指,結果不曾料想小皇帝會親上來。

先前親臉頰就夠讓燕於歌驚喜的, 真沒想到燕秦還能給他更大的驚喜。

燕秦等了半天,沒得到攝政王回應, 他倒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一種你不要得寸進尺的表情。

燕於歌回過神來,忙道:“陛下且放心,你要做什麼,我定然全權配合。”

做人要懂得知足,不能給燕秦一種太貪的壞印象。

燕秦這才松了口氣,又多嘴問了一句:“攝政王方才在想什麼?”

“還叫攝政王?”

好吧, 說順了嘴, 燕秦無奈地改口又問了一遍:“王叔方才在想什麼?”

燕於歌笑著道:“我方才在想,陛下可真是個大寶貝。”

房間裡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燕秦又往後再退了兩步。老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話來:“王叔今後還是少笑一笑為好。”

燕於歌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他知道自己這副皮相生得好, 笑起來就更好,結果皇帝讓他少笑,莫不是怕自己會動心:“這又是為何?”

“我就是覺著,方才王叔笑起來,有點怪?人的。”坊間有句傳聞,說當今攝政王一笑,就有人要倒黴。

他以前還不覺得, 現在看了燕於歌笑,總算是體會到了那種感覺。方才燕於歌那一笑,就好像天空翱翔的老鷹盯住了地面上一群小雞,然後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笑得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而且他一個大男人,攝政王居然還用“大寶貝”這樣的形容詞來形容他。“大寶貝”?!他兩世加起來,也活了快三十了吧,現在的身體也有十五歲了,哪裡和這種噁心的詞沾得上邊。

前兩世的時候,他怎麼就沒有發現攝政王竟然這種人呢,燕秦心裡嘆了口氣,他覺著,自己隱約能夠猜到第三世的自己為何會和攝政王發展出那種不正當的關係的。

不是因為攝政王長得好看,也不是因為攝政王腦袋靈活,肯定是因為攝政王臉皮太厚,自己臉皮沒他厚,沒磨得沒辦法。

討到了這麼大的甜頭,燕於歌也把注意力從情情愛愛的事情上轉移到國家大事上:“明日陛下想怎麼做,像上次舞弊案那樣?”

“?”燕秦茫然地看回去,他是知道蕭家科舉舞弊一案,這些事情常笑都同他講過。但一年半的時間這麼長,常笑也只能是把重要的大事和一些重要的細節講清楚。

他到底是內宦,不是朝臣,朝堂上的事情,他是沒有那個資格聽的,也只是在太和殿外候著,不然那日小皇帝發高燒,他也不會在聽到大動靜後才衝出來。

像科舉舞弊一案,常笑所瞭解的資訊,也不過是從皇帝的口中得到的大概,自然不可能原原本本的複述給小皇帝。

和小皇帝相處久了,燕於歌總忘記現在的這個燕秦是沒了那一年半記憶的。

“是我思慮不周。”

燕於歌這麼一說,倒是勾起了燕秦對科舉案的好奇:“王叔可否為我複述一遍那日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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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爽快答應下來:“陛下那日是這般……”

細細回憶一番,那一日可以說是小皇帝登基一年來最為肆意的日子,雖然那個時候燕秦對臣子大怒,但他眉眼間俱是耀眼的光彩。這也是燕於歌肯歸還部分皇權給小皇帝的重要原因之一,比起終日愁眉不展的憂鬱少年,他還是更喜歡看意氣風發笑得毫無陰霾的小皇帝。

攝政王對場景的描述可以說是相當的生動,堪比醉鄉樓裡最好的說書先生,燕秦聽的認真,眼前也彷彿浮現出那個時候自己在金鑾殿上的樣子,他眉眼微彎,眼底除了笑意,還有些許惆悵。

都說皇室無真情,為了那把至高無上的椅子,兄弟鬩牆,父子相殘,權力的滋味果然甚好。

可惜皇權旁落,而他想要拿回實權也並不容易,他第二世的時候,滿門心思都是在扳倒攝政王身上,可威脅著他皇位的,何止攝政王一人呢。

燕於歌一直在注意小皇帝的神態表情,自然也發覺燕秦的情緒變化,他看不得燕秦燕秦不高興的樣子,便中止了話題,問道:“陛下方才在想些什麼?”

半個時辰前,燕秦問了他這個問題,而現在,輪到他問燕秦了。

燕秦把自己外露的情緒收斂起來,掛上平日裡慣用的假面具:“孤方才在想,王叔也是個大寶貝。”

這話輪到燕於歌愣了下,不過他反應可比小皇帝快許多,又笑起來:“臣也這麼覺得。”

燕秦:……果然他還是比不過攝政王的臉皮厚!

算了,再這麼聊下去,肯定還是自己吃虧,燕秦很果決地換了話題,總算把他們兩個交談的內容重新拐到正題上來:“還是晉國暗探的事情,孤是這麼想的,蕭遠是頂替蕭家認親,按理來說,蕭家是無辜,但蕭家人這些年來享受蕭遠所帶來的好處,不能完全排除嫌疑,死罪可免,但蕭家子弟,十代以內不得入仕。”

說句難聽的,儘管平日裡朝臣喊著,大燕朝千秋萬代,但誰不清楚,這也就是句和“皇帝萬歲萬萬歲”差不多的吉利話,大燕前頭,最長的朝代也不過五百餘年,大燕朝已經延續了近兩百年,再往後,都不一定能夠存在十代。

這個懲罰,幾乎是斷絕了蕭家人今後的仕途了。士農工商,一個註定不能出官員的家族,在聯姻方面,也多多少少會受到影響,便是現在看著還枝繁葉茂,三代後,也會衰敗下去。

“陛下是仁君,通敵叛國,便是誅九族也不為過。”燕於歌還是覺得這個懲罰太輕了些,“我知曉陛下愛惜名聲,但是此等國之竊賊,唯有嚴懲,才能平民心。”

比如說,某個官員被判為大貪官,搜刮無數民脂民膏,朝廷只要把他的罪名公開出來,除以再殘忍的刑罰,百姓也只會拍手叫好,而不會覺得皇帝是個殘酷的暴君。

這說的也有道理,燕秦虛心請教道:“那攝政王覺得,孤應該如何處置?”

他雖然通讀大燕律法,但也只是記住了那些法條罷了,但很多的時候,攝政王處理的結果都不是完全按照大燕律法來實施的。應對這種事情,對方比他有經驗。

攝政王沉吟片刻:“三代以內,盡數誅伏。五代以內,悉判流放之刑,五代之外,可以考慮陛下的法子。”

說這些話的時候,攝政王的容色看起來十分的殘酷。要知道,蕭遠做了三朝元老,生的孩子又多,同他的孩子聯姻的家族也多,要細細算來,牽扯甚廣。按照攝政王的法子,便是只誅伏三代,那少的也不是一條兩條,而是幾十上百條人命。

小皇帝沒吭聲,攝政王又道:“陛下可是覺得臣過於殘忍。”

燕秦卻是搖了搖頭:“蕭家三代,只是百來條人命,而大燕臣破,毀的是幾萬,幾十萬人的家,孰重孰輕,我分得清。”

他只是想起來,自己第二世的時候做的那些傻事,想起國破時的漫天血光,有點難過罷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在死之前,他用最鋒利的劍劃了自己的脖子一下,也就眨眼的事情,他便沒了性命,再睜眼的時候,又成了燕國的小皇帝。

但那些無辜的大燕百姓,那些受敵軍凌辱的宮女卻沒有他這樣的好運氣,死了一次,還能有再活過來的機會。

也許對百姓而言,他確實不是一個好皇帝。

他看著攝政王,心中難免萌生出一種感慨,攝政王怎麼就不像是當年那些流言說的,是先皇的私生子呢,這樣他只要做個安樂王爺,該多好。

“陛下?”

燕於歌的聲音把燕秦從那些充滿血色的過往中拉了回來。

“孤也覺得王叔說的好一些,那今日,孤便按照王叔說的擬好聖旨。”這樣斥責完朝臣之後,他就能親自把降罪的聖旨砸到蕭家人的臉上了。

“對了,王叔。”

“嗯。”攝政王應了一句,示意自己有在聽。

“沒有什麼就是叫叫你。”

燕於歌:……

“王叔。”

攝政王仍然很及時地回應:“嗯?”

燕秦真心實意地感嘆了一句:“你還活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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