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翻了牌子的孔昭儀頭一次感受到了宮中的熱鬧, 她先是接到了聖旨,還來不及反應, 一大波經驗豐富的嬤嬤太監便湧進她的宮裡,給她準備了一大桶燒好的熱水, 讓她趕緊泡著,裡頭還撒了香噴噴的花瓣。

因為時辰已經不早,又不能讓皇帝久等,老道的嬤嬤們一齊上陣,熟練地在孔昭儀的身上搓搓洗洗,把她整個人洗得香噴噴白嫩嫩的,然後用錦被一裹, 裹得嚴嚴實實, 又讓幾個壯實的太監把人扛起來,往轎子裡一扔,抬著便往皇帝的寢宮去。

沒辦法,像孔昭儀這樣地位不高的妃子, 肯定是輪不到小皇帝來她宮裡的, 只能讓人倒騰好了送過去為了避免皇帝受到枕邊人的刺殺,被傳召的宮妃身上除了肚兜這種遮羞布,什麼東西都不能留。

孔昭儀的出身不算高,本來依著她的身份,是坐不上這個昭儀的,不過她走了狗屎運,被攝政王欽點, 就這麼進了宮。

和蘭妃不一樣,絕大部分的入宮的秀女都是乾乾淨淨,在外頭沒有什麼情郎,也沒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心上人的。孔昭儀不像是蘭妃那麼膽子大,也不像她那麼蠢。他心裡門兒清楚,別的男人再好,一旦她進了這個宮,都和她沒有任何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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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被這麼簡單粗暴的對待確實讓作為大家閨秀的她有點羞恥,但意識到自己將會擁有的東西的時候,她的心裡更多的還是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的期待。

一旦真正的成了皇帝女人,她才能在這個小小的後宮裡爬得更高,更遠。

皇宮的地方不小,訊息傳起來卻是極快,小皇帝一個多月來都沒有翻過宮妃的牌子,甚至沒去任何一個宮妃的住處坐一坐,而今天晚上,卻主動要了綠頭牌,翻了一個宮妃的牌子。

各個殿裡的主子都在差人打探是哪個幸運兒今兒個晚上能有幸承得這隆恩,宮裡能夠瞞下訊息的那也就幾個,這一打聽,很輕易便打聽到了,皇帝要宣召的是明秀宮的一個姓孔的昭儀。

各個宮的主子有各宮的反應,有人歡喜有人愁,孔昭儀的宮裡是喜氣洋洋,而在這偌大皇城的某一處,白貴妃的宮裡,白牡丹的貼身宮女替她梳著一頭烏黑靚麗的長髮,一邊忍不住酸溜溜地說:“那孔昭儀真是走了狗屎運,但娘娘您也別著急,陛下心裡肯定還是您最重要。”

誰不知道,陛下上一次見的最後一個宮妃就是她家娘娘,而且除夕的那個晚上,貴妃娘娘去皇帝宮裡也沒有被攔著,做的糕點還被皇帝陛下吃得乾乾淨淨。

白牡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表情顯得十分平靜:“不可妄議陛下。”

小皇帝來她這邊這麼多次,哪次不是坐坐就走,傳召宮妃,想來和先前也沒什麼不同,只是喝喝茶,聊聊天罷了,她要是連這個都要計較,這輩子就別想執掌鳳印。

說到底,她對小皇帝沒有那種深切的感情,若是真的動了心,哪裡能夠容得下小皇帝身邊有別的女人呢。

白牡丹任由宮妃替她把今兒個的髮髻解開來,慢慢地把有些凌亂的頭髮梳好梳順。

片刻後,打探訊息的宮女急急忙忙地闖進來:“貴妃,貴妃娘娘,大事不好了。”

那梳頭的宮女被這一驚一乍的報信宮女嚇到,手上一用力,扯了幾根貴妃的秀髮下來,當即嚇得跪下來:“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白牡丹還不至於為這種事情打罰宮人,擺擺手:“好了,你起來吧,說清楚,什麼大事不好了。”

那打探訊息的粉衣宮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就是,就是今兒個晚上陛下傳召孔昭儀,是特地讓她洗乾淨了,脫光了去的!”

當然了,皇帝不可能這麼粗俗地吩咐底下人這樣做,但只要他是表示了真的要臨幸妃子,那些個宮人才會花了大力氣讓宮妃洗得乾乾淨淨,再吭哧吭哧地一卷,送到皇帝宮裡去。

小皇帝是發生了什麼,突然就開竅了。白牡丹本來不在意這一些,臉上風輕雲淡的表情也消失了乾淨。

女人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總歸有那麼點不一樣的感覺在。而在男人的心中,經歷的第一個女人,份量多多少少還是要比其他人重一些。

她進宮的那會便打聽清楚了,因為沒有女性長輩教導,皇帝先前是沒有臨幸過什麼教習宮女之類的。

如果今天的事情真的能成的話,那這位孔昭儀便是皇帝第一個女人。

執掌鳳印也有小半年的時間,她絕對不會輕易把手裡的權力讓給任何一個女人。白牡丹的心中生出來毀掉這一次臨幸的衝動,但理智又把她拉了回來。

“那孔昭儀的資料給本宮調出來。”她要先看看對方的家世性格如何,若是個好拿捏的,到時候拉到自己的陣營裡也不是不可能。

男人嘛,一旦開了葷,便總是想著這種事,先前皇帝一直未曾臨幸任何人,卻出了蘭妃的事情,在皇帝心裡的芥蒂為消散之前,她也不可能傻乎乎地去勸誡皇帝臨幸后妃。

反正她探聽到的訊息就是牌子是皇帝隨便拿的,八成是因為小皇帝心裡想通了,隨手翻到了運氣好的孔昭儀,若是這一次能夠成,為著雨露均沾這個詞,燕秦總不至於獨幸孔昭儀。

白牡丹摸了摸自己平平扁扁的肚子,她要想生個皇子出來,靠自己一個人那也不成。到底是皇帝的一次,為了大局著想,她還是得讓皇帝順順利利的才是,不能讓燕秦在這種事情上留下什麼陰影。

至於那位孔昭儀,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戾色,若是不聽話,那麼一朵不會結果的花,在這宮裡想必會枯萎得極快不是。

坐在寢宮裡幹等的小皇帝完全不知道他自己後宮裡的這些個女人戲份這麼多,孩子的影子都沒,就有人想著掐死在萌芽裡了。

大燕皇室本就子嗣單薄,所以皇室血脈均十分寶貴,一旦查出來有什麼謀害皇子的事情,便是再得寵的妃子,也會被降了封號,打入冷宮,嚴重些的,甚至直接送進宗人府。

這也是他雖然生母出身低微還早逝,卻能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中平平安安長大的緣故。

今兒個他受了刺激,一時間心血來潮,才會傳召宮妃。然而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龍床上,他只僵在那裡,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後悔的感覺遠遠的大於期待。

夜深了,偌大的宮殿,燕秦卻找不到可以說話的人,只能感受著萬籟俱寂之下,夜間的涼風從殿外吹過來,輕輕地掀開龍帳的一角。

他枯坐了許久,最後實在是等的有些不耐煩,乾脆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大箱子來。

新年之後,他忙碌的連新出的話本都沒有怎麼看,全都藏在床底下,就等著無聊的時候打發時光。

在宮內明亮的燈光下,燕秦翻的第一個話本,封皮的表明寫了兩個字《狐說》,翻開封皮的第一頁便是一張美豔狐妖和窮書生的插畫圖,顧名思義,寫的是個窮書生和狐狸精的香豔故事。

這話本看起來走的是很常見的那種套路,一個窮書生進京趕考,因為太窮,住不起客棧,大晚上的只能住破廟,然而在破廟裡睡著睡著,他身上就壓上了一具又輕又軟的身子。

書生睜開眼一看,就發現,自己的身上多了個一個弱不勝衣的白衣美人,美人千嬌百媚,呵氣如蘭,朝著窮書生嬌嬌柔柔地喊著:“公子,奴家好冷~”

書生年輕,正是熱血方剛的年紀,碰到這麼一個熱情的大美人,也不管那麼多,稀裡糊塗地就和破廟裡的白衣美人滾在了一起。

這些話本都是些文人寫的,即便是寫靈肉結合的事情,用詞也是十分的風雅香豔,燕秦本以為接下來會看到詳細的描寫,結果仔細一看,只見筆者寫到:“那窮酸書生同貌美女子滾做一團,只見女子嘴邊露出兩顆鋒利獠牙,往書生脖頸處一吸,便吸走了書生的精氣,讓這窮酸書生,化作了一具乾屍!”

擦,說好的小黃/書呢,怎麼是本靈異志怪話本,丫的騙人!燕秦氣得把書扔地上,本來心裡就有點緊張不安,這會更加感覺毛毛的,話本也完全看不下去了。

他實在是坐不住,便離開了龍床,泡在偏殿的一個人工鑿出來的溫泉池子打算清醒清醒。

大概泡了小半個時辰,他的寢殿裡傳來了動靜,幾個宮人合力把裹好了的昭儀放在龍床上,見皇帝不在,常笑又到了偏殿裡來尋燕秦。

“陛下,孔昭儀已經到了。”

燕秦從溫泉池裡爬了起來,穿上褻衣,徑直往自己的寢殿內走去。他走得很慢,因為緊張的緣故,心如擂鼓,踏出的每一步都像是伴隨著心跳的節奏在踏在心上,咚咚……咚咚地作響。

燕秦沒有被別人觀摩的愛好,所以在把孔昭儀送到之後,宮人們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小皇帝和孔昭儀兩個人。

燕秦咽了口唾沫,伸手把龍帳掀開,然後就看到了含羞帶怯看著的他的孔昭儀。

是張很陌生的面孔,至少前兩世的時候,他對這個女子一點印象也無。

前世的時候,又不是沒碰過女人,這麼緊張做什麼!燕秦鼓起勇氣,在心裡告訴自己應該振作點。

孔昭儀顯得也很緊張,但她也知道,比起死魚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女人,男人更喜歡大膽主動的女子。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為了天子的寵愛,她豁出去了,主動伸出手來,去觸碰小皇帝。

興許先前看壞了話本,也興許是在那一瞬間想起了婉妃,在孔昭儀身上裹著的被子掉下來之前,燕秦刷地一下,把龍帳拉了下來,徹底擋住龍床上那張嬌媚的美人臉。

“嘔”等到轉過身來,燕秦立馬奔到痰盂面前,吐了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常笑在殿外候著,沒有聽到半點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反倒聽到持續不斷的嘔吐聲,擔心皇帝出了事,也不顧會不會冒犯聖顏了,立馬闖進來,便看到在那裡吐得很辛苦的小皇帝。

“陛下,您這是怎麼了?”看著把膽汁都快吐出來的小皇帝,常笑一臉心疼地說,“難道是那大膽的孔昭儀做了什麼?”

指望著孔昭儀把小皇帝拉回正道上來的常笑出離的憤怒了,燕秦卻朝他搖了搖頭,“不管孔昭儀的事。”

看來婉妃給他帶來的陰影還是太深了些,他竟然只是看到女人赤著上半身都噁心的吐了。

也許不該太勉強自己了,燕秦接過常笑遞來的帕子擦了擦嘴,又用蜂蜜水漱口去掉口中的味道。

不管是不是因為婉妃,但今兒個經了這麼一遭,暫時他對女人是產生不了多餘的心思的。

猶豫了一下,他又說:“今兒個並非她的錯,把孔昭儀送回去罷,不要為難她。”

常笑應下來,忙不迭地把想哭又不敢在皇帝面前哭的孔昭儀送走了,怕小皇帝覺得還噁心,龍床上的床單和用具全都被換過了一遍。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孔昭儀沒能讓皇帝臨幸她,反倒教皇帝吐成這副樣子,常笑無論如何都對這位年輕的昭儀喜歡不起來。

可為了皇帝的那一句話,他也不打算對她怎麼樣,怎麼把孔昭儀弄來的,便原樣讓人把孔昭儀弄了回去。

當然了,為了避免有人把問怪到小皇帝不行的身上,他先下手為強,說是孔昭儀觸怒了天顏,令她閉門思過。

在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有的時候,讓人閉門不出也是保護的一種方式。燕秦也沒打算耽擱人家,只要孔昭儀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他會尋辦法把人給放出去的。

當然,放出去也是之後的事情,目前暫且還是先讓人孔昭儀在宮裡頭待著吧。

次日的早上,燕秦的心態調整了不少,除卻昨日裡發生的事情,他還是一個勤勤懇懇熱愛學習天天向上的好皇帝。

但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他想瞞,就能夠瞞得住的。

小皇帝臨幸宮妃這一件事,訊息不僅是傳到了白貴妃的宮裡,還傳到了遠在宮城外的攝政王府。

訊息傳到燕於歌耳中的時候,他正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彙報。並沒有發生杯子失手落到地上的這種事情,只是倒茶水的人可能倒的多了些,攝政王手中的杯子輕輕地晃了一下,便有些許茶水倒了出來,在紙上留下黃褐色的水漬。

攝政王的手拿穩了小小的茶杯,總算捨得分出點眼神給那個彙報的人:“你方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是!屬下方才說,陛下傳召臨幸了一位宮妃,是當初王爺欽點的孔昭儀。”

小皇帝都一個多月沒有翻過宮妃的牌子了,燕於歌都要快忘記對方已經是個已有家室的皇帝,而且這家室的數量還頗多。

先前他還在憂國憂民,憂愁著小皇帝要斷後,怎麼突然就來這麼一招。燕於歌覺得這個訊息實在是不同尋常,抓住彙報者吐出來的某個詞,又確認了一遍:“傳召臨幸,是只傳召了,還是臨幸了?”

那彙報者斟酌了一番:“只傳召了,臨幸不大確定?”

攝政王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潔白的骨瓷:“本王的詞典裡,沒有不大確定這個詞。”

那彙報之人身子一僵,趕緊絞盡腦汁回憶那些宮人是怎麼說這些事情的。根據小皇帝寢宮裡伺候的宮人道,當時闖進去的只有常笑,然後過了一段時間,那孔昭儀才被帶出來。

“據宮人說,陛下沒有再用備好的熱水,龍床上也未見孔昭儀的落紅,倒是金盆裡多了一些嘔吐物,貌似是那位主子吐了,從這些來看,應當是只傳召了,沒有臨幸。。”

應當也是個不確定的詞,但從這個邏輯來看,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的事情了。

哎,他就知道,燕秦一看就是個不省心的,這種事情,哪有那麼容易成功,他這個攝政王還是得繼續為大燕的江山社稷操心。這會燕於歌手裡的茶杯捏的穩穩當當了,他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心裡莫名有幾分舒坦。

“行了,你先退下去吧。”燕於歌做了個右手向下的手勢,示意對方從自己的書房裡離開。

“是。”那彙報之人直起身子,默默退下去。然而他走到門邊上,又被身後的攝政王叫住:“等一下。”

他轉過身來,畢恭畢敬地問:“王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這些時日,若是陛下還臨幸什麼宮妃宮女,及時地來彙報。”

這種事情都要及時的彙報,攝政王對小皇帝關注未免也太過了些吧,彙報者的表情不免有幾分微妙,但作為屬下,對攝政王的命令,他無條件地服從,因而仍然順從地應道:“是。”

“沒別的事情了,你先出去吧。”這一次燕於歌沒有把人喊住,房門順利地關上了。

等人走了,門也關了,燕於歌又重新坐回椅子上,自個給自個續了一杯茶水,然後拿了本奏章攤在大腿上,一邊喝茶,一邊看內容,順帶著用硃筆批閱。

燕於歌一邊批閱,下意識地就分析了一下彙報之人臉上的表情。對方雖然聽從了他的命令,可從神情來看,他對自己方才的命令顯然很是疑惑不解。

有什麼好疑惑不解的,燕於歌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得力屬下腦子不大好使。他知道這個訊息,這都是昨兒個晚上的事情了,得虧皇帝是沒臨幸成功,要是成功了呢,那不就晚了。

等下,年輕的攝政王總算是意識到了某些地方的不對勁。小皇帝臨幸成功沒成功關他什麼事,就像是他口口聲聲所說的,他掛念著大燕的江山社稷長久,還老催促人早點誕下小皇子。

那小皇帝真真臨幸了宮人,不管是宮女還是宮妃,都意味著新生命在皇宮裡誕生的可能性。這對他來說,應該是一件值得他期盼,值得他高興的事情。

所以從邏輯上來推斷,如果小皇帝臨幸成功,他應該感到高興。相反,小皇帝臨幸不成功,他才要覺得不高興。

可是剛剛在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他是在意識到皇帝臨幸可能成功的時候心生不悅,而臨幸失敗的時候才感到了高興,儘管只是那麼一點的不高興和一點的不高興。

但他必須得承認,這兩種反應都不正常。所以,他方才到底是為什麼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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