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沒有人可以拒絕皇帝的要求,否則就是抗旨不尊,砍頭的重罪。但當今攝政王不一樣,他便是拒絕了,也沒有人敢拿他怎麼樣。

燕秦老早便想到他會拒絕,倒也不惱,走到他跟前,直白地問:“王叔為何拒絕?”

因為他現在個子還沒有拔高,站在平地上和攝政王說話都得仰著個頭。

這種落差感可一點不好受,說完這句,燕秦又把他的御用高椅拖過來,坐在上頭,又吩咐身旁隨侍:“來人,賜座。”

伺候皇帝幾個月的小太監非常識趣地搬了把矮些的椅子過來,擦了擦上頭並不存在的灰塵,畢恭畢敬地請攝政王坐下。

這下子他們兩個人是一樣高低了,待到攝政王坐下,小皇帝用目光勘測了一下兩個人的高度,心下很滿意,總算是能好好和攝政王說話了。

燕於歌覺著皇帝這問的簡直是廢話,這種要求,是個正常男人都會拒絕,他為什麼還要給出證明自己是正常人的理由。

話說這麼說,他還是思慮了片刻,然後給了皇帝一個勉強過得去的理由:“古往今來,便沒有男子替陛下選妃的道理,這於禮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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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壓皇帝,便是禮法了。便是沒有這禮法,他也能讓人給“找出”一條來。

燕秦早知道他要拿禮法說事:“在王叔來之前,孤便讓禮部侍郎查過了,禮法當中並未規定非要女性長輩,自然不存在什麼於禮不合。”

皇帝如今宮中兩個人都沒有,這次流露出的意思也是連著皇后的份位也定下。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后為國母,選的時候,自然要極其慎重。

便是小皇帝如今沒有什麼實權,可他畢竟佔著天下之主的位置,該給他表面上的尊重還是得給的。

若是擱在平日,燕於歌興許有那麼點可能會答應,可先前他在府上被人催了一回婚,又想起那隱秘不能告之於人的痛處,這會心情差得很,也不同皇帝講什麼道理了,十分強硬地說:“本王說不成,便是不成。”

第三次了,小皇帝小聲嘀咕著,他這是在記著燕於歌忤逆他的次數呢,武術教習的時候一次,上次話本的時候一次,這又一次。

在攝政王的眼裡,根本就沒有他這個皇帝的位置。明明這個事實,在他前兩世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很清楚的認知,但每一次被迫面對事實,他還是覺得如鯁在喉,難以忍受。

御書房裡陷入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靜默中,在呆坐了一陣子之後,燕於歌實在覺得枯燥乏味,便起身打算離開皇宮。

幾乎是他站起來的下一秒,燕秦也跟著站起來,他疾步走到攝政王前頭,堵住了他離開的去路。

“王叔說不成,有何不成?若父皇尚且在世,同樣要過問子嗣娶妻之事,王叔既然能暫代孤行皇權,事事做孤的主,主持孤的婚事有何不可?這天底下,可沒有盡佔了便宜,卻不盡為人長輩的義務的好事!孤把婚姻大事交給攝政王叔做主,自然是極其信任王叔,可攝政王叔卻拿這等理由來糊弄著,莫不是想抗旨不尊?!”

小皇帝連珠炮一般的發問,聽得在場人一愣一愣的,然而等琢磨出小皇帝對著攝政王說了什麼,那些個宮人恨不得自己沒生了這一雙耳朵。

一旁豎著耳朵聽的常笑則是自家主子捏了一把汗,心嚇得都快從胸腔裡蹦出來了。

皇帝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可攝政王偏生把朝政大權緊握在手裡,半點也不肯漏給小皇帝。

這宮裡宮外,誰不知道攝政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這滿朝文武,也不是個個都敬畏攝政王的。

可誰讓攝政王手裡牢牢握著兵權呢,天子一怒,伏屍百萬,可攝政王一怒,搞不好沒命的就是當今天子了!

自家小主子怎麼就這麼糊塗,直接和攝政王槓上了呢!常笑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攝政王那比魔魅還要俊美的容顏,生怕錯過對方臉上一丁點變化。

他心裡擔心這小皇帝,又不敢輕舉妄動,就想著,到時候萬一攝政王突然拔出劍砍小皇帝,自己還是得衝出去護住主子。

燕於歌一開始發懵,是因為小皇帝突然爆發,他有些猝不及防,但很快他回過神來,興許氣極的緣故,他不怒反笑。

攝政王來這御書房的次數不算少,但常駐在這裡的宮人可從未見過他的笑。

這種跨越了性別的美人笑起來,便是千年寒冰也要化作一灘春水,便是連年輕的小太監,都看得眼睛發直,臉也不自覺紅起來。

還是他身邊的大太監經歷得多,趕緊把小太監的腦袋摁下來,狠狠瞪了他一眼,用唇語無聲地說:“攝政王你也敢盯著看,找死啊你!”

小太監們的小動作,攝政王並沒有關注到,因為他的目光正牢牢地鎖在小皇帝的臉上。

很少有人能夠承受得住他這種銳利得似乎能把人剝皮的目光,但小皇帝如今表演的是一個十分倔強可憐的少年人,因而不但沒有退縮,還伸長了脖子,不甘示弱地回視。

兇什麼兇,真當他是嚇大的,都死了兩次的人了,這點目光還撐不住還算什麼皇帝!燕秦把烏黑的眼睛瞪得溜圓:看就看唄,孤的眼珠子比你大!

雖然這麼形容不好,但燕於歌覺著,現在的小皇帝就是只炸了毛的貓,動一下,他隨時能來抓上一爪。

人到底不是真的傀儡,他前些時間的態度似乎是太溫和了些,才讓小皇帝又開始看不清位置起來。

燕於歌臉上還帶著笑,但眼神的溫度卻慢慢冷下來:“抗旨不尊的罪名太重,臣不敢當。既然這是陛下要求的,那臣自然是恭敬不如從命。”

不知道為什麼,燕秦突然覺得背脊一涼,有點兒冷,但這是他本來的目的,既然達到了,便也不鬧了,重新恢復成先前那副君臣相交,其樂融融的狀態:“王叔辦事,孤自然放心。”

就算對方給他找一大堆醜八怪也無所謂,反正他不睡就好了。

他保持著這樣樂觀的心態,一直到了正式選秀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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