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底下人弄錯了,老奴這就罰他們去!”常笑這下知道自己是辦了壞事了,本來就沒敢站在皇帝面前,膝蓋一彎,撲通跪在地上,仰視怒氣十足的天子。

燕秦平日裡最是見不得他頂著這麼一張老臉賣可憐,但今兒個他也不會就這麼和常笑算了。

“你不是說,孤的事情件件都由你過手,怎麼這交給孤的本子裡還有你不知道的東西。到底你是現在騙孤呢,還是從之前就對孤不盡心?”

皇帝這話說得便是很重了,常笑的腦袋瓜重重磕到地上:“老奴糊塗,這話本確實是老奴特意讓人找來,放到裡頭的。”

他當然不可能承認自己之前那些說的話都是假的,那便只能承認是自己一時糊塗。

燕秦嘆了口氣:“常笑,欺瞞孤的事情不要有下一次。之前孤說的賞銀作罷,罰你半年俸祿,自己再領十板子。”

“謝陛下恩典。”欺君乃是大罪,便是他認錯認得快,也不能抹去他先前欺君的事實,相較先皇在時處置宮人的手段,燕秦的這罰已經是很輕了。

常笑的優點不算多,知錯能改是一個,燕秦本就沒有想重罰他,見他肯認,這事也就輕輕揭過。

但這件事指的是常笑欺瞞他的事情,對方把這種小黃書混在話本裡的事情,他可還沒開始算呢。

在常笑滾出去接受他那板子之前,燕秦喊住了他:“先給孤滾回來。”

常笑十分麻溜地滾回來,一臉喜色地問:“陛下是心疼老奴,不讓奴挨那板子了?”

燕秦瞪他一眼:“你想得倒美,孤就是想問你,你把這本子混進來是什麼意思?”

常笑訕訕道:“老奴就是一時糊塗。”

“少說廢話!”

常笑一面瞅著小皇帝的臉色,小心翼翼道:“前些日子,陛下一直在看話本,老奴想著,陛下也到了開竅的年紀,便想著,用這種本子讓陛下也學學這方面的知識。”

其實皇子到了這個年紀,都是會由他們的母妃來安排這方面的人事。但誰讓燕秦的母妃死的早,未孕育子嗣的宮妃都教先皇在遺詔中拉去陪了葬,太皇太后那一輩只剩了一堆棺槨,又不可能從地裡爬出來替孫子安排這種事情,沒人替皇帝操心,他這個老奴自然要多操心一點。

常笑原先是不管這些的,他是個去了勢的太監,在這方面考慮得自然不如那些宮女細膩,也是一時間想差,才會往燕秦要的話本子裡塞這些東西。他是好心,不曾想小皇帝面子太薄,會這樣生他的氣。。

他委委屈屈地說:“奴才是覺得,陛下年紀還小,接觸這個當是要循序漸進地來,這才想了這麼個笨法子。”

燕秦是沒想到自己看話本能引起常笑這種誤解,內心升騰起一種無力感:“孤是生你自作主張的氣嘛l嗎,孤是欺你騙孤!還有,這種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行了,退下去吧,板子不用領了,俸祿還是得扣!”

“陛下對老奴真好!”不用挨板子自然極好,拍了幾句燕秦的馬屁,常笑眉開眼笑地退下去了,他一把老骨頭了,說實話還是挺怕捱揍的。

等著常笑也退下去了,燕秦也坐回他的龍塌上,盯著那翻開的本子老半晌,他才彎腰把冊子撿了起來。

屋內沒有明火,他便把琉璃燈罩開啟,丟了幾張宣紙在洗臉用的金盆裡,有用燭火點著了紙,猶豫了一下,還是丟了那本小冊子進去。

就算沒有人敢置喙皇帝的愛好,可讓那些宮人們看到這些小黃書,私底下難免多想,真當他不要面子的啊。

看著火舌把那些讓人血脈噴張的圖畫燒成灰燼,燕秦先前浮躁的心也沉靜下來。

倒不是他對男女之事避諱如蛇蠍,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前兩世的經歷在那裡,他早就不是一張白紙了。都說一滴精十滴血,他現在年紀還小,不想為了滿足那麼點淺薄的欲/望就胡來。

更何況,經歷前面兩世,他對宮裡的那些女人更加提不起興致。看到那些小冊子,他便想到他的白貴妃,明明心裡有著別的男人,卻戴著一副虛偽的面具在床上和他虛以委蛇。

帝王就不能求真心嗎,他又不貪,就只圖個真心對他好的就成。可那些女人明明不喜歡他,就只是為了他屁股底下那把椅子自願進了宮,還要怪他給得不夠多。

想到那些女人,燕秦就莫名有點倒胃口。比起男女之事,他情願花時間多想想怎麼對付攝政王才是。

這邊燕秦看一本話本燒一本,心事重重,思緒繁雜,那邊作為攝政王的燕於歌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京城裡的流言一開始傳起來的時候,攝政王府的人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們認為這種子虛烏有的荒謬言論,很快就會自己消散下去,誰知後面文人才子的話本一些,酒樓茶館說書先生那麼一唱,到後面,流言都已經壓不下去了。

那些個話本的流傳,若說給攝政王造成什麼特別負面的影響倒也是沒有的。問題是,攝政王喜靜,但在流言傳開之後,以前歇了心思的不少官員又開始活躍起來,日日找媒婆上門向攝政王提親。

門房們把京城裡幾位有名的媒婆都認了個全,文武百官那也是天天見。

前者都還好,認得是媒婆,只消門房打發出去便是。後者就不一樣了,都是些位高權重的大臣,交惡只有百害而無一益。

燕於歌即便是攝政王,也不能各個都叫門房給拒了,更何況對方一開始的時候還不是提他的婚事,而是拿些重要的事情談,只是談著談著,這話題便歪到他的婚事,他的心上人上頭去了。

燕於歌哪裡來的什麼心上人好應付這些傢伙的,只好把話題都岔過去,或者是乾脆送客出府。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各個都這樣,簡直讓燕於歌不堪其擾,他頭一次後悔自己和那麼多的朝臣建交,也是頭一次後悔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問小皇帝要來那麼一道聖旨。

可惜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後悔藥吃,燕於歌心情不好,便在朝堂上拿了好些人開刀。

他手裡攥著的把柄多的是,這一次只是把計劃要解決的人提前拎了出來,鐵證如山擺在那裡,便是那些官員想狡辯都沒有半點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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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燕於歌每次處置官員的時候,還會問下小皇帝的意見。

事情都讓攝政王做完了,燕秦能有什麼意見。

他看著那些控訴幾位大臣貪汙枉法的證據,只能配合地道:“這些都是國之蛀蟲,理應當斬,王叔處置便好。”

皇帝這麼發了話,幾個重要官職的提拔升降就這麼按照攝政王的意願解決了。

一個兩個官員出事,還可以說是意外,多了幾個,有人便琢磨出這是攝政王心情不好了。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自己撞到槍口上去,一時間上攝政王府叨擾的人也少了很多。

燕於歌難得過了一段清靜日子,清靜歸清靜,他要忙的事情也不少,因著朝堂進行了小規模的清洗,他要處理的政務多了不少,以至於某一日手底下人忙糊塗了,竟是漏了幾張重要的摺子到小皇帝手裡去。

摺子是剛送過去不久的,小皇帝還在他自己的寢宮用晚膳,沒來得及批改。正好燕於歌順路,便在離開之前進了一趟御書房。

摺子都是做了標記的,他很容易就從厚厚的一疊摺子中翻出來自己要的那幾張。

原本燕於歌只打算拿了摺子就走,但在抽摺子的時候,他瞧見了掩在小皇帝畫作下的一本冊子。

出於好奇,他捏住露出來的書角,把那小冊子給抽了出來。冊子看起來很樸素,上頭還寫著《水利工事》四個大字。

這實在是沒什麼好看的,燕於歌習慣性地翻了前兩頁便打算把這本書塞回去,但是剛剛電光火石之間,他好像看到了什麼不大對勁的東西。

他重新把冊子收了回來,細細翻閱了幾頁,臉頓時就黑了。

半個時辰之後,燕秦吃飽喝足,慢悠悠地踱步進了書房。

進來之後,他就發現書房裡被人動過了,一問守在御書房外的侍從,竟是攝政王來過了。

好在自己沒有在御書房放重要東西的壞習慣,燕秦這樣想著,習慣性地掀開蓋在小冊子上的畫作。

然而掀開的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僵住了,誰能告訴他,他的小冊子呢?

敢動他御書房東西的,除了攝政王就沒有別人,很顯然,那小冊子肯定是被攝政王給拿走了。

這冊子可是新到的,他也才看了不到三分之一,燕秦為自己沒能看到那話本的結局感到可惜。

他細細回憶了話本的內容,應該是挺正常的情愛話本,便是被攝政王拿走了也沒有什麼要緊,便放下心來,繼續盡職盡責地刷批奏摺的熟練度。

殊不知,他放心的實在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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