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秦雖然嘴上是相信了, 可是心裡卻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可能他自己都沒有發覺,這些時日以來, 他和攝政王單獨相處的時候,心裡想的很多東西, 都擺在臉上,但是到了其他人面前,他又是常年一個表情,一副喜怒不形於色,帝王心思容不得揣摩的樣子。

正因為燕秦沒提防,燕於歌便一眼就能看出小皇帝這會心裡在想些什麼。看著燕秦皺眉的樣子,他萌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陛下, 其實想要證明在底下推動的人, 並非臣生父,是件十分容易的事情。”

燕秦反問他:“你想如何證明?”

“就是先前說的,帝后大婚之事。”燕於歌將這件事的好處娓娓道來,“人選, 就是我同陛下說過的那一個。真是我的父親的話, 當然能夠知道攝政王府有沒有真的燕家大小姐。”

大婚,可不僅僅只是這麼一個好處而已,“君主想要大赦天下,總是要有個由頭,陛下也可以趁著此次的大婚,減免一些百姓的賦稅,自然能博取民心。”

山溪都郡地動的事情, 只要有錢有人,災後重建並不是什麼大問題,而且此次為了皇商之名,富商們可謂是出錢出力,現在國庫盈餘不少,正好可以用來籌辦婚事。

不夠的也不要緊,他攝政王府的家底那麼豐厚,不怕小皇帝沒有錢大婚。

“這一次大婚的用度,正好可以交由此次的皇商來採辦,也可以看一看他們的能力,讓陛下好生衡量一番皇商的利弊。”

燕秦搖頭:“皇叔想的未免太過簡單了些,這皇商的事情,哪裡是一次兩次,就能夠看出利弊的。”

攝政王說了這麼多好處,就是想讓燕秦覺得,不答應大婚才是犯傻,結果小皇帝糾結的根本就不是這個點,他不由得有幾分挫敗感:“陛下心中,難道就只有江山社稷不成?”

這段感情當中,幾乎都是他主動的,當然也不是說燕秦沒有主動過,只是感情的每一次大的進展,好像都是靠他爭取來的,燕秦沒怎麼抗拒,順水推舟,他們之間,也就成功更上一層樓。

也不是說這樣不好,畢竟小皇帝性格更為內斂,他想要得到這一些,肯定要主動一些,只是人都是貪心的,最開始的時候,可能想著得到了很滿足,但是到後頭,就會想要更多。

燕秦看著攝政王,忽地就嘆了口氣:“王叔,在你心裡頭,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燕於歌琢磨不透小皇帝怎麼突然問這種話,更準確的說,在他陷進去成為局內人之後,他就很難想清楚除了政事外小皇帝的想法了。

第一時間琢磨不透也不要緊,本能讓他選擇了對自己更有利的回答:“在臣,不,在我心中,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這話說的聽起來酸了吧唧的,但是對現在的攝政王來說,確實是他心中的大實話。感情這種東西,如一葉障目,總是能夠濾掉燕秦身上所有的缺點。

不,更準確的說,他深知燕秦身上的每一點缺點,但是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缺點也是優點,而你厭棄一個人的時候,八面玲瓏變成了世故老成,直率爽朗則是沒有腦子。

燕秦被這麼句話噎了一下:“孤不是想要聽這個。”想著孤這個自稱顯得有些生疏,他也改口說,“我是想聽你客觀的評價,就比如說性格這方面,容貌身高之類的什麼的就不用說了,天天對著鏡子,我也知道自己到底長成什麼樣。”

“你是個守諾的人,是個負責人的人,是個仁慈的君主,心懷大義……。”

燕秦等了一會,就只得了這麼一兩句話,又接著追問說:“沒有別的了嗎?”

燕於歌神色略帶為難。

燕秦又添了一句:“我也不是要你說江山這方面,這些優點,對王叔來說,怕都不算是什麼優點吧,你說說看我的缺點吧,我不生你的氣,方才你也說了,我是個守諾的人。”

對方都這麼說了,燕於歌還是有點不敢說,他垂下眼睫,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小皇帝的臉色,小心試探說:“那我真說了,你說過不同我置氣的。”

“不同你置氣。”

“不能冷落我,不能不和我說話,也不能讓我睡別處去。”

燕秦覺得十分冤枉:“我什麼時候冷落過你了?”

“明明就有,就是陛下剛恢復記憶那會,同我置氣了好長一段時間。”

攝政王這麼會翻舊賬,燕秦也跟著翻:“要說冷落,最開始的時候,我倒是覺著,是孤一直才貼王叔的冷屁股。”

“本王那處是冷是熱,陛下還不知道嗎?”

燕秦:……這話他完全接不住啊。

正兒八經地翻著舊賬呢,攝政王突然就來了這麼一句,燕秦還能怎麼樣,拿這樣恬不知恥的攝政王,完全就沒有辦法再氣起來。

舊賬肯定是沒法繼續翻了,他緊接著把話題拽回來:“行了,時間這麼寶貴,就不要浪費在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上面。你接著說對孤……不,對我的評價吧。”

這可是燕秦自己要讓他說的,在一起也有不短的一段時間,燕於歌心中當然還是有這麼點想法的,當然了,控訴的時候,他儘量也委婉一些:“我覺得陛下太被動了些,臣這心呢,也是肉做的,特別是大冬天的,總要讓人捂一捂,才會暖和。”

燕秦冷靜地指出來:“現在已經是夏日了,大熱天的,捂著孤還覺得躁得慌,涼一點,正好。”

“就是這樣,陛下就是不愛說些甜言蜜語的話,叫我心裡聽著涼,夏日你涼一涼,也就算了,那總不能一年四季這樣吧。再說了,我又不怕熱,便是陛下把我捂在小火爐裡也省得。”甜言蜜語誰都愛聽,燕秦平常不說也沒什麼,偶爾就不能說幾句,好歹也是情趣嘛。

燕秦心想,夏日裡就數攝政王最怕熱,這簡直是當著他的面瞎扯淡。不過他也沒有戳穿對方,就想聽聽看,燕於歌到底還能掰扯些什麼話來。

燕於歌見燕秦沒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麼難看的表情,就接著往下說:“陛下還不夠信任我,而且習慣性地把事情往糟糕的方面想。”

這話燕秦就不愛聽了:“孤什麼時候愛把事情往糟糕的方面想了?”

他承認,第一世的時候,他確實後面相當的消極,但是第二世的時候,他得幸重來一次,已經非常努力地把自己從那種負面的情緒中掙脫出來,而且總是安慰自己,苦中作樂。

“王叔你說這話,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要疼,你若是處在孤這個位置,怕是扛不住兩年,便抑鬱而終了。”

說傲氣,天底下最傲氣的怕就是攝政王了,他覺得,攝政王這種人吧,若是落在敵人手上,肯定死的很快。因為攝政王不怕死,但是受不了屈辱。

燕秦不高興地說:“王叔甜言蜜語說的多,但這麼看來,你並不瞭解孤,這甜言蜜語怕不也是流於表面吧。”

甜言蜜語,誰不會說,上一世,還有上上一世,那些宮妃說的甜言蜜語還少了麼。都是些口蜜腹劍的之人,嘴上說的甜,背地裡捅你一刀。比起這些流於表面的東西,他看重的是做的那一些。

燕於歌又說:“可陛下做的也不多啊。”

燕秦緊盯著攝政王,確定對方這話不是在開玩笑之後,他又說:“王叔既然覺著付出良多,孤配不上你的話,這大婚的事情,也不要再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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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不合適的人,成什麼婚。

明明是小皇帝自己說不氣的,結果還不是生了氣,燕於歌也不是沒有脾氣,燕秦的話實在不好聽,他也冷下一張臉來:“陛下說什麼熱臉貼冷屁股,我看我才是那個腆著臉去貼人家的人,大婚的事情,陛下三思吧。”

說完這話,他便離了這皇宮裡唯一養著鴿子的塔樓,走時帶起的風,還驚飛了蹲在地上的幾隻鴿子。

看著攝政王離開自己的視線,燕秦在原地站了好一會,等著飛出去的鴿子又重新飛回來,停在他的肩膀上,用小嘴輕輕地啄了下他的右臉頰,他的眼睫才動了動。

“你說,是孤說錯了麼。”

鴿子睜著圓溜溜的綠豆眼瞧著他,一臉傻乎乎的樣子。

算了,他和鴿子說個什麼勁,鴿子又聽不懂。燕秦嘆了口氣,也出了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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