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山溪暴民的事情, 燕秦除了命信使趕去通知第三批護送災銀的隊伍之外,還額外加派了一些人手。

做皇帝, 最怕的不過是暴民,謀反, 刺殺,這三樣東西,人已經派出去了,想要聽到好消息傳回來,至少還要等上個五六日,燕秦心裡惦念著獨孤柳和那些災民,連著幾日都未曾睡好, 上早朝的時候, 眼底都一片青黛之色。

伺候著他的常笑心疼小皇帝心疼的不得了,可惜這種事情,他一個宦官,也出不了什麼好主意, 只能在皇帝的吃穿用度上多下一些工夫。

除了常笑之外, 最心疼燕秦的便是攝政王了,十二衛又被他差遣出去之後,他便再一次找了個由頭睡到皇帝的寢宮裡來。

這些人都是他或者是常笑認真挑出來的,一個個堪比鋸嘴葫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沒有刻意地瞞著小皇帝宮裡這些伺候的人,攝政王睡在小皇帝宮裡,也不擔心有人傳出去, 毀了君臣二人之間的清白名聲。

當然了,本身他們之間也不怎麼清白。

不清不白的攝政王把自己的那張床搬得離小皇帝近了三寸,在燕秦做了一日的噩夢後,他連外頭的床也不用了,直接上龍床,和小皇帝同床共枕,當然,是非常純潔的那種同床共枕,大被同眠。

燕秦一開始的時候十分的不自在,畢竟他一個人睡了這麼多年,睡習慣了,現在多了個人來和他搶被子,就算是被子足夠大,也不是馬上就能夠適應的。

不過他連著做了兩日噩夢,攝政王睡到他身邊之後,他反而能夠好好地睡一覺了,想著興許是因為攝政王煞氣重,鬼神都要畏懼三份,從讓他得以安眠,燕秦也就沒有提什麼不合規矩之類的話,預設了自己每日清晨一睜眼的時候,便有一張俊美的容顏映入眼簾。

忐忑地等了五六日的訊息,燕秦總算是等來的回信,是攝政王那十二衛給他回的信。訊息一送到攝政王手裡,對方便拿了信箋過來給他看,好讓燕秦安心。

燕秦略緊張地舒展開信箋,飛快地掃了全文,提著好幾日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幸好獨孤沒事,災民也被安撫下來。”

災民暴動,本來極大的原因是因為有人攪渾水,前一世的時候,燕秦沒有做防範,受災情況遠比現在要嚴重許多,加上有貪官大膽包天地貪昧了大部分災銀,災民不得救濟,無落腳之處,自然背井離鄉湧入京城。

前世的災民是被逼入了絕境,加上有人背後推動,把百姓和官府完全的對立起來,才會鬧成上一世那種極其糟糕的情況,這一世那些人雖然也是老早就做好了準備,可性格衝動的災民畢竟不多,官家那明晃晃的刀槍真的架在了他們的鼻樑上後,他們立馬又縮了回去。

信上些,獨孤柳的生命並無大礙,但是因為傷的十分嚴重,又救的不夠及時,至今還在昏睡,不過信寄到的時候,人也應該能夠醒來。那些參與搶奪災銀的百姓,全部地被關押進了大牢。

燕於歌問小皇帝:“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這些暴民,殺無赦”

燕秦搖了搖頭:“他們確實該死的,但不該是這個時候死。”

搶奪災銀,大燕律法上清清白白規定了這是死罪,只是參與的人實在不少,有的時候法不責眾,這些百姓也是被人唆使,並未真的引起什麼嚴重的後果,若是一股腦地全判了死刑,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而且這些人當中,其中不乏青壯年,這可都是災後重建實打實的優秀勞動力,若是都沒了,那重建工作肯定會受到影響。

而且被抓起來的這些人當中,還有好些親人是沒有過錯的,他們努力地和官府同心協力重建山溪,結果轉眼官府就把他們的丈夫,兒子,父親砍了頭,那他們哪裡還有什麼做活的心思,不恨上官府就怪了。

燕秦接著說:“都先看管著,先把攪渾水的人找出來再說。”

上一世的時候,攝政王替暗地裡推動的人背了個大黑鍋,這一世,他不覺得攝政王會做出這些事情來,既然不是攝政王,那會是誰,這麼處心積慮地針對他。

燕秦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測,他突然歪了話題:“王叔,你有沒有聽燕老將軍說過,孤其實還有個皇叔,或者是皇二爺爺之類的?”

燕於歌有些驚訝:“陛下怎麼會這麼想?”

燕秦便道:“孤就是覺得,這麼針對孤,到底有什麼好處?總不至於是前朝遺孤之類的吧。”

大燕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前朝遺孤早在他祖父那一代,便被剿滅了乾淨,就算有那麼一兩個逃脫的,根本也不成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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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觀歷朝歷代,就沒有哪個朝代是真的復辟成功的。比起前朝遺孤,他覺得是先皇流落在外的“滄海遺珠”可能性還更大一些。

燕於歌啞然失笑:“陛下想多了,先皇在世的時候,我不曾聽祖父說過這一些。”

既然不是什麼二叔大伯二爺爺之類的,那就是他那風流倜儻的父皇留在民間的“滄海遺珠”了。

當今的大燕,雖然還達不到放眼天下,海晏河清的地步,但大部分百姓也是能夠吃飽穿暖,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這些人明顯就是衝著他這個皇帝來的,在非亂世的情況下,想要登基上位,必須要打著名正言順的旗號。譬如清君側,譬如皇室正統。

這幫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攝政王,顯然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所以他才會往“滄海遺珠”的方向想。

至於“滄海遺珠”為什麼會不回來,他也可以找出很好的理由。皇家無親情,若是先皇在還好,先皇在時,肯定很樂意自己能夠多一個子嗣。

可是先皇不在,燕秦已經登基兩年,他這個皇帝坐在龍椅上,肯定不可能容忍其他威脅到自己權威的存在。

一個民間的皇子,想要證明自己的身份,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當今皇帝不認,他總得想些別的辦法來證明自己,野心大一些的,便乾脆編造當今聖上根本就不是什麼真龍天子,等到流言愈演愈烈,他們再藉機推薦真正的“真龍天子”上位,一切水到渠成。

攝政王安撫道:“到底是什麼原因,再過些時日,等十二衛回京之後便知曉。”有些事情,傳遞的書信中並不好一一闡述,肯定是要等人回到了京城之後再說。

“好。”

怕燕秦多想,攝政王又說:“便是真的是什麼滄海遺珠,我也只認陛下一個。”

“嗯。”是不是真的滄海遺珠還不好說呢,像他皇祖父那一輩,不就是有試圖復辟的前朝遺孤出來鬧事,結果事情鬧得那麼大,最後查出來,那所謂的前朝遺孤,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脈,前朝的皇室血脈早就斷絕乾淨,那些人所擁護的,其實是伺候公主的奶孃的孩子。

燕秦就不一樣了,他雖然親孃死的早,但容貌和先皇還是十分相似的,就是那種外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兩個是親父子的那一種。

“我倒也不是很擔心這個,就是想著,那些人根本是居心叵測,試圖挑撥王叔與孤君臣之間的關係,實在是其心可誅。”

燕於歌有些意外,並不明白小皇帝的話題怎麼就突然歪到那幕後黑手挑撥兩人君臣關係上去了:“陛下為何有如此感想?”

“這很明顯啊,當今世上,孤倒下去了,上位的肯定就是王叔,一般情況下,誰受益者最大,誰就是幕後黑手。”

上一世的時候,那幕後的人不就是挑撥成功了麼。但上輩子,他是有齊國和晉國的人在幕後做推手,這一世,齊國的公主根本就沒有做他的皇妃,而蟄伏許久的晉國探子,也被揪了出來,暗探在大燕多年打下的根基大傷。

其他兩國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大燕內亂。可是現在他手裡又沒有掌握軍權,手下也沒有什麼能人異士,真和攝政王硬抗也不可能抗的來啊。

燕秦想了許多,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就在這個時候,攝政王卻突然語出驚人:“臣想起一件事情來,在陛下剛登基那會,祖父舊時的部下,曾經勸過我黃袍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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