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越罵越覺堵心, 不免想著, 書裡頭迎春被孫紹祖糟蹋,賈璉也不曾出面替迎春做回主,說句話。

那些丫鬟婆子欺負迎春, 賈璉的通房平兒見了,也不理會, 只息事寧人便罷,根本不曾將迎春看作主子。

倘若賈璉將迎春當作妹妹, 放了半點心思去, 那平兒也不敢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如今賈赦也是近五十歲的人了,也不知將來能否看著邢夫人肚子的孩子長大成人,倘若他有個好歹, 除了賈璉邢夫人她們還能指望誰去。

賈赦不是不知道, 邢夫人有了身孕,房裡又多出這許多的產業, 賈璉難免心頭不安, 想要試探一下賈赦的態度,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可一想著那書裡迎春的結局,再瞧著賈璉如今的行為,賈赦就不由得往深裡想去,寒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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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被賈赦這一罵, 越發含愧不已,只哭說道:“兒子萬不敢如此。”

賈赦指著賈璉道:“你有什麼不敢的,只怕早盼著我死了, 好做了這房裡的主去。”

賈赦這誅心的話兒一出,賈璉當下眼淚便簌簌直落,一句話兒也不敢分辨,只磕著頭,苦求著賈赦息怒。

賈赦看著賈璉眼淚鼻涕滿臉亂淌,卻只顧著磕頭,不曾動手擦一下,那摸樣著實可憐,不免心下一軟。

又思及從前的事兒,想著賈璉會有這樣想法,也是從前自己不曾管教的緣故,一時倒略消了心頭之氣,只陰沉著臉兒對賈璉道:“你個不醒事的東西,我置這些產業為什麼,還不是為了咱們這一家子。府裡的情形你也不是沒瞧見,公中的產業,今兒偷,明兒拿,不喊虧空便算好了,哪兒還能賺下銀子來。你日後成家立業,要不要銀子使喚,你妹妹出嫁,要不要置辦陪嫁,這些從哪來,從公中走,能得幾分銀子,靠老太太私房,大房二房都是她的子孫,能給多少去,我不預先想著些,到用銀子時找誰要去。你倒好,才掌了幾天,便同我說起公私來了,迎春不是你妹妹,你母親肚子的孩子也跟你沒關係,你還知道你是我兒子,你還知道我是你爹,你怎麼不說你沒爹沒孃呢,這樣兒日後才好清靜呢。”

卻說這日迎春下了學,正在屋裡同著兩個丫鬟說笑下棋,便有人打了簾子進來了,只笑說道:“姑娘原在這兒,難怪著我往老太太那兒尋了一遭,也不曾尋著姑娘。”

迎春一抬眼,見來人竟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一時不免驚訝,只忙笑著命人端了茶來,又笑讓道:“周嫂子請坐。”

周瑞家的毫不推辭坐了下去,只看了一眼迎春面前的棋譜,忙笑道:“姑娘正下棋呢,倒是好雅興。怎麼這幾日也不見姑娘找我們大姑娘玩去,可是我們大姑娘得罪了姑娘去。”

迎春聞言,只放了棋子,不解道:“大姐姐這些時日不是忙著學詩文麼,我聽先生說,大姐姐很是刻苦,每日下了學還拿著書看到晚上去呢?”

被迎春這狀似無心的話兒一堵,周瑞家的臉色尷尬了起來,只忙不迭的轉了話頭道:“我們太太命我送了東西來給姑娘。”

說著便遞了個匣子過來,司棋接了過來,伸手開啟匣子,迎春瞧了一眼,見是幾支珍珠攢成的新樣頭花,只忙笑道:“嬸孃為何送這個給我?”

周瑞家的一聽,便笑道:“這是金陵薛家送來的,我們太太想著姑娘,便讓我送了幾支過來,姑娘自帶也好,送人也罷,多少都是我們太太的一份心意。”

迎春點了點頭,只細聲謝過,又轉頭去拈棋子去了。

周瑞家的見迎春這般模樣,一時倒不好再留著說話,只忙不迭的起身告辭,欲回去覆命。

哪知剛站起身來,外頭便有人稟說道:“太太過來了。”

幾個小丫鬟忙忙的打起了簾子,邢夫人挺著肚子,扶著王善保家的的手臂,慢悠悠的進了屋來。周瑞家的忙上前行了禮,只笑問道:“大太太好?”

邢夫人見著周瑞家的立在屋裡,不免詫異,只淡淡道:“今兒還好。你到這邊可是有事兒?”

司棋忙把那珍珠頭花給邢夫人看了,又笑著說明了緣故。

邢夫人方笑了,只說道:“二太太凡事想著我們家迎丫頭,真是有心了。”

說著,又對著周瑞家的道:“今兒也巧,我正有一宗東西,要給了你們家大姑娘呢,既遇著你了,你便一併兒替我帶過去罷。”

說了這話,邢夫人便朝著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自有人捧了個金絲琺琅匣子上來,遞給了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接過匣子,開啟來看了一眼,便呆住了,只見裡頭是兩套上等的紅寶石頭面,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邢夫人見著周瑞家的這般驚訝,不禁笑了,只滿不在乎的說道:“這是璉哥兒昨兒拿回來的,聽說是他在外頭結識的朋友送的,都是上進的東西,樣式新,東西也好,就是太鮮亮了些,我戴不上頭去。我想著大姑娘如今也是在議親的人,合該仔細收拾裝扮著,這東西給了她,倒不算辜負了去。”

周瑞家的聽了,面上越發尷尬,只強笑道:“這樣的好東西,太太該給二姑娘留著才是。再說著,我們姑娘如今還小著,哪有什麼議親不議親的話兒,太太許是聽差了。”

邢夫人略笑了笑,只說道:“只許你們太太想著迎春,就不許我想著元春不成。只是這議親的話兒,倒不是我聽差了,前兒柳太太過府來,不是正說著要相看了元春去麼?”

周瑞家的忙不迭的說道:“太太必是記錯了,柳太太原是為珠哥兒的事來的,那些旁的話兒,只是玩笑罷了。”

邢夫人聽著周瑞家的這麼一說,只是一笑,淡淡道:“原是這樣,我還道著柳太太是認真的呢,說來,他們家倒不差,門庭摸樣都算難得了。”

周瑞家的忙笑道:“可不是,我們太太也常說著呢,他們家論起來,尚個公主也是使得的。”

邢夫人聞言,越發笑的和氣,一時也不再提元春的事兒,只同周瑞家的說起尋常家事來了。

到了下午,賈赦從外頭回了府來,才進了院子裡,便見兩個小丫頭在門前澆花,一見賈赦便笑說道:“老爺回來了,太太剛起來呢。”

賈赦略點了點頭,只往正房裡去了,一進門,便見著邢夫人坐在梳妝檯前,拿著簪子往發上插著。

邢夫人從鏡裡望見賈赦進來,只忙笑著轉過頭來,笑問道:“老爺回來了。先前老太太還使喚了人過來問呢。”

賈赦笑著上前,拿了梳妝檯上的步搖看了看,只問道:“老太太問什麼?”

邢夫人用梳子抿了抿兩側的鬢髮,垂眼笑道:“老太太差人來說,史家大老爺這幾日好些了,瞅著自己病重久不見好,怕日後沒個摔喪駕靈的人,便從族裡過繼了個孩子,如今已是遞了摺子上去了,問老爺知道不知道?”

賈赦一聽,哪不知賈母這話為何,頓時哭笑不得。

正無奈搖頭,賈赦又忽覺這事兒很是奇怪,他明明記著史湘雲是父母雙亡,更無兄弟姊妹,襲了史湘雲父親爵位的人,是史湘雲的叔叔,若是史湘雲父親過繼了嗣子,這爵位怎麼也不該落到史湘雲叔叔頭上去。

想了一遭,賈赦也想不出個究竟來,只得權當這事是蝴蝶翅膀扇出來的,於是搖頭問道:“我倒不曾聽說這事。前兒還聽說他們家為襲爵的事兒,鬧得不可開交呢,怎麼又突然過繼嗣子去?”

邢夫人抿唇一笑,只抬眼看著賈赦道:“還不是咱們家老太太的主意兒。他們家鬧成這般摸樣兒,老太太哪有不知道的,我聽說老太太使人請動了史家還在世的幾位老太爺,連壓帶勸的,好不容易才把這事兒給裁定了。史家大老爺強撐著病體,寫了摺子遞進宮去,如今萬事具備,只等著旨意下來了。”

賈赦聞言,不由得笑道:“聖上尚還病重著,哪有空兒批奏摺下旨意去,如今朝裡的事情,多是六部各行其是,我瞧著史家這事,只怕難成。”

邢夫人微微一笑,只說道:“可不是,老太太正憂心這個呢。今兒我過去陪老太太說話,正好二太太也說起聖上的病重的事兒,只說著,若是有個萬一,也不知珠哥兒的婚事怎麼辦,我聽著那意思,琢磨著二太太是想提前替珠哥兒辦了婚事去。老太太憂心著史家的事兒,倒沒說話,也不知心裡究竟是怎麼個打算?我想著,若是珠哥兒這回成了親,璉哥兒自然也是遲早的事兒,有些該備置的東西,老爺也該命人備置了去,省的以後手忙腳亂的,倒委屈了他們小夫妻去。”

賈赦正拿著那步搖搖晃,聽著邢夫人這話,微皺了皺眉,只問道:“珠兒要成親了。他不是還病著麼?”

邢夫人放下梳子,只笑說道:“誰說珠哥兒還病著,二太太今兒還說呢,珠哥兒已是大好了,只是她怕著珠哥兒吹了風受了寒氣去,強命著他在屋裡躺著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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