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賈母又拉了賈璉道:“瞧這小臉唬的,竟是連血色都沒了,也到用飯的時辰了,你下午還要進學,便不擾著你老子養病了,到我那瞧瞧你弟弟妹妹去。”

說著,又吩咐邢夫人道:“我瞧著雖是沒什麼大礙了,可到底不放心,待會拿帖子再請張太醫來瞧一邊,你也看仔細些,不許那些人又鬧著他。”

見著邢夫人應了,賈母方才帶著賈璉出去了。見著賈母同賈璉去遠了,邢夫人才打量了一下屋裡的丫鬟,朝著賈赦帶著幾分遲疑道:“老爺,你瞧這事該怎麼發落?”

賈赦雖恨不得把這些勾壞了賈璉的丫鬟都打死,可到底不是正兒八百的賈恩候,還帶著幾分現代人的法治觀念,也恨不下這心腸來,只扶著額頭淡淡道:“老太太既囑咐了由你處置,你便看著辦吧。”

邢夫人在這府裡何時得過什麼權柄,此時聽著賈赦如此說來,不禁心下狂喜,決心要拿此事出頭,顯一顯手腕,好生威風一場。於是,邢夫人冷眼細瞧了一番那兩個丫鬟,只瞧得那兩個丫鬟瑟瑟發抖,低著頭竟是連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邢夫人方才冷笑道:“果然是兩個美人胚子,怪不得能勾得璉哥兒把魂都飛了,素日我也常聽說璉哥兒身邊的丫鬟很有些心大的,我倒琢磨著不知究竟,怎沒想今兒倒是見實了。罷了罷了,也是咱們這府裡小的些,容不下你們這樣的奶奶,我也不做那惡人,索性打發你們一家子出去是正經,以後你們要攀什麼高枝兒,也隨著你們自個,咱們這府裡是留不住兩位奶奶了。”

這一番尖酸刻薄的話兒說出來,只把那兩個丫鬟羞的無地自容,心裡本就嚇得不輕,如今再被邢夫人這一番羞辱,竟忍不住嚶嚶低泣起來。

邢夫人見著兩個丫鬟哭泣,越發添了怒氣,竟是把打賈母那受的氣全洩在這兩個丫鬟身上,邢夫人只啐了一聲,撇嘴道:“怎麼,不痛快了,只怨我嘴笨,說不出好話兒,兩位奶奶可別燒心,日後攀上了什麼高枝兒,也別拔眼裡出不來,左右若不是兩位奶奶做下這體面事,我便是想說幾句,只怕奶奶也不耐煩聽呢。”

賈赦聽著邢夫人越說越不像話,只咳嗽一聲,吩咐道:“行了,念念叨叨的,竟是瘋魔了不成,不過幾句吩咐人領出去的話兒,你倒說起勁了,也不嫌吵的人腦仁疼。”

聽著賈赦發了話,邢夫人立馬住了嘴,賈赦強撐起身子,只朝著旁邊的丫鬟吩咐道:“扶我回房去,這兒吵吵鬧鬧的,便是沒病也鬧出病來了。”

邢夫人見著賈赦似生了氣,忙朝王善保家的使了個眼色,自個上前服侍著賈赦起來,賈赦本不願邢夫人侍候,可一瞧著她那還泛著紅的眼圈,便不由得的軟下心腸去。

卻說賈赦這般受了氣,難免有些鬱積,原本不重的病也纏綿起來,日日藥石不斷,又因有太醫囑咐在,賈赦漸遠了女色,倒是日漸清心寡慾起來。

下邊的奴才有那捉狹的見了,不免編排著賈赦和賈政果是親兄弟,一個個都是有佛緣,大哥快成個和尚不說,二哥竟還請了尊菩薩在家裡供著。

這些捉狹的話兒在府裡傳的沸沸揚揚,激的素來唸佛的二太太很是料理了幾個下人,才把這股子風氣給剎住了。

賈赦原也有些耳聞,他倒是不怎麼放在心上,不過往深裡一尋思,不免驟生一個激靈,他倒是改變的太過,失了原來的本性,難怪下人生疑編排。

於是賈赦在問過太醫之後,每隔三五十日也宿到姬妾房裡一日,也不特別寵愛誰,只撿著日子輪著罷了,這樣一來,原來鶯鶯燕燕吵嚷不休的長房裡倒較以前安寧了許多,不知少生了多少事端。

只是邢夫人見賈赦轉了性子,心中倒得了意,對那些姬妾也漸拿大起來,主母的派頭也同王夫人學了起來,不過她究竟是個沒膽量的,也不敢做的太過,因而賈赦倒也不曾理會。

待得賈赦病好,卻也快近年節了,遞帖子請賈赦吃酒的人也漸多起來,賈赦心裡清楚這些人不是趨炎附勢的,便是那幾家要壞了事的,因而除去幾個世交,倒有大半託病不去,好在他原本就大病了一場,旁人也不曾生疑。

只是賈赦雖少了戲酒,這忙碌卻不減半分,榮國府是怎麼倒的,書中雖不曾寫明,但也隱隱透出是賈府虧空引起的,賈赦於政務是七竅通了六竅,活脫脫一竅不通,但他想著多積攢些銀錢,少攬些事理卻是無錯的。

若說旁的,他還無處下手,不過這賺錢他倒還有一兩個主意,可賈赦唯一犯愁的便是他手頭無人可用。這可不是說什麼玩笑話,誰叫賈赦前半輩子宅的太廢,身邊逢迎的小人不少,可若是尋一兩個能辦事的乾材那可比淘沙金還麻煩的多。

而且賈赦要辦的事情若走漏了風聲,旁的不說,便是他那個弟媳婦王夫人便是個難招架的,指不定賈母又要說什麼公道話,賈赦掙錢是要防著日後不測,可不想被人拿去打水漂,光聽個響兒抵什麼用。

賈赦尋不出人來,滿腹的主意,竟是沒個施展的手段,心裡不是滋味,人也漸懨懨起來。

也不知怎麼叫賈母知道了,她雖不喜長子,但到底是打她身上掉下來的,怕著賈赦是為著賈璉積了氣,倒不好再讓賈璉躲著賈赦去,便藉口讓賈璉盡孝,日日到賈赦房裡請安。

只是賈母到底溺愛孫子,又怕賈赦再拿孫子出氣,故而也使喚了奶媽子帶著迎春一道過去,左右也叫賈赦給賈璉存幾分體面。

這日,賈赦正在書房裡翻著幾本雜記,忽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小丫鬟怯怯的聲音傳了進來:“老爺,璉哥兒和二姑娘來了。”

賈赦聞言,忙放下書,聽著二姑娘的名兒,他心裡不免有些好奇,這紅樓夢裡的呆木頭就是什麼摸樣兒,不知是不是和賈璉一樣,比書裡寫的還不如。

一想起賈璉,賈赦似又想起前兒聽見的那些話,心裡越發添了幾分不自在,面上也帶出幾分厭色來。

賈赦尚思量著,賈璉同著賈迎春卻是嬤嬤丫鬟的簇擁下進了屋來,端見著賈璉外罩了身海龍皮小褂,內裡是石青色撒花襖子,腳下蹬著雙青緞靴子,頭上帶著個攢珠抹額,瞧著平添幾分稚氣。

話說前兒賈母雖保下了賈璉,但也無心理會身邊那些丫鬟婆子,因此除去賈璉的乳母趙嬤嬤,其他的人大多打發了出去,新換的人一個賽一個老實本分,教賈赦瞧見了,這心裡倒舒坦了些。

賈璉雖生的風流俊俏,但也不是那天生的多情種子,因著前兒胡鬧的事,氣病了自己老子,心裡也有些不好受,進來便恭恭敬敬的給賈赦請了安,垂手在一旁等著聽賈赦訓話。

賈赦看著賈璉這副老實像,心裡倒消了氣,臉色也好轉了些,又把目光轉到了賈璉身後的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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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著大紅的羽紗斗篷裡裹著粉團團的女孩兒,瞧著眉清目秀,肌膚白嫩,顯然是個美人胚子,只是過於沉默了些,竟少了幾分生氣。

賈赦一見迎春這摸樣,不免心下暗忖,迎春如今才五六歲光景,便有了這般木訥的摸樣,一絲孩氣全無,可見在這府裡被忽視到什麼地步了。

賈赦前生便只有一個女兒,視作掌上明珠一般,千嬌萬寵,指星星要月亮,竟是無所不從。

如今見了迎春這般模樣,嘆息之餘,不禁心生憐愛,只朝著迎春囑咐道:“你雖跟著老太太身邊,但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難免有注意不到的地方,你若缺什麼少什麼,只管回來說,我給你補上。若是身邊的人不周到,你也只管講,咱們這樣的人家何處尋不到幾個使喚人。”

迎春聽著賈赦這麼一說,抬眼看了賈赦一眼,而後卻依舊低下頭去,抿著唇搖了搖頭。

賈赦瞧著迎春這摸樣,便知她是被人忽視多了,養成了自卑懦弱的性子,也沒旁的法子,只有日後慢慢寬解著。

賈赦嘆了一嘆,只朝著那群丫鬟婆子道:“你們也是幾輩子的家生子,有些話也不用我白囑咐,只是我也不是聾子瞎子,有些事兒清楚著,你們哪些人打牌吃酒不把哥兒姐兒放心上,哪些人偷拿姑娘的月錢,哪些人服侍不上心的,我這兒都有個名冊兒,以往給你們幾分體面,你們中間有些人倒越發上臉了,前兒太太打發了幾個,這剩下的,你們改了也罷,若是還敢弄鬼,我只按著冊子發賣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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