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聽著賈赦這麼說, 笑了笑, 方又說道:“依我說,璉哥兒從金陵回來之後,也穩重了許多, 如今往外頭跑,想來是在府裡拘得悶了。如今璉哥兒的年紀也不小了, 很該放兩個人在屋裡,一來栓栓他的心思, 省的在外頭縱野了心。二來璉哥兒倘若有些不對, 也有個人在旁邊勸勸。”

賈赦聽了,雖知邢夫人說的乃是常理,但一想起書裡的秋桐, 就不免皺起了眉頭, 只是不好強駁了去,於是說道:“你這話原在理, 只是這府裡的丫鬟, 我瞧著都是些心大的,放在璉兒屋裡,未免搬弄是非,調唆的璉兒越發糊塗。”

邢夫人聽了賈赦這話,只忙笑道:“老爺說的很是, 素日我也沒留心這些,只是今兒偶然見著一個丫頭,覺得摸樣周正不說, 行事也很是溫柔和順,性子更是挑不錯兒來。著實是難得遇著的,我瞧著中意,便想著稟了老爺,看能不能放到璉兒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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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聽著邢夫人這麼一說,只問道:“你瞧中了誰去?”

邢夫人微微一笑,只說道:“也不是旁人,就是老爺房裡的翠雲,我瞧著她摸樣兒不錯,年紀也合適,又是璉哥兒她娘留下的人,規矩分寸也比旁人強些,給了璉哥兒倒也不算委屈。”

賈赦當下一驚,可轉念想想,覺得邢夫人瞧中了翠雲,倒也平常,且不說這翠雲的模樣秀麗,單是那行事穩重,便能入了邢夫人的眼去。

畢竟這府裡的丫鬟輕狂的多,知事的少,似翠雲這般模樣出眾,卻極懂規矩的,更是少之又少,無怪乎會被邢夫人看中。

只是賈赦雖覺得邢夫人選的人不差,但他心裡根本沒想過給賈璉屋裡放人,倒不是賈赦有什麼現代平等觀念,只不過不願害人罷了。

賈璉早就定了親,雖說屋裡放人是常事,但是還未進門的王熙鳳卻是個醋心醋意,若是如今給賈璉屋裡放了人,王熙鳳進門之後,自然少不得打發出去,說不準還會用上對付尤二姐那樣的手段,來除去這些她眼裡的肉中刺。

再者,賈璉那性子,最是個喜新厭舊,便是放了人在屋裡,也不過新鮮過一兩日,便也撂開手去了,何苦白糟蹋了這些丫頭。

想到這兒,賈赦心裡越發不舒服,只對著邢夫人勉強笑道:“若說翠雲倒是不錯,只是璉兒那性子哪是個丫頭便能勸住的。再者,這些天我也聽人說了一些京裡的新俗,這哥兒屋裡便是放了人,大多也要在主母進門前打發出去,為的便是不讓哥兒被屋裡人轄制住。璉兒天生便有些軟性兒,被人一哄,上天下地都不知道,若出了什麼寵妾滅妻的事兒,咱們家如今不同往常,哪有拿著話柄兒往人手裡送的。”

邢夫人聽了賈赦這話,心裡想想也覺有理,只是不知為何,仍舊有些不甘心,只說道:“可府裡的規矩,璉兒屋裡若是一個人也不放,也有些說不過去兒?”

賈赦酒意漸上來了,越發有些瞌睡,只擺擺手道:“便是要放人,也要問問老太太和璉兒,你瞧著中意,若老太太不喜歡,璉兒看不上,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說著,賈赦不免打起了哈欠,邢夫人見了,便有千言萬語,也只得服侍著賈赦睡下了。

卻說這邊兒,邢夫人和賈赦說著賈璉的事兒,那邊兒王夫人也和賈政議著賈珠的事兒。

只聽得王夫人對賈政說道:“今兒老太太請人賞花吃酒,柳太太也來了,她和我說,前兒提得先訂親的事兒,李家已是同意了。老爺若沒旁的意思,明兒我便稟明老太太,挑個合適的日子遣人上門去了。”

賈政皺了皺眉,只淡淡道:“先訂親也好,日子這些你和老太太商量罷,只不可誤了珠兒的學業。”

王夫人聽得一笑,只說道:“老爺放心,這些我都清楚著。”

聽著王夫人這麼說,賈政微微點了點頭,忽而想起一事,忍不住又問著王夫人道:“昨兒我恍惚聽府裡的人說,那柳太太好像很是喜歡元丫頭,你瞧著這是什麼意思?”

王夫人臉色一白,只匆忙遮掩著笑道:“許是元丫頭合了柳太太的眼緣罷了。咱們家元丫頭還小著,若說別的也早了些。”

賈政聽了,倒也沒想旁的,只點了點頭,便往趙姨娘屋裡歇下了。王夫人見著賈政又去了趙姨娘屋裡,心裡便是燒了團火似的,只看著趙姨娘屋子的方向,似乎要把屋子看穿了去。

過了好一會兒,周瑞家的才小心道:“太太,已是過戌時了,我服侍太太梳洗了罷。”

王夫人方點了點頭,周瑞家的命丫頭打水進來,替王夫人卸妝更衣。

周瑞家的一邊替王夫人取著發上的頭飾,一邊不免笑說道:“如今珠哥兒的事情定下了,太太也能放些心了。”

王夫人看著鏡子裡的影像,微微嘆了口氣,方說道:“珠兒的事是定下了,可元丫頭那兒,我還懸著心呢。”

周瑞家的笑了笑,忙奉承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依咱們大姑娘的模樣品性,太太若是瞧不上繕國公家,不妨再瞧瞧其他人家,總挑個既叫太太稱心如意又能配得上咱們大姑娘的出來。”

王夫人聽了,便冷笑道:“你說的容易,今兒柳太太還同老太太說了大半天的話兒呢,話裡話外那意思,我不用聽便知道打得什麼主意兒?偏老太太還跟不知道似的。”

周瑞家的聽了,瞅著王夫人的臉色,略帶幾分遲疑道:“若說老太太,我倒覺出些意思來?”

王夫人聽著,略生了幾分好奇,只忙忙道:“你說來聽聽?”

周瑞家的忙笑道:“太太你想想,老太太畢竟是有經歷的人,見過世面也多。不說別的,前兒往宮裡送東西的事兒,太太和大太太雖也是為府裡著想,但到底沒老太太看得深,不然大老爺再是會說話,聖上想不起他來,這官不會打天上掉下來。”

王夫人聽著,只點頭道:“你這話也在理,倒比我想得明白些,你說說,如今老太太又起了什麼心思?”

周瑞家的方笑了笑,才說道:“我想著,老太太必是覺著繕國公家到底是世交,他家的石哥兒又是個出息的,便是兩家不成親家,也不能輕易得罪了去,這才拿話攏著柳太太呢。”

見王夫人點了點頭,周瑞家的又道:“大姑娘是太太養的,太太自是心疼,老太太對大姑娘也喜歡著,只不會輕易就點頭應了。只是我心裡有些淺見,若說咱們二房到底比不得大房去,老爺身上沒有爵位,大姑娘雖是嫡女,可如今京裡人家都長了一雙富貴眼,竟是連門當戶對都不大起興了,只想著攀高枝兒。如今這繕國公家,到底不算差,雖說人口多了些,可繕國公能活幾年去,那柳太太又喜歡咱們大姑娘,那些通房丫頭,不過隨手便打發了。再者,那光哥兒人品也不差,是個孝順懂事,若說什麼貪花好色,小孩子家哪個不是這樣,不說別的,單林姑爺那樣人品的,還不是照樣有幾房姬妾,要我說,只要人能幹比什麼都強。”

見著王夫人這神色漸漸凝重了些,周瑞家的知王夫人的心思已動搖了幾分,忙又添了一句:“還有,我瞧著那光哥兒舞刀弄劍,卻是有能耐的。咱們這八公的爵位都是從刀山火海裡得來,武將也未必比文臣差了。”

王夫人原已被周瑞家的說動了心,可聽見這武將文臣的詞兒,心裡不免又不自在起來,越發拿定了主意,只冷笑道:“如今這世道,拜相的文臣不少,可這封侯的武將是一個都沒有,這光哥兒再出息,只怕也不是那封侯的材料。”

周瑞家的聽了,知道王夫人心意已定,當下是說不動了,忙笑道:“太太說的是,我倒沒想到這層去,到底還是太太想得多有見識,處處都為大姑娘考量著。”

說了這話,周瑞家的便不再多言,專心服侍王夫人起來。

倒是王夫人捻著一支金釵,看了兩眼,忽而笑問道:“今兒也奇了,你說柳太太這事,老爺是打哪兒知道的訊息?”

周瑞家的愣了一下,只忙笑道:“太太還用猜,少不得是趙姨奶奶在老爺面前下的話,不然這府裡,有誰會閒得沒事,在老爺跟前說這些?旁人便是說了,老爺也不大會聽呢。”

聽著周瑞家的這麼說,王夫人微微笑了笑,偏生叫周瑞家的見了,心裡更掉了冰窟窿似的,寒得刺骨。

王夫人也不理睬周瑞家的,只笑說道:“我瞧著這些日子,趙姨娘自打身邊多了幾個得力的嬤嬤之後,是越發的清閒了,事兒不大做不說,如今竟是連姐兒也不好生照料了,專司著口舌上去了。”

說著,王夫人臉上的笑容越發慈愛,神色裡也帶出些憐憫之色,只嘆道:“可憐這三姑娘,先天便有些不足,體弱不說,日裡也常有些病痛。趙姨娘不尋思著好生看顧,仔細為她調養調養,卻成天到處嚼舌頭編謊話兒玩,不說旁人,便是我見了,都忍不住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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