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邢夫人正愁著沒地方出氣呢,只怒衝衝道,“哪門哪家的老奶奶,我瞧著她不是什麼奶奶,竟是府裡養著的老不死的賊頭兒。”

旁邊侍候的丫鬟見著邢夫人生氣,忙趁機下話道:“太太不知道,這個老奶奶原是我們姑娘的奶嬤嬤,最是喜好喝酒賭牌。往日她在府裡時,因掌著姑娘的月例,便常同人鬥牌耍錢,起先還好些,後頭見著姑娘仁厚,常常輸光了姑娘的月例不說,還時常尋摸著姑娘的東西去換錢。前兒,太太身邊的王姐姐,本要攆她出去,只是被二太太撞見了。二太太便說,好歹也奶過姑娘一場,原也比別人體面一些,便賞了幾十兩銀子放她回家享福去了。”

見邢夫人聽得柳眉倒豎,那丫鬟暗自稱願,正要趕著再說幾句,門外去進來了一個年輕媳婦,只朝著邢夫人陪笑道:“太太,可別聽這小蹄子胡扯,我婆婆如今眼又昏,耳又聾的,日間也不怎麼走動得,只是偶爾進來瞧瞧姑娘罷了。再說著,這主子的東西,我們便是有一百個膽兒,也是不敢誤下的。以前我婆婆動姑娘的東西也是不得已,這府裡的月例是我婆婆掌著,可姑娘的使費也是我們供給的,有時少了什麼,缺了什麼,月例不夠,這多出的花銷,還不是我們填補著,便是動了什麼東西,也都填補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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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媳婦竟是明仗著迎春好性子,邢夫人又一慣不理會,捏了假賬出來討情呢。

邢夫人聽了,越覺好笑,只朝著那媳婦笑道:“這麼說來,你們竟是最最忠心為主的了,最是顧恤姑娘的,倒是旁人冤枉你們了。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這二姑娘是吃的金子,還是用的銀子,幾千上萬兩的花銷都出來了,就算這府裡上下都是睜眼瞎子,可還長著耳朵呢,這銀子丟進水裡還有個響聲不是。”

可巧今兒賈赦打莊上回來,得了件極有趣的玩意兒,他本就是個寵女若命的,得了東西,只想著迎春必是喜歡,一回府,便朝著迎春房裡來了。

若說這有趣的玩意兒,換現代或許算不得什麼,但在這兒,卻也稱得稀奇。

賈赦自從針墨坊一炮而紅之後,便又琢磨起其他掙錢的主意來了,繡娘們是□□無術了,但木匠們卻空閒著。

概因紡織機那東西,說簡單不簡單,說複雜也不複雜,但是賈赦一沒見過實物,二沒見過圖紙,光憑嘴說,木匠們弄出的東西,總有些這樣那樣的問題,短時間內想投入生產是不大可能的。

於是,賈赦想來想去,倒想起以往女兒常玩的那些玩具來,洋娃娃是不能弄,但那些嬌小玲瓏的小房子,卻也算得有趣,而且製作容易不說,沿著這條路子,還能變出不少花樣來。

一想到這主意,賈赦當天便忙不迭的趕去了莊上,不但把點子給那些匠人說了,還提點了一句,若把那些紡車,石磨,水車也縮小做出來就更好了。

結果今天賈赦一到莊上,那些匠人竟已把樣品做了出來,其中有一件,仿造了田園山居的摸樣不說,只要沿著假山頂上的池子倒入些許清水,微型的水車便會帶動石磨轉動並灌溉著田園,恍眼看去,竟像個微小的桃花源。

其精緻巧妙,便是賈赦見了,也很有些愛不釋手。

賈赦正走至院中,忽聽得邢夫人的聲音,似在與人口角似的。

於是走到窗邊,側耳細聽了一下,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去,一拂袍袖,便往著屋裡去了。

那些丫頭正聽著裡頭的情況呢,待得賈赦走到跟前了,才瞧進眼裡,慌忙打起簾子朝裡道:“老爺來了。”

邢夫人忙住了口,又見著賈赦一身風塵僕僕,知賈赦必是才打外頭回來,忙命了丫鬟打水進來。

那媳婦見賈赦來了,且又挨了邢夫人的話,心裡惶恐不安,遂想偷摸出去。

賈赦坐下,只問著邢夫人道:“剛才你同誰在說話,怎麼我聽著竟像在鬥嘴似的。”

賈赦不說還好,一說邢夫人的氣性又上來了,只拿了匣子往賈赦眼前一放,便說道:“老爺瞧瞧,我今兒才算見識了,偷拿了姐兒的東西不說,還竟和我算起賬來了,一針一線都成了這些奴才出的了,敢情我們這正兒八經襲爵的,倒是靠他們養活了的。”

賈赦一聽,臉色越發陰沉,只冷笑道:“誰說的這話兒,今兒這府是他們養活了,明兒就該讓我把爵位讓賢了,看來府裡是轄制不住了,合倒該上金殿去討個說話,看看是哪家的皇子皇孫落了難,不然咱們府裡怎麼憑空多出一堆主子來。”

邢夫人捧了盞茶來,只笑道:“還能有誰,不就是跟前這位奶奶,好氣性兒好能耐,今兒倒和我算起賬了,什麼填補不填補的,說出來也不怕咬了舌頭。”

那媳婦早嚇的渾身發抖,聽了賈赦同邢夫人的話,頓時一個激靈,癱倒在地,一邊扇著自己耳光,一邊淚流滿面的求告道:“都怪我嘴賤,不說人話,白造口孽,老爺太太好歹看在我婆婆奶大了姑娘的分上,饒過我這一回吧。”

賈赦聞言,聽著越發好笑,只奇道:“這媳婦是誰,她婆婆又是誰?”

旁邊的一個丫鬟見機道:“老爺不知道,這媳婦的婆婆是我們姑娘的奶孃,仗著奶大了姑娘,素日最是威風了,老爺給姑娘的東西,不知被她藏匿了多少去。這媳婦也不是個好的,時常欺著姑娘好性兒,天天作耗。”

賈赦聽了,頓時大怒,只道:“還用我吩咐不成,既有臉說這話,想來往日也好不到哪去,便是打殺了也冤不到哪兒去。”

說著,又掃了一眼匣子,抬抬下巴對邢夫人道:“這匣子裡的東西通共值個兩三千兩銀子,誰偷摸了東西,你只管教人去抄一番,若是抄出的銀子抵上了,把他們一家子攆出去便做罷。若是抵不上,也不用送什麼官,只把他們全家送到煤窯子裡,什麼時候掙足了銀子,什麼時候再放回來。”

邢夫人聽了賈赦的處置法子,喜不自勝,只是一轉念,不免又道:“只是那偷盜的婆子早放了出去,倒便宜了她去。”

賈赦冷笑道:“她是出去了,可兒子孫子,表親堂族,總有親戚故舊留在府裡的,株連兩字談不上,可連坐一番也夠了。”

邢夫人聽得賈赦這麼說,越覺合心稱意,只忙命了人捆了那媳婦出去,又張羅著人去搜人抄屋子。

賈赦聽得邢夫人吩咐下去了,皺皺眉,沉吟一會又道:“這抄家捆人,難免興師動眾的,你倒該過去和弟妹打聲招呼,省的又有什麼人說給老太太,平白叫她老人家擔心一場。”

邢夫人聽了,如何不知賈赦意思,無非是給王夫人個面子情,好叫王夫人也過得去。

好歹這府裡的家在王夫人在當著,出了這樣的事情,王夫人少不得是管束無方,可若邢夫人打了招呼,一來,這事就成了大房的內務,自然與王夫人無關。

二來嘛,告知了王夫人,王夫人心裡也有個底子,規矩禮數上是沒差了。

想到此處,邢夫人便朝著賈赦笑道:“老爺說的甚是,我這便過去和二太太說一聲,也免得這些下人毛毛躁躁,又鬧了什麼是非出來。”

說著,邢夫人便領著人風風火火的出去了。

賈赦見邢夫人出去了,只無奈一笑,把迎春喚到跟前道:“東西沒了就沒了,你也別悶著生氣,明兒我再讓人拿幾樣更好的送來。”

迎春抬眼看了看賈赦,只搖了搖頭,細聲道:“我不要了,他們雖是自作自受,卻帶累得太太氣了一場,若再得了,若出了事,太太又要生氣。”

賈赦聽得好笑,只與迎春分說道:“太太雖氣一場,可發落了這些人出去,下次敢伸手的人就越發少些,若還有這樣的事情,太太生氣是免不了的,可處治過後,總會有人知道什麼事兒不能做,不該做,漸漸的敢不守規矩的人就會越來越少。若因為不想太太生氣,而縱容他們,等太太發現了,豈不是更生氣難過。”

迎春聽了,默默的低下頭去,只伸手摸著衣角,一言不發。

賈赦見了,心中微嘆,知道迎春這性子已形成了大半,指望一句兩句話,便能扭過來是不現實的,只能慢慢開導著。

於是賈赦笑了笑,拿了個竹藤匣子出來,方說道:“且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今兒我打外頭的得了個玩意兒,既新奇又有趣,很有些意思。你放在房裡,閒著看看,擺弄擺弄,倒比放些俗氣的假山盆景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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