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才不理會賈赦同賈母是為誰忙碌,他只歡喜著自己要出遠門了,無人管束不說,還能盡情玩樂。

心裡念著這些,賈璉哪管賈赦和賈母商議的是什麼,便是賈赦不讓他帶著興兒幾個,只讓賈璉帶著他的兩個奶哥兒趙天梁和趙天棟,賈璉也渾不在意,他的心早飛到了秦淮河畔去了。

待得一切打點妥當了,賈赦訓了賈璉一回,又囑咐了趙家哥倆幾句,方才放著賈璉去給賈母邢夫人等人辭行。

賈母是千叮囑萬囑咐,生怕賈璉在外頭受不得苦,千萬萬語,翻來覆去說了無數遍,聽得旁邊的丫鬟婆子是淚如雨下,偏偏賈璉卻聽不進心裡去,只盼著早些出門。

臨了,賈母拭了拭淚,指著身邊兩個大丫鬟對賈璉道:“你那老子狠著心不讓你多帶人出去,我老婆子也沒法子,這兩個丫鬟平素服侍我還算上心,你帶著她們,這一路上,有她們服侍著,我還能稍放心些。”

賈璉瞅了那兩個丫鬟一眼,見著容貌很是清麗,當下便看入了眼,心中很添了幾分喜歡,不覺流露了幾分出來。

賈母瞧在眼裡,只朝著賈璉道:“這兩個丫鬟都是妥當人,平素也算得我的意,若不是給你,我還捨不得,你若是揹著我的眼,在外頭不醒事,等你回來了,你老子錘你的時候,可別來搬什麼救兵,道什麼委屈的,我只作不見,橫豎他捶不死你。”

賈璉聽了,如何不明白賈母的意思,只嬉皮笑臉纏著賈母道:“老祖宗放心,我又不是那三歲孩子,只知胡鬧嬉耍的。老祖宗這麼說孫兒,虧孫兒還想著去了金陵要帶什麼寶貝,回來給老祖宗呢,如今聽了老祖宗這話,看來孫兒倒是什麼也不用帶了,只把這兩位姐姐全須全尾的給老祖宗帶回來就是了。”

賈母聽著賈璉撒嬌賣痴的一番話,只點著賈璉的額頭道:“你這個猴兒呀,不是那三歲孩子,只比寶玉大不到幾天去。”

賈母這話一出,周圍一堆丫鬟婆子都忍不住笑了些來,笑聲一起,倒把賈母的傷感沖淡了許多,只又開始嘮叨先前那些話兒,生怕賈璉給忘記了。

賈母再是不捨,賈璉還是離了京,少了賈璉在賈母身邊說笑,賈母一時不慣了許多,人也越發倦怠了許多。

只時不時掛念著賈璉在外頭冷了沒,餓了沒,見著賈赦更是無端冒火,時不時的非刺上幾句才甘心。

被賈母拿話刺著,賈赦如何不知賈母是在遷怒,只是他本就不怎麼往賈母眼前湊,偶爾一兩句不中聽的話,賈赦聽了也跟沒聽似的。

兒子到底不比媳婦,賈母自是要給兒子留些臉面,雖然賈赦這兒子根本就沒有臉面可言,但賈母便是再埋怨賈赦,在人前說話時也得轉幾個拐角。

再說著,賈璉離了京,賈赦卻也沒能閒著,抄家滅門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賈赦光是料理莊子,為了虧空攢錢便忙得夠嗆,哪兒有什麼閒心,去猜度賈母話裡的玄機,他只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個時辰。

忙碌了幾日,賈赦的繡品鋪子總算開了起來,名字很簡潔,就三個字“針墨坊”,可謂是一目瞭然。

別瞧著鋪子不大,但賈赦不知費了多少心力,他置的那個莊子,瞞過府裡人倒容易。

畢竟莊子不大,出息就那麼一點,莊上的人活動範圍不大,賈赦又改名換姓的,若不去官府查,誰知道那房契地契究竟寫的是誰的名字。

便是有人追問,賈赦只說是替人買的,天南海北的,糊弄過去也容易。

哪怕榮國府裡知道了,他一個大房老爺隨手買個小莊子,買個小宅子賞人,還要跟人解釋不成。

可這鋪子卻大不一樣,賈赦弄的這些繡品走的便是個附庸風雅的路線,賣的也是個名氣,便是賈赦不說,榮寧二府也遲早會知道。

到那時候,且不論眼熱不眼熱,光是王夫人在賈母面前說上幾句,賈赦就得犯犯難。

再到元春一省親,賈赦不出錢還能等誰出錢去,只怕那年月,賈赦掙的錢全填進去,還不夠數呢。

為著這緣故,賈赦起先是撓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什麼可行的法子來,可是後來他有意無意的朝著府裡的下人打聽了才知道,這古代的戶籍說來也算不得什麼為難事。

哪朝哪代沒有流民的,那些流民總不能都去打家劫舍,佔地為王吧,總有人到了安穩地界,不想再回鄉受罪的。

但按朝廷律例,這些人都得被強行返鄉去,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說白了,總有漏洞可鑽的,當官的吃香喝辣,底下的人也得餬口不是。

找對了路子,賈赦竟是白犯愁了這許多時日,不過一日工夫,賈赦便化名柳平在京城落了戶,有了身份,這之後的事情,便好辦的多了。

賈赦這針墨坊走的便是個風雅的路數,在宣傳上自然與其他的繡行大不相同,既然有慧紋前事,賈赦便是仿效一二也不為過。

賈赦好歹是個穿越者,於借鑑二字上深得精髓,他才不會傻愣愣的照著慧紋的事蹟編撰。

只細心挑出了九名年歲正好,繡藝精湛,又頗有才華的繡娘來,將其身世美化一番或將其遭遇誇張一下,以粉紗小絹謄抄繪像,再以此立於繡品之旁,以作宣傳。

賈赦深知這風雅之物的宣傳,最好是口口相傳,越是以訛傳訛,越是深入人心,因而也不弄那些宣傳把戲,只扣住風雅二字做題。

針墨坊的生意起初冷冷清清,但不過半月便漸了起色,因著這繡品製作不易,賈赦幾乎是限量出售,這麼一來,倒越發顯出針墨坊的特殊來,名氣在京中,也隨之響徹起來。

待得一切上了正軌,卻已是到了三月初,賈赦竟是連花朝節也錯過了,待得揚州報喜的信來了,賈赦才想起林妹妹早在花朝節就下凡了。

訊息來時,賈母正因著春光正好,在園子里布了戲酒,賞花飲宴,除了賈政因工部有事沒來,便是賈赦也被賈母請了去,說是要一家子好生樂一番。

那日宴席才開,臺上的戲尚未唱過一折,賴大家的便忙忙的過來,到了席前報道:“揚州來了信,姑奶奶生了個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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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機靈,不說什麼弄璋弄瓦,只提千金二字,既先避了忌諱,又討了口彩。

賈母聞言,正覺有些可惜,但一想這生了個千金,立馬便轉了念頭,她以前就愁著賈敏體弱,怕在生育上有什麼難處,如今既得了女兒,可見往日的擔憂皆是虛驚一場。

再者,賈敏年紀不大,如今有了嫡女,又何愁沒有嫡子,想到此節,賈母喜上眉梢,只朝著身邊的王夫人吩咐道:“傳我的話兒,府裡的下人每人賞一吊錢,明兒命人備車,我要到清虛觀打蘸去。”

王夫人笑了笑應下了,又朝著賈母勸道:“老太太到觀裡為姑奶奶打蘸自然是好,只是我想著,姑奶奶昔日便有些體弱,倒不妨在佛前供些燈油,請有道行的師太們念些經文,再施齋舍藥一番,這最是消災得福了,也不差打蘸什麼。再說著,這打蘸之事,最是興師動眾,小孩子生來最弱,這福氣大了,反而受不住。”

賈母聽了,思忖一下,倒也覺王夫人說的有理,只是心頭難免覺得話兒有些不中聽,但賈母是何等人物,面上分毫不露,只對王夫人嘆道:“可見是我老糊塗了,便依你說的,供燈唸經,施齋舍藥便是了。”

王夫人笑道:“老太太可不糊塗,只是關心則亂罷了。”許是勸得賈母回心轉意,王夫人不免心中得意,又對賈母笑說道:“可惜姑奶奶這會只是弄瓦之喜,若是弄璋之喜,只怕要把老太太高興的,不只要去觀裡打蘸,還要擺上十里的粥棚了。”

邢夫人在旁的聽得極不入耳,只對著王夫人道:“二太太這話倒說差了,這俗話裡頭有句,先開花,後結果。姑奶奶這頭一個生的是女兒,這是好事兒,到時候再生一個兒子,兒女雙全,再好不過了,有什麼好可惜的?”

賈母聽得邢夫人如此說,心中極是舒坦,只笑道:“赦兒媳婦這話倒說的極是,這裡頭很有些說法,只怕你們不知道。這頭一個女兒,講究起來,是最有福氣的了。”

邢夫人笑了笑,只忙奉承賈母道:“我也常聽老人講這話,只不知究裡,還是老太太見多識廣。這姑奶奶生的千金是有大福氣的,那姑奶奶的福氣自也不會差了,說來這最了不得,竟是咱們老太太,哎喲,我呀,真真兒是有眼無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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