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叫如意的也沒好到哪兒去,她本在府裡便受了風,出去了又無人仔細照應,待到賈璉去看她時,病的也差不多快斷氣。

說到這兒,興兒畏畏縮縮的抬眼看著賈赦道:“那日我和二爺去看時,如意姐姐躺在柴草堆上,身上的只蓋了幾件破衣裳,人也燒得迷迷糊糊的,二爺也是看不過去了,才叫我去請的大夫,後頭又見著她家裡人著實可憐,便拿了銀子叫他們在外頭做些小生意,二爺並沒有在外頭胡來。”

聽了興兒這話,賈赦心頭略好受了些,賈璉若真如興兒所說,只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倒還有幾分擔當。

只是賈赦又擔心興兒是編了話兒來唬他,於是抖抖手中的肚兜,只冷笑問道:“他若沒有胡來,這肚兜是打哪來的,天上飛下來的,哪不成還有誰栽贓陷害他不成?”

興兒心內一動,低下頭去,無話可答,賈璉見了,頭腦一熱,只硬著脖子說道:“兒子不曾在外胡來,父親信也罷,不信也罷,其他的兒子也無話可說。”

賈赦聽得心頭火氣,當場把那肚兜扔在賈璉身上,一腳便踹了過去,口裡罵道:“我叫你無話可講,我打死你這個孽障,你個不醒事的東西,不把我氣死你是不罷休,你索性找根繩子勒死我,這一分傢俬都歸了你過去,豈不乾淨,也省得我為生出你這個逆子來,成日的蒙羞受辱。”

罵著罵著,賈赦想起此前種種,又思及以後將要面臨的困局,突生了一種前路漫長,舉步維艱的感覺,不禁老淚縱橫,收回腳來。

那興兒見了,只磕頭不止道:“老爺息怒,二爺真的沒有胡來。”

說著,又拉著賈璉道:“二爺,你就別倔了,老實說了吧。”

賈赦也懶理興兒的舉動,只灰心喪氣道:“真也罷,假也罷,我是管不了,你既是這貪花好色的性子,瞧著也是改不了。先前同王家訂下的親事,我這就寫信去退了,省得耽誤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往後,你要在屋頭放人也罷,要在外頭金屋藏嬌也罷,都是你的事情,我也不過問,全當我沒了你這個兒子。”

話一說完,賈赦也不看賈璉的反應如何,抬腿便要離開。

賈璉早嚇懵住了,興兒打了一個激靈,知道要是讓賈赦走了,自個絕落不到好。

趕忙爬上去,抱著賈赦的腳邊便嚎道:“老爺息怒,二爺真的只是送銀子給他們,並沒有在外頭亂來,這肚兜……是如意姐姐給的沒錯,但也是她要回鄉去了,留下來給二爺做個念想罷了。”

聽著興兒這麼一說,賈赦止住了步子,眉宇之間略展了些,可一看賈璉,眉頭又擰了起來,看著賈璉道:“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給我說個清楚。”

賈璉哪裡還敢在犟下去,只忙老實道:“本是我的不是,才闖了前兒的禍來,瞧著他們兩家子過得不好,我又不敢打擾家裡,便想著拿了銀子讓他們在外頭做些生意也好。哪知道,他們在府裡日久,實在不是經營的料,又兼著是被攆出府的,壞了名聲,又無本事,在京裡實在是呆不下去了,便打算回鄉去。那荷包……”

賈璉的俊臉微紅,頭低了下去,賈赦瞧著,心頭的氣倒消了大半,只吩咐賈璉道:“你跟我過來。”

又看著興兒道:“今兒這事暫且記下,再讓我知道你跟著哥兒出去胡鬧,我也懶得問什麼情由,先發落了你了事。”

見興兒顫抖抖的應下了,賈赦方帶著賈璉往外書房去了。

到了書房,賈赦屏退左右,只看著賈璉道:“你竟是越大越糊塗了,前兒你母親攆了那兩個丫頭出去,為的是什麼,你也不思量一番。”

賈璉縮縮脖子,只低頭不語,賈赦見了,冷笑道:“我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無非是郎有情妾有意,倒是我同著你母親,棒打鴛鴦,活活拆散了你們。”

賈璉低頭道:“兒子不敢。”

賈赦聽得一笑,只又問道:“你既對她們有意,她們也願意,央告你來稟我們一聲,也不是難事。你本就到了該放屋裡人的年紀,有了自己看中的人,我同你母親自然也不會逆了你的意思去。可她們寧願這麼糊里糊塗的同你廝混著,也不願意要個名分,你可想過是為什麼?”

賈璉渾身一震,思忖了半天,才慢慢的搖了搖頭,神色卻莫名的黯淡了下去。

賈赦冷笑道:“你不知道,我卻清楚著,若是過了明路,雖有了名分,可王家姑娘進門前,她們卻是不能有身子的。王家姑娘還小著,到進門時,少說還有三四年時間,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弛,這三四年後的事情誰能說的清楚。倒不若趁著現在跟你兩相情好,有個一男兒女的,一來日後有了依靠,二來嘛,這萬一生下了庶長子,襲爵什麼的也不是沒個指望。”

賈赦知道自己這話有些偏頗,對賈璉而言也有些過於殘酷,可若不讓賈璉看清現實,那麼就算日後賈璉能避免掉與尤二姐的事情,又焉知本性風流的他不會遇上柳二姐,劉二姐之類的鶯鶯燕燕,或許到那時候,結局比書裡寫的更可悲,更殘忍。

賈璉聞言,猛然抬頭,臉上滿是不敢置信的神色,他並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稚兒,也知道如意吉祥她們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他從沒想過日後會如何。

賈赦見賈璉呆呆的不說話,怕是自己的話兒說的太重了,忙放緩了語氣,輕嘆道:“退一步說,就算她們不是想著什麼襲爵的事情,只想著得你寵愛,可你是定了親的,王家姑娘進門的時候,你怎麼對她說。大家子有一兩個通房是常事,但寵妾滅妻的事情誰都是當笑話講,這就是世道人心,便是滿天神佛都改不了。”

且說趙姨娘得了邢夫人送來的東西,心裡很是喜歡,不免想道:‘往日裡也常聽府裡人閒話,邢夫人最是小家子氣,手裡攥得死緊,不愧是填房出生,上不得半點檯面,如今看來這府裡的閒話果有些是信不得的,邢夫人是大房太太,這家本該由她來管著,單看送的東西,性情也算好的,連自己這樣不得正眼的,也處處想得周到。至於那些謠言,王夫人最是戀權的,若不編排些邢夫人的閒話兒,只怕這管家理事的早就換了人了。’

一面想著,一面擺弄了一回那些東西,瞧著瞧著,趙姨娘想起王善保家的說的話來,忙把那些藥材放進櫃子裡。

至於那兩樣擺設,趙姨娘可寶貝著,仔細用布包著,放進匣子裡藏進了櫃子頂層的棉被裡。

她藏好了東西,心裡也美的不行,賈母珍藏的寶貝,她也得了兩件,縱然比不過,但是也是極金貴的物件。

以後或是做自己的私房,或給了兒媳婦,都是件美事,王夫人那兒可不定能尋出這麼風雅又金貴的東西來。

趙姨娘想著想著,似乎看到了日後自己生了兒子,兒子科舉得官,又娶了新媳婦,自己再拿出這兩樣物件來,傳給了媳婦,到最後竟隱隱笑出聲來。

趙姨娘正笑著,忽而簾子一動,賈政進了屋來。

趙姨娘因得了邢夫人東西,便想到賈政面前賣個好,忙挺著肚子上前,一邊幫賈政更衣,一邊笑道:“今兒大太太差人送了賀禮來,難為大太太替我想得周到,竟是連小衣裳的料子也備下了。我也沒個經驗,竟不知這衣料也有講究,還用往常的料子做著衣裳,幸而今天知道了,不然日後,若是磨哭了孩子,我還不知怎麼回事呢?”

趙姨娘笑的嬌俏,說的話兒雖是日常瑣事,可話兒卻極是婉轉動聽。

賈政雖是迂腐,卻不是木頭性子,聞言會心一笑,只覺趙姨娘天真爛漫,笑說道:“哪裡就有這麼嬌氣了,你也別過於嬌慣著。”

趙姨娘抿唇一笑,只說道:“倒說我嬌慣著,似寶玉那般千嬌萬寵的,你怎麼不說去。”

賈政聞言,只扶額嘆道:“且說這個做什麼,老太太寵著,我有什麼法子。”

話兒說出來,賈政才覺出了一絲不對來,看著趙姨娘道:“夫人沒指個人過來,也沒送東西過來?”

趙姨娘笑說道:“聽著小丫鬟們說,太太這幾日事兒多,許是正忙著,我也不是那嬌慣的,一時半會手上沒活,反倒閒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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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話是這麼說,賈政卻聽得滿心是火,只是當著趙姨娘的面不好發出來,只強忍著對趙姨娘道:“你先歇著,我還要到老太太那兒走一趟,不用等我了。”

趙姨娘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方送著賈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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