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只忙回說道:“母親有事只管吩咐。”

賈母笑著起了身來,賴嬤嬤見著,忙上前扶著,賈母忙擺擺手,指了個丫鬟笑說道:“你來替我打兩圈。”

又笑著對賴嬤嬤說道:“你們且打著,我一會便回來。”

說著,眼睛往賈赦那一瞟,賈赦意會,忙上前攙著賈母往裡屋去了。

進了屋,賈母只忙坐在炕上,接了丫鬟遞上來的茶,只端在手上便開口道:“前兒你給迎丫鬟請的那兩個先生,我瞧著倒是挺好,既和氣又能幹,倒稱得是香奩中的學士,料想你也費了一番心思,可見是難得。”

賈赦聽不出賈母這話是何意,只是連稱不敢當,賈母笑道:“你也別在我面前謙虛,你素來便萬事不理的,如今肯為兒女花些心思了,倒是好事,我這個當娘的誇誇又何妨。”

說著,賈母又向著賈赦道:“前兒你給你妹妹尋的大夫嬤嬤,我也瞧在眼裡,你到底是為長的,處處也比別人想得要周到。你妹妹隨著林姑爺這一去,山高水長的,也不知何年才有再見之日。可是偏偏敏兒在京中不察,到了揚州才診出喜脈來,這一路上舟車勞頓,她又自幼體弱,這雖是喜事,可我心裡總有些七上八下的,好在你尋了人去揚州,又有元丫頭日常陪著我說笑,我才略寬解了些。”

賈赦笑說道:“我原做的不過是分內的事,敏兒是我嫡親的妹子,那林家又無甚高堂,這些事情我難免多想了幾分,能讓母親寬心,卻是我的福分,倒是元春,卻是個有孝心的,不枉母親素日疼她了。”

賈母聞言,只笑道:“可不是這話,元丫頭素來便招人疼,倒不是我偏疼她。”

賈赦笑道:“元春長的福氣,性子又好,自是招人喜歡,母親便是偏疼兩分,也在情理之中。”

賈母聽了,略帶著幾分不喜分說道:“我疼她倒不只為這個,論長相性子迎丫頭也不比元丫頭差,只是再過兩年,元丫頭便要進宮應選去,不管成與不成,這府裡也留不住她了,我若不疼她幾分,以後便是想疼也疼不著了。”

賈赦聽了先是一默,賈母說的也是正理,元春無論如何是要應選的,不管進不進宮,應選之後,自也是該出門子了,她又是在賈母身邊長成的,賈母捨不得,偏疼了些,也很正常。

而後,賈赦強笑道:“元春雖是要應選,可也不是非要進宮去,便是日後嫁了人,她總也是要回孃家的,母親怎麼會想疼也疼不著呢?”

賈母一聽,便是一嘆,只嘆息了好一會兒才道:“我也不想她進去,只是咱們府裡是什麼情況,你也眼瞧著,你頂著個空頭爵位,沒個官位,你弟弟不過恩蔭一個小官,十幾年也沒個變動,小一輩裡,珠兒還有點出息,璉哥兒也是個不讀書的。說起來,這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不過仗著姻親爵位,在外頭還有幾分威勢,可總不能老這麼著,不指著小輩兒出息,難不成還能指望你去。前兒你兄弟媳婦還跟我哭,說元丫頭若選進去了,府裡連打點都不湊手,在裡頭不知怎麼被人糟踐呢。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我都清楚著,好在這進宮與否,我也做不得主,端看天意了。”

聽著賈母這麼一說,賈赦心裡頭倒略松了一口氣,賈母看來也不想元春進宮,如今賈珠還在呢,榮國府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元春不進宮,賈府沒了貴妃作藉口,許多禍事想來便也沒了由頭。

哪知賈赦這心放得太早了些,賈母又開口道:“元丫頭進宮應選,中與不中那是另話,可這規矩禮數,並著一些旁的,元丫頭是打從現在便要學起的。昨兒你弟媳婦同我說,元丫頭什麼都好,就是這詩詞吟詠上沒什麼能耐,更不用說什麼七步成詩的捷才,可這應選入宮,萬一遇著貴人出題,雖不想著元丫頭中選,可這答不上來卻也不好。”

賈赦一想,卻也是實話,答中了擔心被選上,可答不出來卻丟了榮國府的臉面,與元春迎春的擇親怕也有所妨礙,畢竟世人雖說無才便是德,但還是推崇才德兼備的女子,榮國府這等公侯府邸,詩書傳家,更不比尋常人家。

想到這兒,賈赦只勸道:“宮裡應選多看的是德容二字,於文才這方面倒不甚講究,母親倒也不必過於憂心。”

賈母聽著,只說道:“我何嘗不知你說的,只是凡事都有個萬一,倒也不得不謹慎小心著。我本有心替元丫頭尋一個善詩書的先生,這一時半會兒也尋不著可心的,我細眼瞧著,迎丫頭身邊的先生卻是不差,橫豎迎丫頭還小著,倒不妨請她們能者多勞,一併兒教教元丫頭。”

賈赦一聽便怔住了,賈母這話裡的意思雖未說明白,但賈赦卻是聽出來了,這主意是打到了迎春的先生頭上了,這是能一併兒教的麼,元春都快到十二歲了,迎春卻不過五歲,中間差著這麼多歲,這教的東西能一樣麼。

再著,元春是要進宮應選的,教她詩詞吟詠,可不似林妹妹教香菱學詩那麼簡單,萬一元春應選的時候出了什麼岔子,這人心難算,如今瞧著是不妨,可不知到時又會怎麼說了,賈赦可不想背這個黑鍋,他為著賈府的虧空已是夠操心的了。

想到此處,賈赦只笑說道:“若說平時,母親不說,我也應下了,只是元春是要進宮應選的,這詩詞吟詠上也自是有所不同的,迎丫頭身邊的先生,若是說才學許是不差,可於這上頭卻著實稱許不上。”

賈赦說著,忽見賈母沉下了臉去,忙又笑道:“所以我想著,給元春請先生,最好是請那些既飽學又懂得宮廷規矩避諱的,諸如放出來的宮中女官或是博聞學士。”

賈母聽了,倒緩了緩臉色,勉強笑道:“你想得倒是周到,只是這女官學士可不大好請?”

賈赦方正色道:“正為著這不大好請,若是好請的,也顯不出要緊之處來,好在離應選還有兩年,此時去請,料來倒也不甚為難。”

賈母聽得連連頷首,只是心頭還有些不自在,故而又說道:“你這話極是,只是這京中放出的女官甚多,該請何人,你倒不妨拿個主意。”

賈赦只笑說道:“這些內宅事務,想來母親自是比我清楚的多,我又何必班門弄斧,徒惹笑談呢。”

這話兒說的賈母會心一笑,只指著賈赦道:“你如今倒是越發會說話,在我面前也學著賣乖來了,罷了罷了,你媳婦調唆你那事我便算了,你自個兒也家去罷。”賈赦方自出去不提。

王善保家的回了邢夫人院子,剛打起簾子,便見著邢夫人命人抬了東西出去,嘴上還不斷念道:“都仔細著些,若跌著撞著了,發賣了你們全家也填補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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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丫鬟婆子素日便知邢夫人最是貪財婪取的,怎敢不留心注意,再聽得邢夫人這話,本就小心的動作裡越發添了幾分謹慎。

好容易瞅著丫鬟婆子們把東西抬出去了,邢夫人才坐下問著王善保家的道:“叫你送個東西,你倒好,竟是一去不回了,也不知跑哪也野去了。”

王善保家的眼珠子一轉,只上前笑道:“太太不知道,那趙姨娘著實是可憐,我瞧著難免多勸了幾句,故而回來晚了。”

邢夫人聞言,倒略生了幾分好奇,只說道:“這話是打哪說起的,我竟不知這府裡的姨娘有什麼可憐,她們若是可憐人,那這滿府裡巴巴的想飛上枝頭的丫鬟可又是什麼人了?”

王善保家的一聽,心下不免一嘆,只笑道:“太太當二房是我們長房不成,咱們房裡的姨娘有小丫鬟侍候著,穿金戴銀不說,因著太太和氣,日常下頭人對她們也尊重著。可二房裡卻是大不一樣,二太太是一板一眼的,從來就不待見趙姨娘她們兩個狐媚子,這趙姨娘別說穿金戴銀了,身邊竟是連個小丫鬟都沒有,還得挺著個大肚子給我端茶倒水,我瞧著都不忍心,也不知二房那些人怎麼看的過去?”

賈府裡頭若論姨娘的待遇,其實兩房誰也別說誰,都差不離,只是大房裡頭是面上光,橫豎是二房掌家,姨娘的份例不要白不要,而二房裡呢,王夫人是連面上工夫都懶得做,反正有事沒事,趙姨娘就是她的出氣筒。

不過也怪不得王夫人,誰讓賈政有事無事老歇在趙姨娘屋裡,王夫人不敲打一番,趙姨娘越發登了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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