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這才驚覺自己說錯話兒了, 一時只忙笑道:“我也不大清楚這事, 只不過是聽下頭人偶爾議論了幾句,至於這其他的……太太的心思,哪是我們這做奴婢的能猜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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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姐聽說, 心裡難免泛起了嘀咕了,思量了一陣, 鳳姐柳眉一揚,只漫不經心的轉了話題道:“翠雲一個, 趙嬤嬤算一個, 可不知還有誰也是先前那位太太留下的?”

錦繡低頭想了一回,只忙笑道:“先前那位太太留下的人,倒還有些, 只是大多都在莊子上, 留在府裡的卻不多。”

鳳姐聽得錦繡提起莊子,不覺心中一動, 只笑著追問道:“都在莊子上?可知是在哪幾個莊上?”

錦繡聞言, 倒不曾多想,只笑說道:“自然是先前那位太太的陪嫁莊子上,年前還來了幾個管事的,給二爺送了一回賬本呢。”

鳳姐聽著錦繡這麼一說,眼神一閃, 若有所思的道:“先前那位太太的陪嫁莊子如今是二爺管著,怎麼不曾聽人說起過?”

錦繡笑了一笑,也不曾多想, 只笑道:“倒不怪奶奶不知道,先前那位太太過世之後,這些莊子原都在老爺手裡,後來瞧著二爺要成親了,老爺才將這些莊子交到了二爺手上,讓二爺自己好生料理著。這事兒原就是大房裡的小事情,二爺和老爺又不曾聲張,所以外頭人大多不知道。”

鳳姐聽著,一時正欲開口問個究竟,外頭的小丫鬟卻打起簾子道:“奶奶,二太太派人來請了奶奶過去,說是有事兒呢。”

鳳姐一聽,眼皮子便是一跳,忙囑咐了錦繡幾句,領著人往佛堂裡去了。

到了佛堂裡,鳳姐一進門,便見王夫人合住眼睛靠著軟榻上,身邊兩個小丫頭一個扇風一個捶腿,除了手裡捏著一串佛珠,竟無半點清修向佛的氣象。

許是聽見鳳姐來了,王夫人睜開眼,端坐起身來,一面打發了丫頭給鳳姐倒茶來,一面向著鳳姐道:“你來的好,我正有事要問你呢,往年這月份,該是甄家使人上京來了,怎麼如今倒不見人來了?”

鳳姐一聽,只笑道:“太太不知道,甄家的人已是回去了,也不知他們家是怎麼了,派進京來的人一個比一個沒眼色,前兒還沒進府,便把大老爺給得罪了,大老爺是什麼性子,太太比我清楚,只是命咱們府裡不與甄家往來,已是瞧在幾輩子的交情上了。”

王夫人聽著鳳姐這麼一說,眼神一暗,強壓下心裡的火氣,只淡淡笑道:“是這樣,我說怎麼不見他們家的人進來磕頭,還以為是在路上延誤了去。”

說著,王夫人又轉了話題道:“昨兒我恍惚聽人說,你和璉兒為了兩個丫鬟鬧起來了,可有這事兒沒有?”

鳳姐聽王夫人如此說,難免有些不好意思,只笑道:“並沒鬧什麼。”

王夫人端起茶盞來,略品了一口,才笑道:“沒鬧便好。我想著也是,璉兒雖是個有些愛顏色的,但你們才成親多久,他又是個好性兒的,哪會巴巴兒為幾個丫鬟同你鬧騰。”

鳳姐聽著,心裡倒難免冒了些酸氣起來,只是面上絲毫不露,一時只低頭喝著茶。

王夫人瞧見鳳姐這般作態,心裡倒明白了幾分,只笑道:“你們人年青,難免不知道,這口角之爭,鬧一時還罷,若是鬧久了,難免惹出些事來。旁的不說,單璉兒他母親和大老爺,若是不鬧不吵,二姑娘她娘也攀不上高枝兒去。”

聽著王夫人說起這話,鳳姐心裡很有些不上不下,一時只笑道:“我聽說先前那位大太太還留了幾個人在府裡,可不知是哪幾位?”

王夫人想了一遭,只笑道:“我年紀大了,也記不大起來了,恍惚記得大老爺身邊有幾個丫頭是先前那位使喚過的,璉兒身邊有幾個,你問這些做什麼,那些人縱是留著,如今年紀也大了,想來也都出去了。”

鳳姐思量了一番,方有些期期艾艾不好意思道:“今兒我聽人說,大太太先前打算給二爺放在房裡的丫頭,就是先前那位太太留下的,只是不知後來怎麼又沒給了。”

王夫人一聽,笑了一笑,只說道:“這事我好似聽什麼人說過,既然沒給,你也不用太在意了,說不得只是你們太太隨口說說罷了。”

鳳姐聽了,心裡越發添了幾分不自在,只是又不好明言,一時只點了點頭,笑說道:“我也只是今兒見著了那丫頭,又聽旁人說了幾句,方才問一問姑媽罷了。”

王夫人聽著,不免心裡一動,一時只笑道:“要說這事你也不必擔憂,按府裡的舊例,你嫁進來之前,璉兒屋裡便該放幾個人侍候著,只是先前璉兒鬧的太不像話,教大老爺很是氣了一場,攆了不少人出去,所以這屋裡倒還算得乾淨。”

鳳姐聽著王夫人這話,這剛放下的心,不免又懸了起來,只低頭不語。

王夫人瞧在眼裡,面上卻絲毫不露,只是又說道:“我今兒請你過來,卻是為了你那薛大妹妹的事兒,金陵薛家來信說,你薛大妹妹如今不小了,很該請幾個教養嬤嬤,只是他們在金陵挑了幾圈,也沒挑出個合心意的,便寫了信來,想讓咱們家幫忙請幾個宮裡出來的教養嬤嬤,送到金陵去。”

鳳姐聽著,只是一笑,忙忙問道:“若說教養嬤嬤,京裡雖很有些,但是薛家在金陵都挑不中意,咱們在京裡選的,只怕也未必能合了他們家的心思去。”

王夫人只是一笑,隨手放了杯盞道:“他們家的意思是,這嬤嬤不單單要教薛大姑娘規矩,還要能教她些宮裡主子的喜好性情,這樣的嬤嬤,不往京裡尋,在金陵哪兒找的出來?”

聽著王夫人這麼一說,鳳姐倒明白了過來,一時只笑道:“依這麼看,薛家是打算……”

王夫人笑了笑,只說道:“聽說薛大姑娘摸樣兒生的好,性情也好,天資又聰明著,他們家打這個主意倒不為奇,只是這出身卻是差了,也只能在這些地方動心思。”

說著,王夫人不禁想起元春來了,一時只嘆了口氣道:“若說起來,你大妹妹也是好的,原本老太太也說要送了她進宮,偏生趕上廢太子這事,老爺又……幾件事加在一塊,最後竟是連選都沒選。若沒這些事,再等上幾年,說不得咱們也能出個娘娘呢。”

卻說賈赦從衙門裡回來,換過衣裳淨過手,也不讓人傳膳,只抱著小哥兒逗弄著。小哥兒穿了一身大紅衣裳,原本紅紅的皮膚眼下養的是又白又嫩,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瞧著便讓人心裡喜歡。

只是小哥兒到底還小著,被賈赦抱著逗弄了一陣,便張口打了哈欠,眯起眼睛來了。

賈赦見著小哥兒似是瞌睡,忙要將小哥兒交給奶孃,偏小哥兒在賈赦懷裡呆的極舒服,只用嫩嫩的小手緊抓著賈赦的衣裳不放,一時倒教賈赦不知如何是好?

邢夫人正在屋裡梳妝,見著賈赦手足無措,只忙從賈赦手中將小哥兒接了過來,一邊輕聲哄著小哥兒入睡,一邊對著賈赦道:“小哥兒如今皮的狠,不是抓這個,便是拉那個的,今兒倒把我頭上的釵環都抓下去了。我問了嬤嬤才知道,小哥兒如今正是長力氣的時候了。”

聽著邢夫人這話,賈赦只笑了笑,正要附和說幾句,外頭的丫鬟卻笑道:“老爺,林管事來了。”

賈赦心裡一動,只忙笑著與邢夫人說了幾句,便轉身出去了。

一時到了外書房,林之孝早在裡頭等著了,見了賈赦,只笑道:“老爺,事兒成了。”

賈赦略一皺眉,只問道:“這事是怎麼辦的?”林之孝一笑,只忙道:“先前老爺吩咐下來,小的便命人去找了住在廊下的潑皮倪二,他和咱們府上的下人很有來往,又是個貪財的,小的使人借酒說了幾句昏話,那倪二便上了心。後來便去找了大舅老爺,兩人合謀著,預備借咱們府的勢,跑外地去撈錢。只是沒想著,老爺早先便定了計,當地老爺遞的信來,小的一概讓人回說不清楚,府裡並無這個人,眼下外頭來人說,大舅老爺如今已是被關起來了,只是那倪二卻說自己也是上當受騙,倒還撕扯著。”

賈赦聽著,略點了點頭,只是又問道:“那潑皮倪二和咱們家的下人很有些來往,這是怎麼說法?”

林之孝聞言,只說道:“老爺不知道,咱們府裡家大業大,家裡的人口又多,底下難免出些糊塗種子,不說主子們如何,便是底下的奴才,也有些吃喝嫖賭無所不為的,同外頭的潑皮混混,自然就有了交情。如今還算好的了,老爺整治了一番,攆了不少人出去,底下那些人也知道些規矩禮數了,換了以前,誘著各房哥兒出去耍錢,指使著小丫頭偷小姐房裡的東西……那時說也說不盡,似倪二這樣的潑皮,也就有了用處。”

賈赦聽得心裡冒火,只罵了一聲混賬,又問著林之孝道:“這些事兒你既知道,怎麼也不稟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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