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頤走後, 隨著皇帝病情日益加重, 整個朝廷都攏上了一層陰影, 眼見著皇帝就要殯天,皇子們和他們各自手下的擁護者已經將爭鬥擺在了臺面上。

周頤走後第六天, 四皇子在去皇廟為崇正帝祁福回程中, 被刺身亡!

朝廷中頓時風聲鶴唳。

崇正帝已經病的每日只能維持四個多時辰的清醒時間,這麼大的事情,即便皇帝病重,下面人也不敢瞞報,再加上四皇子的母妃因痛失兒子, 幾近瘋狂,竟然在病重的崇正帝面前直接鬧開:“皇上,你一定要為四皇子做主啊, 殺他的人就在這殿中,對自己的親兄弟也能下這樣的狠手, 還想著做皇帝, 做你們的夢去吧!!!”

二皇子的母妃直接站出來斥道:“皇上身體欠佳, 需要靜養,肖妃如此大吵大鬧, 擾得皇上不得安寧, 簡直其心可誅,來人,將她帶下去!”

由於二皇子雖沒有正式的太子名分,但之前崇正帝一直在讓他代行太子之事, 現在崇正帝病重,眼瞧著最有可能上位的就是二皇子,宮人自然巴結二皇子都來不及,對二皇子母妃的話也是言聽計從。

肖妃很快就被帶下去了,偌大的寢宮裡又恢復了安靜。

這個時候,崇正帝極有可能立儲,成年的皇子們自然不可能缺席這樣的關鍵時刻,恨不得天天長在崇正帝身邊。

“咳..”終於,黃謾內傳出崇正帝一聲虛弱的咳嗽聲。

皇子們和妃子們忙奔到崇正帝 床邊,隔著一點兒距離,“殷切”的叫道:“(父皇)皇上。”

“大伴,讓...讓他們都下去,傳內閣諸位閣老,六部尚書...明日...明日辰時到寢宮來..”

皇帝的聲音雖虛弱,但眾位皇子和妃子們還是聽見了,所有人心裡都一緊,但同時又在心裡無比期待,成年的皇子就這麼幾個,現在老四還沒了,難保皇上選的繼承人就不是自己(兒子)。

這一夜,京城暗地裡有多少暗流湧動暫且不提,第二天,閣老和六部尚書一起到了崇正帝的寢宮裡。

各位皇子也在自個兒府裡翹首以盼,都知道,若在今天被聖旨宣進宮,那就意味著崇正帝選了誰做下任的皇帝。

辰時一刻,五皇子府迎來了宮裡的喧旨太監,五皇子恭敬從容的接過聖旨,立刻就進入了宮裡。

而這一訊息,很快也被其他時刻關注著的其他皇子知道。

二皇子府裡譁啦一聲,書桌上的硯臺被擲向一個大花瓶,發出好大一聲巨響。二皇子陰沉著臉,咬著牙道:“父皇,這可是您自己逼我的。”好在他聽了舅舅的建議,及早做了佈置。

皇帝的寢宮裡,崇正帝被扶著倚在龍榻上,他虛弱的半睜眼睛,看一眼立在面前的幾位大臣,嘆一聲:“可惜...周卿不在。”

楊知文忙恭敬的回道:“皇上,周大人因有急事,前幾天去了依月國,事情處理完畢,很快就會回來的。”

崇正帝微弱的點點頭,衝著五皇子微微招手。

五皇子面色還算平靜,但若仔細觀察他的話,就會發現他整個身體都在輕微的顫抖,“兒臣參見父皇。”

崇正帝衝著大太監點了點頭,太監躬身,請出早已擬好的聖旨:“朕即位三十有五年矣,海內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萬邦鹹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聖,功更盼後人。皇五子朱允祺,人品貴重,甚肖朕躬,堅剛不可奪其志,巨惑不能動其心。朕欲傳大位於朱允祺。諸皇子當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當悉心輔弼,同扶社稷。”

幾位大臣對看一眼,同時跪地,朗聲道:“臣謹遵聖意。”

“兒臣,兒臣接旨!”五皇子即便心思再深沉,多年謀劃眼看就要達成,也激動的聲音都帶著輕微哆嗦。

崇正帝閉了閉眼,就這樣吧,老五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裝這麼多年,而且對其他的兄弟的挑釁也能笑臉相迎,可見是個能忍的。

腦子清楚,看得清形勢,現在他沒能將周頤除去,看來看去,也就只有五皇子最可能容得下週頤,崇正帝也不期盼多的,繼位者能做一個守成的皇帝就行了,多面平衡,五皇子是當下最適合的人。

“拿玉璽來。”崇正帝道。

就在這時,“哐”一聲巨響傳來,寢宮的門從外面被撞開,二皇子站在門外,他身後是無數的士兵。

所有人都驚駭的看著這一幕,五皇子當即站起身來:“來人,二皇子意欲對父皇不軌,快來人!!!”

只可惜門外的士兵站的筆直,紋絲不動。

二皇子抬步走進寢宮內,“本王來清君側!”他緊緊盯著五皇子,然後猛地跪在崇正帝面前:“父皇,兒臣聽聞五弟挾持了父皇和諸位大臣,救駕來遲,還請父皇恕罪,來人,將朱允祺這個大逆不道,不顧人倫的東西給押下去。”

五皇子立刻被刀劍加身,“你幹什麼,父皇已經任我繼承大統,朱允琛,你這是在犯上!”

二皇子卻並不與五皇子多話,他直接看向幾位大臣,“諸位大人,五弟所說的當真是事實嗎?”

身後就是士兵門抽出的冷刀,閣老們也好,其他幾個尚書也好,都知道此時若還真敢說實話,保準等著他們的就是人頭落地,等到二皇子登上了皇位,直接給他們安一個亂臣賊子的名聲,死了也是白死。

再說崇正帝這人吧,疑心病太重,越是位高權重的臣子他防範的越厲害,所以也沒幾個臣子真正的打從心眼裡對他有多麼忠誠,現在想讓這些大臣冒著生命危險去維護皇帝的旨意,也只能說是太高看人性了。

幾位大臣都不說話,二皇子轉身看著五皇子:“老五,你看,你把幾位大人都嚇成什麼樣了,帶下去吧,免得父皇和諸位大臣緊張。”

五皇子謀劃這麼多年,為的就是今天,但現在眼看這就要成功的時候,卻被二皇子以武力直接將他拉了下來,他知道,走出這扇門,等著他的就是什麼結局,“父皇,您快說句話,父皇!我是皇帝,我是皇帝,你們不能動我!”

“諸位大人,你們剛剛嚇著了,現在先去歇歇吧,來人,將諸位大人帶下去。”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幾位大臣聽了,也沒一個出來說是要對著這位逼宮的二皇子慷慨陳詞,血濺軒轅什麼的。

等到寢宮裡只剩下二皇子和崇正帝還有大太監的時候,二皇子便徹底撕開了臉,他直接讓大太監重新擬了一份傳位於他的旨意,然後自己將玉璽給蓋上了。

看著新鮮出爐的聖旨,二皇子放聲大笑:“我是皇上了,朕是皇上了,朕是皇上了!”

崇正帝看著他幾近癲狂的樣子,閉了閉眼睛。

二皇子看崇正帝這副樣子,大聲道:“父皇,您為什麼要如此對我,我對您還不夠敬重嗎?您讓我代太子的一切職位,為何又要屬意老五,他那個軟趴趴的樣子哪裡適合當一國帝王?”

“咳..咳..”崇正帝忽然激烈的咳嗽起來。

大太監對崇正帝倒是忠心的很,忙撲到崇正帝跟前:“皇上,您別激動,二皇子殿下,快傳太醫吧!”

崇正帝邊咳邊招手示意二皇子走近 。

崇正帝多年的積威猶在,二皇子不自主的走近。

崇正帝咳嗽了一會兒,似乎將穢氣咳了出來,連帶著眼神都清明不少,他看著二皇子道:“老二,你真以為朕拿你沒辦法嗎?”這間寢宮裡,不知有多少死士,若崇正帝真想對二皇子下手,二皇子此時早就是成了亡魂,但他到底是一個父親,親自對自己的兒子動手,他還下不去這個手,再說就算殺了二皇子又怎樣呢,老五被帶出去,肯定已經被處決了,老五一去,老四也沒了,剩下的幾個權衡來看,也就二皇子稍微出挑一些。

崇正帝在心裡嘆一聲,真是時也命也,之前他本就打算的是,若將周頤除了,就讓二皇子上位,現在周頤沒除掉,他就想讓忍耐力強的老五上位。

老二能有決斷的當即率兵逼宮,這對崇正帝來說,倒高看了二皇子幾分,若老二一直有這個決斷力,未必就不能將周頤除掉。

二皇子欲說話,被崇正帝阻斷:“你既然不惜以逼宮也要當上這個皇帝,那朕就允了你吧,只盼你登基後,謙言納聽,朕不求你如何擴大我朱家皇室的基業,能做一個守成的帝王足以..”

二皇子卻並不覺得,他若當上了皇帝,必將開疆拓土,揚大越國威,也讓底下的列祖列宗看看,他這個皇帝雖然是自己求來的,但他沒錯,他都是為了朱家的皇室基業,也讓崇正帝在下邊看著,他一開始準備選老五當繼承人是多麼愚蠢的決定。

“朕這一生,並不是一位成功的帝王,也不是一位成功的父親,但朕希望你登基後,寬容的待你的兄弟們,對你沒有威脅的兄弟,你要給他們一條活路。”

二皇子眼裡晦暗不明,“父皇您放心,兒臣定當按照您的意思行事。”

“咳咳..”崇正帝清明了一會兒,連貫的說了幾句話後,呼吸又粗重了起來,他猛地一把抓住二皇子,瞪大著雙眼費力道:“最後一件事,你一定要記住,周頤此人,你若能忍,就一直忍下去,你若不能忍,就快刀斬亂麻,越....越快...越好!”

說罷手便垂了下去。

大太監顫抖著試了試崇正帝的呼吸,然後癱軟在地:“皇上.....殯天了!”

崇正帝殯天,二皇子登基,京城滿城縞素。

京城一座宅子裡,周頤正在與人對弈。

“恩師,您準備何日‘回京’?”

周頤笑笑:“不著急,京師還有得亂呢,等咱們這位二皇子自覺已經坐穩了皇位後,我再出現也不遲。”

“是,恩師。”對面的年輕人恭敬道。

“聿懷,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到處走走。”周頤站起來,抖抖袍子。

叫聿懷的年輕人忙道:“好的,恩師。”

五年的佈局與深耕,周頤早就在不知不覺中在朝上織了一張大網,京城裡有他的秘密基地,海外也有,即便是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躲到海外去。

周頤之所以要弄一出出海到依月國,不過是怕崇正帝狗急跳牆,直接將他召到宮裡對他動手。

他固然可以不去宮裡,但抗旨不尊不符合他一向的人設,而且也給了崇正帝藉口,既然如此,他還不如尋一個藉口,讓崇正帝沒法子叫他去皇宮。

周頤知道崇正帝私下有不少死士,但出了皇宮,那些死士對他並無多大威脅,畢竟這些年他也不是白混的。

之前周頤就推測過,崇正帝屬意的繼承人不是二皇子就是五皇子,如果崇正帝沒有解決自己,那麼很大可能是五皇子上位,周頤彈了彈手中的密報: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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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後面二皇子憑著外家手握兵權,直接逼宮,倒有幾分梟雄的意味。

周頤伸了個懶腰:“這可真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可憐五皇子,兢兢業業裝了這麼久,眼看就要成了,最後還是被二皇子給宰了。

其實在二皇子和五皇子之間,二皇子上位,周頤更加樂意看到,畢竟老五那個傢伙,心思比老二深的多,若不是手裡沒有依仗,二皇子仗著外家的兵力,亂拳打死老師傅,現在結局肯定會翻個個。

而且二皇子上位並不光明,周頤以後起事也會容易一些。

沒錯,周頤已經做好了決定,他可不認為二皇子那個睚眥必報,心胸狹隘的人能容得了他,與其被動防禦,還不如主動進攻。

崇正帝因為善於做戲,對著這麼一位對他“隆恩不斷”的帝王,他當然不能有任何反心,但二皇子嘛,比起崇正帝的手段來說,差的可就不止一點半點。

周頤眼裡泛著冷意:誰想要他的命,那就要看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事實也如周頤所料,一個月的時間內,六皇子好好的在自己的府裡自縊了,三皇子成了痴呆,剛成年的七皇子竟然失足掉進了水裡淹死了...

各位皇子好像排著隊一般前赴後繼的被閻王爺勾了名字,一時間,朝野間氣氛緊張不已。

未成年的小皇子被他們的母妃戰戰兢兢的護著,生怕一個不注意自己的兒子也死於非命。

不過幸運的是,閻王爺似乎並不要這些小皇子的命,他們得以安然的活了下來。

誰都不是傻子,如此大的手筆只可能是剛登基的新皇所為。

而讓朝臣們擔心的是,新皇對自己的兄弟尚且如此狠辣,那對他們這些一開始就沒站他的臣子呢?

排除異己的大刀什麼時候落下?以前並沒有支援二皇子的大臣們都在揣揣不安。

一個多月後,周頤終於從依月國“回來”了。

他帶著家人大大方方的進了周府,沒一會兒,周府裡就傳出周頤的慟哭。

這一帶住的都是大戶人家,自然知道崇正帝與周頤之間的關係,現在崇正帝去了,周頤可不該痛哭了,畢竟先帝對他可是隆恩不斷,現在新帝上位,周頤又怎會還像一樣如魚得水呢!換了他們,也該痛哭呢!

周頤前腳剛回府沒哭一會兒,後腳宮裡就傳了聖旨,讓周頤去宮裡。

李應茹給周頤整整衣服:“早去早回。”自從去海外見到了周頤這幾年積攢的底牌後,她就安心了許多。

周頤若想進一步,那她全力支持,周頤若不想惹風波,就算全家人去海外,李應茹也甘之如蝕,總歸,周頤已經把一切都規劃好,他們一家人性命至少是無憂的。

“爹爹,爹爹,你看看寶兒的花花...”一個扎著羊角辮的玉糰子劃拉著小腿兒跑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朵鮮紅的玫瑰。

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孩兒,不過這孩子沒扎羊角辮,而是梳了一個小髻在頭頂上,乍一看,兩人幾乎一摸一樣。

這是李應茹三年前生下的龍鳳胎,女孩兒小名叫寶兒,男孩兒小名叫貝兒。

周頤一把抱住兩個孩子,各自親了一口,“爹爹有事,晚些再回來看。”

寶兒撅了撅小嘴,怏怏不樂道:“那好吧。”

周頤一路到了御書房,等了好久之後,才有太監來說:“周大人,皇上這會兒得空了,您進去吧。”

周頤溫和一笑,“勞煩公公了。”

這些太監都是二皇子上位後,新提拔的,見周頤這麼和氣,還愣了愣。

周頤進了御書房,還未抬頭,就恭恭敬敬的對新皇行了禮,只是這位新皇貌似太忙,一直讓周頤跪了一刻鍾才喚他起來。

新皇端著一絲假笑,看著周頤道:“周大人,父皇殯天,你沒在京城見到父皇最後一面,想必很傷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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