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頤出得周府, 轎子已經準備好了,青竹提著燈籠等在一邊, 李應茹是個會管事的主母,青竹在她的□□下已經成熟了許多, 見著周頤出來,忙喚一聲少爺,替他掀開了轎簾。

周頤昨天才回到京城,一路上舟車勞頓,今天又起的這般早,根本就沒休息夠,坐在轎子裡, 一晃一晃的, 他眯著眼睛很快又睡著了!

恍惚間,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周頤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原來已經到了午門跟前, 青竹見周頤睏乏的樣子, 心疼道:“少爺,要不你再休息會兒吧,反正午門還沒開,等會兒門開了我叫您。”

周頤捂著嘴打了一個呵欠,搖了搖頭,這裡這麼多官員,他要是到了不下去, 就這麼大咧咧的坐在轎子裡,本身就處在風口浪尖,再這樣一來,不是更讓人有理由噴他了?

他伸了個懶腰,走出轎子,對著青竹道:“你先回去吧,下了早朝我還要去商業部,不用等了。”

青竹心疼極了,少爺昨天才從外面回來啊,今天連覺都麼睡好,等會兒還要去辦公,皇帝老子也不是這麼使喚人的吧!

不過他知道周頤的性子,決定了就不可能改,囁喏了幾下嘴唇後,只得道:“好的,少爺。”

青竹喚著下人抬著轎子走了,周頤施施然站在原地。

其實在周頤轎子到的時候,大家就注意到了,看著周頤從轎子裡出來,大家都站在原地,有些糾結,不久前他們才被逼著參了周頤,今天的早朝還要集中火力攻擊周頤,這時候到底要不要上前去給他打招呼啊,畢竟按照以前的經驗來看,周頤防御能力實在太強,就算他們前後忙活,很可能又是一場空。

其實他們也不是很想得罪周頤,但朝中有人逼著站隊,一時間,大多數人竟然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偷偷的看著幾位大佬。

邢景還是像原來一樣,站在原地冷著一張臉,倒是楊知文樂呵呵的,見周頤下了轎,摸著鬍子慢慢踱步到了他面前:“周大人,離京兩月有餘,你的行蹤倒是不絕於耳啊!”

周頤靦腆的笑笑:“是下官不知深淺了。”

楊知文樂呵呵的笑道:“唉,年輕人就是要意氣風發嘛!”

周頤笑笑不說話,意氣風發,另一方面也可以說是意氣用事。

楊知文和周頤又寒暄了幾句,這才離開,周頤掃一眼周頤偷偷看他的官員們,心裡暗笑一聲,怎麼搞的他像個病毒似的。

這時,溫曲也來了,他一看見周頤,本想開心的打個招呼,不過忽然又想到什麼,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尷尬。

周頤知道溫曲是還惦記著寫信給他帶美人的事呢!

周頤自己走到溫曲面前,“溫大人,我離京兩月有餘,您可還好?我姐姐好嗎?”

溫曲頓時咳一聲,這都是夫人幹出來的糊塗事,現在害得他面對周頤的時候都有些不自在,忙道:“好,都好。”

兩人寒暄了幾句,那種尷尬終於去了,溫曲看一看四周,挨近周頤:“你今天可得小心些,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有多少人參了你,許多人都說你目無法紀,讓皇上治你的罪,還好皇上護著你,待會兒早朝的時候可能會讓你自辯,你心裡要有數。”

周頤點點頭,“謝謝溫大人提醒,這些我都知道了,會小心的。”

溫曲點頭,其實按照周頤以往的戰鬥力來說,再加上又有皇上有意護著,就算會受點兒訓斥,也不會有什麼大事,不過,“周頤,除了親戚情分之外,我也實在是欣賞你,所以要提醒你一句,帝王向來喜怒無常,現在皇上還護著你,但你也不可再像這回這樣胡來,萬一哪天皇上惱了你,那可就大難臨頭了!”溫曲在周頤耳畔語重心長的說道。他是真的擔心,周頤就算再能幹,到底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他一入朝就受到了崇正帝的重用,根本就不瞭解帝王的薄情,用得再順手的臣子,只要哪天稍微有一點不如他的意,說捨棄也就捨棄了,他怕周頤少年心性,不能把握住那個度。

周頤點頭,他知道溫曲這些話都是為了他好的肺腑之言。“謝溫大人提醒,我記住了。”

溫曲看周頤回答的誠懇,便知他聽進去了,也就不再多言,想了想,不自在的咳了一聲道:“要給新兒納妾一事,是家裡夫人一時糊塗,現在這事她已經不再提了,兒媳也在好好養胎,你不用擔心。”

周頤眨了眨眼睛,笑著道:“溫大人,男子納妾天經地義,溫夫人想給姐夫納妾,我姐姐和周家自然是沒有立場說什麼的!”

溫曲以前看周頤懟其他人那叫一個爽啊,他是個端方君子,耍嘴皮子一貫不是他擅長的,現在周頤睜著眼睛是說瞎話的物件換成了他,他才明白為何那些人會被周頤氣的差點厥過去了,你是沒說什麼,但你直接對夫人示威:她只要敢給溫新房裡塞小妾,就直接讓溫夫人也嚐嚐多了姐妹的滋味。

溫大人被周頤說的抽了抽嘴角,咳了一聲後才說道:“周頤啊,你這張嘴啊...”也實在是忒厲害了些!

在周頤和溫曲談話間,時辰到了,鼓樓鐘聲響起,午門大開。

周頤不爭不搶,慢吞吞的走在後面,神色平靜,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待會兒會發生什麼。

不過他越表現的平靜,待會兒要對他發難的人心裡就越揣揣不安。

眾人在大殿排列整齊,沒一會兒崇正帝也坐上了龍椅。

隨著太監一聲“有事起奏,無事退朝”的尖利聲音響起,大殿上的氣氛頓時粘稠了幾分,所有人都有意無意的偷偷看看周頤。

周頤揣著手 ,面色平靜的微微抬頭,目視前方。

大殿一時間落針可聞,崇正帝起的有些早,是這些臣子鬧著說周頤不像樣,他才讓周頤自己回京後來進行自辯,現在不說話又是怎麼回事,耽擱他睡覺的時間!於是他冷著臉:“怎麼,沒事,無事那就退朝吧!”

“啟稟皇上,微臣有事啟奏!”一位御史走出來。

周頤眼睛一瞥,見是一個面生的御史,心裡瞭然:看來今天玩的是讓小卒子先上場,也是,和他打過幾次交道,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再說這懲治貪官怎麼也算不上是壞事,不過是他做得有些過而已,要是一個不好,被他反咬一口就不好了,所以還不如讓這些小卒子先來探探路,看看他如何應對,若見勢不好,他們就龜縮回去,若他無法自辯,他們再跳出來落井下石不遲。

崇正帝端著臉:“何事?”

那御史走到大殿中間,一鞠到底,朗聲說道:“啟稟皇上,微臣要參周大人目無法紀,陷害忠良。”

喲呵,他們還換了戰術了,周頤本以為人家最多參他個不知輕重的罪,沒想到現在竟然扯到陷害忠良的地步了。

崇正帝聽到也是微微一愣,他收到的參周頤的奏摺上可沒有參周頤這一條罪的,隨後臉色就變冷了,好啊,摺子上不寫,這時候來這麼一出,這是連他都瞞住了!崇正帝的聲音也變得冰冷:“你說說,周卿怎麼陷害忠良了?”他的語調沒有起伏。

伏在地上的御史被崇正帝冰冷的語氣駭的抖了抖,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迎著頭皮上了:“ 皇上,周大人歷時一個半月,徹查官員近五百餘人,橫跨大越十二個省府,陛下,難道這不值得懷疑嗎,就算刑部,三司齊上,這麼大的案子,想要徹查清楚,最少也要耗時一年有餘,但周大人只有一人,短短的一個半月的時間,他是怎麼將這些案子查清楚的?他是如何掌握這麼多證據的?除非他根本就未查,全憑自己的臆斷,所以微臣才參他陷害忠良!請皇上明鑑!”這御史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到最後聲音也大了起來。

御史話音剛落,大殿上頓時就響起了嗡嗡嗡的討論聲,就算那些事先準備中立的,也覺得這御史說的有幾分道理,看向周頤的眼光帶了幾分懷疑。

而崇正帝聽到這裡,臉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周頤到底是怎麼掌握這麼多證據的,早就在摺子裡一五一十的說了,周頤知道,現在他唯一能靠的就是崇正帝,所以對崇正帝他坦誠了八成的事實,全大越,除了周頤,也就只有崇正帝大概瞭解這大越時報到底有何等威力了,這也被崇正帝當作了一步暗棋。現在他自以為這步暗棋是掌握在他手中的,而周頤,只不過是暫時替他辦事而已,他現在信得過周頤,覺得周頤替他梳理大越時報也無妨。這與周頤的想法倒是一致,大越時報是周頤一手建立起來的,他對懂得這裡面不為人知的彎彎道道,就連崇正帝想知道的一些資訊,也是周頤過濾給他的。崇正帝根本就只瞭解了大越時報的皮毛,卻以為他自己完全掌握了全部,而這,也是周頤想要給崇正帝的感覺。

畢竟他不可能把自己安危榮辱一直寄託在帝王身上,就像溫曲說的,帝王最是無情,翻臉比翻書還快,現在看著崇正帝待他還好,但誰又能保證以後他還會如此待周頤呢!再說,就算崇正帝能一直信任周頤,但他畢竟老了,等到新帝登位的時候,難道他還能像崇正帝面前一樣裝萌賣傻嗎?顯然是不能的,所以他只有自己掌握力量,達到讓新帝就算想對他出手,也不敢的地步。

不過不管怎麼說,至少這會兒崇正帝已經將大越時報當成了他自己的東西,現在卻被這御史戳了出來,崇正帝的臉色當然不好看了。

周頤好像沒有料到這御史竟然會這麼說,微微張著嘴,看起來彷彿是愣住了。

見他這樣,其他大臣便紛紛站出來,一個接一個道:“臣附議!”

溫曲擔心的看著周頤。

崇正帝指了指周頤:“周卿,御史這麼說,你自己來說說吧,你到底是如何在這短的時間內查清這麼多案子的?”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周頤,你小子可別將大越時報抖落出來了,這樣好用的暗線對他一個帝王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周頤這時好像才如夢驚醒,他皺著眉走向大殿中間,“是,皇上。”五體投地的拜下去。

崇正帝對著他微微一抬手:“起來說吧。”卻是理也沒理那個俯在地上的御史

這樣的差別對待自然被有心人看在眼裡,看來皇上還是很信任這小子,真是天道不公啊,他們這些正直的能臣竟然抵不過一個會拍馬屁的巧言令色之徒!

“謝皇上。”周頤抽了抽鼻子,謝過崇正帝後,這才站起來。

“皇上,在微臣自辯之前,我想問這位大人幾句話,還請皇上允許。”周頤鞠躬說道。

問話?大殿上的朝臣們臉色都有些古怪,這一出怎麼有些熟悉呢?哦,想起來了,還記得說要開邊貿的那一次,周頤也是這麼淡淡的說想問吏部尚書幾句話,最後差點沒把吏部尚書氣的撞牆!

一時間,大家看向俯在地上的御史眼裡都帶了些同情,這可是一個硬茬子啊!

崇正帝點點頭:“你自問吧。”

“請問這位御史大人,你說我陷害忠良,原因就是因為案子查的太快了是嗎?”由於周頤是站著的,那御史在崇正帝沒允許的情況下,又不能站起來,那御史這麼趴在地上,首先氣場就比周頤矮了一大截,特別是周頤還故意微微的一抬下巴,語調也是漫不經心。從御史的角度來看,周頤就完完全全是用鼻孔看人了。

那御史也知道周頤不好惹,生怕周頤這句話裡有什麼陷阱:“呃...的確如此,周大人用一個半月的時間就就能將這麼多案子查清楚,實在是有違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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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周頤輕笑一聲:“也就是說御史大人根本就沒有我陷害忠良的證據,而完全只是憑空猜測!”

這可不能認啊,這御史立刻就急了:“這怎麼能是憑空猜測呢,你用一個半月的時間查了這麼多案子是事實,現在刑部大牢裡還關著近五百人呢!”

“那又怎麼了呢,難道就因為我查案子快了一點,你就說我是陷害忠良了,合著我大越的官員為皇上辦差的時候就應該慢吞吞的麼?依著御史大人的意思,官員們做事豈不是越慢越好,因為越慢代表著越精細啊,越正確啊!”

“周大人,您怎可如此狡辯,下官何時是這個意思了?下官只是說你查案的速度太快,快的不符合常理,這才讓你解釋一二罷了!”這御史急了,情急之下,直接直起了上半身,神色激動的爭論道。

“御史大人,你可別忘了,你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因為我查案子太快,就要定我陷害忠良之罪!”這時周頤忽然冷喝一聲,提高聲音道:“你身為御史,雖有風聞奏事的權利,但也不能捕風捉影,什麼證據都沒有,就給本官扣了一個陷害忠良的帽子!就算是街上的潑婦,戳別人痛腳的時候至少也知道要撿著事實去罵呢!”

這是將這位御史比作罵街的潑婦啊!

跪在地上的仁兄指著周頤,他是御史,平日裡嘴仗打多了,對罵有經驗了,雖然也被周頤氣到了,但還歹還頂得住,憤慨的大聲道:“周大人不用顧左右而言它,你查案子的速度不符合常理是事實,御史賦有監察百官的職責,周大人自己做事冒失,難道還不許人提出疑問了嗎!”

周頤在心裡微微點了點頭,嗯,這傢伙不愧是御史,耍嘴皮子還真有兩把刷子,既然這樣,他就火力全開好了。

周頤全身的汗毛都興奮的豎了起來,以前和人爭論的時候,總是三言兩語就打發了,他也有些意猶未盡啊。

那御史看著周頤好像忽然變綠了的眼神,後背一冷,總覺得好像將一扇閘門開啟了,放出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只見這時周頤抖抖袖子,向崇正帝鞠躬道:“皇上,要不讓這位御史大人起來吧,不然他跪著,微臣站著,顯得好像微臣欺負人一樣!”

崇正帝被周頤說的一樂,聞言點了點頭,“李御史也起來吧。”

“謝皇上。”終於和周頤是對等的視線了,這位御史忍住揉膝蓋的衝動,暗中松了一口氣,像他這種經常和別人掐架的,最是明白兩軍對掐中,氣勢的重要性。

“李御史,看來本官不解釋個一二,這頂陷害忠良的帽子是在本官腦袋上扣定了,那好,本官就告訴你,你之所以會看見所謂的本官只用了一個半月的時間就查清了這麼多案子,那是因為本官從不打沒把握的仗,在正式去這些地方之前,本官就開始暗中蒐集證據。而不像御史大人你一樣,腦袋一拍,只因為覺得有些不合理,全然不顧後果,就給本官按上了一個陷害忠良的罪名!

至於證據是不是全面,是不是真實,反正刑部要複核,到時候御史大人大可以去旁聽,若你覺得還是不放心,御史大人也可以到本官查案的那些地方去暗訪,看看本官是如何審案的。本官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御史大人,本官審案,從來都是以律法為準繩,以證據為依據,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他們最後都是自願畫押,本官連一根手指頭都沒有動過他們一根,更別提刑訊逼供了!

怎麼,御史大人還是覺得不可相信?”周頤定定的看著李御史,忽然牽了牽嘴角:“本官也能理解,畢竟像御史大人這樣從不做準備工作,隨隨便便一拍腦袋就能給一位朝廷二品大員按上陷害忠良帽子的人,是不會知道本官在查這些案子之前,到底花了多少功夫的!御史大人,本官說的對,還是不對?嗯!”

“你..你...”周頤噼裡啪啦一頓話,直接讓李御史張口結舌,指著周頤說不出話。

周頤看著李御史的樣子,忽然恍然大悟道:“哦,李御史是不是想說本官到底是如何暗中蒐集證據的?”

李御史這會兒腦子已經蒙了,見周頤如是說道,便被他帶著點了點頭,忙不迭道:“不錯,下官就是想問,周大人到底是如何暗中查到這麼多證據的!”

周頤聽李御史說完,忽然扯了扯嘴角,望著李御史的眼睛裡卻是森然的冷意:“御史大人,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職責了,如何查到證據,這好像不是你該管的事吧,你若有本事,就自己去證明本官查到的證據都是假的才是對的吧!像你這麼連查都不查,就隨便誣陷本官,當著皇上和眾位大臣的面,你自己說說,你如此汙衊本官,到底是何居心!!!”

最後一句周頤氣沉丹田,震的李御史一抖。

“你...你胡說,我怎會沒有查!”李御史一慌,口不擇言道。

“哦,你查了的,那你能證明本官的那些證據是假的嘍?”周頤向著李御史走進一步。

李御史反射性的倒退一步,周頤一冷下臉來,氣場實在太具有壓迫性了,“這,這..\"

“怎麼,沒有?意思就是說你事先調查了,也確認了本官蒐集的證據確係為真,那你還來說本官陷害忠良?枉本官還以為咱們好歹是同僚,認為李御史你只是糊塗,不知如何正確行使風聞奏事的權利。現在看來,李御史你根本就是明知道本官無辜,卻故意汙衊本官,故意給本官按上陷害忠良的帽子!那些貪官是忠良嗎?你知道因為他們的貪汙,蠶食了多少國家稅收,害的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嗎?你食君俸祿,不思如何為君分憂,反倒為那些罪該萬死的貪官說話,還陷害真正的忠良...”說到這裡,周頤忽然一個轉身面向崇正帝重重的跪下,以無比委屈的語氣喊道:“皇上,您要為微臣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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