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拜託你惹
齊琛衝回主艦, 駕駛著銀白色機甲進入到宇宙之中, 它抽出腰間長劍,對準了那猙獰的怪物。
暴君陵墓沉默的盯著所有人。
那分開的外殼就如同張開的大嘴,奇形怪狀的武器, 就彷彿滿嘴利齒。
危險不言而喻。
那些武器暗沉發黑,像是幾千年未見過天日, 說不準已經生鏽腐蝕,可沒有人敢去小看它們。
因為緩慢的, 在那巨口的深處, 金色的紋路如死神的輕吻,溫柔的照亮了這片黑暗的宇宙。
那是一道道精細的符紋。
這些紋路帶著強大的力量,貫穿到陵墓的每個角落, 將最普通的武器改造成最恐怖的利刃, 足可以肆意斬殺任何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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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時,或許才有人想到那些記載在野史和傳說中的故事。
符發源於暴君, 而非最終起義的英雄克洛姆。
若非如此, 又有誰能製作出如此恐怖的艦艇?
將渾身繪滿符,這艦艇豈不就是符,這世上,又有誰擁有和符對戰的經驗?
齊琛沒有,可齊琛不慌。
他聽著通訊頻道中蒙戈圖格元帥沉穩的住持大局, 整個艦隊沉穩有序的進行著撤退工作,於是徹底將軍艦上的事情拋之腦後。
機甲是星戰的寵兒,可並非什麼樣的對手都要怕它。
比如眼前的暴君陵墓。
過於巨大的體型差距, 並且因為久遠的時間,而難以捕捉到陵墓的核心位置所在,機甲根本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或許這個時候,星盜主艦的威懾力都比他強大。
齊琛卻仍舊選擇駕駛機甲。
他很清楚,就算將全星級的飛艇都帶到這裡來,也不可能對陵墓造成什麼影響。
想要解決面前的困境,只有從內部進行攻擊。
也就是說,想辦法進入到陵墓內部,奪取陵墓的控制權。
聯盟元帥出發了。
那些被金色符文渲染的武器具有著如此強大的威懾力,可銀白色的機甲卻渾然不懼,從主艦的掩護中衝出,奔向陵墓主體。
幾乎是瞬間,那些武器便脫離了陵墓主體,帶著金色的尾光襲向齊琛。
可以避開。
聯盟元帥冷靜的思考,避開了這次襲擊,那武器擦著機身向後飛去,直直的貫穿進星盜主艦之上。
金色的光芒爆發出太陽般的亮度,此片空間的一切都染上了這抹金色。
齊琛心下一驚,向後看去,只見那星盜主艦表面龜裂,數個金色武器插入其中,那些金色的符文符文順著武器爬滿了艦艇表面,隨後不斷地蔓延開去。
金色越發明亮,而當那些符文不斷蔓延,緊密到再難以插入進半分紋路之時。
轟!
巨大的主艦泯滅成細小的灰燼,再無痕跡。
這就是暴君陵墓的力量。
這就是曾經統治了整個世界的力量。
就算過了三千年,也足以震撼任何存在!
齊琛沉下臉色,他握著長劍,義無反顧的衝了上去。
同一時刻,無數的武器朝著他發射而來!
嗶嗶啵啵……
暴君陵墓的指揮室內,沈祺噼裡啪啦的按著控制檯,這種落後的控制方式給他一種玩遊戲的感覺。
那些慌忙逃竄的軍艦,就是他最好的目標。
“這是什麼按鈕?”按到最後一排,沈祺終於發現了一個特殊的選項。
沒有標識攻擊的區域,沒有顯示發出多少攻擊,只是一個簡單的選項。
是否啟動。
滴滴。
簡單的提示音在指揮室內響起,沈祺分心看向螢幕,卻發現落在螢幕上角落裡,那個極速靠近的銀白色機甲上。
方才那麼密集的攻擊裡,這機甲竟然還能衝到這麼近?
他的確要承認對方的實力,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能力能夠在這種危險的攻擊下仍然接近暴君陵墓的。
但承認歸承認,別以為他不知道對方的想法。
奪走暴君陵墓?
休想!
“就拿你實驗一下吧!”星盜總團長冷笑著,按下了確定。
隨後他見到了此生最明亮的顏色。
璀璨的金色符文脫離艦艇表面,在虛空中連結起來。
一條條一片片嚴絲合縫的充斥著每一分空間,然後以陵墓為中心,向外推去。
這是避無可避的攻擊!
就算齊琛的駕駛技巧再怎麼高超,也無法避開這一層沒有任何缺口的薄膜!
那麼要退後嗎?
當然不!
齊琛握緊長劍,在那金色薄膜擴散到眼前的瞬間,立刻揮下。
呲——
彷彿能聽到這詭異牙酸的聲音,定睛一看,聯盟元帥的符武器只剩下了半個。
另一半在觸碰到金色薄膜的那一瞬間,便盡數化為灰燼。
齊琛的眼底映出璀璨的光芒。
金色薄膜不斷向外擴散,而他與其之間的距離,已經難以躲避。
就在這短暫的時間內,長劍已經被腐蝕到了劍柄位置。
刺啦啦——
銀白色機甲已然避無可避。
黑暗如影隨形。
天氣千變萬化。
一會是晴空萬里,一會是陰雲密布。
蕭梧桐感覺自己在戰鬥。
一時間機械地揮舞著長劍,刺穿敵人的胸膛。
一時間又輕描淡寫的操控法器,引來天雷地火,轟殺大片的人。
有的時候,就連那些被殺的人也是看不清的。
蕭梧桐的腦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了這麼個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殺人。
只是這戰場上的人都在殺人,於是他也跟著殺了。
唯一的想法,也只不過是覺得晴天比陰天要舒服的許多,所以格外希望晴天能夠多停留一會。
可惜,晴朗的天空逐漸被陰雲密布的陰天取代,天空逐漸下起了小雨。
少年發現自己殺人的方式固定了下來。
拋開長劍,手一揮,便能帶起大片的黑霧。
那些黑霧帶著致命的腐蝕性,將大片大片的生命吞噬殆盡。
這些殺戮就是在重複同一個動作,蕭梧桐很快就膩煩了。
他停下了腳步,低頭看向自己。
一身素白的內衫,漆黑的髮長至腰臀,被什麼人以一根白色的髮帶仔細束了起來,使得雨中的人顯得不是那般狼狽。
這是我嗎?
蕭梧桐心頭想著,有個聲音回答了他。
是的,這就是你。
少年的發烏黑如墨,肌膚瓷白如玉,黑與白構建了他的整個人,而只有臉龐上一雙棕色的瞳孔,是這黑白中唯一的點綴。
蕭梧桐扔下來手中的法器,他茫然看向四周。
修真者們像是瘋子一樣戰鬥。
那些穿著白衣,將自己打理的一絲不苟的人們每每看到他,都要破口大罵。
而那些肆意狂笑,總是喜歡將對手弄得慘不忍睹的人們,見了他,便立即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遠遠跑開。
他落在地上,趟著滿地的泥水向前走,□□的雙腳很快沾滿泥濘。
雨越下越大,水滴穿過靈力的屏障落在薄薄白衣上,讓那白衣緊緊的貼在單薄的身軀上。
少年不斷地走。
走啊走,他終於看到有個人靠著一塊巨石坐下,喘息著。
那人狼狽極了。
黑色的發被雨水打溼黏在臉龐上,一身做工精良的白衣早已破破爛爛,顯露出不知多少的傷痕,被雨水一衝,就全部染成了紅色。
他疲憊極了,甚至難以用自己的力量支撐起這具身軀,只能斜斜的靠在石頭上,從蒼白乾癟的唇瓣中,吐出幾口氣。
甚至沒能在第一時間聽到心愛少年的腳步聲,直到對方走到面前,才睜開了眼睛。
仰頭向上看。
冷漠的瞳孔裡露出幾分溫柔的神色。
“梧桐。”男人的聲音總是帶著冷漠的感覺,他每每面對少年,總是想要和緩這冷漠,叫自己顯得溫和一點。
可惜很失敗。
蕭梧桐終於記起了這件事,他直接坐到泥地上,伸手抱住了男人。
“師兄。”第一次,他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瘋狂的,沙啞的,痛苦的,絕望的。
彷彿整個世界都被打破一般,什麼都是絕望且無助的。
“他們說,你從來都沒背叛過我……”
“他們說,那些話都是編出來的……”
“是真的嗎?”
男人的眼睛幽深如淵,那些溫情逐漸散去:“是的。”
蕭梧桐的身體顫抖起來。
“是我錯的嗎?”
“是的。”
大雨噼裡啪啦的下著,蕭梧桐聽見男人繼續說。
“梧桐,我要死了。”
“梧桐,你能陪我一起死嗎?”
他抬頭看著男人,英俊的臉龐消瘦蒼白,即使如此搖搖欲墜,也有種區別於他人的堅毅冷硬。
有隱隱的雷聲響起。
“師兄,對不起。”
蕭梧桐深深的吸了口氣,一張口便感到大片的溫熱從臉龐滑下。
止不住的淚水,合著雨水,落在地上。
他張著嘴,啞聲說著。
“在天劍門也好,在魔界也好,在星際世界也好。”
“我總是在錯怪你。”
“我總是以為,你會恨我。”
“就算口上不說,也會恨我,也會想要讓我付出代價,讓我去死的。”
“那都是我的錯,是我做錯了!”
他含糊著說著,在越發距離的雷聲中,那聲音也越發的聽不清。
可蕭梧桐卻仍舊在說。
這裡不是回憶,不是過去,是他親手締造的幻境。
那個曾經的他,為了贖罪,而締造的死亡之境。
雷聲轟鳴著響起,刺目的光芒在烏雲中隱約閃現。
這雷也並非劫雷,而是為徹底毀滅他的靈魂與肉體而降下的力量。
蕭梧桐死死的抱著自家師兄,仰頭看向劫雲,不知何時,遠處爭鬥不休的人群齊齊停下了動作,看了過來。
他為自己締造了死亡的流程。
承認罪行,然後坦然受死。
這個世界製作的惟妙惟肖,卻僅有一點疏漏。
那便是他的師兄。
齊琛從未怪罪過他。
寧願把自己的靈魂都毀去,齊琛也要讓蕭梧桐活下來。
劫雲翻滾著靠近,想要將整個世界撕裂。
少年抬起手,一抹流光衝入劫雲之中,這世間的一切在此瞬間凝固,就連天上落下的雨水,都停駐在半空。
被緊緊抱在懷中的齊琛,忽然散去。
在蕭梧桐的懷中,那具實實在在的肉體化為了半個透明的靈魂,這靈魂眷戀的在他的掌心中湧動,彷彿在安慰著他。
少年破涕而笑。
“好了,師兄,我知道了。”他啞聲道,“我該出去了,畢竟,不把那個所謂陵墓解決,這個世界就永遠都有這麼個□□。”
“那麼,拜託你幫我固定住這裡的局勢啦!”
軍艦之上,士兵從門外衝了進來。
“元帥,蕭梧桐醒了!”
“沒空管他!通知全艦!全部散開!”老元帥吼道。
“我來了。”
少年清亮的聲音在這指揮室響起,老元帥眼看著整個艦隊都在按照自己的指令行事,暫且松了口氣,扭頭看回來。
“既然醒了,你就先在這裡呆一會。”
怎麼說也是被擺脫過的,蒙戈圖格元帥還是多囑咐了一句。
蕭梧桐的唇瓣略顯蒼白,但整個人的精神是好的,他環視四周,卻並沒有發現自家師兄。
“他在哪裡?”
奇異的,所有人都知道蕭梧桐在問什麼。
“去星盜團主艦了。”
蕭梧桐的目光旋即朝著螢幕上掃去,秀麗的眉毛頓時擰成一團。
“主艦呢?”
“剛剛墜毀。”
正說著,便見兩道流光從前方閃過,老元帥抓過通訊器就喊了起來:“繼續向右轉!不要回頭看!”
蕭梧桐眨眨眼。
“我們還有富裕的機甲嗎?”
老元帥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了。
他扭頭看過來,上下仔細的打量著少年:“你要做什麼?”
蕭梧桐甜甜的笑了起來:“當然是去找他啊。”
他看到機甲戰士們不斷回到軍艦內部,歪了歪腦袋,自己答道:“看來還是有很多機甲的。那麼,我就要借走一架了~”
他揮揮手,直接跑了出去,到這時,蒙戈圖格元帥才反應過來,對著兩邊的人吼道:“幹什麼,還不快去攔著!”
一個兩個的,添亂!
追上來的人不少,可惜沒有一個能追上蕭梧桐。
他就像是一條魚,飛快的遊走在軍艦中,闖入到最機密的機甲庫內。
從那大開的單向通道裡,一名機甲戰士,正從駕駛艙內走出來。
蕭梧桐縱身一躍,他的身體頃刻間飛上半空,那機甲還未關閉的駕駛艙,恰好接下他下降的身體。
一旁的軍人竟不由得驚呼出聲。
要知道軍艦上配備的機甲可是有數層樓高的龐然大物,蕭梧桐進來的時候是站在機甲腳下的,那可是貨真價實實十層樓的高度。
看似瘦弱無力的少年,輕輕一跳,竟是直接跳入了駕駛艙內。
就算是機甲戰士,也沒有幾個能做到的。
眾人還在驚歎,蒙戈圖格元帥的通訊已經接通了進來,他一看這場景,擰緊眉頭冷聲道:“看著做什麼!快上去把人帶出來!”
機甲可不是隨便就能駕駛的東西,想要操控機甲,要麼上過系統的課程,要麼經歷長時間的戰鬥,磨鍊出經驗。
什麼都不懂,只憑著一星半點的瞭解就想駕駛機甲,那很可能連啟動都做不到。
如他所想,落在機甲駕駛艙中的蕭梧桐如今滿心憤慨。
他看了眼面前密密麻麻的控制檯,感受了連結上神識的機甲,控訴道:“為什麼我不能啟動機甲!”
“因為你沒有啟動機甲啊。”系統眯起了眼睛,“你該不會以為只要坐在駕駛艙裡,就能駕駛機甲了吧?”
蕭梧桐就是這麼以為的,但這話當然是不可以說出來的。
他咳了一聲,正襟危坐,一副好好學生的樣子。
“那要怎麼啟動?”
系統嗤笑一聲,也不指望垃圾宿主了,自己上手,啟動機甲。
少年進入的那架機甲許久沒有動靜,眾人提著的心終於略略放下了一些,想著對方肯定是根本不會駕駛機甲。
可這心還沒放踏實,就聽到耳旁一聲極小的咚。
什麼聲音?
眾人方放下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仰頭一看,只見原本安靜呆在庫房中的機甲忽然動了起來。
先是細小的身體動作,然後猛然間跳了出去。
這一跳還跳的並不穩當,直直的便要往前撲去,而與此同時,閒著的兩雙手和一隻腳卻如同夢遊一般,在半空中詭異的晃盪著。
完了,要摔了!
可這念頭剛剛冒起,就見那即將摔倒的機甲忽的做出極漂亮的動作,左腳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穩定住了重心,叫這機甲再度站了起來。
妙!
這小小的救場完全能用一個妙字形容。
可在這動作之後,機甲落在地上的右腿一軟,左腳絆在右腳上,又是一摔。
自然,還是沒能摔成。
眾人就見著這機甲左晃晃右晃晃,完全是不在行的外人操控,可總是能在要摔倒的那一瞬間,把自己挽救起來。
就跟甩醉拳一樣。
醉拳機甲在人們複雜的目光注視中,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而他前進的方向終於引起了老元帥的注意。
“他要出去!”蒙戈圖格元帥中氣十足的吼道,“艙門給我關好!”
不管這小家夥身上多少疑點,他總歸都是自家孫子的朋友,齊琛託付他照顧的小男友,作為長輩,他可不能叫人輕易的跑出去。
供機甲出入的艙口的獨立的,因為在外戰鬥的還有許多機甲戰士,因此艙門並沒有關閉。
蒙戈圖格元帥一聲令下,有動靜的不僅僅是逐漸關閉的大門,更是那駕駛的極其危險的機甲。
“控制權交給我!謝謝!你這個啥都不懂的垃圾宿主!”
“呸!你才是垃圾系統!別搶我的控制檯!”
“我不搶你的控制檯你能站起來嗎!你能走嗎!”
“我這不是都走了嗎!”
“走個屁!”系統恨不得敲開垃圾宿主的腦殼,聽聽裡面有沒有大海的聲音。
哦,確實有海,還是一片大到不可思議的識海。
系統深深吸了口氣,勸道著自己平靜下來,才繼續說:“艙門要關閉了,你這個速度如果能在艙門關閉前衝出去,我就不爭控制權怎麼樣!”
這麼看不起自己的話蕭梧桐怎麼能忍!
他抓著駕駛座的把手,擲地有聲。
“交給你了!親愛的系統統!”
作為一名暫時的殘障人士,他還是當脆弱的小花比較好。
機甲的動作瞬間流暢起來。
沒有摔倒,沒有失去平衡,就像是駕駛員從一個新手換成了資深的機甲戰士,立刻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它靈巧的在船艙中躍動著,躲避開軍部的所有阻攔,在那艙門關閉的前一瞬間,衝了出去。
浩瀚的宇宙出現在面前。
蕭梧桐眨眨眼,安靜的坐在駕駛艙裡看著自家系統向前前進,終於忍不住騷動的內心,伸出了罪惡的手。
一路向前狂奔,躲避開所有攻擊的機甲,突然晃盪起來,上下左右擺動個不停,彷彿在發羊癲瘋。
“蕭!梧!桐!”
少年趕緊縮手,乖巧的坐著,順便還要指責一句:“你幹嘛兇我!”
呵!
要是條件允許,系統真想往垃圾宿主那張純潔無辜的臉上揍一拳!
可它沒有這個機會了。
就在此時,金色的符文交織成網路,向外擴散。
蕭梧桐抬眼一看那金色薄膜,眼底閃過一道詫異,但他飛快的發現了另一件事。
那個正站在金色薄膜前方,整個胳膊都被吞噬了的銀白色機甲!
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