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四天肖少華就像著了魔一樣,把自己困在書房裡,昏天暗地地查資料,試圖用解析法推演哨兵促精神力酶在嚮導精神力網中的可啟用空間分佈,稿紙滿屋子亂飛不說,好幾次吃飯差點把米粒戳自己鼻孔裡,最後他娘李秀實在看不下去,連人帶椅子一起拖出屋子,一把塞給正好上門來找肖少華出去玩的趙明軒,“帶走帶走!早帶走我早省心!”

肖少華“哎喲”一聲站起來要慌忙抓回自己的參考資料,“我的書!”

“看什麼書!出去玩就好好玩!”李秀才不跟他客氣,同時利落地搶走他屁股下的椅子,連書一塊扔進屋子裡,“玩不好就別回來了!”說著他娘“嘭”地一聲摔上了門。差點撞到沒來得及收姿勢的肖少華的鼻子。

“我靠……”

肖少華傻眼半天,終於不得不承認被自家親孃掃地出門的事實,然而他還掛念著他那一堆快出結果的途徑解算,往門上撲騰抓撓了半天,不見他娘來開門,只好喊,“媽!那些草稿我還用的!你別給我扔了!”過了好久,才傳來一句愛答不理地“知道啦——”

肖少華唯有無奈地轉向旁邊一臉表情看好戲看得正起勁的小夥伴趙同學。

“走吧……”

被扔出來的還有一個揹包,三天前趙明軒來收好的,此時被拎在他手裡。出遊計劃是年前就訂了的,為此趙明軒還特地租了輛車。因為之前任務要求考的a類駕照,開起這種自動波的小車自然得心應手。肖少華原本鬱郁的心情,到了高速上敞著車窗兜了會風馬上就飛揚了起來,還跟著廣播裡放得一首老歌很放肆的合著唱了起來,奈何他唱的五音不全荒腔走板,完全搶了人家歌手的調子不說,那聲音順著車窗飛出去老遠,旁邊後面的車聞聲一路加足馬力,如逃一般飛速超出他百邁來遠。趙明軒笑了好一會,發現自己的忍耐大概也是有限度的,連忙換了個國際新聞電臺。

肖少華這才哼哼唧唧地停了下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對著國際形勢分析吐槽開始聊天。

此行是要去的神農架,來回大概能花個三四天,再加上兩人正是情投意合、如膠似漆的時候,路上走走停停,看看風光,五六天也並非不能。所以當初訂計劃的時候,就安排的相當寬鬆。一路上邊走邊找旅店,地廣人稀之處更是肆無忌憚地親熱打鬧。

由於肖少華心裡還惦記著自己還沒吃到對方,十分不甘,對床上情|事表現出相當熱情,趙明軒食髓知味,當是全然笑納,見招拆招,有時候興致來了,停在路邊休息的片刻也不忘互相肉搏一番,以肢體交纏結束。

“你、你慢點……!啊!嗯嗯!”又一次在床上輸給對方,肖少華再不肯願賭服輸,此時也只能雙手緊緊抓住床柱,一次次承受背後如打樁機一樣的瘋狂頂撞。全身就像燃燒起來一樣,呼吸支離破碎,理智焚燒成灰。

“少華……酋長……我的酋長……”

趙明軒意亂情迷間夾雜著的低沉喘息,飄散在如海夜色中。

……

如此一路荒淫無度過完了春假,回到家的肖少華果不其然沒有李秀“預期”中精神煥發的模樣,四隻黑眼圈,兩人都是一副酒駕疲勞的樣子。見到兒子跟他發小又是一臉剛打完三天兩夜遊戲通關的德性,而且人身為哨兵,怎麼地都比他兒子精神多了,李秀真是又心疼,又恨鐵不成鋼,忙連燉了幾天十全烏雞湯才把人臉血色補回來了一點。

被訓得只敢喝湯不敢抬頭的兩人,趁大家長不注意又偷偷碰了個眼神。

肖少華:都是你的錯!

趙明軒:是你先惹我!

桌面上風平浪靜的表現,桌面下四隻腿又你推我踢,打了起來,一個不小心,趙明軒的椅子被踹翻了,肖少華倒黴又被孃親拎著耳朵罵。

肖少華瞅空憤怒瞪了趙明軒一眼:你是故意的!

“幹啥呢!還瞪!你踢人家你還有理了!”李秀擰了一把兒子耳朵,又好氣又好笑,“也就明軒這好性子能忍得了你了!改天看別人揍不揍你!”

肖少華“嗷嗷”叫喚起來,心中真是無奈,居然有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老媽,再一看趙明軒那廝,居然還繞去他娘看不到的角度故意對他笑得奸詐又得意。

“娘!親孃!您真是我親孃嗎?你乾脆讓他當你兒子好了!”

這話隨即又招來一頓好打。趙明軒顧不得悶笑,連忙上前攔著,一邊要保護“媳婦”,一邊又怕誤傷“岳母”,真是亂成一團。

……

這般光陰如梭,新開學的日子又到了。

這回精神系給普通人一年級生開的旁聽課是精神力運用與實踐,第三堂講到投射環節的具體理念,肖少華雖然也很想向韓蕭們學習一覺睡過去,但他又覺得自己既然來了,就不能浪費這個近距離觀察研究哨向的機會,再困也得撐著!

“在精神壁壘穩定的情況下,嚮導們可以透過對自身的精神圖景‘投射’來影響對應哨兵的精神世界、狀態……甚至感官,也有人稱之為精神暗示,這是一種非常籠統的概念,簡單的說就是情緒感染,心念傳達,這也是嚮導之所以被稱為嚮導。”這次講課的嚮導老師是一名高瘦的戴眼鏡的年輕男人,名叫莊冬,“當哨兵們因為外界或內心情緒壓力,感官即將遊離時,嚮導的‘投射’可以使之穩定下來,為迷失的感官做出良好的引導。一般而言,共鳴度越高,哨向之間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內心亦越多,想要傳達的意思也能夠更加清晰。”

這位男講師說著,扶了扶自己的半框眼鏡,開啟幻燈,調出影片,展示了一段bbc製作的關於嚮導如何施加精神暗示的概念原理解說,當同學們看得正起勁的時候,按了個暫停,底下頓時一片哀嚎,莊冬笑道,“光聽理論還是太抽象了,現在我們有請幾位同學上來演示一下實際效果?”

他話一出口,剛還嚎著“老師我們不抽象讓我們看完吧”的幾位哨兵一下就消音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舉起的手臂,和一雙雙閃亮的眼睛。

莊冬見狀,故作沉吟了一會兒,才說,“沒有談朋友的可以把手放下了。”

一堆手聞言下去了一半,還有一半猶猶豫豫地下去了另一半,又猶猶豫豫地舉了幾隻上來,簡直笑岔了許多圍觀的同學。這時還舉著的只有當初三分之一不到了,誰知莊冬又來了一句,“共鳴度有自信上百分之八十五的請繼續舉手。已結合的哨向們把手放下。”

他這句話完了片刻,還舉著的人簡直五根指頭不到,莊冬點點頭,“認為自己跟搭檔共鳴度能有百分之七十五以上的請舉手。”

搖搖晃晃地,幾隻手又回來了,然而經過剛才那一下,哨向們元氣大傷,剩下舉著的手十根指頭也可以數過來。肖少華聽見前排有人嘀咕,“這老師該不會還未結合的吧?怎麼毀起情侶來孜孜不倦的嘛?”

肖少華秉著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原則捅了捅韓蕭,可惜後者正睡得七葷八素,東倒西歪,被他一捅腰間,更是整個人直接像被狂風颳倒的樹一樣,乾脆歪在了他身上,扶得肖少華一臉哭笑不得。

接著莊冬就讓舉手的哨向們排成兩隊,自認共鳴度越高的排在越前面,並讓同學們將中間的桌子分開,留出一塊空地,示意排頭的一對哨向站過來,哨兵背對著眾人,面朝黑板,眼睛被蒙上黑布,站在講臺上,而他的嚮導,則站在講臺下面朝眾人。

“下面,聽我的指示,我們做一個實驗。”

莊冬說,拿起筆,刷刷在手上的白紙上寫了幾個字。他舉起,轉了一圈,讓該嚮導和其餘同學都能看見。

“這是北美的一個哨向共鳴測試,叫做心靈感應。現在開始請大家安靜,不許發出任何聲音,若被我認為有人在刻意傳遞信息,這門課的分數就會清零。”

他說的話,眾人都聽清了,一時間教室內鴉雀無聲。而他手中白紙上的字,也清晰可見,寫著:603門口的垃圾桶。

現在上課的教室門牌號是512,603是上面一層對側的科室。因為教學樓中空,玻璃走廊環繞,坐在走廊旁邊的同學透過視窗即可以看到。有人忍不住想發出一聲笑聲,莊冬的眼神一飛過來,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嚮導,記住你看到的資訊了嗎?”莊冬站在被他點名站上來的嚮導對面,平靜問,同時將寫著資訊的白紙翻過來放進了桌屜裡。該嚮導是個扎著馬尾辮的清秀女生,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莊冬給了個肯定的微笑,“很好,現在閉上眼。將你所看到的資訊,在心中默唸,並想象顯現出你搭檔的精神力網,默唸對方的名字,將你所要傳遞的資訊和對方的精神末梢輕輕碰觸……”

女生沒有說話,眼睛閉上了,睫毛不停輕輕顫動著,漸漸平靜下來,然而隨著十幾秒過去,她的額上出了層薄汗。

“對接時請保持冷靜,不要有多餘雜念,放空你的大腦,只餘下必要資訊。不是繫結,不需要開啟你的精神圖景。只是輕輕地、慢慢地伸出你的精神觸梢……”

隨著他的聲音,教室裡連呼吸聲都弱了不少。

肖少華屏息似地死死盯著該哨向的表現,早先還有的瞌睡蟲一掃而空。

只見先是該嚮導睜開眼,對著老師點了點頭,莊冬“嗯”了一聲,又對站在講臺背對眾人的哨兵說,“可以拿下你的眼罩了,現在給你十分鐘,去完成你搭檔所傳達給你的任務。”

哨兵先是轉過來,環視了眾人一眼,然後對著他的嚮導拋了個飛吻,沒等人女生反應過來,飛奔一樣跑出了教室,十幾秒後,從視窗處可以很清晰的看見一個人影飛掠過603教室門口,垃圾桶同時不見了。教室裡響起一陣得勝般的歡呼聲。緊接著,沒等聲浪完全落下,該哨兵已經提著一個滿了一半的垃圾桶大步走進了教室,自信的姿態引起了哨向們更大的歡呼聲,甚至尖叫聲,就像此起彼伏的波濤一樣。

“快看快看!”肖少華趁機狂拍拍醒睡得快流口水的韓蕭,對方強打起精神觀看了一下,待詢問到具體發生了何事後,也是一陣震驚。

韓蕭一抹嘴,“嚮導不愧是哨兵的伴侶,果然不是蓋的!”

“是吧!”肖少華笑道。

“你得意個什麼?你又不是嚮導!”韓蕭古怪地瞄他一眼。

肖少華炸毛:“我靠我替我的嚮導朋友高興怎麼了!”

此時,臺上的哨兵摟著他的小嚮導女友,在人臉頰上興高采烈地親了一口,底下的叫好聲這一刻響得幾乎掀翻屋頂,莊冬笑著將兩人趕了下去,敲了敲講臺桌子,示意大家安靜,“好了好了,感謝第一組哨向們為大家開了個好頭,現在我們有請第二組上場。”

是於欣和二班的一個女生,被她牽著的這位嚮導看起來嬌小可愛,梳著兩根短短的麻花辮。身為生化專業的唯一一位女哨兵,她的上場讓眾人很是捧場,掌聲、喝彩尖叫聲樣樣不少,肖少華忍不住看了眼靠近後幾排的蘇嘉文一眼,對方也是一臉平靜地笑著,眼中卻看不出多少笑意。

而於欣也不負她身為班長的威勢,很淡定地抬手壓了壓,示意大家安靜後,就自己拿起眼罩戴了上去,並轉身面向黑板。

莊冬便笑著搖搖頭拿出另外一張空白紙,寫上幾筆,而後亮給大家看。包括嚮導在內,都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三個字:玫瑰花。

老實說,這次的題目並不難,信息量而言,比上一次略減一些,只要從走廊邊上望下去,就能看到教學樓中央的溫室玻璃房內正有一片盛開的粉紅玫瑰,也是平時情侶們愛去閒逛的地方。

嚮導的表現比上一位更從容,於欣站立片刻後聽到老師指示“開始吧”,就摘下自己的眼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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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次翹首以待的哨向們很快失望了,女哨兵帶回了一支藍色矢車菊,同眾人想象中的花形乃至顏色都相差甚遠。嚮導小女生的臉色在看見她手中的花時變得很不好看,也不待於欣對她開口說些什麼就自己走了。

於欣有些詫異地拿著花呆站了幾秒,面上先是顯出尷尬的神色,而後莞爾一笑,“你們誰要?”

沒有人吭聲。莊冬咳了一聲,“給我吧。”

於欣笑著將花放講臺上,“祝你幸福啊老師。”瀟灑地聳聳肩下了臺。

蘇嘉文默默看著她們的舉動,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了,拳頭不由地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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