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日一過, 熱鬧了半個月的皇宮終於可以安寧一些了。

隆冬時節,楚恪寧倚在榻上看書,胖妞兒和英哥兒睡在她的身邊。屋裡暖烘烘的, 兩個孩子穿著薄薄的一件綿布小衣小褲,因為睡覺不老實, 褲腿袖子被蹭了上去, 胖乎乎好像藕節一樣的胳膊腿兒露在外面,看著都想輕輕咬一口。

韓耀庭洗了澡從小屋出來, 散著頭髮穿著一件單薄的月白色長衫:“今天不用去母后那邊?”他因為看見楚恪寧也穿著屋裡的棉軟長裙, 不是要出門的樣子。

楚恪寧抬頭看他笑:“你忘了?今天是平原侯老太太的壽辰,母后被請去吃酒去了,說是晚上還有花燈會,所以很晚回來,不用等她。”

韓耀庭恍然,過來斜躺在她身邊,伸手在胖妞兒的小臉蛋上逗了逗, 笑道:“今天可以在家休息一天了。”

楚恪寧‘嗯’了一聲繼續看書,過了一會兒,發現他好像是轉頭看著自己,便放下書看過去,道:“怎麼了?”馬上反應過來:“是要擦頭髮嗎?”

韓耀庭唇角帶著笑:“對。”

楚恪寧見他沒有拿手巾出來, 便起身去小屋拿,才拿了一轉身,就發現他堵在了後面, 伸手擋著門,臉上帶著只有她才明白的笑,眼睛微微眯著,竟然有點色相:“昨晚上為什麼拒絕我?”

說著人已經過來了,伸手就將她的腰摟住了,緊緊貼在他身上,手便伸進了衣襟中。

屋裡太熱了,楚恪寧被他突襲也是沒想到,臉蛋一下緋紅,想推沒推開,好氣又好笑:“不是說了我好睏,你是什麼時辰回來的……”

“現在還困嗎?”韓耀庭咬著她的耳朵笑,雙手將她的腰抱住,往上一放,楚恪寧就被放在了小屋裡的梳妝檯上。

當然,坤寧宮的洗漱間還是很大的,梳妝檯也很大,想做什麼……好像也不阻礙……

過了很長時間,小屋裡又傳來了水聲,又過了好半天,皇上才一臉彌足的笑從裡面出來,過來斜躺在了羅漢床上。

又過了一會兒,皇后才出來,臉蛋紅撲撲的正要去榻上坐著繼續看書。

“恪寧,過來我有事同你商量。”韓耀庭說著,見她翻了自己一個白眼,忙笑道:“真的,你想不想知道咱們上次沒取中的那個讀書人後續的事情?”

楚恪寧因為看見了他拿著一張摺子,好奇的便過去了:“還有續集?難不成他寫了一本書罵我?”見他意味深長的笑,頓時驚訝:“難道是真的?!”

過去坐在羅漢床邊,拿過摺子看。

摺子其實是當地的府臺寫的,報告的是那個讀書人還真的寫了一篇文章責難皇上和皇后。府臺還將那人寫的文章謄抄下來,附上了。意思是請皇上定奪,這樣的人是直接抓起來殺了,還是如何。

府臺告狀的摺子語氣自然是非常的氣憤,先將那讀書人的文章從頭到尾反駁了一番,意思是非常可笑的,要駁斥也是很容易的。而且這傢伙藐視皇上和皇后,完全可以殺之。

楚恪寧看了看那文章,看了一段就冷哼。

無非就是說,堂堂皇上聽信婦人之言,對律法和千百年的規矩多有不顧,風氣開化,婦人們如今說話都大聲如何如何的,實在是天下讀書人不忍視之。皇后一介婦孺對朝政指手畫腳,實乃奇聞什麼什麼的。

“其實全篇看了,無非是對他自己沒有被取中報以不忿罷了。估計寫這文章的時候也豁出去了,等著被砍頭,以全他的錚名。”韓耀庭笑著道。

他伸手將她拉上了床,摟在懷裡:“你說如何處置他,朕就怎麼處置他,朕就是要聽媳婦的話,氣死他。”

楚恪寧‘噗’的笑了,靠在他身上想著,仰臉看他:“不處置,也永遠不取中,就叫他憤世嫉俗下去好了。”

韓耀庭笑了,其實他也是這樣想的。

此人雖然有才,但太過於迂腐,這樣的人如果成為了朝廷的官員,只會對自己做出的一些新舉措新措施橫加阻撓。

皇上為什麼要選這樣的人為官,來增加自己施政的難度?

“笑什麼?你也是這樣想的?”楚恪寧問道。

韓耀庭點點頭,把她手中的摺子拿走扔到了一邊,將她橫過來摟住,這樣更容易親嘴,點頭笑:“對,我也是這樣想。”低頭親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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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來,已經不再說這個事了,伸手拿了小炕桌上的一顆葡萄,放在她嘴邊,看著她張嘴吃了,低頭便親了一下,自己也拿一顆吃。

“過年也是累,母後昨天的時候還說,十五元宵節一過就要在宮裡好好睡一天,結果又連著兩家請,一家老太太過壽,一家娶媳婦子,還都是侯爵,不去不行。”楚恪寧笑著嘆氣道:“等這兩件事過了,母後真的要好好休息休息。”

韓耀庭一聽忙問:“母後身體沒事吧?”

楚恪寧搖頭:“沒事,放心。我也是因為擔心這個,昨天去那邊的時候叫了御醫給母后診診脈,雖然有些勞累,但是精神還好。”

韓耀庭點頭:“那就好。其實讓母后充實一些也好,你不是說,對她的身體其實是好事?不要整天待在宮裡不動彈,走動走動才好?”

楚恪寧道:“對呀,是該走動的。不但是身體好,精神也會好,一些抑鬱什麼的也就消失了。”

韓耀庭又拿了一顆葡萄給她,自己也吃了一顆,夫妻有一會兒沒說話,他低頭親她,低聲說著什麼,逗的她也笑了起來。

過一會兒想起來了,韓耀庭低頭看著懷裡的她笑著:“前兒為什麼發火了?朕問香豆,那丫頭居然不說,不說就當朕不知道了嗎?”

楚恪寧臉一下紅了,嘟囔:“你知道什麼……”

韓耀庭笑,湊近了她的耳邊低聲道:“正月十五晚上,一個年輕媳婦子突然跑出來在朕面前跌倒了……這事你知道了?”

楚恪寧伸手便在他胳膊上掐著:“原來皇上心裡有數啊?為什麼沒告訴我?嗯?”最後一個嗯特別的重。

韓耀庭‘噗嗤’的笑:“跌的那麼假,朕也不傻能看不出來?渾身都是花香味……對了,你猜當時朕想到了什麼?”

“想到什麼?”楚恪寧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不過馬上又搶著道:“不對,不對!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老實的說,明明知道卻還裝不知道,在本宮面前一句都沒有透露,是打著什麼主意吧?那媳婦子是誰家的,想來皇上也打聽清楚了?”

韓耀庭好笑:“朕才沒有打聽。朕叫成渝去呵斥了一句,說她嚇到了朕……這個你沒打聽出來?”

楚恪寧哼了一聲。她豈能不知道?正是因為知道了,所以也沒打算和韓耀庭說,只是知道了那媳婦子居然是保山郡王妃之後,著實噁心了一陣。

保山郡王封地在最南邊的海島上,因此不常回京,這一次回京是老郡王過世,新郡王進京受封,也是領取宗族的牌碟授冊等的,順便也進京一趟,估計以後在進京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離得太遠。

只是想不到郡王妃居然是那樣的一個人,在皇上面前搔首弄姿的,真真叫人驚詫。

韓耀庭的手不老實的揉著她,嘴就貼著她的耳朵,低聲笑著:“你還沒說呢,我想到了什麼?”

楚恪寧想了想,笑:“想到頭一次在侯府見到我,我也是一身的花香味……”

韓耀庭笑著親她的嘴,臉蛋:“對,想想那時候看著你想說句話都得琢磨如何做到,這才過去幾年?”親吻著她的脖子,聲音很低很低:“現在想對你為所欲為都可以……”

楚恪寧被他弄得癢癢,也吃吃的笑了起來。

暖和的屋裡,夫妻倆就這樣擁著低聲說著話,不時的笑著,一直黏糊到孩子們醒來。

於是趕緊的過來,皇上去開門叫宮女奶孃進來,忙忙碌碌的收拾尿布,挽起袖子給孩子們洗了個澡,兩個娃兒躺在床上打滾,夫妻倆這才重新休息下來,也不看書了,就看著孩子們玩。

胖妞兒依然是翹著腳用她的小胖手抓住,努力的把腳丫子往嘴裡放,楚恪寧拿著一個紅色的大棉包逗她,引她伸手去抓。

英哥兒就又用他熟練的動作翻身,翻身之後趴著,一試一試的想要爬,但是又有點害怕,過了一會兒好像突然開竅了,爬了兩步,很高興,仰著頭看著大人笑,似乎很得意。韓耀庭和楚恪寧當然是馬上湊上去笑,鼓勵他,親他,這讓英哥兒更高興。

中午吃了飯,孩子們又睡了,夫妻倆還是窩在一塊兒說笑,或者各自的看書,屋裡很靜寂,偶爾的似乎是心有靈犀,夫妻會抬頭看看對方,發現對方也抬頭看自己,於是笑一笑,揉揉眼睛起來走動走動,說幾句話。

楚恪寧看書看累了,就去拿了一套陶瓷茶具過來,將女兒茶投到了陶瓷鍋中,放在小爐子上煮著,煎了一會兒,將漏碗放在裡面,用長柄勺子從漏碗中舀出來煮好的茶,倒在茶碗中。

韓耀庭過來喝了一口,笑著點頭:“你也嚐嚐。”將茶碗送到了她的嘴邊,楚恪寧喝了。

屋裡飄著醇厚的茶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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