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小半個月, 老古董跟著阿嫣,又換了一個豪華的山頭暫住。

這次直接換到仙冥界的天宮。

和尚在東宮劃出一個清幽的小院子, 嚴令禁止任何閒雜人等入內,用來給宿主居住, 老古董聽說可以在仙界修行,原本是大大的高興, 可一進到內院, 心情有點複雜,看著那白衣僧人的眼神, 也帶上了深深的憐憫。

真可憐。

院子裡張燈結綵,掛著好幾個紅燈籠,窗戶上貼滿了大紅的囍字。

映入眼簾的, 皆是醒目的紅, 尤其是寢室內,錦被繡著百子千孫圖, 床單繡著一對恩愛的鴛鴦。

正如凡間哪對新婚眷侶的新房。

和尚對他父皇母後說, 他在外頭娶了妻子, 也已經帶了回來,但是不給人看, 只能他一個人看。

話剛出口, 氣氛十分尷尬。

帝君和仙后不停地追問,逼著他說出‘妻子’的來歷。

和尚一句話不願多說。

以至於他母后無奈之下,連這樣的話都問了出來:“煜兒,你至少告訴我們, 那……那位姑娘,是姑娘罷?她是活人對嗎?不是一尊泥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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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點頭:“是人。”

……

仙后想去東宮見一見素未謀面的兒媳婦,其實她沒什麼特殊的要求,只要那姑娘能滿足三個條件,她就知足了。

一,活的。

二,女的。

三,不是佛像或菩薩變的。

真的要求不高。

什麼種族都無所謂,凡人也行。

可和尚鐵了心攔著不讓,於是只得作罷。

等帝后一行人走了,和尚那位年少的弟弟拉著他,壓低聲音勸道:“皇兄,你若是不想跟母后安排的亂七八糟的公主相親,可以對父皇說一聲,讓他幫著推掉就是,何苦編造這般可笑的謊言?”

和尚拍拍他弟弟的肩膀,只說了句:“你有嫂嫂了。”

太子燁:“……”

當時老古董躲在一邊看見,只覺得和尚腦子不清楚,怕是得幻想症了,他家人的擔憂倒是情有可原。

那天,在山寨裡,為了哄宿主同他成親,他確實離開了一趟,從仙冥界帶回來一件巧奪天工的嫁衣。

宿主見了十分歡喜,穿在身上,翻出一本小冊子,一本正經對他道:“和尚,這是我在鏡中世界穿梭時,一位舉世無雙的大文豪寫給我的文章,題目就叫《夢中的婚禮》,在他夢境裡,我穿著紅嫁衣嫁給他——”舉起雙手,低頭看著美輪美奐的裙子,笑道:“——你瞧,就是這個樣子。”

和尚在那裡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宿主坐在梳妝檯前,認真地描眉塗胭脂。

和尚在那裡夫妻對拜。

宿主想著趁熱打鐵,不能浪費了這一身精心的打扮,於是騰雲駕霧,連夜飛去南海找知名肖像畫畫師了。

臨走前,看一眼那和尚,搖搖頭,丟下一句:“你高興就好。”

可和尚就是認為,他們已經拜過堂,成為正式夫妻。

他把宿主帶回仙冥界,帶回天宮。

老古董在這裡住了一段日子,對他們的‘新婚’生活,有一種微妙的同情。

和尚身為帝君之子,身居東宮之位,卻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每天除了打坐唸經,就是傳法講座。

是的,萬年的歲月過去,和尚已經有了宗師之名,自己收徒了。

和尚對他的徒弟們提過幾次,說他們有個小師孃——徒弟們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他們寧可相信日出西方,母豬上樹,也不信清心寡慾的師父會娶妻,更加無法想象……菩薩以外,師父會對怎樣的女子多看兩眼。

……難不成,師孃長的特別像菩薩?

而阿嫣……

在山上,因為天氣熱,因為蚊子多,她還會抱著和尚睡。

到了仙冥界,她搜刮來許多的養顏美容法寶,又從下界代購了一堆的面膜化妝品,自此便對和尚沒了興趣,整天閉關美容,一個人關在密室裡,整天不是修煉金身,就是樂此不疲地鼓搗她的那張臉。

這對新婚燕爾的小‘夫妻’,一個月也見不上幾次面。

老古董起初有點幸災樂禍,高舉秀恩愛都得死的大旗,後來見那純情的和尚實在可憐而不自知,對他們只剩一聲嘆息。

這還不如娶個菩薩泥像呢。

至少能看,能摸。

宿主……

唉。

仙冥界民間盛傳,帝君長子——那位前去西天修行千年,一心想入佛門的太子煜,終於修佛修得走火入魔,婉拒三界媒人介紹的各族美貌公主,娶了一尊菩薩佛像,供在東宮,自稱已經成親。

一時傳為笑談。

然而,天宮帝后,以及他們的兒女們,並不覺得這有何可笑。

時隔一年多,他們還是沒能見到太子煜活在傳說中的妻子,幾次派人去東宮打探,皆無功而返。

帝君和仙后更加肯定,兒子定是在東宮養了一尊佛像。

兩人甚至為此爭吵起來。

仙后哭的淚眼婆娑,責怪帝君,太子煜年少時,送去什麼地方不行,非得送去西天,這下可好,他八成是痴呆了。

帝君反口指責仙后,說都是她和下界無知婦人一般,想孫子想瘋了,整天安排相親,太子煜忍無可忍,才會出此下策。

吵到最後,幾乎大打出手。

某次,趁太子煜外出傳佈佛法,仙后攛掇著小兒子,叫他溜進東宮,見一見東宮太子妃的廬山真面目。

太子燁推脫不得,苦著臉偷偷接近那座生人勿近的院落。

穿過月門,兩扇大門虛掩。

太子燁輕輕躍起,無聲無息地落在玉石臺階上。

他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推門——才剛推開一條縫,裡面傳出一聲女子輕柔的笑,說不出的柔媚,如綿軟的羽毛,掃過心尖。

他心神一晃,差點跌進去。

緊接著,門縫中飛出錦緞長袖,恰好打在他肩膀上,將他推出幾米遠,摔了個大跟頭,赤紅柔軟的袖子即刻收回,將兩扇門合起,空氣裡留下淡淡的幽香。

一道慵懶的女聲散漫道:“敷面膜,勿擾。”

太子燁愣住,繼而清醒過來,驚喜莫名,連滾帶爬地衝了出去,找到帝后,激動道:“父皇,母後……是女的,活的!會用袖子打我,還會說話!”

仙后滿臉欣慰,拍著胸脯,眼中湧出感動的淚水:“菩薩保佑……菩薩保佑,我還是能盼著有孫子的。”

帝君冷哼一聲,問小兒子:“你那嫂嫂用什麼招式打你的?”

太子燁努力回想,慢吞吞道:“看不太出來,太快了……倒是有點像以前,我在東宮掛著的幾幅佛祖畫像上塗鴉,皇兄用來教訓我的招式。”

仙后的笑容僵在臉上。

帝君長嘆一聲,負手而立。

仙后樂極生悲,又哭起來:“夭壽啦……本宮為何這麼命苦?煜兒……他、他當真娶了一尊修成人形的泥菩薩像,還會用佛門的術法……我這輩子都抱不上孫子了!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蒼天無眼啊……”

帝君心煩氣躁:“行了行了,別鬼哭狼嚎的,自降身份。”

仙后冷笑:“這還不都怨你?若不是你送他去西天修行……”

於是,又開始第一千零一遍的老調重彈。

一個月後,西天濟宗門下來了一位弟子,說是過兩天師門有事,請大師兄回去一趟,正好太子煜的弟子遇上難題,也來請師父賜教,兩人便一道同行,在東宮門口,碰上埋頭走來走去的少年。

太子燁倒黴,又被母親打發來探信,可到了東宮門口,害怕像上次那樣捱打,始終不敢進去,看見過來的兩個光頭,如同見到了救星,跟他們打了招呼,一起進去,心想,這樣就算捱打,也不是他一個人遭殃,拖兩個墊背的和尚,甚好甚好。

在那座院落前,西天來客用千里傳音,通知了大師兄。

過了一會兒,門開了。

明慈從裡面走出來,剛下臺階,忽然聽得內室一聲女子尖叫。

他一驚,身形一飄便已回去:“怎麼了——”

話音未落,本應在密室裡閉關美容的妻子,冷不丁出現在他面前,氣色不佳,眉眼帶幾分怒意。

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會,鬆口氣:“沒事就好。”

“沒事?”

阿嫣挑高眉,冷聲道:“和尚,你看著我。”

明慈便看著她。

阿嫣湊近了一點,給他看她的臉:“你看清楚!”

明慈擰眉,不明所以。

阿嫣氣道:“你看見了什麼?”

明慈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答道:“你的臉。”

阿嫣咬牙:“還有呢!”

明慈:“你的眼睛——”

阿嫣氣極,指著額頭上的一個小紅點:“你可知這是什麼?!”

明慈微微一怔,脫口道:“蚊子包?”

阿嫣大怒:“你個蠢和尚,氣煞我也!”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恨恨道:“我長痘了,我臉上長痘了。”

明慈便安慰道:“許是你面膜敷太多——”

阿嫣打斷:“我精通此道,怎可能會因為這種幼稚的原因長痘?思來想去……只能有一個原因。”

明慈嘆了口氣,看著外面站成石像的三個人,輕咳一聲,哄道:“你先回去,我過會回來幫你想法子。”

阿嫣盯著他的眼睛,壓根聽不進他的話,微微冷笑:“陰陽不合,以至於內分泌失調。都是你成天只知唸經打坐,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就剛才,我在密室裡,你還在外面念……有完沒完了?我一聽你唸經就想離你遠遠的,沒了花好月圓巫山雲雨的興致。你念的自己成了萬年童子身不要緊,把我也念成性冷淡了怎麼辦——”

明慈臉色微紅,不好在人前喚她‘師妹’,也不能喚‘阿嫣’,只得低聲道:“你乖點,聽話,先回去。”

阿嫣眼角餘光瞥見外面的幾個人,突然展顏一笑,嘆道:“和尚,這整座宮殿都是飢渴的男人,就你一個唸佛念傻了的呆子。”沉默一會,向前一步逼近他,眯起眼威脅:“我警告你,你等下若還不識相——我明天睡你爹,後天睡你弟弟,大後天……你真叫我不高興了,我連你娘你妹妹都能拐上床!”

外面,太子燁嚇得腿一軟,摔倒在地上,驚恐地瞪著他們。

明慈搖了搖頭,又是一聲嘆息:“別鬧了,回房等我。”

阿嫣輕哼,轉身就走。

明慈走了出來,對癱在地上、呆滯的弟弟伸出手,道:“起來,你嫂嫂說笑的。”

太子燁自己站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了出去。

明慈看向西天來的師弟,開口道:“師——”

那位師弟抬起一手,表情複雜:“大師兄,你什麼都不用說,我明白。”他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用傳音入密道:“我這就回去跟師父報告喜訊,還望師兄改天記得帶小師妹回來一趟,大家牽掛的很。”

明慈:“……”

最後只剩下那位前來求教的弟子。

他好久才醒過神,看著明慈,神色很難形容,悲喜交集:“師父,弟子原本還在猶豫,是該當一名俗家弟子,亦或是遵從本心,六根清淨,入我佛門……如今看來,女子猛如虎,當真可怕,弟子這就削髮去了。”他看一眼門內,哆嗦一下,意味深長道:“師父,您……多加保重,弟子告辭。”

“……”

回到房裡,只見他的妻子又坐在梳妝檯前,拿起古董鏡,對著額頭上的那顆痘照來照去,如有深仇大恨。

阿嫣從鏡子裡看到他,頭也不回:“脫衣服。”

明慈臉一紅,低頭咳嗽了聲:“……這是白天。”

阿嫣不耐煩道:“你哪兒來的那麼多規矩?成親前不行,白天不行——死禿驢,是不是還得挑個良辰吉日給你破身?”

明慈臉色更紅,過了好半天,才輕聲道:“再過兩個時辰,等我唸完經。”

阿嫣:“……”

看一眼窗外的日頭,嗯,是他雷打不動的唸經時辰。

阿嫣忽然不生氣了,散開髮髻,用梳子輕輕梳髮,望著鏡中的自己,隨意道:“好,你管你念,我就在這裡聽。”

明慈松了口氣,雖然知道她八成不懷好意,但也沒有多想,盤腿坐下,閉上眼睛,手裡捻一串佛珠,默唸經文。

他聽覺異常靈敏,才念了幾句,便覺不對。

睜眼一看,立即又緊緊閉上,無奈道:“師妹……”

阿嫣褪下一件外衫,往旁邊一扔,柔聲笑道:“大師,都說了叫你唸經,別管我……我又不封你的嘴。天氣那麼熱,我想脫兩件衣服都不行?”

明慈眉宇緊皺,低低道:“……不熱。”

阿嫣輕嘆一口氣,含著幾許埋怨:“那是你有金身護體——大師,我可不像你,容我提醒你一句,我是狐狸精,本來就是易熱的體質,有時候狐狸尾巴不小心露出來,可就更熱了……”

明慈只覺得有什麼輕輕掃過他的腳趾,來回幾遍,癢癢的……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低頭看了眼,卻是一條火狐毛茸茸的尾巴。

他一滯,更加無奈:“……師妹!”

阿嫣抬手放在唇邊,掩住一聲嬌笑,收起尾巴,走到他身邊,雙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管你唸經……專心點,佛祖在看著呢。”

明慈也想。

但是根本不可能。

那人就在他身後,咫尺之間的距離。

她的手從他的肩膀往下,勾起他的衣襟,只一下的功夫,白色的長袍從他肩上滑落,可他不覺得涼,反而渾身發燙。

彷彿金身在此刻失去了作用。

她輕輕吻他耳後,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肌膚上,引起一陣陣的顫慄,那般細膩輕柔的吻,漸漸移向他的臉頰,最後停在他的唇邊。

一滴汗珠從他額角滾落。

她伸出舌尖,舔去。

呼吸愈加粗重。

阿嫣半個嬌軟的身軀伏在他懷裡,帶笑的眼看著他,便如看著已經落入陷阱的獵物,十分的愜意。

紅唇自他薄唇而下,順著他的下巴、喉結一路吻下去。

直到他身子一僵,心跳如鼓,幾乎就要從胸腔裡破出來。

佛珠從手中落下,掉在地上。

修長有力的手指緊緊抓著床褥,骨節分明。

阿嫣嘆一聲,笑他:“放鬆點,和尚……還真當自己是小姑娘,害怕吶?”

明慈臉上燙的厲害,半天沒睜眼,喉結滾動一下,閉著眼啞聲道:“……阿嫣。”

阿嫣抬頭看著他:“幹什麼?和尚,你要現在還裝假正經,那就沒意思了,你看你的身體都已經——”

明慈依舊雙目緊閉,聲音低啞而壓抑:“——繼續,別停。”

太子燁見到父母,躊躇良久,想著總不能把嫂子的原話說出去,那太驚世駭俗了,只怕老年人承受不住。

於是,他看著母親期待的眼神,斟酌字句:“真的是女人,活的……肯定不是泥菩薩變的,有點兇。”

仙后急道:“怎麼個兇法?”

太子燁為難:“她……她……”他看了帝君一眼,不再說下去。

帝君清了清喉嚨,走開。

太子燁瞥一眼他的背影,走近兩步,小聲道:“回母後,嫂嫂……她逼著皇兄同她行房,威逼利誘,可怕的很。”

誰知仙后卻是大喜,又開始拍著胸脯感動莫名:“好的很,好的很,煜兒那性子,就該有個兇點的媳婦管著他,這兒媳婦定是個能幹的好孩子……哎呀,我還是能有孫子的!”

太子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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