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院判, 請吧。”紅衣在前面領路做了個請的動作。

跟在身後的紅裳, 毫不客氣地伸手推了他一把,正在愣神的薛院判直接被推得一個踉蹌,差點就跪倒在地上, 幸好紅衣在前面及時拉了他一把,才沒讓他當著皇上的面兒出醜。

薛院判整理了一下衣裳, 暗自想著這對雙胞胎跟她們主子一樣,真不是東西, 後面的人給個巴掌, 前面的就立刻塞個甜棗來。

“皇上,婕妤,微臣”

“別廢話了, 趕緊來瞧瞧她是怎麼了?”

薛太醫請安的話還沒說完, 就已經被蕭堯粗暴地打斷了。

皇上滿臉都是焦急的神色,顯然是因為擔心桃婕妤, 薛院判還特地瞧瞧打量了一下, 才確定皇上竟然真的沒有生氣的意思。

他猜想皇上並不知情桃婕妤懷上了。

薛院判沉下心思,專注把脈,眉頭緊緊皺著,視線時不時地掃過秦翩翩的臉,希望這位主子給他一點眼神提示。

無奈秦翩翩躺在床上只知道閉眼哼唧, 根本都不搭理他。

薛院判又看向兩個雙胞胎,她們倆應該是桃婕妤的近身宮女,或許之前桃婕妤有叮囑她們什麼。

結果那兩人一直低頭盯著自己鞋尖上的花紋, 與他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薛院判覺得自己被孤立了。

“究竟怎麼回事兒?她都疼成這樣了,你還診不出來嗎?”蕭堯沒什麼耐心,尤其是秦翩翩一直在旁邊喊疼。

方才兩人糾纏的時候的確摔了一下,但是當時她沒喊疼,況且蕭堯只顧生氣了,對懷了龍種這事兒還沒有正確的認識,整個人都處於暴怒之中,沒反應過來。

“這,微臣得問一問婕妤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才能回答皇上,還請皇上稍待。”

他張口解釋了一句,轉臉剛想問一句秦翩翩,結果就見她大喊道:“別問我,我忽然肚子疼的。你診出什麼毛病來就說。”

薛院判被懟得停頓了一下,在皇上虎視眈眈的注視下,硬著頭皮道:“婕妤是吃壞了東西,方才又摔了一跤,岔氣了。微臣”

他每多說一個字,就感覺身上被注視的目光多一分,直到後面他都快撐不住了。

因為皇上都用一種看弱智的眼神瞧他,那目光複雜又冷漠,戲謔又嘲諷,簡直是快把他給嚇暈過去了。

還是一旁的紅裳站出來道:“薛院判,您別胡說了,皇上都知道了。咱們婕妤有了龍種,這方才不就是您診脈的嘛,怎麼一轉臉就岔氣了,您還能再編的瞎一點嗎?當著皇上的面兒,您說您真是”

紅裳這丫頭一向雞賊,立刻就瞅準了機會說話,而且這最後半句要說不說的,那效果真是比全說了還好。

頓時殿內一片死寂,皇上投射在薛院判身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物一樣,冰冷的嚇人。

薛院判立刻起了一層冷汗,皇上竟然知道此事!

他的心底“咯噔”了一下,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皇上對子嗣怪異的要求,可是全後宮預設的事實,太醫院的太醫們對這方面也是謹慎再謹慎,根本就不敢觸及。

當初王府裡那個死去的小妾事件,早已在後宮裡傳遍了,但是這次桃婕妤懷了龍種,皇上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皇上恕罪,微臣”他看了看秦翩翩,桃婕妤盡職盡責地在喊疼,根本沒功夫搭理他。

“微臣診出來的正是岔了氣,您可以招其他太醫來瞧瞧。還好桃婕妤身子一向還算康健,腹中胎兒並無要緊的事兒,不要太過情緒激動……”

薛院判發揮了他畢生所學,來圓這個謊,好在皇上並沒有動殺心,只是有些失神地看著秦翩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皇上,嬪妾不要喝藥,您幫我揉揉肚子吧。”秦翩翩拉住了蕭堯的衣襬,臉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道。

蕭堯皺著眉頭沒動彈,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

婕妤主子真乃牛人也,如今她懷孕了啊,皇上最討厭的事情發生了,她不僅不收斂著性子,還更加往天上作,要皇上把她揉肚子,也不怕揉著揉著親自把那塊肉給揉下來。

薛院判咽了咽口水,他心跳如雷,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緊張。

他告訴桃婕妤懷了龍種,他曾經設想過無數種桃婕妤會應對的方法,卻唯獨沒想到這種,直接把皇上找來,明確地告訴他懷孕了。

桃婕妤大概不想活了。

“薛院判,頭三個月,朕去摸她的肚子,不礙事嗎?”

“嗯,不礙事的。”

薛院判正胡思亂想,冷不防皇上問了這話,順口就答了。

等他反應過來自己說得是什麼的時候,想要反悔已經晚了,皇上坐在床邊,當真單手摟住秦翩翩,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貼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根本連摩挲的力道都不敢使用,就這麼輕輕地靠著。

“皇上的手好暖,陽氣好足。”

原本痛到死去活來的女人,竟然真的慢慢地不痛了,眼淚也不流了,身體也不抖了,反而邊誇著皇上,嘴角邊露出淡淡的笑容來。

只不過因為她的笑容比較僵硬,能看出她曾經精神狀態不好。

蕭堯瞪了她一眼:“你又胡說什麼!”

這個女人平時說說也就算了,當著太醫的面兒,說什麼陽氣足這種話。

看著他倆緊緊相擁的狀態,以及皇上那副小心翼翼的態度,薛院判整個人都站不穩了,猛地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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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覺得天都塌下來了。

這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不是說好皇上最厭惡懷了他孩子的女人嗎?這後宮裡,無論哪個女人都不配懷上龍種,只要懷了,無論多得寵都是死路一條。

他正是得知了這訊息,才跟月貴妃合作的。

但是如今皇上得知桃婕妤懷了之後,就當著眾人的面兒,幫她揉肚子。

甚至還想起來孕婦頭三個月最為脆弱,來問一問他究竟能不能碰,皇上何曾對一個女人如此細心過?

桃婕妤是不同的,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不同。

月貴妃的盤算,恐怕要徹底落空了,而作為月貴妃爪牙存在的他,估計也沒什麼好下場了。

薛院判的腦子裡一瞬間閃過無數的念頭,最後只剩下倉皇,他的手腳冰涼,恨不得立刻就離開這裡。

“薛院判,當著皇上的面兒,本嬪再問你一句。這肚子裡究竟有沒有龍種?”秦翩翩窩在蕭堯的懷裡,只覺得舒服得很。

薛院判方才一連串的表情變化,她都看在眼裡,她決定最後再給他一次機會。

聽到桃婕妤認真又微冷的聲音,薛院判微微一愣,他悄悄抬頭匆匆與桃婕妤對視了一眼,最終想起自己是如何當上院判的,都是多虧了月貴妃。

如果他臨陣退縮,恐怕月貴妃饒不了他,他咬了咬牙道:“婕妤確有滑脈之兆,不過月份太短,還有待觀察。”

秦翩翩冷笑一聲,並不讓他躲過去,逼問道:“薛院判乃是太醫院之首,怎麼說話如此模稜兩可。你是太醫,可是治病救人的,這種態度如何能讓患者信服。本嬪就問你一句,這肚子裡到底有還是沒有?你別等了三五個月,還說不確定,要皇上怎麼看你?”

蕭堯皺了皺眉頭,他如今冷靜下來,也發現了薛院判不對勁的地方。

“婕妤問你話呢,回答她。順便朕也聽聽,朕記得薛院判世代為醫,你們薛家可最擅長給婦人看病,尤其是喜脈,一摸一個準。你若是不行,趁早去薛家找一個行的來繼承衣缽,免得出來汙了家族名聲。”

皇上這一開口,就不讓他好過。

薛院判被逼的沒法子,只有認了,皇上的意思可不是要他再領一個薛家人出山,而是要他滾回去,別出來丟人現眼。

“以微臣之見,桃婕妤確是有喜了。”

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反而冷靜得出奇。

沒關係,桃婕妤有了身孕,必定不能侍寢,秀女即將入宮,到時候就沒有她翻身的機會了。

外加月貴妃那裡不可能按兵不動,一定會讓桃婕妤活不過露餡的那天。

“你退下吧。”蕭堯揮了揮手。

薛院判立刻揹著藥箱離開,蕭堯將秦翩翩安置好,讓她在床上躺平,替她捻了一下被角,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

秦翩翩心裡沒底,這狗子到底怎麼想的,倒是汪一聲啊。

這一聲不吭,她怎麼知道二狗子究竟是要拉屎還是要□□?

“皇上,您又怎麼了嗎?”她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滾上去躺好。”

蕭堯回身,一眼瞧見她要下來,立刻揚高了聲音吼道。

秦翩翩被他嚇得打了個哆嗦,乖乖地躺好了,還伸手拍了拍錦被,表示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的。

心裡的白眼都已經翻上天了,他究竟怎麼回事兒,方才明明還好好地替她捂肚子,現在又冷臉發火。

想打狗,特別想!

“朕怎麼回事兒,朕生氣,朕想發火!”他站在床三尺外衝她吼。

隔著那麼遠的距離,也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太激動,防止說話的口水噴她臉上。

“嬪妾錯了,嬪妾不該懷龍種,嬪妾知道您不喜歡,可是嬪妾控制不住啊。是您一直叫嬪妾要要要要的,那就要來了啊,怎麼辦?”她撇了撇嘴,委屈萬分。

狗子不講理啊,是他一直在床上逼著她說要的,結果哪吒真來了,他又嫌棄!

不帶這樣的。

“朕氣得要摔杯子了!”蕭堯惡狠狠地盯住她,厲聲吼了一句。

“啊?哦。”秦翩翩一臉茫然,不是,你發火就發火,這提前通知算怎麼回事兒。

待得到她的回答,蕭堯就在她的注視下,抄起桌上的茶盞狠狠地摔了一個。

這種摔東西表達惱怒的動作,就是要出其不意,才能摔出感覺來。

可是皇上提前通知了,讓整個殿內的人都提前有了心理準備,所以根本不嚇人,反而覺得此刻發怒的他,有點孩子氣。

“聲音響嗎?”蕭堯問她。

秦翩翩點頭:“響。”

“肚子疼嗎?”他又問。

秦翩翩搖頭:“不疼。”

“那朕繼續摔了。”他冷著臉再次通知。

“摔吧。”

秦翩翩的話音剛落,皇上又接連摔了三個茶盞,才算是消了氣。

他似乎摔累了,找了個凳子拖到床邊,一屁股坐了下來,與她臉對臉。

“相比較你懷了龍種這事兒,朕更生氣你用惡疾來騙朕。朕以為你要死了。”他似乎已經冷靜下來了,聲音顯得輕飄飄的,但正是因為這種沒底氣的妥協感,讓人聽出了幾分軟弱的意味。

秦翩翩的呼吸一頓,她竟然在二狗子的身上感受到了軟弱,她大概真的是要病了。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啊,這個世上最尊貴的男人,想要什麼都是唾手可得,一向說一不二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怕會軟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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